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方 下——花卷儿
花卷儿  发于:2014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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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泚间到鸦山,已经不剩多少路了。途中,纪崇基与余歌并辔而行,不停地向他介绍鸦山的情况,特别是他的五个结拜义兄。

“我大哥文忠,端的是个英雄!二哥龙庆,好武艺!三哥孟瓒,四哥常恚,五哥林东涛……”

余歌微笑扬眉:“他们会看得上我吗?”

“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到你们那儿,什么也干不了,只有吃闲饭的份,他们也会喜欢我?”余歌温柔地看着纪崇基,浅浅地笑。

“你就算什么都不干,光躺着享福,他们也会喜欢你的!因为你是我的……”纪崇基说到这儿,突然脸红,说不下去了。

“你的什么?”余歌偏偏装傻,拉着缰绳身子斜倾,“我是你的什么?”

“哎,你坐正了!”纪崇基伸出一只手来把他推得坐正,“你还不怎么会骑马,不能掉以轻心,要是摔下来,可就不好了!”

“你在我旁边,我还摔得下来?”余歌笑着放过了纪崇基,话锋一转,道,“我知道,我杀了阎青,对你们来说,可不算是好消息,你纵然不介意,你的五个哥哥未必接受。万一到时出了事,你们尽管把我捆起来送给仙人寨赔罪,我闯的祸,我一人承担。”

“为什么要你一人承担?!”纪崇基急了,“如果没有我,就凭你手无缚鸡之力,哪能杀得了阎青?阎青之死,我的责任最大,要捆应该捆我!再说,我的哥哥们不是那种人!他们一定会保我们到最后的!”

“你看你又急了,”余歌道,“我说的是万一!我自然有求生的心,当然怕死想活着,可是到了需要我为我做的事负责的时候,我也不会躲,不然还叫什么男人。”

“嘿嘿,这倒是……”纪崇基抓了两下脑袋,道。

余歌斜乜他:“你不会在心里把我当成个小姑娘吧?”

“这怎么会!”

“我有缚鸡之力好不好?”

“我就是那么一说……”

“我常杀鸡……”

“是是是……”

虽然往事凄厉,前途未卜,旅途中的这一刻,至少是温情而安逸的。太阳挂在东方,纪崇基朝余歌伸出手,余歌便牵了他的。他们两人逆着日光,走向更多的无常。

第三十五章:身世

纪崇基带队,终于一路平安地回到了鸦山,鸦山头领文忠亲自迎接,见他们损兵折将,也不见阎青等人,顿时便知出了事。

纪崇基令人先送余歌回他的住处,而自己则先与文忠到议事厅,将事情经过说明,再共商对策。

余歌一路劳苦,熟悉了环境之后,第一件事,先打水来洗头洗澡。扎着湿头发泡进浴桶里,还是有一种眼前的一切都非真实的感觉。

纪崇基的住所十分朴素,有种家徒四壁的感觉。余歌泡在热水里,盯着泥糊的墙壁,想清理思绪,却发现什么也不能想,一想都是纷乱。

门外传来脚步声,余歌听出是纪崇基的,便吸了一口气,一蹲身,向下潜进水里。纪崇基进门之后不见余歌,还慌了一瞬,看到浴桶冒着热气,便笑着走到桶边:“躲什么?难道还害臊么?”

余歌从水里露出头来:“谁害臊了?”满脸的水,余歌伸手揉揉眼睛:“就是跟你玩玩。”

说完,不待纪崇基说话,又拉着他道:“进来呀。”

“我进去?”纪崇基瞪大双眼,“挤得下吗!”

“挤得下,来啊!”余歌兴致很高,偏要纪崇基也进浴桶里。纪崇基便脱了衣裳鞋袜,也跨进大浴桶中,水被他踩得溅起来,余歌笑着捂脸,扭头躲开。

纪崇基一坐下去,桶里的水便漫了出来,越过桶缘洒到地上。桶内空间有限,余歌坐在纪崇基身上,肢体交缠,皮肤挨蹭,最易燃情上火,两人都有点把持不住。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余歌拿手巾给纪崇基洗着身子,“我以为要说好久呢。”

“不过就是说事,事说完了,就回来了,能说多久?”纪崇基抓住在他身上蠢蠢欲动的余歌,不叫他乱蹭,“大哥说,他因为担心此案一出,朝廷会派兵来剿,所以早就写了信让兄弟各寨派人来援,他一定会保我们到底的!他还说,从泚间之战可以看出,你是个有本事的,他会设宴欢迎你,叫所有弟兄都好好待你……喂,别乱动!”

