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苏离的睡衣，扑哧笑了一声，然后依旧小声回答：“我想，他不知道。”

不知怎么得，对方的窃窃私语让自己觉得很不舒服，苏离清了清嗓子，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

“哦，阿离，你不是和我说你今天约了美周么？”终于注意到他的明朗。

“嗯，等一会儿换换衣服就出去，路过问问你搬家搬得怎么样？”其实是听到楼下有动静想来看看他，顺便约他一起去，但……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内心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一个拖箱，没了。”

沉默……

“那我走了。”

“哦，好。”

一人上楼，一人转头关上门。

“你们真的是情侣么？”Anna怀疑地问，然后看到明朗泛红的脸，自己给自己了答案，说个话都能脸红，她怎么以前不知道这家伙那么花痴。

“你让他自己去好么？他毕竟……呃……看不见……”Anna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其实他更希望别人把他当成正常人，还有个关键，他方向感比我还要好。”叹气地说。

Anna耸了下肩膀：“OK，接下来你可以告诉我，你今天让我来是干嘛的？不是真的请我来参观的吧。”

明朗眼睛扫了一眼客厅的长方形茶几，上面摆满了一堆堆的报纸：“我想让你和我一起翻那堆玩意儿，找一个叫炽天使的乐队，我怀疑苏离和他们有关系。”说完就往厨房走去，“我先去弄杯喝的给你。”

说是弄杯喝的，其实就是把刚才跟着行李一起抬上来的饮料拆开倒在刚洗好的杯子里端出去，可才走到客厅，就见到Anna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没好气地盯着自己看。

“我猜，这些报纸，你翻都没有翻过一下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几乎每张报纸都有你要找的人。”Anna打开合页，一张巨幅图像出现在他眼前，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男人一头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一只手遮住半边脸孔，另外半边脸露出如祖母绿一般晶莹透亮的瞳孔，半边唇角微微勾起，露出邪魅的笑容，身后黑色的羽翼微微包裹，却遮不住修长挺拔的身段，这个如魔王一般全身充满致命诱惑的男人，居然是苏离。

“先别流口水，还有一张。”Anna又拿起另一张报纸打开。

依旧是他的苏离，这次他穿着白色的紧身风衣摆出给自己戴上手套的姿势，金发飘逸，眸色依旧盈绿如宝石，微红的嘴唇衬的皮肤洁白如雪，表情淡然高雅，洁白的翅膀扬起，那纯洁神圣的姿态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这分别是两张专辑的封面，一张就叫做《炽天使》，就是纯白的那张，一张叫做《魔君》，就是黑色那张。”Anna看了看报纸内容，解说道。“这些老报纸到底你是去哪里找到的？”

“是小丘啊，他女朋友在市图书馆工作，我让他帮我借的，确实很老，都是5年前欧美版的娱乐报纸。”明朗很耐心的回答，也开始翻了起来，“怎么都只有苏离的图片和新闻，我想要别人的。”

“谁？”

“Gabriel。”

Anna翻了个白眼：“这个不就是么？”随便指了指桌面散开的一张，上面是炽天使刚出道的新闻，她严重怀疑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不是看东西有选择性，只能看到自己喜欢的那人，其他人都不在他的眼里。

图片里有三个人，右后方是苏离，好像二十出头的样子，头发短翘，脸上挂着青涩的笑容，左后方是个青年男子，看着很像欧洲人，蓝眼睛，笑容成熟而清淡，最前面的少年有一张非常漂亮的东方人的脸孔，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雪白的皮肤殷红的嘴，笑起来阳光般灿烂。

Anna指着最前面的那个漂亮的少年：“喏，这个就是键盘手Gabriel，日本人，乐队才建立时，他只有16岁，那个英国男人，Michael，吉他手，25岁，至于你的苏离，艺名Lucifer，贝斯手，当时20岁，发的第一张专辑是三人合音版本，名字叫《天使》，成绩不错，一炮打响。”

“Gabriel——”好像完全没有听到Anna的解说，径直盯着那个漂亮的脸蛋，原来这个就是他口中的Gabriel，这张脸居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心里有些黯淡，其实他一直记得，那天晚上，苏离醒过来在他耳边朦朦胧胧喊得那个名字是Gabriel，不是他明朗。

少年笑得灿烂，那种笑容纯洁的仿佛真的是个天使，却让明朗一阵阵心痛。

第二十二章

“你不是说苏离是个写曲的么？”Anna一边翻着报纸，一边歪着脑袋问，“可是这个乐队真的超红耶，一个歌星正当红，而且年纪也不大，怎么甘心退居幕后呢？”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明朗甩了甩脑袋，尽量让自己不要乱想，然后认真地翻起了报纸。

