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密事 下+番外——坏孩只
坏孩只  发于:2014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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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拔!”落隐深吸一口气,向我鉴定地颔首。我亦点头,但心中不免苦涩。落隐已不是七年前的落隐。他早已不必我哄着宠着,也不必我挡剑挡刀。

我后退数步,只见落隐不顾干爹的挣扎执意封了他数个穴位。干爹这便沉沉昏过去,倒在落隐怀中。落隐缓缓捂住那巨型弯钩,屏息凝神,我亦紧张地不敢妄动。我看到落隐额间出现一抹细汗,他一双凤眼凝视手中弯钩,眸光犀利有神。

“爹——”他轻轻一唤,我心中动容。“隐儿定会将你治好!一辈子再不让你离开神乐。”

“唔——”血溅数尺,闷哼一声。

……

“快!快来给干爹止血!”我与落隐抱住奄奄一息的干爹冲出钱府。门前停着两辆神乐阁的马车及数匹马。一众弟子浩浩荡荡在旁护送。

我将干爹从落隐怀中接过。凝眉下令。“落隐你与琵琶,琦儿同车。我,墨笑,干爹紧随其后。神乐弟子听令!马车前后各四名弟子骑马护驾,剩余的尾随马车后慢行!我们这就回神乐山!出发!”

“是!”众人齐齐接令,上马。墨笑亦赶来查看干爹伤势。

“碎琴,为何不让我与你们同车?”落隐猛地抓住我的手臂。凤眼满是疑惑不解。“多个人多份力!若是爹需要输真气,有我在岂不更好!”

“落隐,琵琶重伤,你照看好她。干爹交给我,你放心!”我见他迟迟不肯松开我的袖管,不由凝眉。“我只是怕你太激动,会影响墨笑诊治!相信我,我不会让干爹出事的!”我深深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眸子。

落隐望了一眼昏迷的干爹,终是妥协,松开了我的袖子。转身上了琵琶的马车。

“你为何故意支开他?”墨笑幽幽地嗓音响起。

我勾起唇角苦笑,将干爹托付给墨笑,转身欲随之上马车。却见钱府门外一抹翠色人影。“墨笑,你先为干爹诊治,我去去就来。”我的手从马车前的横木上放下,快步走向那躲在石柱后的人。

“钱小姐。”我微微垂下眼帘。“今日神乐强行闯入,致使钱府伤亡惨重,也让你受惊了。”钱锦燕本就是无辜纤弱的小女子。启乾狠心抛下了她,钱守义心中亦没有关切她。神乐闯入的一夜间,毁了她的亲情。

钱锦燕双眸黯然,只淡淡道,“锦卿走了,爹莫名奇妙成了武林高手,亦走了。苏怀秋也不会来了。”她缓缓转身,走进钱府。只留下细弱单薄的话语。“只有我一人了。”那抹翠色渐渐模糊。

我轻吐一口气。立刻飞身登上那慢行的马车上。

“干爹的伤势如何?”我坐进车厢。正见墨笑已褪去干爹脏乱破损的衣衫,将他的身子垫在软垫上。金针随着颠簸的马车轻晃。干爹的双肩已血肉模糊一片,不知愈合后会否畸形。

墨笑用袖管抹去额间细汗,抬头看向我,眼中深深的无奈。“你也看见了。想要痊愈已是没可能了!”他轻轻抬起干爹黑黝黝的手腕。“手筋脚筋被挑断,舌也被割了,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是十多年前造成的了。即便我有办法,他已错过了医治的时间。”

“不!”我心中一凉,狠狠握住墨笑的肩。“你是玉面仙墨笑!你怎会没有办法!”我垂首深思,又激动道,“干爹曾身怀绝世武艺,体质必定与常人有异。说不定内力护体,还有一丝希望!”

“没用了!”墨笑松开我的手,硬是要我坐下平复心情。“司南华早年已武功尽废,这些伤是后来才有的。钱守义似乎还在他的饭菜里添加了药物,使他神智不清。”墨笑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治好他双肩的重伤,保住性命。其他的——便是听天由命!”