“嗯……这个,待会儿再说……”余歌忘情地体会着每一次肌肤的触碰,间隙中水流荡漾,更令人敏感。

余歌整个人腻在纪崇基的身上,纪崇基怎能坐怀不乱,很快也心猿意马,把正事都抛到脑后去了。

两人很快缠到了床上,水淋淋地抱在一起。纪崇基在喘气的间隙,才得空说了一句:“现在可是大白天。”

“白天、晚上,不都一样。”余歌急不可耐地整个人挂到纪崇基身上,颠耸着身体,让彼此的敏感相撞着碰触。

“不,永言,永言……”纪崇基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忍不住,此刻忙把余歌从自己身上推下来,结结巴巴地说,“你,我,我们……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是,我以为的那种关系吗?”

“哎?”余歌也愣了,跪坐在床上,看看彼此赤裸的身体,“我们都这样了,你还要问这个?”

“不是……”纪崇基狠狠地抓了一把头,“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和你上床,可是隔天你连名字都没告诉我,就走了;第二次见到你,还是和你上床,可是隔天我就走了,一晃两年没见……现在,我们又在床上,可是我实在闹不清,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这番话,余歌听了,又想笑,又想哭,千言万语说不出来,拿手摸着纪崇基面颊,道:“你这个傻子……”

余歌吻上他的唇,他的下颌,他的脖颈,他的锁骨,舔舐他的胸膛,满意地听到纪崇基发出舒畅的叹息,再向下吻到他的小腹,手搭在他的腿间。纪崇基的双腿自然地分开,余歌绕开敏感的中心,啮咬他大腿内侧的嫩肉。

纪崇基已经禁不住呻吟出声。余歌颇有成就感地继续挑逗,忽然看到入目一块褐斑,虽然颜色略淡,但与周边皮肤明显不同,约有拳头大小。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迅速在余歌脑中浮起。

“我忘记了是他哪边大腿的根部,好像有块胎记……”吴守愚说过这样的话。

余歌倒抽一口凉气,迅速从床上逃离,走到木架旁,抓过自己的衣服裹住身体,双臂也交错着抱着,好似看到了什么骇人的场景。

“永言?”纪崇基正渐入佳境,忽地遭受到这样突然的冷遇,也感觉有些莫名,撑起身体看余歌,“你……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余歌自言自语,“师父为什么不让我和你有染……”

“什么?”纪崇基也下床披衣,“你师父讨厌我吗?那你……那我们,过阵子再说吧,呵呵……”

纪崇基还以为余歌是想到了吴守愚,心里不好受,所以才做不下去,于是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余歌摇摇头:“我师父不是讨厌你,他是担心……”

“担心什么?”纪崇基不解,“你师父也不过见了我一面,他能知道什么?再说,今时不比往日……”

“我问你!”余歌直接问出最为担心的问题,“你上山为寇,是不是为了向皇上和朝廷复仇?”

“复仇?”纪崇基不懂这句话,“我上山,纯粹是机缘巧合!朝廷无能,才使得天下大乱,我们替天行道,你就当我是,为天下苍生向朝廷复仇好了!”

“不对……”余歌颇有些阴郁地看着纪崇基,频频摇头,“你爹……他没告诉你,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纪崇基先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我爹早就告诉我了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爹告诉过你?”余歌狐疑地看着纪崇基。

“是啊,我是捡来的,他早就和我说过啊,”纪崇基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哦……肯定是我爹告诉你师父,你师父告诉你的,对不对?”

“他没告诉过你……你亲生父母是谁?”余歌听到纪崇基所说,和师父所说过的不一致,便知其中有蹊跷。

“我是他路边捡的,他哪知道我父母是谁啊!”纪崇基憨憨地笑。

余歌便闭了嘴不言语。纪崇基还以为他在挂念师父,便一边替他系衣服的带子,一边说:“守愚先生虽不在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才是,就算他生前看我不顺眼,那也是因为他总共也没过看我几眼!守愚先生现在要是在天上,看着我俩,那他也会知道我是好人!不会不让你跟我在一块儿的……”

余歌忽地将他推了一下,那表情像是要哭了,忽又忍不出笑出来,笑的同时,眼睛里却还有泪,皱着眉,拿手擦泪,道,“我师父看见我们两个这样衣衫不整?还不得气死!”

纪崇基知道话说错了,连忙弥补:“你师父是君子,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这会儿一定捂着眼呢!”

越弥补越糟糕,余歌干脆真哭起来。纪崇基一下子手足无措,只有一招可用:就是走过去抱他。

“你走开!”余歌推他,瞄了一眼他下面那个碍事物件,“你那……不用处置一下啊?”

纪崇基故意大声叹了一口气:“忍字头上一把刀!”