“哇短短几年出了将近二十张专辑，不过三人合唱的专辑只有第一年出得五张，接着Gabriel出了一张个人专辑《奇迹》，然后Gabriel和Michael就不再参与演唱，主唱就变成你家苏离了，不过真是很有范儿啊。”看着海报有些想流口水的某女子。

这点确实很奇怪，三人从第一张专辑大卖开始，基本每一张专辑都上百万的销量，这样的组合没有理由忽然转型，对于投资方来说是不值得去冒这样的风险的，虽然后来确实成功了，主唱变成一个人后，专辑销量居然翻了几番，但不可能有人可以预先预料到这样的结局，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来还想解决脑袋里的疑问，可是当一张张三人合影出现在明朗面前的时候，他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每一张图片，不管是在扮演炽天使还是撒旦，那人的眼神始终追随着那纯白清秀的少年，他脸上温柔宠溺也只是停留在那个少年的身上。

他被那张笑脸刺痛了双目，一开始注意到他就是因为他沁入人心的笑容，那个时候只是想要远远地看着他，以为就已经满足，后来只是想再稍微靠近他一点点，所以搬到了他的楼下，天天看着天花板发呆，傻笑，他以为自己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贪心起来，想要和他说话，想要成为他的朋友，想要得到他的拥抱，想要成为他的情人，想要在他心里独一无二……

看着那人展开的笑容，看着那人对别人笑得那么温柔，居然还开始嫉妒，原来自己要的不是那么一点点，而是全部的他，独占他的一切，包括爱情。

“哇，这个英国大叔，看上去很腹黑哦，和那两人在一起，感觉就像被隔绝在一边，完全不在一个平面上一样，他到底怎么打入组合内部的？”Anna看到明朗把有三人合影的图片一张张摊开放在桌子上，好奇地探过脑袋研究。

“哦，是吗？”明朗淡淡地回答，眼睛依旧看着图片里的苏离。

“你看，那两人总是很亲密地站在一起，都是像太阳一样明亮耀眼的人，但是这个Michael总是独自站在一边，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让人看不透。”Anna戳着一张图片说，然后抬头向寻求明朗赞同的表情，当发现那个人完全没有打算在意自己的言论之后，只好放弃这个话题，继续翻着报纸，正翻着，手停在了一张报纸上，她喃喃地说：“我想，我知道这个乐队为什么会解散了。”她拿起了报纸凑在了明朗面前。

这是唯一一张没有苏离照片的报到，报到的标题，用粗黑色的字体写着——突发车祸，炽天使组合两人死亡，主唱重伤昏迷。跟着的是Gabriel和Michael的大头照，用得是很早以前没有出道时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没有化妆，两人的眼睛都清澈无辜，印在报纸上的旧照片颜色越发灰的沉重，照片下面斜斜的用大字写着，车祸丧生，时间刚好是5年前。

死了？明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车祸丧生几个字，开口问：“Gabriel死了？”

Anna点了点头。

明朗端起水杯，可手一直抖一直抖，最终杯子掉在了地上，他仿佛没有察觉，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他死掉了……”

＊＊＊＊＊＊

到底那个女人是谁？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的苏离愤愤地喝完桌上的水。

“麻烦再来一杯。”美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他坐下这一会儿，自己已经替他叫了五杯水了，而他似乎还打算喝下去，幸好这个店的水杯不是很大。

他搬家第一天，就让那个女人来自己家，而且好像关系还很好的样子。苏离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对明朗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他的朋友，他的家人，顶多就知道他是在夜场上班，有很好的歌喉，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迫切想要知道明朗的一切，他不喜欢有陌生人介入两人之间，会让自己觉得他也好陌生，这种感觉很不好。

“好吧，麻烦再来一杯。”美周对着服务生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再苏离准备继续挑战喝水记录的时候赶忙打断他的思路，开口问：“阿离，今天你找我来干嘛？我机票钱真的很贵。”

“你是王牌经纪人，怎么可能在意这点小钱？”有点不屑地说。

几乎5年没有见过这种表情了，美周变得有点痴呆，回不过神来。

“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声音很好听，他一定会红。”苏离坚定的说。

“是谁？”对于赚钱很有兴趣的人，瞬间红了眼睛。

“你记得当时交给你曲谱时候，你说要去庆祝一下，然后带我去的那个酒吧么？就是后面唱《madworld》的那个人。”苏离又想喝水，被美周抢了杯子。

“呵呵……”干笑两声，完全没有那段回忆，那个时候……难道是他和那个穿豹纹紧身连衣裙的美女在后面厕所的那个时候？

“今晚你可以去听听看。”从他的口气就猜到了他的心思，苏离叹了口气，拿出一份词曲，递了过去，“只有他能唱我的歌。”

