阡沫——洢庭
洢庭  发于:2014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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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些个情妇里面也有部分是与纪家交好的家族送的,纪阡这个人不重性,不偏好年轻小姐,也没有其他上位者在床上那些难以言说的恶劣爱好,多少年下来十几个女人安分守己,也不见纪阡偏好哪一个,谁料现在凭空冒出来一个,简直让几个家族的掌权人心下喊得声嘶力竭:纪大老板这人其实是你自己沿道儿收的不是别家孝敬的吧看看人家把你迷的要星星不敢给月亮的样儿要真是送的再继续下去你还给我们这些人活路吗?!

结果第二天就跟约好了似的齐齐跑去纪家要请那个“传说中的”,把纪阡“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人出来见上一面,“请”,看看人家用的词,多含蓄多委婉,可你精明,纪宅管家更是早就成了精的老狐狸,人家在越南挨枪子儿在北美刀口上舔血的时候你们还没断奶呢,接了内线电话,也不打发女佣,这个老人自己亲自去了,对美人的事三缄其口,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主子正跟沫少歇在沫少房子里,把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管他们一帮人吵的炸开了锅。

后来纪阡在电话里听老狐狸绘声绘色给他重现当日情景的时候乐的不行,谁知道这小情人的事是谁御笔朱批吩咐给传出去的,纪家掌门笑的像狐狸,还惹得一边沙发上规规矩矩坐着的纪小沫忍不住连看了他好几眼。

那么这则桃色秘闻的两个主角纪阡和纪沫现在在哪里呢?

纪大老板正带着继子在他以前呆过的那家福利院里。

纪沫其实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回到这个暂时抚育了他数年的地方,坐在纪阡身边院长对面的时候,他心里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虚幻感,因为不适和紧张,这个孩子的嘴唇被他抿得很紧,几乎泛出白色来,纪阡看在眼里,用手宽慰的揽着继子的肩,不时轻拍几下以示安抚,过了一会儿,纪沫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当然可以宝贝儿。”纪阡松开肩膀,转而轻拍他的手,“去吧,自己去转转也好。”

纪沫站起来的时候,院长殷勤的对他点头,这让纪沫感觉更烦躁了。

他一个人在福利院的走廊里漫无目的的转悠,教室和寝室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房间里老旧的桌椅和挤满屋子的铁架上下铺,他还记得自己进福利院那天,十二岁的孩子,穿着夏天的衬衣瑟缩在雨里,乌紫的唇几乎被咬穿,眼神倔强,神情冷漠,如今九年的时光过去,这里的一切还保留着原样,但他重新回来时,身上已经有了如此之多的光环,沐家表少,纪家公子,而那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已经被泯灭在岁月的轨痕里了。

前院传来小孩子玩乐嬉闹的声音,纪沫忍不住走到台阶上,阳光的光线有点刺眼,他伸手给自己遮了一下,朝台阶下看过去,孩子的身影逐渐重叠,变化,恍惚间他看到眼前的身影重合成几个,那是九岁,十二岁和十七岁时候的他自己,九岁的孩子,幼嫩自卑,羞羞怯怯,眼里带着恐惧和胆怯,掩饰不住被赶出门外的茫然无措,还有十二岁的时候,眼神倔强性子孤僻的像只受伤的小兽,直到时光的年轮向后拨了五年,跳到十七岁时的那年。

纪沫的面貌显嫩,因此他十七岁和二十一岁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只是五官从少年过渡到青年,生出了凌厉的,刀锋样的棱角,使得五官更加深刻了,纪沫觉得他这个人性子孤僻古怪,其实很不好与人相与,从十几岁开始就是这样,身边无人陪伴无人依靠,这让他养成了冷淡不近人情的性格,即使现在有了沐棉,有了纪阡或者其他的亲人,但是纪沫感觉得到,自己的灵魂长久以来仍然一直在半空中漂浮,孤苦无依,沉沉泊泊,找不到可以落脚停靠的地方。

而这种缺乏安全和归属感的情绪,让他觉得并不好受。

纪沫正出神,就听自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随即一只大掌抚到了他头上——是他熟悉的爱抚方式。

“沫沫,还好吧?”

