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华无月+番外——顾亦衣
顾亦衣  发于:2014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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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有什么事便说吧。”段疏声坐了下来。他应了一声:“武林大会三个月后在凌峰山举行,属下探听到,净雪楼中除了慕容严以外没有人参加这次大会。”“……慕容家的那两个女儿呢?怎么只有老爷子来了?”段疏声专心赏玩着雕镂精巧的茶盏。他继续道:“长女慕容凌燕说是要准备嫁人了,不再出来抛头露面;小女慕容落雁则是离家出走还未归来。”

段疏声沉吟半晌:“雁过,落雁。如果她真的是慕容家的女儿,又何必这么明显……”“公子?”他不知道雁过这么个人,不禁出声询问。段疏声摇摇头:“我知道了。”顿了顿,“这次的盟主之位……”“公子无需多虑,此位除公子之外,无人可代!”他沉声答道,“临华公子已然下落不明,可与公子相较者,已无他人。”“临华……”段疏声轻轻的笑了起来,“我已经,找到他了。”“什么?那如果临华公子前去,说不定会想起前尘过往……”他声音微颤。段疏声笑容清冷:“可我答应过他,要让他看到我站在盟主之位上的。”

一夜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

第二日清晨。

“无瑕他人呢!”雁过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对侍女叫嚷道,“他到底在哪儿?”侍女们诚惶诚恐的跪下,自家公子吩咐了要好生招待雁过和无瑕,那就千万要招待周全:“无瑕公子很好,请姑娘放心。”放心?放什么心!雁过坐在软榻上,索性不理跪在地上的侍女们。今日清早一醒来,便发现自己正身处在绮罗绸缎的软榻中,头顶是雪白绡纱织成的九华帐,上面还细细用金泥勾了卷草花纹。多久没见过如此富丽的闺阁了……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又很快恢复,这才想到自己昨日在晚膳时睡了过去。

天知道段疏声对无瑕做了什么。

第四章:雁字回时

那厢,无瑕却在黑沉沉的睡着。段疏声早早就过来了,听侍女们说他还没睡醒也只是微微一笑,心道你还是如此贪睡。含着笑意走了进去,挑开帐子,他正睡得天昏地暗,从自己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他露出的颈和腰际的弧线……段疏声心中又跳乱了几拍,深深吸一口气才把涌上来的情绪压了下去。放下帐子,他走到桌案旁,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浅浅的啜饮一口。恬淡的味道让他神思清楚了许多,又扫了一眼身后还睡着的无瑕,掂量好了一会儿要说的话,自顾自的品起茶来。

不一会儿,他身后便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嘟囔声:“青竹,给小爷倒杯茶来……段疏声?!”尾音猛地往上一挑,让他忍不住轻笑,转过头对刚刚起来的无瑕道:“早啊。”“早,早,是很早……”无瑕晃晃脑袋,这才回想起了昨夜的一系列事,虽说是厚脸皮也不禁脸红了些,“你大清早的在这儿做什么?”

“只是想看看你醒了没有。”段疏声看到他身上只披着一件寝衣,笑意更浓了。无瑕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果然,自己只穿着薄薄的一层白色单衣,将修长挺拔的身姿勾勒的淋漓尽致。心里暗暗的骂着,犹豫半晌,还是从旁边的衣架上若无其事的取下一件中衣披上:“你尽管看就是了,我不介意。”“这样啊,”段疏声饶有兴致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身躯,“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明是外表看上去这么纯良温润的人,怎么性格那么……饶是无瑕淡定,此时也耐不住了:“你你你还真看啊你!”段疏声温润如玉:“不是你说让我看的吗?”看无瑕气得几乎要吐血而亡,他及时的转了口,“其实我前来,还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看看武林大会的。”“武林大会?”无瑕心里一动,但表面上自然是不能让他讨了便宜,依旧绷着脸:“我去那儿干什么?找美人么?”

“美人,自是少不了的。”段疏声好整以暇的望着他,“你若是偏爱年少的,那么有唐家三少唐陵;你若是偏爱冷漠的,那么有邱家大公子邱毅;你若是偏爱热情的,那么有齐家独子齐彻……”话音一转,“当然,你如果喜好独特、喜爱年迈的么,还有风度翩翩的慕容严。”无瑕打了个跌,娘的,慕容严是连续三任的武林盟主,年龄都可以当他爹了。还有段疏声那个指点江湖美人的口气……

无瑕决定按下这个不谈:“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你到底是谁?”本来是随口的这么一问,不料落在段疏声耳中,却让他脸色一变:“只是寻常的侠客罢了。”随即又恢复成笑吟吟的样子,“不过是一起去凑凑热闹,你与我同行可好?”无瑕这么多年来只呆在过城中,哪儿都没去过。他的性子又是唯恐天下不乱,一听有热闹、有美人便萌生了想去那儿看的想法。虽然段疏声这个人身份成谜、心术不正,但索性他也干不出什么来(就算干出什么了其实也无所谓)。他把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应允了。