“你不是不打算写词了么？你不是说你的词只会给一个人唱么？”美周忽然有些好奇他强力推荐的人到底是谁。

“你问题很多。”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话题虽然依旧让人有些悲伤，却不再那么让人心痛，这种想法让苏离有些害怕，好像什么东西在离自己远去。

美周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每次提到和Gabriel有关的话题，他都会失控，所以刚才自己说出来就觉得有些后悔，可对方的态度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阿离，你是喜欢上什么人了么？”美周问。

喜欢？苏离猛地站了起来，其实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喜欢明朗，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会问他要不要交往看看。

那个时候刚刚习惯了他默默守在自己身边日子，可忽然有一天他失踪了，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他不知道自己那几天的心情是不是叫做想念，可那个人的影子一直在脑子里晃来晃去，后来重新遇到，尽管每天都去酒吧见他，知道他每天都会来，可是还是很怕他就这么消失，所以说要交往看看，有一部分是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这种心情，到底能不能称之为喜欢呢？苏离不敢回答。

“还是你脑袋被谁打了？”美周继续缺心眼地问。

“你脑袋才被打了呢。”没好气地回答，慢慢坐了下来，还真以为他猜到了什么，原来是瞎蒙的。

“那你吃错药了吧？”锲而不舍的继续追问。

“美周——”拖着长长的尾音唤道。

“诶？”

“现在我真想塞一把安眠药堵住你的嘴。”

“啊？”

……

第二十三章

唱完放下吉他，小丘走了过来，看到明朗没有要收拾东西走人的迹象，问：“不赶场了么？”

“嗯。”抢过他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把空杯子递了过去。付清房租的第一时间，他就辞掉了第三场。

“走，喝一杯？”小丘眼睛扫了一下吧台，刚好看到Sunny正朝着两人招手。

明朗看到以前的舍友，朝他也挥了挥手，然后和小丘走了过去。

“喝什么？”Sunny问。

“这大晚上，你带什么墨镜啊？”小丘伸手想去摘他的眼睛，被他灵巧地躲过。

“装酷不行么？”Sunny有些慌张地扶了扶眼镜。

“小丘，老板喊你。”明朗指了指后门，说着便把他往那边推。

“我还没喝东西耶。”刚回头就被一只手把头扭了回去，知道抗议无效，于是乖乖地跑去了后台。

明朗折回来，静静地看着Sunny，这副墨镜他见过，平常他也偶尔会来这个酒吧，不过自己歌还没唱完，他就已经和男友离开了，他不会无缘无故专门喊住自己，所以应该是和以前一样的原因吧。

“他打你了？”明朗问。

Sunny点了点头。

“为什么？”和以前一样的问话。

“他和别人上床，而且是个女人。”Sunny放在吧台上的手握成了拳头，重重地锤了桌面一下。

“我看看！”明朗摘下了他的墨镜，发现这次的伤真的很严重，右边眼睛完全充血，眼角处肿起一大块，里面充满了淤血，压着眼皮，让他只能半睁着一只眼睛。“看医生了没？”

“Ken，我只是想有个人来爱我，为什么会这样？”Sunny扑进了他的怀里。

“以前我不明白你，现在我知道了，可是Sunny，你确定他爱你么？如果他能狠得下心打你，那你能确定他爱你么？”明朗揉了揉他有些凌乱的头发，柔声问。

Sunny身子一怔：“你知道？知道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他没有听见后半截话。

“嗯。”不知道话题怎么会转到自己身上了，但还是回答了他。

Sunny忽然抬起头，笑了起来，那张青紫的面孔浮现出这种灿烂的笑容，说不出的怪异，他说：“他爱我，我确定。”过分坚定的语气，就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明朗叹了口气，每一次对于这个问题的交涉，好像都是这么结束的，但这样的事情却成为了一个恶性循环，让他越陷越深。

“你开心就好了。”叹了口气。

“诶，Ken。”Sunny重新带回了墨镜，坐回了吧椅上。

“什么事？”和调酒师要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口。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认识你的么？”很奇怪的问题。

“进入俱乐部那天？”明朗搜遍了回忆，也只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初进俱乐部的时候。

“你还记得那个姓林的音乐制作人么？”Sunny趴在了吧台上，指尖划过酒杯，感觉有一丝冰凉。

“你认识他？”在进俱乐部之前，他听到这个人，都会全身颤栗，可现在，这个人已经不会让他恐惧了。

“我是他的儿子。”Sunny喝了口酒，淡淡地回答。

他是那个企图非礼自己的制作人的儿子，明朗眼睛瞪着他看。

“你是不是开始恨我了？毕竟他那么对你。”Sunny的墨镜遮住了大半边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那件事已经不会影响我了，再说和你完全没有关系，我没理由恨你，我只是不明白，这样的你为什么要出来做……”

“他死掉了，你不知道吧，你走后没多久他就死了，没有留半毛钱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