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等祁晓腾长大了，才知道那种进口的巧克力在当时是很难入手的。只是当时没有那种先决条件去考虑这么深的问题。并且一直认为温翔宇他们家不会买糖果，连大白兔都没吃过的孩子就等于没有童年，还一直替温翔宇悲哀。可是等到他终于回国，再次吃到黎巴嫩patchi巧克力的时候，不禁红了眼眶。

这几年紧张的生物钟倒是帮了祁晓腾不少忙，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也没见现在的脸色多么难看。可是祁晓腾还是不满意什么，毕竟大学的自己也算是一天5个小时就能活的顽强生物。现在那根弦还绷着，可是睡眠却要跑6个小时了。一方面感慨自己的体格不行，一方面又感慨杨天齐他们家的早饭怎么做了这么久。

“喂喂！”祁晓腾从沙发上坐起来向厨房走去，“我说你大早起的把我整起来就为了听你们家豆浆机的噪音？”

“现磨的豆浆好喝，”杨天齐那边还在鼓捣，“还有把你的猪脚从厨房拿出去，别想偷拿任何东西吃。”

祁晓腾只得悻悻而归，想到什么却忽然转折而归，“昨天那个什么衬衣是怎么回事？”

杨天齐手上动作不停，“上次忘了怎么回事，反正是喝醉了，然后不小心泼了他一身？”然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记不清了。

“什么？你，你！”祁晓腾刚准备说什么，杨天齐端着盘子就出来了，看着他那个无法组织语言的样子，坏心眼的塞了一个苹果在对方嘴里。“我可是让他‘湿身’了，你嫉妒吗？”祁晓腾这下子可不管嘴里面有什么，直接揪掉苹果，向杨天齐扔去！

杨天齐这边一边端着盘子，一边辗转腾挪的躲着祁晓腾，还不忘火上浇油的补充，“浪费食物可耻啊可耻！”

“关于和远扬的合作案，你们先看着办。我批准了。前景评估做的怎么样了？”

“报告总裁，分析各种市场前景和竞争实力。现在就安氏、远扬和咱们公司夺标的可能性最大。还有那块地皮开发成百货大应该是现在最可靠的竞标方向了。”

“你说，我刚回来就赶上这么一个竞标，是让我大显身手还是怎么着？暂且不说我老婆这个地产大亨。”祁晓腾叉住眼前的煎蛋，划了好大的一个口子，“天齐，这蛋就是安氏的下场。”

“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那边杨天齐倒是出奇的冷静，虽然昨天才拿到了文件，可是却比祁晓腾早知道一点。“就算你知道主要对手只有两个，也不用这样吧。”

“诶呀，吃饭时间探讨工作本来就是不人道的，你让我活泼一下不行？”祁晓腾还准备再接再厉，被杨天齐瞪了一眼只得作罢，只好随手把左手边的文件递给杨天齐，眼神示意好好看看。杨天齐这边也没说要接，摆起了大爷的谱。好吧，祁晓腾心里腹诽，自己还就是吃这一套，谁让他是自己的学长。“表格的最下边的比例不对。”看着对方还是一副不想搭理你的表情，“快点拿过去，下面的我保证是重点！”

“OK。”杨天齐把文件拿到自己眼前，“你说吧。”

“诶！”看着对方可有可无的表情也无可奈何，“还有我手上这一张，”把这张也递给对面，“这一看就是资金链的问题，我不是说弊端。而是找不到用途。”

“难道是杠杆收购？”温翔宇看着手上的表格，也弄不明白这资金链的问题。

“总裁，我看未必。安氏根本就不用杠杆收购，也就是将自己的资产作为债务抵押这一手段来收购别的公司。” 温航的投资经理温可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哥，没有出言打断的意思，就继续说了起来，“安氏作为咱们城市首屈一指的百货大这次如果要从地皮做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资金雄厚的他们犯不着为了一个临市的收购计划就进行杠杆收购。”

“嗯……容我想想。”祁晓腾拿着报表看来看去，抿了一口牛奶，“杠杆收购。这安氏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收购临市的公司？”

“换个角度，”杨天齐说道，“为了什么不重要，这次的目标是地皮的话，临市的那个公司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这么做。这个才是关键。”

“THE KEY！”祁晓腾忽然从盘子上抬起头，“安氏在本市一共几家连锁超市？我记得我走之前是9家？”

“16家。”杨天齐看着对面的人，“为什么明明是我的投资顾问，这种问题还要问我？”

“我不是才回来嘛！”祁晓腾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他们安氏不好好做百货大，这次争什么地皮呢，资金链，杠杆收购，啊对了。他们今年上半年增加了几个超市？”

“城东一家，城西又一家，加上现在还在装修的一家商场，一共是三家。”

“呵，答案显而易见啊。”祁晓腾听完杨天齐的话，瞬间露出笑容。

“半年连续3个超市和商场的连锁机制，而且还重新刷新格局和管理模式。投资金额现在已经飙升到12亿。”温可看了眼对面坐着的温翔宇，表情明显是要发话的样子，聪明的收了话头。