只是不知道雁过那丫头该怎么办。无瑕把去凌峰山参加武林大会的事儿跟她一说,她愣了愣,然后努努嘴:“你别被段疏声这个人骗走了就是。以防万一,我还是跟你去吧。”“你怎么对段疏声这么大意见?”无瑕无可奈何的问。她顿了顿:“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彼时他们正站在寻春楼下,无瑕抬头看了一眼寻春楼的金匾,不由得好奇:“你总归是寻春楼的人,你是怎么说服老鸨、让你跟我去凌峰山的?”她满不在乎的笑笑:“没怎么说呀。我只是寻春楼的一个小丫鬟,有什么的。”笑的时候,两颊边的疤痕微微舒张开来,更觉狰狞可怖。

说起来,他与雁过的认识也是偶然的。那日他叫了三四个小倌,结果一摸兜里没银子了,他欠的帐太多,想记在账上还不行。刚想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一个小丫鬟便挡住了他,声音脆生生的:“这位公子,你要去哪儿?”他又急又怒的瞪着那个丫鬟,才发现她容貌清丽万分,比起寻春楼的红牌还要秀美;只是两颊边各有一道月牙似的红痕,毁了整个一张脸。

见他愣愣的,那小丫鬟努努嘴:“我叫雁过。大雁的雁,过去的过。我看你还挺面善的,就帮你把银子付了吧。”说罢,便摘下手腕上的一串银铃碎玉递给老鸨,老鸨狐疑的看雁过一眼:“你还有这样好的东西?”“是我家族没没落前,娘亲给我准备的嫁妆。”雁过挥挥手,“这个应该够付清他欠的帐了吧?”老鸨纵使疑惑,看见好东西之后也没再所想,笑嘻嘻的将无瑕请了出去。

从此以后,他便认识雁过了。虽然这个小丫头不好看还刁蛮无比,不过心眼倒是很好的,综上所述,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后来,当无瑕立于君王右侧、成为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时,再回想起决定去凌峰山的这一幕,不由得心思微微一住——如果我没有答应段疏声,是不是从此以后的传奇都会消失、那些爱我的人都不会死;如果我没有答应段疏声,我是不是还在城中当着那个无忧无虑、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儿;如果我没有答应段疏声,是不是……

可它终究还是发生了。

逝者如斯。

第五章:食色性也

收拾好了行装,一行人便要出发。段疏声自然是利落的翻身上马,衣冠胜雪,长身玉立。他侧过头对无瑕笑,笑容清浅:“瑕儿,还有一个朋友与我们同行。”宛如谪仙。无瑕的脑海中突然跳出这一个词,望着他的笑容,只觉似乎隔了千年云烟,朦朦胧胧看不清楚。那一个“瑕儿”,飘忽到人心里去。正当他发愣时,身后走来一个男子,看到无瑕后微微一怔,随后恭敬行礼:“在下楚扇。”“你不是……”无瑕看清他的容貌,打了个跌,“你你你不是寻春楼的……”那日和段疏声谈笑的小倌么!

楚扇心道那只是我一个掩人耳目的身份罢了,脸上依旧恭敬:“公子想必认错人了。”“可、可能……”无瑕又瞥了楚扇一眼,没寻出破绽,便讪讪的把视线收回去。一旁的雁过倒是不做声,只是上下扫视着楚扇。楚扇不知道雁过也在这里,心里一惊,怎么公子把这种寻常丫鬟都带上了。倒也没说什么,他跃到马上,身姿之清爽让无瑕疑惑:这么个白净的书生竟然还会骑马?

雁过同情的拍拍他:“我也不会骑马,我陪你啦。”他闷声应着。段疏声看他一脸别扭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备下了马车,瑕儿要不和雁过姑娘一同乘马车?”“不用!”他因为尴尬而说得格外大声,随手扯来一匹骏马,蹬上铁箍,翻身一跃,竟是异常顺溜的上了马。他自己都吃惊,以前从来没骑过马,怎么一下子就上去了?

段疏声不动声色的皱眉,眸色深邃,半晌才道:“瑕儿无师自通,似乎很得要领。”雁过努努嘴,有些吃力的爬上了马背,坐到了无瑕身后,一双手不知道放哪里,想要抱住他的腰却不好意思,半晌,还是紧紧拉住了马鞍的滚边。无瑕也没在意,拉上缰绳:“坐稳了!”便试探的道:“驾!”那马通灵性,直直窜了出去。他也控制得极佳,不一会儿便骑得相当好了。楚扇若有所思的看段疏声,只见他神情生冷,扣着缰绳的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白色,半晌,驾马而去。楚扇心中纳罕,也跟了前去。

一行人就这样散漫的走着,无瑕第一次出城,看见眼前的种种景象觉得新鲜好玩,不禁拉着人问东问西的。雁过嫌烦,早就闭嘴不理他;段疏声倒是极耐心的为他一点一点解释,大到这里人的风俗习惯,小到那个女子梳的是什么发式……诸如此类。这么走走停停的自然是走不快,段疏声倒也不着急,看众人都有些倦色了便找了家客栈落脚。用毕晚膳,不用段疏声吩咐,楚扇便招手叫了小二来,转脸去看段疏声:“公子,要几间房间?”

