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跟苏芹去约会了吗？”他很自然的问。

赖晓湖的手垂了下来，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承认。

“晓湖，你现在没有在上班对吧。”男人也学他，把脚缩起来，窝在沙发上，将身体靠了过去。

“当然啊，问这干嘛？”赖晓湖想要再往旁边移，无奈他已经是坐在最边边，没地方躲了。

“那我们可以不再是常客跟店员的关系吗？”他问，为了不要显得太得寸进尺，又补上，“五分钟就好。”

“你想干嘛？”

“想跟你约会。”

“约会还不就是两人出去聊聊天而已，我们很常聊天啊。”

他没有说话，直接将手抱住对方的肩膀，将头埋在颈肩里，规律的呼吸吐气弄得赖晓湖挺直了背，身体僵硬。

“放轻松，不要紧张。”黎苏杰闭着眼睛，闷闷的声音传来，可以感受的到他的放松与慵懒，很享受的样子。

赖晓湖不自在的扭扭身体，才乔到让自己可以放松的姿态，心中盘算短时间内应该没人会进客厅，难为情的妥协：“五分钟而已喔。”

宁静的客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时间流动的很快，时针马上就走了五格。

一直盯着时钟的赖晓湖出声：“喂，五分钟了。”

“再一下下。”他说。

好吧，他妥协。

时针又走了五格。

“喂，十分钟了，超时要加钱。”

“好，随你加，再一下下。”

时针又悄悄地跑……

“十五分钟了！你以为这是什么贪睡闹钟吗！”

“苏杰，晓湖，可以吃饭了！”随着赖晓湖暴走的抗议，赖妈在同一时间也打开客厅的门，瞬间吓得赖晓湖脑袋一片空白，慌乱的要拨开一直挂在他身上的人，却发现环在肩头的手臂不知何时消失了。

“谢谢，我好期待晚餐喔。”黎苏杰笑脸吟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遥控器看着已经打开的电视，坐姿自然的看着。

赖晓湖不可置信的看着笑得毫无破绽的人，心里暗骂；妈的，这个人怎么还是一样做作。

＊＊＊＊＊＊

黎苏杰陪着赖晓湖的亲戚们玩了一阵，很快就打成一片，相处愉快。赖晓湖回想以前一起玩大老二的时候，再对比现在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说自己没牌运所以都赢不了人，把小表妹们逗得心花朵朵开的黎苏杰，更是暗自确定他懂得怎么作弊，以后绝对不要跟他玩任何牌类的游戏。

晚上十点，赖晓湖跟黎苏杰告别大家，准备各自回到住处。

季节在不知不觉间渐渐转变，站在户外居然还会有种微凉的感觉。虽然好想说点什么时间过好快的感慨，不过感觉有点老气，于是赖晓湖微开的嘴又闭了回去，话都还没说就开始感到难为情。

“时间过好快，明明上次三人出去玩是八月的事，现在都十月中了。”赖晓湖没说，黎苏杰倒是说出来了。他从车厢拿出外套，递到对方手上，“这件借你，回家路上不要着凉了。”

赖晓湖不是很想接过衣服：“那你呢？这样你也容易感冒。”

“嗯，可是这样我就还有理由再跟你碰面拿回外套，万一感冒了，你也会比较照顾我。”黎苏杰笑得很有自信，又再乱电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吃亏。”

“少臭屁，你要感冒关我屁事！自己穿！绝对不准感冒！”赖晓湖怒吼，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无意间说出会让人感到贴心的话，把外套塞回他手里。

好吧，至少还得到了一句好话。黎苏杰耸耸肩，将外套接回来穿上，然后靠上赖晓湖的摩托车不让对方走，藉机自然的聊天：“你现在还有没有在做点心啊？”