“好了，我认为这就是原因。”温翔宇起身整了整衣服下摆，扣上一个西服扣子，“不管怎么样，这次竞标一定要赢。拿下地皮。散会。”

温可看了眼消失在会议室的身影，收拾了一下文件夹，表情说不出的怪异。轻轻松松的发号施令，还真是堂哥的风格呢。

祁晓腾跟杨天齐说完自己的推断之后，对方并没有露出明显的诸如不赞同或者皱眉头这样的神情。其实收了网自己看就知道这次的问题怎么回事了。上半年的大批资金都在整合收购上面，完全的资金不回笼，这次的地皮要竞标本来也不在今年的计划里。安氏一心想做大，这次地皮如果竞标成功那对于在本市的发展可就真的是一家独大了。本来资金再少杠杆收购外市的百货大也不是什么难事。咱毕竟是省会是不是。然后再次增加安氏的总资产，进行资产抵押，进行开发，只有这样才能和老手的地产商争一争。这招可真是妙极了！

——小宇，我说过我是来报恩的。还有我会让你吃惊。I promise。

“长大究竟代表了什么

……

如今想必正朝着某个目标

一步步向前走

……

爱恋中带着心痛

……

曾经天真无邪地笑闹奔过

在那遥远的夏日

……

我们现在正位在

最接近永恒的场所”

——我会好好保护你，就像保护之前的小黄一样！我发誓。

——死开。

祁晓腾闷闷不乐，即使上课偷偷吃了一盒饼干，还是不高兴。下课的时候使劲戳了戳在前面坐的板正的温翔宇。温小美人回头看了一眼嘴角还有鬼脸嘟嘟饼干渣的祁晓腾，没好脾气的说：“怎么了？”

“我妈妈不让我买小鸡！”这几天校门口有卖各种颜色的小鸡。祁晓腾每次放学都看着小鸡流流口水。然后终于在昨天兴致勃勃的和自家妈妈说了说想拥有一只小鸡的愿望，结果惨遭驳回。

眉头皱了皱，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对方，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就为了这事儿？”说不出的轻视。

“什么啊！这事情多严重！”看着对方一点也没有松懈的表情，就知道博取不了同情，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妈妈竟然说那种小鸡养不活！”

“阿姨说的没错吧。”温翔宇总觉得这回自己算是抓住了重点。

“我要养一只小鸡让你们看看！”连最好的朋友都不支持自己，祁晓腾这回彻底的暴走了。

【五】NYC NYC woah woah ，Tokyo

“小宇，把小鸡寄存在你们家吧。”祁晓腾眼疾手快的双脚卡住门，温翔宇使劲动了动门，还是纹丝不动，恼怒的小声说：“跟你说了不让买了，你非得买！我才不负责你手里那玩意的死活呢！”

“就这一次！”祁妈妈的明令禁止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虽然祁晓腾手欠的不顾后果的把小鸡买了回来，但是现在却不敢进门。看着温翔宇顺着屋子里的光带过来的表情，棱角忽然被融化，虽然模糊不清，但是却有了想摸一摸的冲动。可当下不是摸脸的好时候，“我给你大白兔奶糖！”

“嗯？”

好样的，表情松动了！“两块！”

“……嗯。”

再加把力！“四块！”

“嗯……”

就差临门一脚了！“六块！”

“好吧，只是一晚。”温翔宇让开门，让祁晓腾走进客厅。随手把一块巧克力塞在祁晓腾背着的书包里。

“嗯嗯嗯嗯！”祁晓腾连连点头，手里的小黄鸡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兴奋的叫了两声。嘿嘿，你说一晚就一晚啊，我让小鸡就赖在你家了！大不了明天再给你六块大白兔！

阳台上放着一个纸箱子，里面有两个小碟子，一个碟子放着清水，另外一个放着小米。一个大脑袋遮住了从屋子里面射出来的光。祁晓腾对于这个简易的屋子还是很满意的，看着小鸡在里面缩了缩头，抖了抖羽毛就美的冒泡了。忽然一句话从下面的阳台传了过来。

“晓腾！赶紧回家吃饭！在小宇家呆了多长时间了？”祁妈妈在下面的那层阳台喊道。

“好了，马上就下去！”祁晓腾抽了一下鼻子，然后又摸了一下小鸡，“小黄，我明天就来看你！等着我！”

小黄就是祁晓腾给买的那只小鸡起的名字。祁晓腾在第二天并没有看小黄，不过并不是他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而是因为小黄在当天晚上就死掉了。祁妈妈这次确是预言帝了。

为此，祁晓腾还伤心落寞了好长时间。天天和他一起结伴的温翔宇都看出这祁晓腾完全没了平常的没心没肺样。

“好了，你别伤心了。”扭头想了想平常对方劝自己的方法，“我给你几块巧克力。”

“我才不吃那个呢，味道怪怪的。”祁晓腾抬眼看了看对方，忽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扳过对方的肩，对上对方的眼睛，那个像黑珍珠一样的眼睛散发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光芒，要说不一样，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把对方拉入自己的怀里，小声却坚定的说：“我会好好保护你，就像保护之前的小黄一样！我发誓。”

