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之清曦(一)——雁过留声
雁过留声  发于:2014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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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云峰笑而不语,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离人伤两地,缱绻柔情直半载,待梦里水乡,偷去浮生,日日良宵。”他这句写完,退至一旁,让出了位子。上官云逸,上官云曦两人过来一赏,两人赞了声好,上官云逸便去观看路子清神情。

只见路子清看着那句子幽幽出神,他心下暗道:“离人伤两地,可是指前些日子他出京,与自己两地分隔,梦里水乡分明指的是‘寒烟夜泷’。”再看后面两句,他眉头轻皱,转头便去看慕容昊轩。

慕容昊轩面色如常,正和上官云峰说话,两人察觉他的目光,皆转过了头。路子清微微一笑,慕容昊轩两人便走了过来。

慕容昊轩看了眼纸上字迹,冲上官云峰道了声“好”,随手抽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天上幽期,人间乞巧,光转银绳垂玉露。”中间空了一段,又写着:“澹月长空,秋期银汉,年年聚散此宵中。”慕容昊轩扫过路子清,道:“这又如何?”

路子清见他无不悦神色,暗自放心,接过对联,放于桌面,想了一下,便要落笔。忽闻上官云逸一声“且慢”,路子清犹疑看去。上官云逸脸一红,道:“不如让小弟试试如何?”路子清闻言一笑,将笔交出。

上官云逸想了想,提笔写道:“千年守望,一朝相逢,泪飞河汉沐金风。金风玉露,桂影荷香,点点相思无眠夜。”写完,他将笔放在一旁,面色腼腆道:“见笑了。”路子清将四句通读一遍,笑道:“公子好文采。”

慕容昊轩笑道:“比你又如何?”路子清垂目道:“过之,无不及。”慕容昊轩哈哈大笑,道:“公子方才心中已有腹案,不如写出来,供大家瞻仰。”路子清嘴角微撇,发出“啧”的一声,抬手方道:“那就见笑了。”说着,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下:梦中相会,河畔凝望,泪垂彩锦掷金梭。疏里残梦,梭影瑶池,缕缕相思天河畔。

写完,将笔一放,不在说话。

上官云逸朗诵一遍,叹一声,道:“云逸受教了。”想了想,又道:“不知这联,可容云逸带回去?”路子清颇觉惊奇,又觉好笑,一时不知如何回复,道:“这……非是什么贵重物件,不过是随手……”上官云峰一旁笑道:“若是喜欢,拿去便是。”接着又对路子清道:“我那里尚有许多你随手丢弃的残卷,如今都在他那里。”

上官云逸脸一红,路子清也是脸一红。他俩人本就几分相似,这般面红,更有雷同。一旁几人见了,皆觉有趣。

上官云曦道:“无双公子同云逸尚且比试,我也出个对子,公子一试如何?”路子清还礼道:“还望小姐手下留情。”上官云曦笑他一句“过谦”,提笔写道:明月皎皎,白露团团,牵牛渡水,帝女停梭,朗朗星桥翩翩鹊。

路子清一双清瞳扫过上官云峰,看了眼柳思霁,见他正凝眸看向自己,心下一跳,忙低头,提笔写道:素心幽幽,银河澹澹,鸿雁传书,鱼笺寄恨,盈盈珠泪剪剪风。

路子清这句对的虽好,但却显得几分萧索。上官云曦看了看,叹道:“公子言中尽是哀泣,莫不是公子心中有无限心事?”路子清被问的一愣,他本无心,摇头道:“牛郎织女本是悲剧,况且这不过是做对而已,并无映射子清心事,还望小姐见谅。”上官云曦又读了一遍,遂将对联收起。

路子清未免气氛尴尬,拉过柳思霁,道:“大哥,不妨也来一词。”柳思霁“啊”了一声,摆手道:“我不过一介粗人,哪儿懂得你们这些。不行不行。”路子清笑道:“大哥,何不试试,若不对也无妨,反正都是朋友。”