说完忙着自己穿衣服:“你在这待着,我去打桶凉水冲一下,就好了。”

余歌擦着眼泪“噗嗤”又笑了,纪崇基一边洗着衣带往外走,一边回头指着他:“又哭又笑!”

纪崇基回来后,余歌也不哭了,拆开头发站在门口太阳底下,正在拿干手巾擦着。纪崇基接过手巾站在他身后帮他擦,余歌也不跟他说话,偏着头想心事。

这时有个小山贼走来,拿着衣物等日用东西,站到他们面前说:“大爷叫我送这个来,说今天请六爷和余兄弟好好休息,明天再请余兄弟喝酒。”

“知道了,放里头去吧。”纪崇基一摆头。

小山贼把东西送到屋里放下,走出来的时候,对着余歌看了又看,就是离开时,也没忘了不停回头,将两人看了好几眼。

“他看什么呀?”余歌不满道,“再看我就用石头砸他!”

“你现在砸呀!”纪崇基道。

“真的?”余歌问他,“没关系?”

“没事儿,你砸!”纪崇基笑着鼓励他。

“好!”余歌捡起脚下一粒石子,向前跑几步往那个小山贼头上扔去。小山贼抱着头“哎哟!”一声,夸张地跑走了。余歌与纪崇基相视大笑。

晚上,两人早早便准备睡觉。余歌只觉得自己好久没沾床了,终于在床上躺倒时,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只不过……

只不过纪崇基的身世,还在困扰着他。

看样子,纪崇基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从那枚胎记看来,他就是师父口中曾说过的,谧南王独子无疑了,但是……但是,他自己,他余歌余永言,是不是该告诉纪崇基他的身世呢?还是将之隐瞒到底?

余歌不能面对,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是的,他害怕,害怕纪崇基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后,想着要报仇,便与皇帝、与整个朝廷为敌,那必然会召来灾祸;可是眼下也并不是太平时候,何况纪崇基落草为贼,不但截了官船,还与仙人寨结仇,说得不好听,也是朝不保夕,如果到了最后的关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岂不是可悲?!

余歌又想到了在潞州,被人踩在地上,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那时的不甘和愤恨……

“喂,喂,傻子!”余歌转了个身,摇醒身边躺着的人。

“啊?”纪崇基迷迷糊糊睁开眼,“你怎么还没睡啊。”

“崇基,”余歌捧着纪崇基的脸,道,“我要你明天就动身去七绝山,找你爹!”

第三十六章:倾尽

“找我爹?”纪崇基揉揉惺忪的睡眼,“为什么呀?”

“呃……明早再说!反正你先答应我!”余歌现在要是和纪崇基提他身世的事,今晚就谁也别睡了。

“好好,我答应你……不管怎么样先睡觉。”纪崇基十分好应付,马上就应了下来,然后搂了余歌再次阖目。

余歌这才算安心了些,没多久也睡着了。

次日,纪崇基带着余歌去向文忠辞行。文忠讶异地看着他俩,道:“我还没来得及为纪兄弟接风,你们倒要走?”

“是,”纪崇基道,“他说要见我爹,我一想也是,自我上山后,就没去找过我爹,的确挺不孝的……接风什么的就不用了,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余歌也道:“文大哥不用客气了,接风不接风的是其次,我没有一一拜会各位兄长,倒是我失礼了,回来一定挨个拜见!”

“哦……”文忠想了想,很快道,“也是,六弟,你就带着纪兄弟去见你爹!这么长时间不尽孝,的确不像话!对了,捎点礼品过去,也是咱做哥哥的们,一点心意!”

“我爹在寺里清修,不用什么礼品啊……”纪崇基虽这么说,还是抗不住文忠硬塞,多少拿了些。文忠还让王雄跟着一起去。

于是三人三匹马,立刻上路。

鸦山离七绝山很近,左不过三天的行程。余歌问纪崇基:“离得这么近,你都没去看过你爹?也太不像话了吧。”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纪崇基道,“我爹最担心我不走正道,这一上了山,我哪敢和我爹说?所以就叫人捎信说,我找着了营生,要到外地去,太忙,暂时回不来,有空再去看他。”

余歌摇头道:“他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终于成人,却躲着不敢见他,可见天下儿女多不孝。”

“你这一说,我也觉得很对不起我爹,”纪崇基抓抓头道,“可是,我不想对他撒谎,说了真话,又怕他受不了!他身体不好,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余歌低叹一声,道:“你怕他受不了?我倒恐怕,他说了真话,你会受不了呢。”

“什么?”纪崇基纳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崇基,”余歌在马上正色看他,“你不要怕吓着你爹,你爹守着的秘密,比你这个,更惊人百倍呢。”

“什么秘密?”纪崇基隐隐不安了,“永言,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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