我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额前,支起重重的脑袋。干爹只要还有一口气,哪怕是再站不起,说不了,我和落隐依旧会服侍他到老。我眼前不由浮现当年雪中的干爹。他这般风华绝代,这般高贵优雅。对我亦是视如己出。

我的手慢慢抚上腰间重剑,“墨笑。你尽力医治。”我将目光凝在干爹昏沉的脸上。“总有一天,我要他,血债血偿!”钱守义,亦或是银面郎君!

“碎琴。你还未告诉我,为何要将落隐支开。”墨笑一边为干爹上药,一边问道。

我坐直身子,双拳紧握。“因为有些事,我不想让他插手。”

“什么?”墨笑手中动作一僵,抬起头凝视我。

“关于银面郎君。”我直勾勾地望着墨笑的眼,沉声道,“我离去的七年时光里,落隐受的罪已经够多了。往后,我只愿干爹与他在神乐安然度日。江湖上那些杀戮,就交给我便可。”我微微蹙眉,“墨笑,我要你答应我。有关银面郎君以及钱守义的事,你不能向落隐透露半句!”

“你以为他不会起疑吗?”墨笑缓缓勾起唇角,似是笑我天真。“三年前他在凌云崖眼睁睁看着你被主公带走。而今又在钱府寻回司南华。你要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

“只要你不说,我自然有办法向他解释明白。”墨笑犹豫半响,终是颔首同意我的要求。我碎琴已失去太多。就当是我自私吧。落隐,你是我曾发誓一生都要守护的人啊。

“碎琴。”墨笑幽幽道,“从逃离阳山至今,你都未问过我主公的真正身份。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你已经猜到?”

我掀开帘子,欲要坐到车外透透气。不想墨笑竟然问了这个问题。我心中不由苦笑,面上却云淡风轻。“我笃定,即便我如何追问,你都不会说的。我不如等银面郎君找上门来之时,将他杀了!这不就知晓他的身份了吗!”

我语罢。正想放下帘子,却不料墨笑停下手中动作,深深望着我的眼,轻吐几字。“是钱守义。”

第四十八章:琵琶心意

车马劳顿,不过两日,便回到了神乐山。我与落隐商议将干爹安置在后山清静之地修养,并为墨笑也准备了一处小筑。干爹伤势未愈,仍处于昏迷状态。琵琶重伤,亦需要调养。一时间,神乐的各个事务便压在了我的肩上。

我让墨笑好生照顾干爹与琵琶,自己则打算将这七年神乐的事务簿及账簿,拿来翻阅一番,也好立刻接手。于是走进了神乐的藏书阁。

神乐藏书阁,一般放置司家百年来的文献及重要书簿。也藏有名贵罕见的古琴。司家人爱琴,历来似乎都是如此。干爹就是为了那把碧色飞霞的洞天流仙琴,将神乐拖进了武林这潭浑水中,惹来血雨腥风不断。

不知是否命运捉弄,那把宝琴此刻,竟是在流着司家血统的苏怀秋手中!思及此处,我不由苦笑不已。脑海中却浮现那积雪黑夜,苏怀秋冰冷地一字一句。“他日我清逸攻上神乐山,

必定新怨旧仇一并了结!绝不手软!”也许,我真该去一回清逸,堂堂正正取回那把宝琴,也将误会解释清楚。

指尖缓缓滑过一本本书册,我却注意到一排高高的书架上,似乎放着一只雕花紫檀锦盒。往日想要找书都是吩咐玉箫琵琶来此地取。今日自个儿来了一回,竟发现了这么一处奇怪的地方。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束之高阁。

我抬手,小心翼翼地将木盒取下打开。没想到里面竟有一副卷轴,以及书信三两封。轻启卷轴,原来是一副美人图。图中女子娉婷可人,云鬟巧鬓,一身粉色裙装,配上手中玄色长剑,仙姿动人,又有一副侠骨柔肠。那女子眉眼含笑,微微娇羞,似乎是对作画人情深绵绵。

“是她——”我眯起眼,从泛黄的纸中辨认出那五官。这娇美的容颜,柔和的轮廓,莫不是那山洞中白发苍苍的苏怀秋的母亲!

