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密事 下+番外——坏孩只
坏孩只  发于:2014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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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墨笑伸手,温热的指尖划过我的脸侧,却颤抖着没有勇气触碰我。“原谅我。”他收回手,重重地垂到床边。那双明媚的桃花眼黯然失色,仿佛被抽走了灵气。眼眸缓缓眯起,睫毛倔强地轻颤几下,终是无力合上。

“墨笑!墨笑!”我感到眼眶湿润开来,根本不受我控制。心中悲悯,绝望如洪水猛兽将我吞没。“一定还有办法!一定有办法!”我探上墨笑的鼻息,尚有一丝微弱气息。脑海翻滚任何可以解毒的方法!

绝尘咒——

灵光乍现!我褪去墨笑的上衣,扶直他的身子,坐在他身后。“墨笑,我度内力到你体内,为你逼毒!”墨笑他不会半点武功,承我修为十分凶险。若是一个闪失,这内力不但会伤了他的身体,更会摆脱我的控制,四处冲撞,令我重伤。一旦度内力疗伤开始,便不可在途中终结,否则必死无疑。

现下是蒙蒙深夜,山间亦无人,幽静非常。正可放手一试。我深吸一口气,缓缓从丹田提气,双掌贴上墨笑英挺的背肩,慢慢引导内力侵入墨笑体内。“墨笑,气定神闲,别胡思乱想。”我幽幽开口,见墨笑微微颔首,便静下心来合上了眼。

不过半个时辰,我的额间布满汗水,半眯着眼看向墨笑的微微起伏的背影,他似乎是在喘息。可我却不敢大意,放下悬起的心。“感觉如何?”我低声问道。

墨笑轻咳几声,低沉的嗓音幽幽传来。“毒没有再扩散,好一些了。”

我心中稍稍安定。可正当此刻,门外却意外传来马儿的一声嘶鸣!

“不妙!”我垂下眼帘。只怕门外的不速之客会是银面郎君!难道此番逃亡就这么功亏一篑!急中生智,我左手移开墨笑的肩膀,一掌将木桌抵在门上。这么做却只不过能阻碍那人片刻。我看着面前虚弱的墨笑,到了这个时候,除了继续逼毒,根本再无选择!

“不是主公。”墨笑颤声道,“主公告知过我,他的去向。绝不会那么快回来!”墨笑话音未落,木门便开始被撞击起来。只听得木桌发出吱呀呀的声音,眼看快抵不住了!

“究竟是谁!”我换了左手为墨笑输真气,右手抚上身侧重剑,屏息凝神。若不是银面郎君,那我和墨笑还有一条活路。可深夜之际,又是谁会找上墨笑的医庐来!

“墨笑!墨笑!”木门被狠狠撞开,昏暗的房内闪身进来一抹人影!

来者年纪轻轻,着一身浅灰素衣,脚踩黑色短靴。一张童颜俊脸俏丽生动,眼角微微上扬,却不似落隐那般的魅惑凤眼。纯色眼眸中,如清水寡淡,透露出不谙世事的洒脱。看着就像个毫无城府的少年郎。

“墨笑!你——”少年喘着粗气,打量了一眼墨笑,又狐疑地将目光凝在我身上。“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地!是谁对墨笑下的毒手!”他质问道。

我见他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墨笑中了毒,心道他必定不是简单的角色。虽然他似乎很关心墨笑,并没有敌意,但我始终无法轻易安心。“这话该是我问你!”我右手重剑毫不客气地直指少年,冷声问道,“你是谁!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他是——”还不等少年回答,墨笑已缓缓出声。“他是——香山客。”

我不由吃惊片刻。传闻中躲在深山里,一双巧手制出独步武林的人皮面具的“老怪物”,竟然是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子。而就在我惊异之时,窗外猛然映出几抹黑影,从天而降包围了墨笑的医庐!

