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还不能去。”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些残忍恐怖的画面。

“因为……Gabriel？”还记得他当时听到真相时那失魂落魄的脸庞。

疲惫地摇了摇头：“因为我看到了小朗不想让我看到的画面，所以我现在不能去找他，要给他一点时间，不然他又会逃跑了。”

“什么画面？”难道是那个新闻里面的各种照片，他能理解，明朗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可苏离……他的确有可能逃跑，“那你呢，你怎么看待他的以前。”

知道陶谦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依旧淡淡地应着他的话：“他现在是我的小朗。”

自己也见证过他们的爱情，怎么到头来还会怀疑苏离呢，其实很早以前就知道，只要得到这个人的爱，那便是一生一世了吧。

“陶谦，你喜欢小朗么？”还是很介怀那张照片。

“呃……”不知道他怎么会问这句话，有一丝心酸，连他都这么问自己啊。

“你们在片场拥抱接吻了吧。”姿势没有变，表情没有变。

想起自己不时的去骚扰明朗，趁他不注意去偷袭他，这些幼稚的举动，全部都是因为自己嫉妒他能独占苏离，一个劲儿的想让他们分开，“你怎么知道的？”

“看到照片了。”胸口堵的慌，为什么早就知道的事情，在听到他承认之后，还是那么难过呢。

“对不起，是我的错，明朗没有……”

“我相信他。”打断了陶谦的话，睁开眼睛，一双坚定清澈的绿色眼眸直直地望向陶谦，这时嘴角扬起了胜利的微笑。

自己慌乱的解释被打断了，看到那个笑容，忽然就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不管是当时对明朗的诱惑，还是现在对苏离的抱歉，原来一直烦恼的都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相爱，即使那些无聊的小动作。

“我不喜欢明朗。”回望着苏离。“我有喜欢的人了，那么多年来一直也没有忘记过，他有着出众的外貌，也有很棒的声音，只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得到过他。”直勾勾地望着对方的脸，心脏跳得乱七八糟，那么多年都不敢说的话，今天就说了吧，不要再有遗憾，不要做个懦夫。

“Michael已经死了，你应该和我一样从过去走出来。”知道对方的心意，心也放了下来，自己相信明朗是一回事，可有人这么对他，还是会吃醋的。

咦？什么状况？咽了口口水，因为被对方扭曲了事实，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要告白的，现在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再也说不出口了。

看着对方用严肃认真的表情劝说自己不要留在过去，陶谦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得苏离莫名其妙。

就这样吧，反正也那么多年了，就算说出来，他的心也是别人的了，不如就把这个秘密一直一直深埋下去吧。

苏离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美周，应该是小朗的事情，忙接起电话。

“接到了吗？”

“刚刚接到。”

“怎么那么慢。”从打电话到现在都快三个小时了。

对方好像憋着气，尽力让自己的语态和缓，却好像快要暴走地说：“你只告诉了我酒店名字，你知道那个酒店有多少个房间么？你知道他几乎就住在顶楼么，我能找到已经算我运气好了。”不过也幸好有老板大人的帮忙。

“他现在怎么样？”完全不理会对方有些抱怨的语气，只关心明朗的安危。

“他好像身体不舒服。”美周说。“但是他又不愿意去医院。”

依明朗的个性他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尤其和自己有关的人，“你让他好好休息吧，不去就算了。”知道他已经被救出来，心已经放下了一大半。

“他说他今天就要回中国。”刚才就让他好好休息，可是他一直吵着要回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事情，可是他见到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握着手机愣了半响，想起隔着玻璃看到那人望过来的视线，痛苦的让人心疼，他的痛苦是源于自己的注视，因为自己看到了他自认为最羞耻的一幕，所以他那时的眼神好像从此以后再也不相见。

一只手按着自己发疼的胸口，闷着声音说：“让他回去吧。”要给他一点点时间，尽管一个人会寂寞。

“嗯，好。”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应声挂断了电话。

“明朗要回中国？”能让苏离露出这样表情的人只有他吧。

“嗯。”失落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虽然算是情敌，但不知不觉也开始喜欢这个敢爱敢恨的男人。

“我会把他接回来的。”对自己许诺，相信不久就能回去把他带回自己身边。

这个不久的时间，到底有多久呢？

第六十五章

拿着雨伞站在弯弯石拱桥上，看着另一头，不远的地方有个两层小楼，在雨中静静矗立，那里有自己童年成长的记忆，只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明朗。”Anna走了过来，关掉雨伞，躲进他的伞下，两人并肩而行，一路上Anna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这一天总会来的。”知道好友的担心，明朗说道。

“那个女人带着她的箱子走掉了。”愤愤地说，她早就知道那个人会跑掉，本不该放任。

“可是她也坚持到了最后，我爸的后事也是他处理好的。”