“没人吃后就很少做了，而且外面住处又没厨房。”赖晓湖一想到以前少女得要命的兴趣，忍不住别扭的难为情起来，居然为了喜欢的人去学做点心，是在演少女漫画情节吗？

“我下个月生日，等于苏芹也要过生日。”黎苏杰指指自己，又指指手机上的行事历，“你去陪她没关系，但是做个手工点心给我当礼物好不好？”

赖晓湖没有说话，想了很久才点头。

见到他点头，黎苏杰也满意了，站起身要走回自己的摩托车处，腰间的衣服就被扯住。

“其实我那天要上班，我不会去帮她庆生。”他小小声的说，像是要澄清什么似的。

黎苏杰摸摸他的头：“那最好请个假，她会比较开心。”

他抬起头，安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人的声音分外清晰，他问：“你不在意吗？”

他的笑容褪了下去，手指稍微离开了些，晚风把眼前的人的浏海吹开，露出额头。

罪恶感，男孩的眼神如此说着。

在路灯下一切显得昏黄，他没有说话，停在半空中的手犹豫了一下，往下移至男孩的脸庞，自己将头凑了上去。

男孩的呼吸瞬间停止，僵硬的身体不自觉的稍微挺胸了一下；紧张，却没有闪躲。

男人把距离拉得很近，却没有下一个步骤，感受着彼此温热的呼吸，连体温都逐渐被感染。

赖晓湖是允许他碰他的。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朋友？还是兄弟？邻居？主顾？

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却不能牵手。情侣的感情，朋友的名份。

黎苏杰的心底深处涌起一股烦躁感，究竟还有什么会比把喜欢的人推出去，然后对方还问他在不在意还更让人郁闷的事？

但是他知道，如果赖晓湖可以跟女生在一起，这不管在那方面来说，都是好的。

这比赖晓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意，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还要来得重要。

理智上的知道是一回事，感情上的体谅又是另外一回事。

退一万步来说，家人与情人，要选那个？

拉开两人的距离，罕见的黎苏杰没有任何笑容，表情有些忧郁与烦躁：“我在意了你就会快乐吗？我姊姊就会幸福吗？我的立场比你想得还要为难。”

赖晓湖愣住，随即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我就不为难？你以为我喜欢这样？”

黎苏杰的音量稍微大了一点：“那你如果不喜欢，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分手？”

赖晓湖也加大了音量：“关你屁事！”

黎苏杰终于发怒了：“那你就彻底一点拒绝我，不要这样脚踏两条船！”

两人瞪大双眼，怒气冲冲的互相瞪了很久，黎苏杰觉得从没来那么烦过。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凶过赖晓湖，可是这样关系都已经卡了好几个月，他又不是圣人！

黎苏杰再也不管他，戴上安全帽发动车子，刻意揉乱他的头发，用行动叫他不要在意他一时的气话后，骑远了。

总共三颗心，恋人却只能两位，做出唯一选择。

第20章

黎苏杰再也没有找过赖晓湖，就连电话也没打过，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赖晓湖也赌气不想主动联络，而且联络了能干嘛？再被骂一次脚踏两条船吗？

只是这样的日子似乎变得有些寂寞，再也没有人坐在那边静静等待他泡一杯咖啡的感觉，挺落寞的。

赖晓湖的桌子擦得比以前还勤，只要有陌生的客人坐在那个角落心里就会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什么最后的东西都无法留给他似的。

和他同时段的店员同事也在问，那个很常来的，很帅的客人怎么没来了呢？

赖晓湖很想回说谁知道啊，不来正好，来了就叫他去吃屎啊。

十一月很快就到了，衣服也正式换上了薄长袖。赖晓湖没有刻意去排假，也没有去买任何有关西点的制作材料，日子过得很平常。黎苏杰消失了，就连黎苏芹的简讯也不在和以前一样充满女生的撒娇语气，只是很普通的日常报告而已。

