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薰真是幸福，对了，今天刚好是瀑布水流较为和缓的日子哦，这样的日子一个月只有一次，要是你要去，我建议你中午就可以去了，这样危险性会小一些哦。”

轻轻地把小泽薰的脑袋放到枕头上，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这才站起身子，微笑着对小泽诚说：“我回去准备一下，中午就去，一定会拿到护身符出来的，你可以放心把小泽薰交给我。”

小泽诚也站了起来，真诚地看着他：“嗯，我们家小薰不会挑错人的，若不是有这样的家训，我也希望你们可以轻轻松松地在一起，现在真是辛苦你了。”

微微摇了一下头：“以前欠他的太多，现在……应该的……”这句话包涵了太多含义，他才讲完就发现对面的小泽诚别过了头，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他也不多问，大步离去，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才能进去，不然不要说带走小泽薰，自己说不准小命都难保。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小泽诚这才回过头，看着纸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男人站在瀑布上方俯视着自己，那张脸庞如往日一般露着温柔暖人的笑容，他一步步往前走，脚都几乎悬空，抓着喉咙想要对他喊危险，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终于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上面飞落，就好像没了翅膀的小鸟不停坠落，沉进了深潭之中。

“不——苏离——”猛地坐了起来，才发现原来屋外已经天黑，身边的人不是苏离而是哥哥小泽诚。

“小薰，你没事吧？”小泽诚见弟弟醒了，赶紧过来问。

“苏离呢？”抓住哥哥的手，声音颤抖的问，不知道怎么，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好像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泽诚端起药碗：“来喝药。”好像刻意在回避他的问题，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我问你苏离呢？”抓住小泽诚的手，紧张地问，这个笑容以前好像见过，笑得让人心底发毛。

“他离开了。”

“回疗养院了？”

“离开大室山了。”

站起身，哗啦被子掉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小泽诚：“不可能，哥，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他想起来了，这个笑容在他在一年前见过，那个时候有个自称是自己好友的男人来过，只是自己没有见到，哥就说他走了，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抹僵硬的笑容，然后就再也没有那个人的消息，按理说既然是朋友就不可能在没找到自己的情况下离开，他不知道小泽诚做了什么，但再也没有人来找过自己。他开始害怕，害怕苏离也不再来找自己。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小泽诚继续微笑着说。

“哥——”哀求的语气，缓缓跪坐在了他的面前。

“小薰，这样很好啊，没人再打扰我们，我们安安静静地在这里过日子不好么？哥哥会保护你，会疼你，不会让人来伤害你。”小泽诚的笑容越发诡异僵硬，还直勾勾地盯着小泽薰看，看得人毛骨悚然。

“哥，你告诉我，苏离在哪里？”

“我说了，他离开大室山了。”小泽诚站起身子，“没人可以带走我唯一的亲人，小薰，你明白么？”他端着药碗凑近小泽薰的脸，强迫因生病没有力气抵抗的小泽薰喝完里面的药液，“你先好好睡一下吧。”他看着小泽薰软绵绵地倒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转身走出门去。

合上门，看着窗外阴凉圆润的月亮，他喉咙里传出僵硬沉闷的笑声：“没有人能抢走我相依为命的亲人，没有人……上帝也不能……”

第八十三章

背着一个旅行包站在瀑布前面，如小泽诚所说，今天水流确实比较小，依稀能看到瀑布后面的山洞，庆幸的是山洞就在瀑布最底部，没有悬在中间，从外面看要进去山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险，其实就是顺着底部的岩石，走进去就可以了。

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防水服穿上，拿出匕首，在附近的树上选了一段比较长的枝桠削了下来，本来是想靠浮力来测试水深，可是没想到树枝居然能碰得到池底，也就是说这里的水深不超过2米，若不慎落水以自己的身高来说完全构不成危险。

又考察了周围的环境，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于是重新背起旅行包，拄着树枝，沿着水边凸起的石头，一步步往瀑布里面走。

瀑布的水没有想象中湍急，进入瀑布的时候被水打在身上，疼是疼，却没有如预期地把自己冲到池子里面去，那个压强凭身体的强度完全可以抵御。

山洞里面很大，呈现个漏斗的造型，自己刚好就在漏斗的最底部，也许是有人开凿过的原因，延边有层层阶梯往上方延伸。

苏离想，既然有阶梯，那祠堂应该就在上面，于是沿着楼梯往上方走去，上边的空间越来越开阔，进了隧道之后，十曲九转，好像完全没有尽头，不知道走了多久，隐隐约约听见瀑布的声音嘈杂一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那声音越来越大，可是明明自己已经离瀑布有了一段距离，不应该那么清晰才对，摇了摇脑袋，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许是自己走路太慢，也许是自己幻听，小泽诚明明说了今天一阵天瀑布的水都会比较小，那不应该会那么大声才对。