段疏声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无瑕,无瑕察觉到他含情脉脉的眼神,打了个冷颤:“我我我不要和你住一起!”也奇了怪了,怎么自己一和他说话就开始结巴?他也不生气:“好,那么就要四个房间。”扫楚扇一眼,楚扇会意,将带着的包裹递给他。他接过,取出银两,数了一数,讶然道:“啊,剩下的银两只够要三个房间的。”话音一顿,无瑕跟着一抖:“还有那么多日呢,你就只带了这么点银子?”

“明日我们会经过我的府邸,本是打算回去取了银两再说,”他笑容温润,“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我就和楚公子住一间房好了!”无瑕急忙堵住了他的话头,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他。只见他的眸色愈加幽深,如同千丈深渊一般,像是要把他吞进去一般。刚才还愉快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店小二叫苦不迭的在旁边站着,不知道这两位爷在闹什么别扭;一旁的雁过急急的要插口,可在楚扇的扫视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倏地,段疏声轻笑出声:“好。”转而对小二道,“要三间房间。”

小二点头哈腰,收了银两便去给他们收拾客房去了。进了客房,段疏声面色淡然的从包裹中取出地图给他们看,说着后几日的行程:“我们明日能赶到零阳城,零阳城中有我的府邸,到时候一同去收拾些东西,再多待几日也无妨;离开零阳城,再过两日我们便可到蜀中,那儿是唐门的地盘……”无瑕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视线却是牢牢的凝固在他秀雅的侧脸上,移也移不开。他正在介绍唐家三少唐陵,察觉到无瑕的视线,便抬起脸:“瑕儿?有事吗?”“呃……”无瑕的脸噌就着了火,尴尬不已,“我是想问,你怎么在零阳城还有府邸啊?你的府邸不是在城里么。”

“零阳城是我本家,父母都在那里。”他解释着,见无瑕不再言语,继续说着唐陵的事,“唐陵虽还年少,但万万不得小看。他小小年纪便能掌握《毒经》,这样的少年,将来绝非池中物。”“《毒经》?那不是唐门秘不外传的秘笈么?”雁过讶然。楚扇锐利的扫了雁过一眼:“不知雁过姑娘如此博学,竟连唐门圣物《毒经》都知道。”“我是……我是听寻春楼的恩客说的。”雁过有些慌乱,但很快稳住阵脚,道。

无瑕打了个呵欠,拍拍雁过的脑袋:“嗯,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到时候让你和那唐陵会上一会,我看你们年纪倒是合适,要是也处得来的话……”他又恢复了那副流氓相。雁过羞红了脸,使劲推他:“你……”“哎,羞涩什么,食色性也。”他还装模作样的拽上了文词儿,气得雁过直跺脚,还好被段疏声笑吟吟的拉住了:“姑娘不急。”雁过瞪了无瑕一眼,甩袖走了。段疏声不动声色的看了楚扇一眼,楚扇低头:“我先去周围看看。”转身,也离开了。

客房中,又只剩下了段疏声和无瑕两人。

第六章:所谓礼物

“你又要做什么?”无瑕一改刚才的流氓痞子,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段疏声失笑:“我可曾对你做过什么?”他抬起眼,对上了无瑕的视线,“有件物什给你。”无瑕“哦”了一声,兴致缺缺的问:“是什么?”刚才还谦谦君子的段疏声突然俯身,薄唇吻上了他的眼帘:“闭上眼……”“你……”无瑕惊怒交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手忙脚乱的去推他。可别看段疏声模样这么秀气,力气倒还不小,推都推不动。更诡异的是,自己的手反而被他扣住了。

无瑕被迫的放弃了挣扎,稍稍平静下来,只觉眼帘上一片温热,很舒服。段疏声笑了一笑,一边吻着他的眼睫,一边从包裹中取出了件东西,然后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移开,将那个修长的东西放入他手中,再盖住了他的手:“我送给你的。”说罢,便轻轻放开了他。无瑕连忙去看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把长剑:剑鞘雕镂华美,用金泥勾了精细的兽纹,还镶嵌着一块蓝田玉;抽开剑鞘,银白色的刃锋利难当,上面的剑芒像是要劈到人眼里去……是一把绝世好剑。

“可我不会武功。”无瑕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是爱不释手的抚着剑身。段疏声抿唇一笑:“喜欢就好。它叫流云剑,你先拿着它,日后我慢慢教你武功。”他应了一声,将流云剑小心翼翼的插回剑鞘,想了想还是道了谢:“谢了。”“无妨。”段疏声看着他,半晌,突然笑了,“明日还要赶路,你好好休息,我叫楚公子进来。”他抱着剑,试探的问段疏声一句:“你刚才在怪我?”自从刚才在订房时开始,就觉得段疏声有点不对劲,也不知道这个段疏声到底是生没生气。

听到这句话,段疏声的心情立刻变得明朗起来:“怎么会。无论瑕儿做错什么,我都不会怪瑕儿。”谁又想得到,只是这么随意一说,日后却是一语成谶。此时的无瑕自然是想不到,他只是被这句话的甜腻弄得浑身一抖,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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