“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我见香山客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之色,还狠狠跺了两下脚。感情这些人都是为了追他而来,这回竟让我和墨笑趟了浑水。

“香山客!这些人都是你引来的,与我和墨笑无关。我正在为墨笑逼毒,受不得骚扰,你快离开这里,别连累我们!”我耳听门外已有一名高手向此处靠近,心头不免一丝担忧。

那香山客白了我两眼,又凝眉而起,忧心地看着只剩半条命的墨笑。“墨笑!你我之间曾有约定,当年我为银面郎君制两张人皮面具,你许诺他日我遇险,你会全力相救,你可还记得!”他的眼角映出我锈迹斑斑的重剑。“现在便是你还我恩情之时!我要你让这个人去赶走屋外那些混球!”

“我?”这香山客竟想利用我!他方才竟提到银面郎君,原来他们之间也有瓜葛。

“碎琴。”墨笑侧过头,声音中透露一丝犹豫。

我沉吟道,“香山客!你真是疯了!我现在若是停下,墨笑性命不保!”可转念之间,我想到自己若是救了香山客,向他盘问有关银面郎君的事,必定简单多了!可墨笑——

“你别躲了!快出来!”门外传来一个男子低沉有力,命令般的话语!

只见香山客神色一凝,轻颤着身子。他突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二话不说便掰开墨笑的唇齿,将它塞了进去。又愤愤地看向我,委屈道,“唐门秘制的解毒良药,还生丸!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我愣了愣,只见墨笑胸口震动,只吐出一口黑血,已将那些毒素排出体外。香山客立刻扶住他的身子。“你快去为我挡住门外之人!”

香山客果然是奇巧之人!竟然会有如此神奇的药丸!也不及思量,我见有他照顾墨笑,立刻跳下床,重剑出鞘。

“想挡住我,没这么容易!”我还未跨出木门,只见一黑衣男子夺门而入。我立刻以重剑攻上,他体型高大,肩宽腿长,却练得一身高超轻功,在我的剑气间闪躲自如。“你是谁!”几招交手,他定住身形,打量了我一眼。

“哼!你闯入墨笑的医庐,还未自报家门,倒是先问起我来了!”我一剑刺向那器宇轩昂的男子,只见他整只右前臂带着一玄色龙鳞铁手,正以腕部抵住我的重剑。那铁手制作精巧,与刀剑一般分有锋利与厚钝两处。铁片拼接在一起,却不显笨重,活动自如,真是叹为观止。

“在下四川唐门弟子玄染。”他震开我的重剑,指尖微动,铁片发出咯咯响声。

四川唐门?这就难怪了。唐门以暗器毒药独步武林,这铁手怕是镇派之宝了吧,眼前的人武艺不差,在门中必定也是地位不凡!“唐门弟子,来此作甚!”我发问后,才想起他是来追香山客的。莫非香山客惹上了唐门?

“我——”玄染刚想回答,却张着嘴,似乎不知从何说起。目光掠过我,望向床边的香山客。“师叔!请跟弟子回唐门主持大局!”他向香山客抱拳跪下。

我不由心中大笑,没想到香山客也是唐门之人。细细想来,他制作人皮面具的手艺,的确大大可能是得唐门真传,再者他一眼看出墨笑中毒还拿出唐门秘制解药。原来事情是这样,真是戏剧化的转折。

“啊!”香山客见玄染跪下,烦躁地暴跳如雷。“别叫我师叔!我不是唐门的人!放过我吧!唐赤山本来好端端地做门主,一不小心挂了你们就来找我麻烦!做门主太累了!说不定何时也会一不小心翘辫子!我不依!我不依!”

“请师叔随我们回唐门,主持大局!”门外又走进数名弟子,如玄染一般半跪在地。

“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见香山客着实有趣,便收起重剑,坐在墨笑身边,等着看好戏。墨笑脸色渐渐好了些,他闭上眼昏睡了过去,气息平稳。

“你这个不守信用的混蛋!”香山客对我咒骂,我视而不见。他走到玄染面前,来回踱步。“你不是暂代了门主之位三年吗!继续当下去就好了!别再找我麻烦了!我求求你了!”他软磨硬泡,外加撒娇,玄染依旧一张冰块脸,坚定不移。“玄染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作者有话要说:香山客外在是个别扭天然呆,内心却有腹黑属性。别以为他年纪小,其实已经是三十好几的大叔了。