“还算她有那么一点点良知。”点了点头。

“谢谢你通知我。”明朗真诚地道谢。

“还是通知晚了。”当时明睿忽然发病，医生说他活不到第二天，那时阿姨就准备带着自己存下的私房钱离开，怕别人知道了自己就走不了了，所以没有通知任何人这件事，待明睿死后，替他处理好后事之后才告诉安心一切，让她通知一下明朗，然后匆忙地逃离了这个小城市，安心不知道怎么联系明朗就找了Anna，Anna听说后第一时间给明朗打了电话，没想到他碰巧刚刚回国，两人便结伴回了老家。

“我爸葬在那里了？”一下车Anna就冲去安心的酒吧，打听情报。

“我刚刚去问了安心，她说是葬在你妈的旁边，那个阿姨说是你爸生前的心愿，不过安心不知道你妈葬在那里，这个应该只有你知道了。”

沉默地往前走，妈已经死了十多年了，爸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后来相亲取了比自己小很多的阿姨，本以为是爸真心喜欢，后来才知道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碰过阿姨，所以阿姨才总是害怕，害怕最后会一无所有，毕竟那么多年下来，既得不到他的心，也得不到他的人，可即使这样，阿姨还是一直陪着他到了最后，若真真只是为了自己当时让她许下的承诺，她大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是因为喜欢上了吧。

“我自己去吧，想单独见见他。”叹了口气，径直往前走，那个坟头每年都会去祭拜，但离家这么多年，也很久没有去看过了。

＊＊＊＊＊＊

望着墓碑上新加上去的名字，夫妻二人的名字并排写下，说不出的平静祥和，那两个人最后还是依偎在了一起。

每一次来扫墓，总能看见爸眼含泪花，手指抚摸着石板上深深刻下的名字，弯着腰看着那一排隽秀的小字，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爸，这个石板刻错了呢？”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大的石板要刻那么小的字，留下一大片空白，就好像被刻斜了一样。

“只要孩子长大成人，我就去陪你。”看着石板的空白，爸总是这么说，不是回答自己的问题，是对里面的人说的承诺。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总算是实现了那个每年都要说一遍的诺言。

学着爸当时的姿势，弯下腰，食指的指腹贴着刻痕划过，那么深的痕迹，好像要把他们之间那深刻的感情深深镌刻，让他们永不分离。

不知不觉眼中噙满了泪，面前的字也看不清楚。

“爸，是不是爱一个人总是那么难呢？”总得留下些伤痕，有些人甚至伤重致死，比如Sunny，要不是爱上自己，一开始去招惹了刘先生，后来又怎么会因为自己被他挟持，最后丢了性命，比如父亲，那么寂寞的活了十多年，一刻也没有忘记心中所爱……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持续呢？

“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了。”那个人最后给自己的表情是愤怒，是恨意，离去之后不再出现，想到这个，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还在悄悄的期盼，他会回来告诉自己，他不介意以前的一切，不过最后自己空等一场。

“爸，我好像真的做错了，所以我活该得不到幸福吧。”当年任性的离开家，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闯荡，最后进了俱乐部，是自己把自己害到这个地步吧。

“爸，若是我真心认错，你和Sunny能回来么？”雨伞丢在了地上，跪在了墓碑前，雨淋湿了身子，衣服紧紧地贴着背脊，眼睛被雨水糊得完全看不清楚，鼻尖水珠一滴滴留下。

若是当时没有离开，一切应该是会不一样吧，若是当时走投无路的时候能够回来，一切应该是会不一样吧，若是没有爱上那个男人，一切应该是会不一样吧，若是自己没有存在过……

雨声哗啦哗啦响个不停，他就这么一直静静地跪在雨里，可是没有奇迹发生，他的忏悔并没有带回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

“你要离开？”他明明早晨才回来，现在就要离开，Anna瞪着眼睛看他。

安心给Anna和明朗一人一瓶啤酒：“是啊，你那么早就走，不多呆一下，多陪陪你爸。”

喝了口酒：“他一辈子的心愿都已经完成了，我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你要去哪里？回英国？”Anna问，“对了，苏离呢？”

“他知道了一切。”放下酒瓶，苦笑着看着Anna。

“所以你才一个人回来？他不要你了？”苏离并不像那样的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承认。

“我不知道。”垂着头，他真的不知道，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们没有讲过一句话，但那天那个表情，应该是厌恶吧。

“我错看了他。”也是自己把明朗推进了那个人怀里，是自己把那个人带来了这里，带走了明朗。

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不是你的错，你是想我幸福，可是我已经不想要了。”

