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是直觉？

单他不知，这会通向何处。

“这里应该是圣池的源头，”洛逸凝视着几乎看不见的水流，“那处在这尽头的这块石墙，很可能就是它真正的本源，只是……”他又看向苏陌离，“释迦族人并未发现过这阵法。”

洛逸也同样有自己的直觉，而他的直觉告诉他，若是他触碰，就不会有此效应。

苏陌离是特别的。

“这是传送法阵。”苏陌离坚定地说，“只是不知传送的那边是哪里？”

“或许……”洛逸的眼神有些迷离，“九霄云天……”

第十八章：九幽之下、九天之上

九霄云天？苏陌离眨巴这眼，泛着不解。

这片大陆，它的原名早已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在圣国统一整个大陆后，这里就被人称之为神圣大陆。与神圣大陆并存的，还有另外两个空间。

九幽之下的九幽冥渊，和九天之上的九霄云天。

对于世俗之人而言，无论是哪一个空间，都神秘而不可探。

“主上是说，劫天密境的灵力是由九霄云天传下来的？”苏陌离很快就把握住了重点，怪不得释迦族能够历代昌盛，那圣池又如此具有灵性，原来是这么回事。

“只是猜测而已。”洛逸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可是，”苏陌离将手靠上阵法，白光依旧闪烁着，却没有其他动静，“这传送阵法似乎失灵了。”

洛逸仔细观察了一阵，摇了摇头：“不是失灵，而是被封印了。”

那本来洁白无暇的阵法上，竟夹杂着淡淡的黑光，虽然微小，但洛逸却看得真切。自从接触了九幽密典以后，洛逸对九幽的力量格外的敏感。

九幽冥渊，身为极阴之地，几乎终年黑暗，见不到多少光。九幽冥渊生活的族群称自己为冥族，幽冥一族。他们生来强大，阴险狡诈，喜欢玩弄人心，也不排除个别好战分子成天叫嚷着打打杀杀，诸如四凶兽种的浑沌——但这毕竟是少数。他们不喜欢凡是亲历亲为，有些事能省则省，因此并不喜欢靠武力压迫，因为征战于他们而言太过麻烦。

尽管他们安安心心地偏居一隅，却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敢于找他们的麻烦，即使是神族也一样。因为神族明白，双方在力量上半斤八两，但单纯的神族哪及冥族的狡诈多谋？

因而，冥族是九幽冥渊的主宰者，也是个相当懒惰的种族。至于九幽冥帝，据说是天地初开就诞生的存在，与天地同寿，于黑暗相伴。他是九幽冥渊的开辟者，也是冥族的创始人。

而九霄云天，则是完全相反的存在。它是世界极阳之所，处处阳光普照，不见半点阴暗。生活在九霄云天之上的神族，大多生性单纯，只有少数表里不一，和冥族倒更像是同类。他们负责维系着人界的事务和三界的稳定。

九霄云天的统治者是神皇，与九幽冥帝同于天地初开时诞生。同样，他是整个神族的信仰。

“封印？”苏陌离拿开了手，“为何？”

为何？洛逸苦笑，他又何尝不想知道为何？

他只能猜到，应该和龙泉谷中暂时定居的那四凶兽有关。

……

“陛下，”安顺推开君宿炎寝宫的门，恭敬地行礼，“羽刹宫总管求见。”

“羽刹宫？”君宿炎一边让侍女们侍候着穿衣。一边转过目光，有沉思了片刻，“朕在御花园见他。”

“是。”安顺恭敬地退下，皇上从未在御花园里结果客，这倒是头一遭。

整理好了衣帽，君宿炎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独自一人步出了寝宫，向御花园走去。

远远的，就见到了一个三十多的男子负手伫立在群花之中，面无表情，见到了君宿炎也只是弯腰行了个礼。

这就是羽刹宫总管？江湖鼎鼎大名的冷面修罗？君宿炎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身为皇帝，君宿炎自身也有不弱的功力，但眼前的男人给他的感觉确是危险至极。

“阁下来此，莫不是打算给朕一个答案？”

除了诏安一事，君宿炎还真想不到什么能劳烦这位进宫之事。

“不是，”男人摇头，“陛下，在下未曾料到这天子脚下也会有歹人如此猖獗。”