图下一行苍劲小字,“美人如斯。”附有一枚印章,正是司南华。

这画中美人含情脉脉,作画之人又何尝不是满腔爱意。这笔触细腻婉柔,几乎失了干爹平日的严酷,若非爱之深切,怎会画出这幅动人图画?

我不由怅然。三年前听苏怀秋所言,干爹抛弃妻子,狠心无情。而我记忆中的他,性子虽清冷严肃,但绝对是君子风范。此刻美人图再现,叫我不由怀疑当年干爹未去清逸去迎娶苏母,是否有隐情?怀中浓烈的猜忌,我便打开了那几封书信。

……

我将书信藏进袖中,心中暗叹当年果真是场阴错阳差的误会。也许这几封信,便是我去清逸拿回洞天琉仙琴的有力保障。

苏怀秋。呵。都是借口。

既已打定主意前往清逸,那便得将神乐部署妥当。这几日,落隐几乎都在陪伴干爹,琵琶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这便找她交代一下下山之事。

缓步走近琵琶所住的小筑,我却听到一阵欢声笑语。琵琶平日老成稳重,不知今日在房里做什么,如此反常。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门侧,正准备叩门而入。不料琵琶房门半掩,留出一指宽的缝隙,正不巧地让我窥见了门内一切。

琵琶今日一身浅色罗裳,面上略施粉黛,配上一支镶嵌翠石的银簪,简直让我眼前一亮。她落座于雕花小桌边,一手托腮,一手拨动茶盏,唇角盈盈一笑,与平日干练的她大相径庭。而桌边另有一人,绛紫衣摆,墨发垂肩,一手纸扇轻摇,一手拿起茶壶,真是面若瑰玉的墨笑。

我不由勾起唇角。琵琶这副小儿女的情态,怕是瞎子都看得出。也难怪,墨笑自是风流多情,一张讨巧的脸,不知能迷倒多少女子。琵琶也该是出阁的年纪了。总不能一辈子守在我和落隐身边吧。这缘分当真微妙,琵琶竟心仪了墨笑。若是真能将他们撮合,墨笑的辈分可是在我之下了。

念及此处,我这颗烦扰多时的心,总算开朗了一些。

我耳边传来一人的脚步,刚回头便见阮琦儿娇媚的笑容,还有她微微启唇准备向我行礼。

“琦儿——”我压低声音,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阮琦儿愣了半响,我思量着便果断地将她带到了一处偏厅。

“大护法。”琦儿眼见此处无人,微微行礼。抬起疑惑的眼,“不知大护法带我来此地,是否有要事商量?”

“你和琵琶果然是亲姐妹,一样的心思缜密。”我负手而立,目光不由望向远处的角落。“我本是想交代些要事给琵琶去办。但方才我才发现,琵琶这丫头几日疗伤,竟看上了墨笑。”

“这事我也看出了端倪。”琦儿抿起嘴唇笑道,“姐姐似乎是真动了心的。从我几年前和她相认开始,都没见着她对哪个男人如此上心。以前她总将阁主和大护法挂在嘴边,这几日啊,三句不离墨笑。”语罢,琦儿仍不住嘻嘻笑了几声。

我一听,心中更是明朗了几分。可仍有一丝担忧,萦绕心间。“琦儿,你姐姐若是当真和墨笑结为夫妇,你可赞同?”

“自是欢喜。”琦儿脱口道,“能与相爱之人携手到老,不是最幸福的事吗?姐姐幸福,琦儿自然万分赞同。”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缓缓叹了口气。也不知是这句话刺痛了我的感情,还是原本的担忧更深了几分。

“琵琶自十岁便跟随我奔走。我这个师父除了教了她一门武艺,什么都没做。那七年里,若不是琵琶为我照顾神乐,照顾落隐。我根本不敢想,现在会是怎样的景象。我记得琵琶曾说要一辈子守护神乐。可一个女子,一个江湖中的女子,最为幸福的结局便是有朝一日觅得如意郎君,不再在江湖上抛头露面。”

“大护法所言正是琦儿所想。”阮琦儿垂下眼帘,“不知您还在担忧些什么?与姐姐有关?”