终于见到了那个神龛，手电筒轻轻扫了一圈，看到神龛上早已落满灰尘，好像几年都没有人来打扫过，若这个地方对于小泽家那么重要，为什么都不来看一眼呢？苏离开始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再看神龛的供奉，上面只是有一尊惠比寿神的神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护身符，手电的光一直在神龛上搜寻，真的和一般的神龛没什么两样，搜索的时候，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被绊的跌在了地上，手电也掉在一边，手四处乱摸，好像摸到什么布料的质感，心瞬间沉了下去，匆匆忙忙捡回手电照了过去，见到那个绊倒自己的东西之后，苏离不禁深深地吸了口冷气。

那居然是一具干尸，从骨骼和穿着上看明显是个男人，他的手里抓着一个塑料包装袋，苏离拿过来一看，塑料袋上写着六花亭巧克力，这个人在死之前都拿着食物，而且塑料袋里面很干净，一般巧克力会留下的痕迹基本都没有，完全是连袋子里面也被舔舐干净一般。

这个人，难道是饿死的？苏离想，忽然想起刚才在前面听到的水声，终于反应过来，放下背包，拼命地沿着来路往回跑，刚走出隧道就听见水声如雷，探出头往下面看，才发现原本锥子型的山洞已经被水淹了一半，洞口已经被水淹没，也就是说现在要出去就只有一条路，就是进入山洞里刚刚聚集出来的水池潜水出去，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情况下潜水将近五百米，即使在毫不考虑忽然水流变得湍急的瀑布阻力的情况下，这都是很难完成的事情，而且还不知道外面到底淹到哪里了，五百米只是大概估计的最短距离。所以要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现在这个情况，是自己被骗了么，小泽诚明明说了是一整天，而且特意说中午的时段，好像是故意要让自己在这个时间来，故意让自己被困在里面一般，脑中灵光一闪，又朝神龛跑去。

来到那具干尸面前，苏离掀开那人的外套，摸里面的内袋，果然翻到了一个钱夹，打开钱夹，里面的身份证名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字——田中正武。

紧紧地攥着钱夹，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干尸，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原来是这样，田中正武已经死了，他肯定是用骗自己的方法欺骗了他，让他来到这里，把他困在山洞中直到饿死。

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直亮着的手电筒被他碰到，光芒射到了神龛上的惠比寿神，丰收之神身着猎衣，一手钓竿，一手拿着一条鱼，满面笑容，这一刻那丰收富足的微笑，相较于那饿死的人的尸体，颇具嘲讽意味。

手肘抵着膝盖，手背撑住额头，苏离笑了起来，怎么会这么愚蠢，那么轻易地相信了小泽诚呢？

＊＊＊＊＊＊

“哥，苏离到底在哪里？”这几天一见到小泽诚就会问这个问题。

“我说了，他离开了，不在伊豆了。”收拾着碗筷，放进篮子里，又端上一碗药。

“我身体好了不用吃药了。”小泽薰摆了摆手，有些恐惧地盯着药碗。

没有多说话，只是一把拉过小泽薰，依旧和以前一样把药强行灌进他的嘴里，见他把药喝完了，这才满意地说：“这几天好好休息。”说完提起篮子就要离开小泽薰的屋子。

“哥，你让我出去好不好？”又开始觉得身体酸软，眼皮重的不像话。

合上门，背对着屋子，淡淡地说：“小薰，你忘掉他吧，你是属于大室山的人，不要试图离开了。”

看着纸门外那个黑影渐渐消失，小泽薰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把指甲刀，打开藏在里面的小刀，狠狠地朝自己手心扎了上去，疼痛刺激着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苏离已经消失五天了，他绝对不是那种一言不发就离开的人，所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一定要去找他。

“苏离先生吗？他还没有退房哦，可是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护士小姐说。

“五天前我见到阿离，他背着个旅行包就出去了。”疗养院的病人说。

“他有在我们这里买了很多登山用品。”疗养院门口专门卖给行人登山设备的老板说。

走在回程的山路上，小泽薰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他要买登山设备，看他的样子就不像是爱玩登山的人啊，去登山登了五天都没有回来，到底是去爬哪座山呢？房间没退的话应该就是在附近才对，他买的登山设备都是一些专业用品，附近没有那么难爬的山啊，再说他去登山也没理由不告诉自己，毕竟他们头一晚才……他不是那种没有责任心的人……

收集完情报回到旅馆，本想悄悄溜进房间，不让小泽诚发现，没想到才打开房间的纸门就看到里面有个人静静地站在自己被褥前面，一身白色浴衣，在黑漆漆的夜晚格外阴森恐怖。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摆着扭曲的笑容，干涩着声音问：“小薰，你到底去哪里了呢？”