“何意？”听到这话，君宿炎明显是怒了，自己的京城，怎会容得歹人做恶？

“陛下不知？看来陛下的情报部门还得加把劲才行。”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君宿炎，男子说道，“前些日子我等入住京城，却不料歹人来袭，这事，陛下是管，还是不管？”

“阁下说笑了。羽刹宫的敌对实力也不在少数，难道在这京城之内，朕就必须得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岂不是意味着这天下的任何矛盾纠纷，都是朕的责任？”

“这次所来并不一定是羽刹宫的敌人，更何况，”男子直视君宿炎，分毫不相让，“陛下莫非是忘了，陛下许诺我羽刹宫少宫主进京，你可保一切太平，今日之事有如何解释？”

君宿炎无言以对，承诺下了，错自然在自己。

“贵宫少宫主现在……”

“我等不知，”男子这时才这么说道，“少宫主前些天不见了踪迹，今日进京，楚某请陛下协助我等寻回少宫主。”

第十九章：麒麟

石壁上的白光约莫维持了半柱香的工夫，就渐渐淡去，直至消失不见。苏陌离没有再去触碰石壁，而是退回了洛逸身边。

洛逸拍了拍他的肩：“在想什么？”

苏陌离低垂下头，沉默不语。洛逸也并不见怪，正准备拉着他离开，却反被拉了一把，听到耳边传来那空灵的声音，多了份忧虑：“主上为救陌离，不会什么也没付出吧？”

苏陌离并不是傻瓜，相反他很是聪慧，从小生活于自然之中的苏陌离，虽有些不解人世，但对于事物的本质却是看得透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

“陌离在担心？”想到这，洛逸的心情好了起来。

“主上是主，陌离是仆，主上又何必如此为陌离费心？”

洛逸扶额，他决定放弃在这些问题上与苏陌离沟通。

“主上还未说，究竟付给了他们什么？”对这个问题，苏陌离固执得很。

洛逸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苏陌离，他倒是没想到过，自己会有被这个人儿如此质问的一天。

“只是让他们重获自由而已。”

“可……”那些守卫者可不是一般的生物。

“我知道。”未等苏陌离说完，洛逸就堵上了苏陌离的红唇，自从第一次亲吻以后，他就贪恋上了这种味道，那柔软的触敢，回忆时都会觉得意犹未尽。他也和不少人接过吻，有女人也有男人，但没有哪一个能让他如此印象深刻。

陌离，是特别的。

苏陌离被偷袭惯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只在洛逸刚触碰到自己的唇时，就向后退了一步，头向旁侧一歪，正巧避过对方的吻。洛逸倒也不介意，苏陌离的模样在他眼里颇像欲拒还迎的小情人。

“陌离。”洛逸准备上前去拉回苏陌离，天开始变暗了，得赶快回到祭坛才行，苏陌离又是个极品路痴，不拉好只怕何时人丢了都不知道。

可身子刚上前，就感到两人之间有一股阻力。低头一看，竟是只迷你的怪兽。

龙头，鹿身，麟甲，牛尾，小小的躯体摩擦着苏陌离的脚背，显得悠闲自在。

“麒麟？”苏陌离弯下身，抚了抚小家伙的背部。这是只赤色的麒麟，麒麟大多属火，被喻为瑞兽，更是身为神的坐骑。在这里遇见，令两人感到意外。

洛逸也蹲下了身，仔细观察这只突然闯入两人世界的小家伙。除了头部未长出多少的角格外得短以外，都和传闻中的麒麟无二致。这小家伙享受地靠着苏陌离，似乎对于眼前的生物是贪婪的人类这点毫无洞察。

苏陌离抱起年幼的小家伙，它便在苏陌离怀里蹭着，像是在讨喜，大大的眼眸之中有种期待，如此地看着苏陌离。

“主上，扔了？”苏陌离很喜欢这个小家伙，但毕竟自己都身不由己了，又如何提出这么任性无理的要求。

看着苏陌离小鹿般的眸子中涌现的怜惜，洛逸深知，从小与动物为伴的苏陌离大概又起了怜爱之情，他又怎么忍心拒绝：“陌离给他起个名吧。”

苏陌离不解地眨巴眼睛。

“陌离不想抱它回家？”洛逸好笑地问。

苏陌离看看怀中的可爱麒麟，点了点头，又思考了片刻，说道：“叫他赤儿……主上觉得如何？”