怀里的人半天没有反应，祁晓腾奇怪了，看了看温翔宇，原来是害羞了嘛。

“死开。”

温航和安氏的商超部门最近都在使劲的促销打压对方的价格。双方都吃住劲，不肯松懈。还没竞标，旗下的商超已经打的十分火热。祁晓腾一方面感慨安氏真是耐不住挑拨，怎么温航稍微打压一下就反弹的这么厉害；一方面又想着温翔宇确实年轻了一些，太傲气了一些，还经受不住这么明显的挑衅。

原因就是整个S市有关于安氏的经销商都被暗地警告，必须在一周之内断掉温航的7家连锁超市的货，否则就让这些经销商的货在安氏的16家商超下架。结果不知道哪个经销商走漏风声，温翔宇知道后，也没有说对方在不正当竞争，只是把自家超市的价格统一调低。这其实是一个讯号，经销商要选择站哪个队了。可是这边还没完，安氏那边的商超也降了价。温航本来就是地产大亨，损失点商超的销售数据，还是不算什么的。温翔宇这个总裁虽然戴的是雷厉风行的帽子，但也只不过是活生生被别人看成了凭借家族身份走马上任的空降总裁，总是要摊上个不知如何做生意的名声。温航算是吃住劲了，可是安氏本就是商超起家，加上刚刚结上的梁子。安氏正在收购地皮的节骨眼上，虽然看着每天的亏损数据，但是也只能继续价格战下去。

购物车上塞了满满的泡面，祁晓腾把西服外套脱了下来。超市里面的空气焦灼成一块块的，摇晃不动。明明不是周末，人却非常多。哪里都有促销的条幅，看起来格外的热闹。虽然没有临促在使劲叫卖，但是也真是坐实了“卖场”这个称呼。祁晓腾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咧开了一个奇异的角度。这个场景不就是自己期待的？

“你能不能少吃点垃圾食品？”杨天齐把车上堆的家庭装泡面全给放回堆上了。“再这样干脆回家直接喝福尔马林去。”

祁晓腾嘴角抽抽，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对方。杨天齐却念着，“要不是阿姨拜托我照顾你，我愿意身边挂一个哈士奇？”

嗅茶。

温翔宇看着刚刚被自己不小心打碎的茶具，眉头一下子皱了很深。毕竟是用了很长时间的白果杯，虽然和别的茶杯都不配套，却总是喜欢拿出来看一下，仿佛这样就可以带上远处的回忆。还记得远处的那个少年手捧这个杯子的细心模样。

“吩咐司机，一会去城东的茶艺楼。”起身，看着旁边还冒着热气的茶壶，叹了口气，“怎么就碎了呢？明明那么爱护，真是，去哪里还能找这么一个茶杯。”表情变成了伤心落寞，又带着一丝的懊恼。“怎么一下子都不属于我了，是吧，晓腾。”

他是知道自己心里最深处的想法的，比如重归于好，比如尽释前嫌，但是面子上过不去，自尊心不允许，而且不公平。这不是对他不公平，而是对祁晓腾不公平。如果真的没有在解释清楚之前就在一起了，温翔宇还觉得胜之不武呢。那样骄傲的人，真要温翔宇算下来，说全是自己的错误也不为过。但是要他道歉，似乎也是说不过的。温翔宇知道自己心高气傲，但是要道歉，还是不知道如何说。害怕了，温翔宇他真的害怕了。

温壶。

“你个败家孩子。”杨天齐看着手里面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闲的没事买什么功夫茶茶具？还这么贵。早知道我白天没空晚上也掐死你。”虽然是手上负重比较多，杨天齐的语气也不可避免的恶狠狠。

“给小宇买的，”祁晓腾给了对方一个“这你都猜不出来”的鄙视眼神，“我哪里有那种时间闲情逸致去。”

“他看着不像啊，”杨天齐把自己怀里的箱子放到车的后备箱里，“没觉得温翔宇他多仙风道骨啊。”

“哼，那是！我老婆能让你看出来？太小瞧人家了。”

看着祁晓腾这欠揍的炫耀表情，杨天齐处于人道主义的捅了对方一刀，“是是是！我看不出来，人家上次送你一炸弹，你倒是送茶具。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啊！”看着对方一副吃瘪的样子，瞬间笑开了。拉了驾驶座的车门，“小棉袄！给朕开车！”

“我主要是放养了太长时间，可不就——”祁晓腾的眼光本来只是随便一瞟，却看见了一个身影。

对面停下了一辆车，温翔宇从后面下车，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慢腾腾的走进茶艺楼里。

装茶。

温翔宇一路上想的都是茶杯，那个用了很长时间却在今天坏掉的茶杯。其实本人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什么看见人就可以坚强的不可一世，可是转头之后就脆弱的不堪一击。关于这个故事在彼此成年的那个夜晚镶上了一层金边，却在随之而来的动荡下浩然无存。这是自己对于这个故事的定义，如今连茶杯都没有了，彼此之间的联系更加萧索。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