为什么不能和以前一样，三人都当朋友就好，每天快乐的聊天打屁，偶尔使用暴力交流感情，彼此笑得毫无芥蒂呢？

夏天过了，过去也真的过了……吧。

天气冷，连带心也冷了；真是一个令人多愁善感的季节。

对其中一边好，就好像对另外一边不公平；想要两边都切断联系，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做才算完美。

赖晓湖看着电脑的行事历小帮手，对于快要接近的日子有些紧张，还有些失眠睡不着。

“生日快乐，今年一样抢头香，不过实在请不到假，下次请你吃生巧克力好吗？”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反反覆覆看着这段简讯，赖晓湖吞了口口水，在十二点时准时发送出去。

黎苏芹的人缘很好，不用怕没人帮她庆生、没人送她礼物，所以这样的简讯祝福就可以了吧。至于黎苏杰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传简讯有点矫情，如果他想通了，愿意出现的话，干脆请他喝一个礼拜的免费咖啡吧。

还是有些在意他要过的点心，不过他真的太久没做过了，况且做了也可能被误会给予机会或什么的，不如不送，就这样慢慢淡掉彼此，也不是不好。

打定主意的他，又在床上滚了几圈，决定就这样逃避个一天，睡觉要紧。

早上醒来的他，没看到手机有简讯回传，不知道是对方太忙没有回覆还是还没看到，总之不用面对对方的想法也满好的。松了口气，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去。

一如往常的在小吃店帮忙，一如往常的到便利商店工作，这样一如往常的一天让他感到很满意；晚上六点多，上班族也陆陆续续下班光顾，没有看到熟悉的常客来访，这样也很好。

这样的庆幸一直到下班，和交班的人打声招呼后，赖晓湖走出店门口。

眼熟的男子靠着不远处的柱子等待着。

赖晓湖的心脏瞬间跳至三百下，从小到大被培养出来的敬畏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解决的，差一点就想冲回身后的便利商店买包点心然后谎称是手工的，避免被骂了。

好几个礼拜没看到他，就连背影也令人如此怀念。以前相处累积下来的自然感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想讲的话都哽在喉头发不出声。他不断拉着包包的带子排解别扭，慢慢靠了过去，想假装自然些，用很平常的话题做开头：“天气这么冷，在这边干嘛？”

对方没有回话，直接倒向赖晓湖，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吓了好大一跳，差点站不稳。

“喂，你做什么？”他小小声的问，怕引来店里同事和一些在骑楼下喝酒抽烟的客人的注意，所幸有柱子挡着，而且位置处于角落，比较不显眼。

黎苏杰抬起头，没有完全睁开的双眼有种迷蒙的感觉，挺拔的鼻子很亲腻的凑到赖晓湖的脸庞，略为低哑的嗓音在他耳边低低说着：“我来拿礼物。”

他一开口，赖晓湖才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表示喝得不算多。但是赖晓湖很有经验，黎家人酒量不只差，连酒品也不能期待；用膝盖想就知道对方肯定醉了。

“谁给你喝酒的？”赖晓湖推开他，抓住他的双臂固定住，不让人继续东倒西歪。

“同事说庆生，请我喝酒。”黎苏杰很乖的回应，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像喝醉，但是会这么乖本身就很诡异。

黎苏杰似乎是喝醉就会很乖很听话又想睡觉的类型，赖晓湖对于这样没看过的样子他觉得很新奇，忍不住玩了一下：“右手！左手！摸摸头！”

看着眼前乖乖低着头让他揉着头发的大男人，他终于有种从小到大的气一次出完的爽感，不过把他丢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厚道，何况现在冬天天气好冷。

他把他拉到摩托车旁边，帮他戴好安全帽：“你家在哪？我载你回去。”

“你家比较近。”黎苏杰揉着双眼，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小孩子般的行为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感。

赖晓湖犹豫了一下，衡量这样的行为会不会打乱自己的设限；但平心而论，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是朋友需要，他也很乐意出借房间一天的，不用因为是黎苏杰而特别防备。何况他现在这么醉，应该会马上睡死才对。