玄染是外冷内热,认定山儿之后活脱脱一个忠犬啊。

此cp二人是本文重量级的大酱油~~(山儿:娘~儿子给你捧场!)==

他们之间的故事打算写个中短篇小外传~~~期待着吧~

第四十三章:冰释前嫌

我不忍嘴角微扬。但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天亮了,银面郎君突然杀出,我和墨笑必定吃不了兜着走。香山客和玄染,都是他们唐门的事,与我无关。墨笑的毒已解,我该立刻带他上路的好。

我将墨笑抱在怀中,“香山客,我帮不了你。这里不安全。墨笑得立刻跟我走。”我没管香山客那可以杀人的目光,绕过唐门众弟子离开医庐。牵来门前黑马,策马而去。

黑夜笼罩下的阳山显得静谧非常,月光倾泻而下,照得前方幽幽小路一片银白。两旁的竹海森木如泼墨晕染开的姿态,与漆黑夜空相融,如同一副水墨丹青。此刻黑马脚踩月光,简直像是天马奔腾银河。马蹄下飞扬尘土,如涌动墨云,让我看得发呆了半响。

“墨笑。”我的左臂牢牢环在他的腰间,只怕他又像曾经一样幻化成林间桃花妖,从我身边消失。我也害怕他和玉箫一般,熟悉的气息从我指尖溜走,令我追悔莫及。我碎琴已无法再承诺,保护每一个我在乎的人。但却依旧希望尽我所能,挽留住心中仅存的一丝念想。“墨笑,撑得住吗?就快到山脚下了。”

“没关系。你快,快下山。这里还不安全。”墨笑仰躺在我怀中,凉风迎面扑来,我感到他在颤抖,不由将他抱得更紧。他温热的鼻息,划过我的脸颊。断断续续,细细弱弱。“香山客的解药很有效,我已没有性命之忧。”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婆妈地重复两遍。我静静地再不说话,前方的月光太柔,只揉进这颗我以为再不会恢复生机的残心。

这一夜,阳山山间,皓白月光下,我反复问自己究竟想如何。不但是对墨笑,对苏怀秋,对落隐,对清逸,对神乐,对那些纠缠不清的恩怨,对那些痴缠半生的爱恨,我碎琴,我亦是顾柳月,该如何理清,该如何圈揽。我曾在牢内被关三年,自以为想明白了一切,可当真逃离铁牢,再踏江湖路,只觉得步步艰难。现在我是否还有机会逃避,或是改变之前的决定?

可有得必有失,既已下定决心,此生只会是神乐阁碎琴,那便再无法拥有顾柳月的一切,他的奢求,他的美梦,以及他的感情。

我感到冷风直刺进眼睛里,酸涩难忍。透过眼中一滴泪,看尽前路残酷。那滴泪缓缓溢出眼眶,半点不由人。

“莫再流泪了。这都是命。”我感到眼角温润。低头方见墨笑脆弱地扯出一抹笑,指尖停留在我的眼角。他眼眸中桃花嫣嫣,只剩柔情。“碎琴。”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自然地喊出这两个字,斩断我们之间一切纠葛的两个字。

此时此刻,我终是明白了。那个烟醉楼里手持白羽扇,与他较真的顾柳月不在了。可事实上,他却永远活在墨笑心中,任是岁月匆匆都无法磨灭。而我呢,再不必纠结作为碎琴,该如何与墨笑相处。我与银面郎君自是势不两立,而墨笑今日助我逃离。我愿放下过往种种,再与他重新相交。

没错,这都是命,都是命。无论是潇洒地放下,还是再次追逐,都是我所拥有的碎琴的宿命。

“在下神乐阁大护法,碎琴。”我这副悲容却依旧向墨笑,绽开一抹笑容,最真诚的笑容。墨笑收回手,那微微泛白的唇缓缓轻启,沉声道,“在下玉面仙,墨笑。”我俩相视而笑,过往恩怨烟消云散,再不是包袱或是借口。