果真是纪阡。

纪沫不爱说话,心情又不愉,只是浅浅的摇了摇头,纪阡看出小儿子兴致不高,便叹口气道:“阿沫,爸爸不是故意带你来这里让你想起这些事的,你是个——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知道吗,加拿大有句谚语,‘玫瑰即使被叫做臭松也会香气袭人’,不论在什么环境下长大,你都是你,不会因为外界的因素而改变,爸爸只是想让你和过去的生活做个了结,我的孩子。”

“Edel sitzt Gemüt,nicht im Geblüt,是吗?”疏朗纤密的眼睫遮住日光,使得底下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如一泓澄澈的泉水。

阿沫,这个男人只有在严肃的时候才会用这个名字称呼他,纪沫看了他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刚见面的时候你说我姓纪,纪阡的纪。”

“是,高贵不存在于血脉,而存在于心中。”纪阡温和的看着继子,这个杀人如麻的残暴教父这辈子可能从来没用这种眼神注视过任何人,但是此刻他正用从未出现在自己脸上的柔和表情注视着自己心爱的年轻人,如果这个时候纪沫转过头来,就会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神包含着深深的宠溺,竟似对他疼惜入骨。

“纪先生,沫少,吃饭了。”院长在两个人身后清了清嗓子,语气不无暧昧,对他误会自己和养子的关系,纪阡心里高兴大过不悦,至于纪沫,他生来就对这些人际交往和事故都不甚了解,也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只是在原地楞了一下,纪阡把掌搭在小儿子肩上轻轻推了一下,似催促,也似无声的鼓励,直到纪沫迈动步子,他才跟到养子后面。

确实是纪阡的纪而不是纪姓的纪,所以他不必作为纪家的养子继承家业,劳碌一生,只需以纪阡的儿子这个身份,轻松而愉悦的生活下去。

第二十六章

本来以纪阡的身份,不该和院里的孩子在一起吃饭的,但纪沫很坚持,他这个人很少坚持什么事,但是一旦认准了就会表现出超乎想象的固执,纪阡也只好由着他去了食堂。

福利院里上百个孩子挤在一间食堂里,肥肉和廉价花生油的油腻气味混合着敲击碗筷的声音飘散在偌大的空间,可怜纪老板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一时间很不适应,相较之下纪沫表现的就要轻松很多,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饭菜端上来了,才自顾自念了一句,“炸肉和番茄,礼拜一的菜单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午饭的分配是每个孩子两份菜一份米饭,大部分是肥肉的油炸肉块和零零散散带着几缕蛋花的番茄炒蛋,米饭是大米混着小米煮的,旁边还搁了半个卤蛋,惹得一干孩子眉开眼笑,纪沫倒是不介意菜色,拾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填饭,后来搁下筷子,带着不明的情绪叹口气,“吃点好菜就高兴成这样。”

纪阡的筷子还没动过,小儿子一说他就更不想动了,用眼角余光去瞥坐在自己旁边的纪沫,小臭孩子埋头扒饭也不理他,纪阡知道沐家家教好,调养出来的都是有礼得体的美人,这点从沐霏乃至沐蔚身上都能明显的看出来,纪沫差不多也是这样,待人谦和,食不言寝不语,换了手工裁剪的西装外套和GUCEL限量领带随便往哪个大型宴会上一带,活脱脱就是家教良好的世家公子样。

但是纪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满过这小兔崽子谦恭得体的良好家教。

见鬼的食不言寝不语,见鬼的长幼有序父慈子恭,你把老子当老子,老子可没把你当儿子!

难不成老子辛辛苦苦腾出时间表陪你来缅怀童年故地重游,你连个好脸都不能摆给老子看吗,老子特么对亲生闺女都没这么上心过!

