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之清曦(一)——雁过留声
雁过留声  发于:2014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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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桤几分酒意上头,打了个酒嗝,挥手道:“不过是无聊玩意儿。”方庭玉见他面色酡红,比起之前言语针对时,更多了几分媚态,不由暗赞了一声,问道:“都是些什么无聊玩意儿?”萧子桤媚眼如丝,瞥着方庭玉,嘴角一勾。方庭玉以为他要作答,屏气凝神,却听萧子桤冷哼了一声,别过了脸。方庭玉顿时脸上乍青乍红,好不尴尬。

路子清,柳思霁两人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路子清道:“这楼下便是广场,每年七夕,这里都会有些活动,一是展示个人才华,也为求取缘分。”方庭玉眉角一挑,拉长声音“哦”了一声,问道:“此话怎讲?”路子清见柳思霁也是一脸饶有兴趣,便轻咳了一声,道:“每年广场之上,都会聚集各方人杰,有人提出上联,领走一只花灯。等到再有人来,将下联对出,便会领走另一只花灯。每对花灯都是成对而成,到时候便凭借花灯,找寻对方。”

方庭玉听了,抚掌道:“这倒是趣味的很。”他话音方落,忽感一道凌厉视线,见是萧子桤横眉冷对,不由错愕,问路子清道:“他……这是为何?”路子清掩唇一笑,道:“实不相瞒,两年前的花灯会上,我和他也是一同前来,我俩有心做戏,约定各自留个对子。只是后来我未曾留对,反倒是对了一个,本想着去看看那人是谁,谁知道半路上碰到了个醉鬼,撞坏了花灯,我也就没去。谁知道……”他说道这里,瞟了一眼萧子桤,但笑不语。

方庭玉惊道:“莫非那对子是萧公子留的?”路子清无奈点头,萧子桤冷哼了一声,道:“无聊把戏,诓骗我等了半宿。”他说的忿忿不平,一脸怨怼。路子清忙告饶道:“我真是不得已,想着花灯一烂,去了也无凭证,哪曾想到会是你呢。”萧子桤哼道:“砌词狡辩。”路子清高声呼唤“冤枉”,惹得方庭玉,柳思霁大笑不已。

路子清眼瞳一转,道:“今年不如也去看看,一来是叫大哥,军师两位入乡随俗,感染一番这里的气氛,再来也是应景,凑个热闹。”

方庭玉一展折扇,笑道:“这个好,说不定能觅得娇妻美眷。”他边说边瞟向柳思霁,柳思霁脸上一红,摆手道:“这不太好吧,若是无心,岂不是耽误了别人。”路子清,萧子桤同时轻笑一声,路子清道:“大哥且放心,大哥取了花灯,大可以远远看看那人是何模样,若是不愿意,将花灯放在那人看得见的地方,对方也就明白了。大哥不需照面,也不用觉得愧疚。”

柳思霁还待犹豫,道:“这……”一旁方庭玉已经合扇,说道:“我看这般不错。”

路子清又瞥了一眼萧子桤,忽的转眼一笑,惹得萧子桤立时坐直了身子。只听路子清道:“素闻军师风流天下,经纶满腹,不如今日让子清见识一番。”方庭玉也不推脱,朗声道:“公子欲如何?”路子清道:“对联悬于架上,我不需军师一一写出,只要军师能对上便可,不知如何?”方庭玉听后,哈哈大笑道:“公子这是想要考我?”路子清眉眼一垂,道:“军师是江湖上的风流才俊,京城人人都道风流第一人乃是子桤,你二人素来凡事都要较个真章,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当如何?”