慕容昊轩也说道:“无双公子所言不错,柳兄不妨一试。”柳思霁见对方开口,不在推脱,道:“若是不好,你们可别笑。”路子清摇头道:“不会。”说罢,路子清提笔写道:临东岳,眺西海,叹中庸。仰北斗,忆南国,告上苍,前情怎堪?下世化云,泪流成海。

柳思霁读了他这句子,见当中“东南西北中上下”皆有了,略一思索,提笔写下:寻紫陌,俯绿野,迷红尘。望蓝天,误黄泉,若白头,青春何在?橙阳似血,心痛如尘。

他笔落定,便得一片称赞,柳思霁不好意思的揉头,路子清眉眼如画,浅笑道:“大哥之前太过谦了。”慕容昊轩也道:“真人不露相啊……”柳思霁更现赧颜。路子清轻笑一声,道:“之前小姐嫌子清言语太过沉重,如今子清在做一对,以作赔罪。”说着,他写道:云遮雾掩九重天,天有情,伉俪同携手;一座鹊桥,比翼相连,喜前尘共卿千般梦。

笔落定,路子清眼扫慕容昊轩,上官云曦两人,将对联向前一推,其义不言而喻。上官云曦脸上大红一片,满面娇羞,娇嗔一身,躲在了上官云峰身后。路子清一笑,转首又看向慕容昊轩。

慕容昊轩定定盯着他片刻,嘴角忽一勾,提笔写道:鸟静风鸣三更月,月无光,依人独倚窗;两行清泪,暗自嗟叹,忆往昔与君几多次。写罢,将对联又重新摆于路子清面前。

路子清先是一怔,随即脸上一白,面露尴尬。他以一对诉慕容昊轩,上官云曦两人好事将近,情意万千。慕容昊轩却回自己:“两行清泪,暗自嗟叹”,分明是暗喻他对自己用心良苦,自己却毫无所觉。路子清心道:“平日调笑也就罢了,今日当着这许多人,此话太过招摇。”果然,上官云峰不住打量两人,柳思霁也是目光逡巡来去。路子清眉头一皱,正想如何解释,慕容昊轩却是一笑,双掌一击,道:“哎呀,这次反倒是我用词不当,生生毁了公子一番喜悦之情。”

路子清听他一言,忙点头道:“不错,该罚。”

慕容昊轩笑道:“不如由我起头,接一藏头诗如何?”几人见他开口,都点头应是。慕容昊轩微微一笑,执笔写道:七色云彩漫天开。

路子清看了一眼,接着写道:夕照余晖踏浪来。

柳思霁接过笔,想了一下,写道:情怀依旧景物改。

上官云峰想了下,写道:人在天涯心何在。写完,他执笔伫立,看向路子清。路子清低声道:“该小姐了。”上官云曦低应了一声,写道:节竹摇响相思曲。上官云逸接着写道:祝福随风任飘絮。

至此,六人轮回一圈,笔又回到了慕容昊轩手中。慕容昊轩瞟了一眼路子清,写道:福寿安康求天庇。路子清笔下一顿,想了想,提笔写道:有缘自然他乡遇。

他本想将笔交给柳思霁,却不知上官云峰从旁抢过,道了声“抱歉”,提笔写道:情到深处无怨尤。路子清一愣,眉间耸动,慕容昊轩默不作声,横扫两人。柳思霁但觉瞬间周遭气氛几分凝结,忙提笔写道:人世沧桑却何求。

接着是上官云曦和上官云逸,一人提笔写了一句:终老一世随性修,成败到头且自由。

至此,又是一轮轮转,轮到慕容昊轩,慕容昊轩和路子清对望了一眼,冲路子清微一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路子清颔首,接过笔,写道:眷恋往事以烟云,属意何处但任恁。接着,他将笔一丢,道:“子清僭越了。”

既是藏头诗,便将每句首字连起来读,正是:七夕情人节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围观众人,不住称赞,路子清一笑,将纸卷成卷轴,托于双手,交予上官云曦面前,道:“本是柳兄起头,子清僭越结尾,还望小姐见谅海涵。”上官云曦不明其意,犹豫道:“这……”