最后还是院长第一个扛不住纪老板冷着的臭脸,开口解释了一番:“本来每天的三餐都是固定的,正巧昨天有人给送了几箱卤蛋过来,就给孩子们切上了,好久没吃好东西,都有点兴奋,小孩子嘛……”

听到他这句话,纪沫正拌着白饭的那只手一顿,漂亮而极亮的眼珠影影绰绰投向长餐桌的一个点,再然后便凝住不动了。

结果两个人回去的路上,纪阡一直在暗自琢磨纪沫是不是还介意自己小时候在福利院里待过几年的事儿,要不怎么院长一说那话他就变了脸色呢,其实也对,纪阡知道自己养子的个性,当年要不是自己把他赶出家门又不闻不问,纪沫的身份说大了是纪家义子,说小了最起码也是沐家表少爷,要是自己当年没有抛弃这个孩子,他也不用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养成这样的性格,纪阡这么一想,心里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忍不住去看走在自己前面的小儿子。

那家福利院和纪沫房子的距离不算太远,有几个贴身保镖隐在看不见的地方沿途保护着,纪阡干脆带着纪沫一路悠闲地走回去 ,纪沫走在他前面,后背笔直,手臂劲瘦身形纤薄,穿着件棉外套和紧身牛仔裤,勾勒出柔韧漂亮的胯部,裤子口袋向外凸出一块,大概是他从不离身的那把匕首。

那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个孩子恍如昨天还是清瘦幼隽的模样,今天身形就已经有了成年人的轮廓,他本该留在自己身边,由自己教导着蹒跚学步,但是十几年的时光如同一场匆匆的梦掠过去,他已经可以轻松的走在自己面前了,如此的触动,几乎让纪阡生出一种“原来上天把那个孩子带走十多年,是为了把这样一个人还给我啊”的错觉。

他于是愉悦的在继子背后喊了一声“沫沫”,纪沫拿不准他要干什么,便在他前方停下脚步,淡淡的看回去。

“沫沫”纪阡又重复了一声,习惯性的点燃了一支烟,考虑到小儿子的身体,又动手给掐灭了,这才试着问道:“要是你愿意,我也可以出钱资助那家福利院,你看这样好不好,嗯?沫沫?”

纪阡的话让纪沫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知道以这个男人的财力,别说一家,就算一连资助上十几家福利院也不是问题,但是纪阡的身份,做出这种事来未免就让人吃惊了。

“宝贝儿,别用那种眼神看着爸爸,就算爸爸是道上有名的恐怖分子,也有出钱资助福利院的权利吧。”纪阡笑了一下,很快又正色道,“这是应该的,我的孩子,如果没有这家福利院,你那么古怪的性子,又没什么特长,早不知道折在哪里了,爸爸是想好好谢谢他们,再说了,你也不想那些孩子继续和你一样的命运,是不是?”

他的表情太温和,语气也过于轻柔,纪沫一时间只得胡乱应了声知道了,但是纪阡的话还是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其实如果不出意外,纪沫可以设想自己的人生,无非是在别人的店里打打下手,或者摆个地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这种舒适且奢丽的生活,如果硬要说自己和那些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的生命里先出现了沐棉,又遇到了纪阡。

“沫沫,看那边。”纪阡示意他往左边看,“几个星期之前刚建的游乐场,听说里面的鬼屋很有意思,想不想去玩?”

“……”纪沫不说话。

“去看看嘛沫沫,很多家长应该都带孩子去过游乐场吧,你卖爸爸一个面子,”纪阡继续诱骗小儿子,“好不好?”

他今年已经二十一了。

纪沫张嘴正欲辩解,又觉得说出来不妥,只得咽了回去,含糊点了下头。

“来。”中年大叔纪阡诱拐自家养子作战顺利,作慈父状的拍拍自己羊驼大衣边上的口袋,“你没穿外套,今天冷,爸爸衣服口袋借你,把手伸进来。”

纪沫这个人真如纪阡说的像猫,嗜睡,身子软,还不爱与人亲近,说好听点是高傲冷艳,直白点就是古怪孤僻,如果没有纪阡单方面努力,怕是终其一生他都不会主动从失去沐棉的心伤及茫然中走出来,但是偏偏纪阡做了第一个吃番茄的人,从此天大地大,时光流转,任韶华老去,他们只剩下彼此,可以互相救赎,互相扶持。