……

我与墨笑在阳山山脚下的一处村子停留,借宿于简陋的客栈内。我本以为墨笑受伤,该是我来照顾他。却不料是自己的身子首先撑不住了。先不说那晚我为墨笑逼毒,耗去太多内力。就拿这三年呆在铁牢内的生活来说,我已三年未接触外面的世界,未感受阳光的照射。三年来阴冷潮湿,不见天日的日子突然改变,身子便毫无征兆地出现许多顽疾。

墨笑服用了自己调配的药,很快便恢复。但我这身顽疾是三年来积年累月下来的,根本没那么容易根治。好不容易适应了阳光,更令人头疼的便是虚寒过阴的体质。再者现在是初春,冬日寒气未退,我便病倒了。如死尸一般手足冰凉,关节酸胀,脉搏细弱,阴郁无力。墨笑为我施针三日,我终是有了一丝精神。

“碎琴。这顽疾怕是要跟你一辈子了。”墨笑垂下眼帘,目光中闪过一丝自责与怜惜。“幸好你是习武之人,情况不算严重。体质太过阴寒而已。往后多注意一些,便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我向他苦笑,又微微颔首。这些于我而言不算什么,不过是身子虚弱了一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几日后,我仔细地沐浴更衣,坐在铜镜前剃须,束发。那细碎的胡须落下,露出过分白皙的下巴。杂乱的发丝渐渐梳顺披散脑后,如同当年洒脱如顾柳月的习惯。我却用一条黑底绣金的发带,将发丝全数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入鬓剑眉。

全神凝视铜镜中的人,该说陌生还是熟悉?顾盼芳华是顾柳月的潇洒,眉宇戾气是碎琴的霸道。都是,却都不是。一睁眼,一闭眼,顾柳月与碎琴在我面前交替重叠。我伸手抚过自己的面额,将这摸样刻进自己的心中,又重重压下铜镜。

“碎琴。”墨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我让他进来,他便推开房门,缓步而来。“天寒雾重,将这个穿上吧。”他手中捧着一件轻裘。我心道虽然眼下是初春,但自己身子已异于常人,的确是该穿上保暖。便起身,让墨笑为我穿上。

那是一件红艳锦缎为底,拼接胜雪貂毛的裘衣。我怔怔地望着自己身上的两抹色彩,却莫名地联想起两个人——苏怀秋,司落隐。“你竟然选了这么一件。”我面无表情地瞥了墨笑一眼。心下也并无责怪的意思。只是自己想多罢了。

“碎琴。我方才外出,听说了一件事。”墨笑眸光流转,露出一丝犹豫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迎上我的目光。沉声道,“一月前,清逸山庄发话,欲要借溯阳钱家之力攻上神乐山,剿灭魔教。而三日前神乐却传出消息,司落隐将率先对付钱守义!明日,明日便将杀到溯阳!”

“什么!”我凝眉而起,心中不由吃惊。冰冷的指尖抚上那温暖的貂毛,脑海中将这件事细想了一番。自三年前武林大会一役,各大门派均受创,尤其是水火不容的清逸和神乐。这三年,两方似乎都在休养生息,不敢妄动,并未发生什么冲突。苏怀秋想要剿灭神乐的理由,我早已了然于心。但落隐他为何——为何要对付钱守义?“墨笑。”我凝视他的眉眼,冷不丁问道,“神乐可有放出消息,指明对付溯阳钱家的缘由?”

墨笑微一皱眉,眸光黯然了半响。“有传言说,是因为司南华落在了钱守义手上,这才逼得司落隐来犯。”他抬起眼,语气稍显激动。“碎琴。你怀疑是我放出的消息?”

我紧紧盯着墨笑透彻的眼眸。没错。我方才的确有那么一丝怀疑。我逃出银面郎君掌控,与神乐清逸再度交锋的时间,太过契合。真是由不得我不怀疑。再者,当年是我亲自寻得司南华踪迹。这件事也只有银面郎君和墨笑知晓而已。

我敛起狐疑的目光,缓缓道,“不。在清逸神乐之间挑拨的,从始至终都只是银面郎君。这消息是他放的无疑。”我向墨笑勾起唇角。若是墨笑放的消息,那他几天前的夜里那般痴心为我该如何解释?他此番真心向我,我怎可再诸多猜忌将他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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