路子清又道:“子清常闻小姐,今日得见真人,真如世人所言,天人之姿,神女之才。子清今日不曾备得厚礼,以此借花献佛,希望小姐喜欢。”微一顿,又道:“也祝愿小姐心想事成,日后觅得如意郎君,郎情妾意,终成眷属。”上官云曦听他称赞,本就满面娇羞,又闻的最后两句,脸上更红,犹如群芳之中,炸开的一朵牡丹,见者无不惊叹。轻轻瞟向一旁慕容昊轩,小儿女心态表露无疑。路子清微微一笑,将纸卷放在了上官云曦手掌中。

慕容昊轩见状笑道:“无双公子倒是会做人情。”

路子清也微笑道:“见面便是有缘,子清也是占了柳兄的光,借花献佛。三年不见,讨了旧情。”慕容昊轩“哈”一声轻笑,看定路子清,道:“一夜星辰,流转原非无情物。”路子清笑道:“七夕灯火,回环俱是有缘人。”他微一拱手,接着道:“子清不打扰几位雅兴,就此告辞了。”说完,同四人一一拜别,牵了柳思霁,一同往人群外走去。

上官云曦,云逸两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几分恋恋不舍。上官云峰目光痴痴相随,忽的察觉到一道犀利目光,他忙回神,转头看见慕容昊轩嘴角噙着笑,看着自己。上官云峰一凛,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奇妙的想法:皇上和路子清并不似三年未见……

他为自己的想法惊的一愣,再看向慕容昊轩,那人已经转开了眼,同上官云曦说笑一处。上官云峰又是一阵怔愣,随即暗笑自己多疑了。见另三人要走,忙收敛心神,跟了上去。

第34章

路子清和柳思霁渐行渐远,身旁渐无人声,两人才停下了脚步。路子清怕柳思霁起疑,当先说道:“那位柳公子与我三年前相识,之后便失了踪迹,没想到今日竟在京城遇见他,还和上官一家成了密友。”

柳思霁想起慕容昊轩,道:“那位柳公子确是人中龙凤,日后必大有作为。”路子清点头道:“是啊,他向来很有主见,又心存天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柳思霁道:“他在京城,又与上官大人一家交好,恐怕也是为了天下灾情而来吧。”

路子清面露惊疑,他未曾想到柳思霁会想到这方,忙点头道:“应该是。现在天下动荡,局势不稳,有心人皆该站出来,为君分忧。”

柳思霁点头,又道:“看他目光晶亮,也是个武林人。只是未曾听闻这么一号人物。”路子清却是心下一惊,料想柳昊之名本就是慕容昊轩编造出来的,若是柳思霁真要查起,以武林盟的能力难保不会真相大白,此刻还需莫叫他在做多想才是。于是路子清道:“这几日听闻已有灾民到达京外,居于菩提寺十里之外,以证祭天。”柳思霁点头道:“不错。”路子清道:“大哥,可愿随我去看看?”

柳思霁一怔,问道:“路兄弟,怎么想起去看灾民?”路子清腼腆一笑,道:“子清本就有心去探望,特意叫人备了花灯,巧果。今日正巧大哥也在,又是七夕正日,虽是天灾无奈,家破人亡,但子清仍旧希望,他们可从这小小花灯中,体会一丝希望。”

柳思霁见他诚恳,目光清澄,心中亦有所感,点头道:“子清所言甚是,为兄求之不得。”路子清一笑,又道:“我将巧果,花灯皆备于暮颜楼,大哥现在便同我一起,取来同去城外。”柳思霁点头称好。

两人返回暮颜楼,路子清点了几名随从,将这几日暮颜楼上下所做巧果,花灯一一装于车上,几人推着,来到城外。

向南走了几里,便看到不远处点点火光。路子清指着前方道:“那里便是灾民所在了。”