方庭玉仍在凝思,这边萧子桤已是一声暴喝,道:“路子清。”方庭玉见他怒显于容,路子清却仍旧垂眉轻笑,好不惬意,只觉是萧子桤心虚,不由挑眉道:“怎么,你怕了?”萧子桤听了,一展羽扇,讥笑道:“怕你?笑话。”说着,横了一眼方庭玉。

路子清见两人战书已下,便一拍手,吆喝着大家一同前去。

来到广场,已是人山人海,将广场中心的高架围的密不透风。五人见状,均是摇头。

路峰回忍不住撇嘴道:“什么都看不到……”萧子桤本是跃跃欲试,要与方庭玉分个高下,可见了这阵势,难免扫了兴致,一脸不悦,抱胸不语。方庭玉,柳思霁两人目力过人,看向高架,虽是几分吃力,但仍可分辨上面字迹。

方庭玉启唇念道:“天街夜咏双星会。”萧子桤骤闻,惊的侧目。方庭玉一笑,对道:“云汉秋高半月明。”萧子桤瞪大了双眼,抬指怒道:“这不公平。”路子清也道:“这……军师这么做,的确是有欠公允。”方庭玉“哈”一声轻笑,展开折扇,不作言语。

萧子桤看的生气,路子清微一摇头,牵起他的手,道:“为今之计,若是你不想输了这比试,落了面子,咱们就挤到前面去。”萧子桤抬头看那人潮攒动,不由心惊,眉头皱起。路子清挑眉道:“莫非你怕了?”萧子桤听了,眉角一挑,道:“谁说我怕?”说罢,反手拉了路子清,向人潮走去。

五人跻身人潮,路子清身材高挑纤细,虽不至没顶,但也觉不轻易。柳思霁怕他有失,忙跟在身旁,为他挡去周身拥挤。路子清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五人好不容易挤到了高架之前,抬头看去,片片红纸垂于架上,有抒真情,有寄心语,好不热闹。

身旁人声嘈杂,架上红纸被人摘取,叫人看的眼花缭乱。方庭玉,萧子桤两人站定,眼观六路,逡巡八方。过不多时,便听方庭玉念道:“半个七夕月,添烛照天明,天不老,情难绝,鹊桥上柔心同。”念罢,他一扫眉眼,看向萧子桤。

萧子桤轻笑一声,坦然回之,道:“千古双星事,剪字慰心情,地怎老,意未尽,葡架下听爱声。”说完,挑衅回眸,勾唇冷笑。

方庭玉轻笑一声,道:“对得好,对的妙,尤其是那句‘葡架下听爱声’……”他言语故作暧昧,瞧得萧子桤一阵心跳加速,脸红发热。他只道是人潮拥挤,心生烦闷,心下赌气,转眼看向高架,忽做一笑,道:“天界舞流萤,牛郎夜点灯,鹊桥七夕下,偎语到天明,银汉浅且清,隔水渡疏星。”

方庭玉略一沉吟,仰头道:“人间看群星,织女日纺丝,彩虹二心里,相思在梦中,红尘歌又舞,举火照众生。”念道最后一句,转首看向萧子桤,邪邪一笑。见他一怔,微微脸红,方庭玉顿觉有趣,又念道:“心无旁骛,鹊桥也把相思渡。”

萧子桤见他眉眼生辉,只道是心下小看自己,登时一哼,道:“这有何难?”随即对道:“情有独钟,玩偶还把蜜意传。”方庭玉点头,又道:“一双木偶,左男右女心相印。”萧子桤轻笑道:“两个恋人,你意我情爱永恒。”说罢,他脸上一红。

方庭玉又是一声笑,轻合折扇,一拱手道:“香满春台,乘逢七夕求想娶。”萧子桤听了这等调笑之词,登时脸色大变,乍红乍白,好不精彩。瞪圆了眼睛,狠狠的看着方庭玉,却是嘴角微颤,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庭玉哈哈大笑道:“公子可是对不上?”萧子桤指着他,怒道:“下流。”方庭玉摇头道:“公子此言差矣,我不过是念上面的对联而已。”说着,他手中折扇轻轻一扬,指着高架上一联,写的正是他适才所念的上联。

萧子桤脸色一青,道:“看来你不仅下流,还很无耻。”方庭玉挑眉不语,萧子桤道:“人家一双人,求爱之语,从你口中念出真是……下作至极。”方庭玉哭笑不得,摇头叹道:“真是为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萧子桤一怒,又待发作。路子清见状,忙从旁劝道:“子桤,不过是一场游戏,何必当真?”