“琦儿。”我不由凝眉看向眼前疑惑不解的女子。“若是今日琵琶爱上的是一介山野村夫,我这个做师父的都不会半点阻挠,半点忧心。只是现在,她心心念念的,却是墨笑。”

“难道墨笑——”琦儿不敢再说下去,与我一般锁起眉头。

“琦儿,我曾有两名徒儿,琵琶以及玉箫。你们皆知玉箫背叛神乐,欲夺阁主之位,最后落下凌云崖,尸骨都找不到。可你,琵琶,落隐,乃至整个神乐阁都不知道,那场叛变的催动者是谁!”我忍不住咬牙,可悲切的声音还是抑不了。“你们皆知我当年参加珍武会失忆,傻愣地成为顾柳月。玉箫攻上神乐山之际,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你们可知是谁害我失忆,害我错失整整七年!”

“大护法——”琦儿上前一步,扶住我微微颤抖的身子。“难道——”

“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当年硬生生将我从落隐身边,带离凌云崖的银面郎君!也是几日前从落隐手中逃脱的钱守义!更是墨笑曾经效忠的——主公!”

琦儿倒吸一口气,似乎是我所说的太过机密,太过复杂,令她骇然。“大护法。我虽不是神乐阁弟子,但早已虽姐姐忠心神乐。当年我来助姐姐和阁主独霸武林之时,我便早已知晓许多事。这些年来,阁主始终在寻找前阁主和你的下落。却不料原来这些事件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此令人胆寒。”

我知道,落隐是个直来直往的人。他不会有太多城府,太多心机。干爹失踪,我失忆,他并不会过多纠结为何会发生这些事,只会强大自己的力量,将我们寻回。这几年他雄壮神乐势力,在武林中厮杀无数,不过就是希望号令武林,将我与干爹找出来。而我此刻将这些事一股脑地告诉琦儿,不过是想多个帮手调查银面郎君。

“琦儿。你现在知道了那么多事,便要听我命令。关于银面郎君的事,我已无法交给琵琶。毕竟墨笑曾是银面郎君手下。”我冷声道,“我的确还对他存在一丝疑虑。”

“大护法请放心。”琦儿向我颔首,眼中很是坚定。“既然您相信我,我定不会让您失望。银面郎君的事不但关系到神乐,更是关系到姐姐的终生幸福。琦儿定会助您查个水落石出。”

“有你帮忙,我如虎添翼。只是此事要秘密进行。你先借口离开神乐,瞒住所有人调查钱守义。尤其是对落隐,不可透露半句。而我,也要下山一回。”

“大护法请放心。琦儿择日动身。”

今日得知琵琶心属墨笑,也不知是福是祸。墨笑与我自阳山一路来称兄道弟,我却始终无法对他推心置腹。我也并非计较过往种种,只是我成功逃离阳山,而后神乐收到消息闯入钱家。钱守义是银面郎君,干爹却成功被救出。太过顺利,太过巧合,便太过蹊跷。而又在这个时机,墨笑一脸正色的告诉我银面郎君的真正身份,究竟是对我坦白还是将我迷惑?

我的脑海中浮现墨笑服毒自尽的摸样。那黑血染上绛紫色的锦缎,触目惊心。他一双纯色的眼带着忏悔,求顾柳月的原谅,口口声声说道兄弟情义。若是这一切是假,一切是假,代价便是一条性命,代价未免太大,太可怕了。

第四十九章:又见别离

“落隐。”我小心翼翼推开干爹的房门,只见红衣人半跪于地,伏在安坐于轮椅的男子腿边,温顺乖巧。干爹伤势已愈,精神不错,却总是露出惊惶无措的目光,对我与落隐分外陌生。但墨笑曾说,干爹多年来服食迷药,早已神智不清。我也就不将那颤抖的目光,放在心上了。

“碎琴。”落隐扭过头来,露出一抹浅笑。我本纠缠在墨笑的事里,却被那抹温暖的笑容扫去一切阴霾。自干爹归来,落隐的性子再不是阴晴不定,郁郁寡欢。也许,这其中也有我的关系吧。“碎琴。快过来。我正在向爹说当年你比武的事呢!”落隐正想起身,却突然一僵,双手捂住了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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