第八十四章

小泽薰看着小泽诚有些诡异的笑容，觉得背脊有些发凉，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泽诚看到小泽薰的手被碎布条包裹着，走了过去，双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地解开布条：“你怎么为了一个男人来伤害自己呢。”看到他手心的伤口，手指重重地按了上去，却还貌似关心地问：“小薰，疼不疼啊？”

小泽薰没有见过这样的大哥，在他的记忆里，大哥一直都是很体贴很温柔的人，可现在像魔鬼一样扭曲的表情到底是谁的呢？

“你是用这个刺伤了手么？”从身后摸出了那把带着血渍的指甲刀，皱着眉询问，不待对方回答，便狠狠地将小刀刺进了小泽薰的肩膀，还握着手柄攥了攥，使劲往里面捅。

“嗯——”终于疼地哼出了声。

小泽诚满意地笑了出来：“我就说这样伤害自己是很疼的。”拔出小刀，又捅了进去，尽管刀子很短，但如此反复，小泽薰的肩膀已经是血淋淋一片了。

看着眼前的人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小泽诚也蹲了下来，那血红的一片，让他感到兴奋不已。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呢？”一刀刺进了小腹。

“你要喜欢上别人是么？”一刀刺进了大腿。

“你怎么可以为了别人质问自己的大哥呢？”一刀刺进了背部。

转瞬间，小泽薰的浴衣就被血色染红，再也找不到一片洁净的布料，榻榻米上汪出了一谭血水，越积越多。

小泽薰伏在地上，连发出叫声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地喘着粗气，那个脸上溅满血的人那么陌生，他叫嚣着，谴责着，将小刀一刀刀持续地捅进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没有停止的打算。

在小泽薰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小泽诚捞起了他的身体，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睁开眼睛，拿出一个吊坠在他眼前摇晃，坠子的颜色很奇怪，而且在没有任何光线的地方还发出微微的冷光。

“小薰，看着它。”坠子摇曳，小泽诚的嘴凑近他的耳边，轻轻地仿若呢喃般说道，“你眼前的只是一个梦，迷幻，如烟，梦境美丽，五彩缤纷，可是只是一个梦……”

“梦？”喃喃地开口。

“你认识苏离么？”

“苏离……”

“每个人起床都会忘记一些梦，不好的梦，美丽的梦，他也是一个梦，明天早晨你醒来就会忘记，你的人生没有苏离，他只是一个梦……”坠子越摇越慢，慢慢停止了动静，小泽诚怀里的人也闭上了眼睛，发出低低的鼾声，即使把刀从他身体里面拔出，他好像也没有知觉一般。

收起坠子，搂紧了怀里的血人，小泽诚露出了那一如往日般温厚的笑容，和刚才发疯捅人的人恰似两人。

＊＊＊＊＊＊

“诶，你去哪里搞来那么多Lucifer的签名啊？”一群女生站在路边围着中间数钱的女生叽叽喳喳不停。

一个黑衣男人刚刚走过，听到她们的讲话，停止了脚步。

“我可不能告诉你们，我答应过那位大人的。”数钱的女生扶了扶眼镜坚定地回答。

“清水，你真的见过Lucifer大人么？”

“那是当然。”

“还和他讲过话？”

“我还抱过他呢！”清水仰着头，神气地说。

“不要讲大话了，怎么可能，歌迷都很难近他身的，怎么可能让你抱。”

“怎么不可能，就在那家旅馆，我就把他推到啦。”急急忙忙地要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什么旅馆？”开始被逼问。

忽然想起自己的承诺，赶紧回绝：“我不能说，我答应过Lucifer大人。”说完就要离开，却被人抓住了胳膊，抬起头看到抓着自己的是一个秀气斯文的男人，虽然模样长得还不错，可怎么能在大街上抓着自己不放呢？

“小姐，我有事情要问你，可以陪我喝点东西么？”男人有礼貌地问。

清水看着那些女生又要围过来询问，情急之下一口答应了男人的要求，反手抓着男人飞快地离开。

两人寻了一家甜点店，坐下点了东西之后，清水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被人搭讪这还是第一次，而且也不知道人家是好人坏人就拉着人家跑了几条街，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怀疑自己是援交妹。

“你叫什么名字？”觉得一直沉默也不是办法，清水主动问道。

“苏昊。”

“你是中国人？”奶茶端了上来，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是的。”优雅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微笑着回答。

“来东京是旅游的么？”

“我来找人，这就是我想问小姐的事情。”抿了一口咖啡，放下了杯子。

“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要找的人呢？”抓起蛋糕塞进了嘴里。

“我要找Lucifer。”

剩下的半片蛋糕放回了盘子：“对不起，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这次我请客吧。”自己大出血，总好过吃人嘴软告诉人家Lucifer的地址强，抹抹嘴就要离开。

“小姐，他是我的哥哥，他身体不好，所以才自己偷偷藏起来不让我担心，所以我想小姐你可以理解我要找他的心情。”站起身激动地说，眼眶里还汪出一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