可是赖晓湖马上发现自己错了，车子才一发动，后座的人就因为后作力撞了过来，而且再也不肯起来。他很努力的不要被压扁，双手死死撑着把手，维持机车平衡，怒吼：“黎苏杰！拜托你坐好，我很难骑车！”

黎苏杰听进去了，坐直身子，身体却没有向后挪，紧紧贴着赖晓湖的后背，宽大的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后颈里。

赖晓湖一下子就僵硬住，笼头还歪了一下，差点撞车。他是醉的，不要计较……他在心里默念好让自己冷静，手心却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出了一层手汗。

这段回家的路程骑的无与伦比的漫长。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大腿感受到机体的震动，赖晓湖在骑车，没有接通。黎苏杰很自动的松开一只手帮他拿起来接，又塞回口袋里。

“是谁？”

“打错了。”

黎苏杰简单的回答，又懒懒的继续抱着司机。

明明就不是打错。赖晓湖隐隐知道是谁来电，但黎苏杰的态度让人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今天的他有些不对劲，但喝醉的人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他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来。

摩托车已经到了巷口，找到停车位熄火后，他搀扶着连路都快走不好的人，带他回自己的房间，把人丢到床上。

黎苏杰迷迷糊糊的脱掉外套，本性礼貌的不忘招呼一声：“谢谢，我先睡了。”

赖晓湖站在门口，一直看到黎苏杰闭上眼睛，进入熟睡后才将房间门给锁上，宣告警报解除。会不会是想多了？他摇摇头，帮忙挂好外套与盖上棉被后，就准备先去洗个澡了。

该回电吗？冲着热水，赖晓湖很挣扎。他可以有很多理由，代班大夜、手机没电、很累所以睡着了等等……但反正也不想那么快回电，所以还是先烦恼首要问题吧。

问题即是他房间很小。洗了个热水澡，全身暖呼呼的赖晓湖跳到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单人床上已经睡了个大男人，而且没有其他空位可以再塞了。还是今晚干脆就游戏玩整夜，就不要睡觉了呢？

第21章

怕吵到人家睡觉，他把灯关了，只剩下电脑萤幕的光源，弱弱的照着床上男人的睡脸。赖晓湖擦着头发，把头发擦成鸟窝后，想了想，又从椅子上跳下来，靠近床边。

他几乎没有看过黎苏杰的睡脸，他想睡午觉时都直接把他赶去隔壁房间玩，就连去山上出游那次也没看过。

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幸好刚洗完澡的体温尚高，不会感到过于寒冷。旁边的男人是侧睡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睡脸。

黎苏杰的脸和年轻时相比有一些变化，稍微黑了点，眉毛也粗了些，不过脸型依旧秀气，感觉还是少了点肉。他连睡觉都很安静，只感觉的到呼吸起伏，却连一点打呼声都没有，就像他的个性一样。

赖晓湖静静的任由这样的宁静弥漫在小小的空间，很珍惜这样的距离与时光。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十三分，手机再也没响过。

还是去玩游戏吧。欣赏完睡脸，感怀完过去，开始回到现实感觉到冷的赖晓湖想要起身，手腕却被牢牢抓住，尚未抓稳重心的身体就这样被身后的拉力给拉倒。

“你装睡？”倒坐在松软棉被上的赖晓湖第一时间就气极败坏的质问，一转头，下一句话就说不出了。

黎苏杰的吻不在像以前一样浅触，有点急，有些不安，赖晓湖不肯配合，他就磨到对方开口换气时，趁虚而入。

嘴巴有东西滑进来，赖晓湖想要推开，对方却很快封住他的行动，死死扣住头不让他跑。

事情发展的太突然，赖晓湖的脑袋还一片空白，若是说刚刚还想的到要逃，现在则是连逃的念头都想不出来了，彻底当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