看着明朗浅浅淡淡的笑容，Anna咬住了嘴唇，那个时候说要去追求梦想的人是他，说要去追逐爱的人也是他，那双本来满是希望的眼睛，如今已经是死水一片了。

“那以后你要去哪里？”

“去旅行，已经订好了明天中午的机票，今晚就要坐大巴到附近城市的机场。”

“先去哪里呢？”其实他散散心也不错。

“日本。”在那里，他第一次听见苏离说，我爱你，所以就在那里告别吧，让一切都划上句号，不再心存奢念。

“祝你旅途愉快。”举起酒瓶碰了下明朗的瓶子，仰头咕噜咕噜喝得一干二净。

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粗鲁的动作，明朗笑着也喝完了酒。

＊＊＊＊＊＊

两姐妹正围在圆桌前面吃饭，还讨论者明朗去日本要去些什么地方，都羡慕的要命，叽叽喳喳乱个不停。

安心的大块头刚端出汤，就看见两个人讨论东京的便宜化妆品，眼睛都要发光的阵势，摇了摇头，放下汤，打开了电视新闻，他一个大男人完全插不进两人之间的话题，还不如看看新闻算了，好歹脑袋可以少疼一些。

“今日12点10分出发前往东京的的东京航空A310号客机，飞行约三十分钟后因恶劣天气遇到强大气流，最终在山区坠毁，目前死亡人数仍然在确认，我台将继续跟进该次报道……”

发现身后女人们的声音渐渐停止，完全安静下来，大块头转头准备打趣，说她们是不是也被空难吓坏了，可是转过头确实看到了被惊吓的表情，这才有些紧张。

“怎么了，你们？”

“是东京航空A310？”Anna看着已经跳广告的电视，呆呆地问

大块头点了点头。

“姐，明朗的机票你看过没？”

Anna点了点头。

“是不是A310？”安心也看过机票，所以问话的声音颤抖，紧握的双手捏出一层冷汗，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就是那个飞机，就是12点10分。”Anna站起身冲了出去。

“姐，你去干吗？”安心追了上去。

“我去机场等消息。”

安心没有折回头，一直跟着Anna：“我也去。”

两人心急火燎地往大巴站跑去。

第六十六章

推开化妆间的门，里面的人吓得掉了手上的照片。

陶谦走过去捡起照片，里面的少年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两年了，还忘不了他么？”把照片递了过去。

“你知道吗，原来我和他一起这么久，居然没有一张他的照片。”接过照片，看着里面的人，当时听到Anna说明朗死了，还以为她是为了小朗打抱不平故意气自己，可是看到死亡名单里“明朗”两个字，才知道，原来那个人真的已经不在了，本以为不久之后就可以见面，没想到不久原来那么长。

去了明朗的老家，那古老的两层楼建筑里面空荡荡的，荒凉的可怕，凭着感觉走到了明朗的房间，在那原木做得书桌上看到了相框，里面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笑得恣意，没有烦恼，没有寂寞，没有悲伤……苏离多喜欢照片里明朗的表情，只是自己没有做到让他快乐罢了。

看着苏离对着照片陷入沉思，想起那日他红着眼睛冲进Billy的办公室，说他要唱歌，很干脆的签了合约离开，后来才知道是明朗死掉了，然后是自己跑到他的面前告诉他，想成为他的经济人，并且愿意满足他的愿望，让他唱歌给明朗听，唱到全世界都知道他的思念。也许是说中了他的心意，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苏离站在黑暗里掉下的眼泪，一颗一颗不间断的落下，最后终于崩溃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这才大着胆子一步一步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忍住想要搂住他的冲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明朗会听到的。而自己，既然不能去爱他，那就呆在他的身边，完成他的心愿吧。

彭——

屋里的两人还陷在回忆中，门被人大力推开，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皱着眉转过头，看见一个娃娃脸少年站在门口，有点无辜地望着自己，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沈小和，你不能动静小点么？”没有收回怒容，这几天和这个家伙在一起真是有些神经衰弱。

“这位是？”苏离看着正在装无辜，但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少年，问道。

“前几天在我家门口捡的小乞丐。”陶谦解释，这真是自己这辈子做得最不经大脑的事情了。

“我不是乞丐，我只是刚好没有钱了。”沈小和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说。

“所以你赶紧给我去工作，赚够钱给我滚蛋。”陶谦头大的说，自从那天右眼皮狂跳还要坚持出门那一刻自己就错了，明明老天给了自己警告，结果自己不拿它当一回事，结果才出门就看到门口蹲着个人，一见到自己跳得八丈高，然后厚颜无耻地说他还未成年，并且他饿了。自己应该是脑子坏了居然被他看似天真的一笑给误导，以为他是单纯的小孩子，可是自从那人前脚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把他赶出自己的房子了，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都以为有钱的人是老大，没想到没钱也能拽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