纪沫试探性的把手探进养父衣兜里,成年男性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一层衣物渗进来,这样的姿势有点别扭,小臭孩子趔趄的跑了几步跟上家长的步子,朝着不远处游乐场的方向一起走过去。

第二十七章

当天晚上回去之后纪阡觉得自己下午的举措实在是太英武,太明智,太伟大了。

一柄匕首一把刀片消灭整整一个墓穴的粽子,身兼缩骨,

凌空腾击以及冷兵器等等一击必杀的招数,倒斗行当声名远播的冷美人,每天过惯了刀尖上饮血的日子,但是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凌厉淡漠刀枪不入的倒斗传奇纪少最怕的除了痒还有一样,是什么呢,那就是——鬼。

这个秘密若是传出去,只怕整个道上三分之二的同行都得活活笑死一次,但是说穿了这其实无可厚非,纪少再怎么强大,冷傲不可侵犯,他还是个人,还是个二十岁刚刚出头的孩子,是人就有自己胆怯的东西,那种天不怕地不怕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完美神邸说穿了只存在在人们美好的幻想中。

那么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从鬼屋出来之后,纪美人是被不怀好意的中年大叔搀回来的,一路上不知道被吃了多少豆腐,直到现在还缩在自家老爸怀里牙齿打颤脸色发白,手指几乎抓皱了纪阡名贵的定制衬衣,反观纪阡,温香软玉在怀,直搅得心里激动难耐,老男人于是回味无穷的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初恋的悸动感觉?

结果能看不能吃的过了没多久,纪宅那边就派人把寄到纪宅的邀请函请柬一并送到纪沫家门口了,老管家多精明的人啊,知道沫少是自家主子心头肉,直接连着把两套正装一并打包送过来了,纪沫下午给吓得不轻,缩在被窝里不肯出来,纪阡只得去开门,过了一会儿拎着个小包裹回来了,把手上镶了金箔的请柬拿给小儿子看。

“内地闻家小公子生日宴会的邀请函,定在五天后,要不要去,嗯?”

纪沫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往请柬上瞅了几眼,“闻家的闻夕珀?”

“哟,”纪阡奇了,“小兔崽子你知道?”

“以前在戏院打工的时候,听他登台唱过曲。”纪阡极少听小儿子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何况他还把人连名带姓记得这么清楚,这放在纪沫身上很少见:“我听说他在东京待过几年,枪法很厉害,不知道他还会唱曲。”

“我们坐飞机去?”纪沫没接腔,转而问他。

纪阡顿时有了危机感,他知道继子有个初恋叫沐棉,可不知道他还有个叫闻夕珀的梦中情人,正揉着小儿子头发的大掌一顿,“那么急,你不是晕机吗?”

“好几年没去过北京了我想顺路去那家戏院看看。”

明明昧昧的昏黄光线洒下来,晕在整间卧室里,柔和了纪沫稍显锋利的面貌,挺直鼻梁下薄而淡的唇线微抿,因为眼仁和周围的反差过于强烈,眼睛看上去星一般亮的惊人,纪阡想伸手把小儿子揽进怀里,但是还是强忍着作罢,片刻之后他俯下身,在继子额头浅浅的吻了一下。

“别怕,睡吧,爸爸陪你。”

因为闻家金尊玉贵的小公子生日是五天以后,时间称得上充裕,纪阡干脆弄来了自从买来后一次都未用过的私人船只,和纪家用来码货的货轮不同,这艘私船空间很大,内部布置的也蛮漂亮,因为纪阡不知道纪沫晕不晕船,所以特地挑了这艘,让他能够在船上自由走动,但是出乎纪阡意料,纪沫那天早上兴致很高,不但一个人在厨房熬了燕麦粥吃了,还披上件大衣用眼神催促纪阡快点。

这小臭孩子不会真的暗恋闻小公子吧?

一路上纪阡越想越不对味,别过脸去看站在码头上的养子,纪沫就在他旁边等着船开过来,被纪阡利用身份特权表示码头风大强制围上的长围巾遮住下巴,露出漆黑头发下面一双漂亮且深邃的眼睛,和下面因睡眠不足造成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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