萧子桤冷哼一声,不再做声,方庭玉见他一脸怒容,心知自己玩笑开大了,忙作揖赔礼道:“是我言语唐突,还望公子恕罪。”萧子桤哼了一声,路子清接道:“一番游戏,你平日甚是大度,今日怎的当真了?军师都亲自赔罪了,不如就此算了。”萧子桤看了看路子清,又横了一眼方庭玉,道:“这可不算我输。”

路子清点头道:“我知你对的出,更何况,军师言语讨巧,本该算他输。”方庭玉故作惊讶,随后赔笑道:“公子说的是,该算我输。只是不知这下联,音绝公子如何对?”他见萧子桤面上又是一红,心道:“平日自己知进退,今日见了他微醺真性,反倒想要逗弄,也不知是何缘由。”他为人向来随性,便也不再多想。

萧子桤瞪了他一眼,抬头看那上联已被人摘走,想是有情人约定好了,于是说道:“声和凤侣,羞道今朝是嫁时。”说完,他自己又是脸上一红。

方庭玉笑道:“对得好,这局算我输,不知公子是否继续?”萧子桤见他服软,心里也舒坦了几分,又一挑眉,笑道:“怕你不成?”忽又一顿,道:“不许再挑那些个……暧昧之言。”方庭玉笑着一拱手,道:“小可尽量。”萧子桤怒道:“你……”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冷哼一声。

路子清,柳思霁对视一眼,相顾一笑。路子清轻声道:“大哥,我们不妨去那边看看。”他说着,指着一旁放置文房四宝的圆桌。文房四宝本是为了对对,出对之人准备,还有文人才子特意来此比对诗词,路子清所指的正是他们所在。

柳思霁心想,路子清才艺绝佳,自是喜欢这些,于是点头道了声“好”。

俩人走近,看到几处圆桌旁边,围了不少公子雅士,风流才俊,个个手执羽扇,似模似样。柳思霁陪着路子清走到一处,见桌面上摊放着一张白纸,上书“儿女相思,赢的几许鹊桥暗渡?”下面不同笔记跟了一句“死生寂寞,输它一杯星海苍茫。”路子清心中暗赞,又见下面仍有一行,书曰:“一年衔别怨,却恨心情还有情,纵碧落悲风,银河有誓。”下面却是一片空白,不曾有人留语。

路子清抬头扫了眼一旁几位公子,皆是看着此句默不作声。路子清向柳思霁扫去,见他正看着自己,不由一笑,眉角一挑,径自提笔写道:“七夕始有归,应怜此意难为意,着鸿桥喜鹊,皓首为期。”写完,他将笔放于一旁。他的字体犹如其人,笔墨均匀,勾锋有力,看似飘渺虚华,实则气蕴万千。柳思霁看的一阵失神,四旁惊起一阵赞声。路子清淡笑不语,进退有度,锋芒不露,正是暗敛风华。

柳思霁一时心绪翻飞,失神间,眼中只余眼前淡笑无语之人,错落万千,唯有今朝。他理不清心中情怀,只知无限欢喜,只愿此刻天上人间,不再流转。

正当他沉浸自己心怀,忽听背后一声惊叹:“好一个‘银河有誓’,好一句‘皓首为期’。”柳思霁下意识回头,转眼却见身旁路子清淡然之姿变了颜色,只见路子清面露惊奇,转首道:“怎会是你?”

第33章

柳思霁随着路子清目光看去,一群人三男一女站在自己身侧,路子清所望的正是这群人中为首那名男子。只见那名男子气度不凡,举止不俗。龙眉凤目,不怒而威,笑中带了三分狂烈,顾盼还有三分邪魅,一眼便知非是寻常人。

他身后跟着那名公子,却是柳思霁认得的。且不说那一身白色长衫,穿的如此多情,单说那一双斜斜上挑的凤眼,不知蕴藏了多少风流韵事,正是上官府的长公子上官云峰。再看他身侧仍有一男一女,女子艳若桃李,颜似华月,轻笑一声,藏不住满心柔情,眼眸停处,掩不去霎那芳华,犹如天女下凡,多看一眼也是惶恐。男子却是年纪尚轻,眉眼间不脱稚气,气势间却又带了稳重,可见是少年老成。