一阵夜风袭来,带了几分寒冷,路子清缩了缩肩。柳思霁道:“亏了朝廷为灾民建立茅棚,叫他们可以避寒,不然虽是夏天,夜里仍有几分凉意。我们江湖人自然不怕,但普通百姓就不尽然了。”说着,他将身子微挪,站在了路子清身后,为他挡去一袭冷风。

路子清微笑道谢,又道:“皇上还日日为灾民送来米粮,真是难得。本来劝他们暂且回去,朝廷定当为他们重建家园,奈何他们却不肯放心,仍要留在此处,验证祭天一事。”柳思霁暗叹一声,怒道:“有心人为乱,却利用了百姓的无辜。”

路子清道:“是啊,只望他日真相大白,百姓可知天子一片真心。”路子清道了声“走吧”,当先领路,继续前行。

几人推着车来到灾民聚集之处,见三三两两结成一伙,架了个锅子,里面咕噜噜冒着热气,鼻息间闻到一股肉香,想必是熬着肉汤。众人先是张望,见为首两人皆是年轻公子,便有几个胆大的孩子走过来,小心打量。

路子清眼见孩童,心中不忍,轻叹了口气,转身自车上拿了一只花灯,走到那几名孩子前,弯腰道:“今日是七夕,这花灯送与你们,愿你们安康。”几个孩子眨着眼睛,打量路子清,谁也不肯先伸手接过花灯。路子清也不着恼,仍旧弓着腰,一脸微笑。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得路子清长的好看,声音也好听,乍一看去,提着花灯,好似天上神祈,心中欢喜,却也不敢靠近。路子清见他们不动,自己也不动。过了片刻,才有一个孩子胆大的接过了花灯,道了声谢。路子清微笑摇头道:“车上还有,除了花灯,尚有其他游戏。”说着,便转身吩咐下人卸了车子,将车上花灯,竹蜻蜓等玩具一一卸下,摆在地上,其余巧果放在一旁。

待货物卸下,周围已有了不少人。

路子清朗声道:“诸位,今日是七夕佳节,我知道诸位不远万里前来,为的只是以证天意,只是如今距离祭天一日,尚有月余。众位身遭灾厄,心中万般不平,我都知道。只是希望众位莫要让曾有哀恸,让众位日日心中怨怼。今日本该佳节,所以我特意带了这些东西,希望众位可以得一日平静,享一时快乐。”说着,他亲手打开食盒,将内中巧果取出,放在了一位老人手中。

那老人接过巧果,微微叹气。

路子清问道:“老丈,为何叹气?”老丈双目含泪,道:“今日是七夕,想我那老婆子,却无缘再见,如今看到这巧果,就想起她以前每逢七夕,也尽做些巧果,与我还有儿孙分食,如今却……唉……”说到此处,老丈长叹一声,眼泪双垂。

路子清也跟着叹了一声,道:“唉……老丈节哀。”他四目扫去,又低头问道:“不知老丈孙儿何在?”他问完,便听人群外有人唤道:“阿爹。”接着,一名汉子手里牵了个孩童,走了过来。那汉子将孩童交到老丈手中,抬头看了看路子清,低头道:“阿爹,何事难过?”

原来这名汉子刚才不在周围,是听别人说起他爹,他赶紧牵了儿子一同过来。正巧路子清询问,他走了过来。

路子清打量这名汉子,只见他身材高大,面堂黝黑,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心中难免怨叹:这般人物,若是留在家中,重建家园,岂不是好过在这里,携了这一老一小,风餐露宿的好。他这般想着,便对那汉子心有不满,道:“我分发巧果,你爹睹物思人,故而难过。”

那汉子长叹一声,跪倒在老者身旁,哀道:“爹,咱……咱不如回去吧,虽说房子淹了,但朝廷已经派人来修。我年轻力大,不怕会饿死。”那老者听了,双眼一瞪,道:“胡说什么,天理昭昭,岂能容小子鱼目混珠?若真是天意如此,你就算是在如何,到头来还不是空忙一场。我定要看个分明,若真是……真是……那也要叫他们还我老婆子一个公道,还有还你一个媳妇!”那汉子听了,哭道:“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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