柳思霁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却在这名青年面上停留,不为其他,只因这青年面似冠玉,眉若柳叶,唇似菱角。嘴角噙着浅笑,眼中晃动流光,看上去便如路子清年幼了几分,十足面庞,像了六分,唯有一双眼睛不及路子清清澈沉静,似藏了无数心事,又似古井无波,一眼足以叫人沉沦。

柳思霁心中猜测这几人身份,看样子跟在上官云峰身旁的该是他一对弟妹。世人都道上官家三子皆是人中龙凤。上官云峰自不必多言,他妹妹上官云曦有天人之姿,神女之才,如今一见,却是不假。而上官家的幼子上官云逸年幼之时便有神童之称,对文章过目不忘,号称天下无他不知之言。

柳思霁又将目光放在先前开口那人身上,暗自揣度他之身份。

这时,路子清一拱手道:“几位,久见了。”那为首之人朗声一笑,道:“你我一别,已有三年,今日相见,不是‘一年衔别怨’,而是‘三年终无见’。”路子清一笑,目光扫向他身后三人,看到上官云峰的时候,颔首示意。

那人也看向柳思霁,目光中带有深意,满是探寻,最终却是一笑,道:“在下柳昊。”

柳思霁忙回礼道:“在下柳思霁。”路子清听两人寒暄,转过了头,眼中含笑瞟向柳昊,却不做声。柳昊微一挑眉,尽显风姿。路子清笑道:“你两人都姓柳,莫不是兄弟?”柳思霁忙道:“路兄弟切莫说笑。”柳昊却是瞟了一眼路子清,不再言语。

原来这柳昊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昊轩。他今日约了上官云曦,只是上官云曦是待字闺中,虽有心却不好与男子单独幽会,故此叫上兄弟,一同前往。

路子清见慕容昊轩默然,只是一笑。携了柳思霁,为他一一介绍上官云峰三人。

慕容昊轩道:“没想到,无双公子竟然有心来此。”他一说完,一旁响起一片窃语之声,路子清只管充耳不闻,笑道:“我也没想到昊兄也会来此。”慕容昊轩轻笑一声,看了一眼上官云峰,对身后三人道:“今日难得‘无双公子’在,不如我们也去一试?”上官云曦听了,美目瞥向路子清,掩唇笑道:“云曦仰慕公子盛名许久,今日一见,当真万幸。”

路子清一怔,随即脸上有些不自然,抿唇道:“小姐太谦了。”上官云曦又道:“何止是我仰慕公子,舍弟也是一般,几次嗟叹,不曾见过公子。”路子清面露尴尬,看向几人,不知如何回答。

上官云逸扯了上官云曦的衣袖,道:“姐姐休要乱说。”上官云曦一笑,不再多言。上官云逸打量路子清,眼露儒慕之情。

路子清微显尴尬,上官云峰见了,暗想:“平日自己同路子清相处回去,父亲但觉自己流连烟花之地,虽说路子清名声在外,他不便多言,心下却也不喜,倒是两个弟妹,时常围绕询问,路子清言谈举止,平日为人。自己说得多了,难免两个年轻人心生儒慕,更何况是上官云逸这样,被人喻为神通的青年。”只是心中不忍他为难,于是上前道:“我看看,这都留了些什么诗词?”

旁人见了他们这一群风流才俊,俱识相让路。

上官云峰见一旁纸上写着一句“他乡逢七夕,惆怅佳期又一年,愿天上人间,占得欢愉,年年今夜。”他微一顿首,道:“这是有人暗诉轻愁了。既是七夕,却又远在他乡,只得借此抒情了。”路子清低声道:“是啊。”不待题词,转首问道:“你何日回京的?”

上官云峰斜睇了一眼路子清,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心下一暖,笑道:“今晨。”路子清惊问道:“连夜赶回?”上官云峰点点头,路子清低声埋怨道:“你怎的不在家好好休息?”上官云峰心下更喜,贴近他道:“我想今日七夕,是否还能像前年那般有缘,与你一见。”路子清眉头轻皱,不着痕迹的挪开了身子,撇嘴道:“今日这般相见,算不算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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