“你做主。”洛逸在看到苏陌离对着赤儿展露笑颜的一刹那，竟有种想将他提起来扔掉的冲动，他带着算计的目光一遍遍扫过这只无辜的小麒麟，让赤儿觉得一阵阵冷汗直冒。

它可是瑞兽，怎会有不详的预感？一定是错觉。小赤儿如此安慰自己。

洛逸拍着小赤儿的脑袋，故意加重了些力度，笑得有些贼。

而这一刻，也预示了小赤儿日后的悲惨生活。

它常常被洛逸毫不客气地扔出房，因为它这个高功率的电灯泡实在是太碍事。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小赤儿正享受着苏陌离温暖的怀抱，对身边另一人无故散发出来的怨念视而不见。

它是瑞兽，才不会被怨意袭击呢。小赤儿这么想道。

……

两人回到祭坛时天色已近黄昏，小赤儿昏昏沉沉地在苏陌离怀中昏睡了去。令苏陌离吃惊的是，小赤儿的身材虽然算不上小，却格外得轻——但也仅限于在他怀里。当洛逸想要将这小东西从苏陌离怀里提起时，就不得不运气内力。

走到祭坛，果不起然地看见了一身白衣的释迦罗在那里等着。待见到两人，老者伸出食指，一阵颤抖，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和老者嚣张惯了的洛逸难得有种占了上风的感觉：“老家伙，人老了就不要勉强自己，别连累了一个族群啊。”

“你……”释迦罗恨恨地放下手指，却是一顿呵斥，“你们倒是好，不呆在原地而去四处乱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们死了活该啊！”

“老家伙，”洛逸打趣，“看不出你还挺关心我们的。”

释迦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为了启动血祭，我这把老骨头都要少活十年，你就这么死了，我岂不是不划算？”

“咦？”释迦罗的木光停留在了苏陌离的怀中，激动地想要上前，差点跌倒在地，“这是麒麟？”

“老家伙，眼光不错。”

听到这承认的话语，释迦罗立刻一个闪身，人已经出现在了苏陌离身前，刚想要伸出手接触这传说中的神物，却感到身侧怨气缭绕，一股强大的气劲直袭而来，打得释迦罗措手不及。他仓惶迎击，一个不甚，口中喷出一股逆血。

“老家伙……”洛逸将苏陌离护在身后，对释迦罗询问道。

释迦罗摆手，示意自己无事，目光顺着来袭的方向寻去，只见灰尘中走出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冷冽的目光像是能把人的灵魂冻结。那出色的面容，和浑身展露的霸气，无不透露着男子的不凡。

看到来人，释迦罗的瞳孔紧缩，语气中多了份冰冷，和紧张。

“梼杌，”他开口道，“劫天密境不欢迎你。”

第二十章：梼杌

被称作梼杌的男子并未多看释迦罗一眼，那般轻视的态度让释迦罗恨得直咬牙。梼杌的目光掠过苏陌离怀中的麒麟时，闪过一瞬即逝的惊异，很快又变成了最初那副令人忍不住吐嘈的扑克脸。

“你们两个，”梼杌的视线不断在苏陌离和洛逸之间徘徊，“谁触动了极光之阵？”

不用刻意解释，两人也直到男人口中的极光之阵是什么，无非就是先前那块石壁上的传送阵。

“它叫极光之阵？”洛逸偏是不去回答对方带有命令语气的问话，被命令的感觉令他很不舒服，“那为何会有阴暗气息？”

杀气掠过梼杌的眼，下一刻，梼杌已冲到三人面前，举起右掌，击向释迦罗布下的结界。尽管释迦罗用尽全力反抗，但力量的差距还是令人无力。转眼间，释迦罗被震退数米，梼杌的手则是卡上了洛逸的脖颈。

“为何不杀我？”洛逸丝毫没有随时可能死亡的紧张感，反而直直地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凶兽，“你只要一用力，又有一条人命就此消散在这世间了啊。”

“你这混小子，咳……你调侃他做什么，他手里的人命还少吗？”

梼杌的扑克脸始终没有出现多余的表情，仿佛手中拿捏的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手未动，梼杌转向了苏陌离。苏陌离也没有逃避，最近几度徘徊于生死线上，已足够使一个贪生怕死的庸人麻木，更何况他苏陌离从不是如此小人。

“说，是谁触碰了极光之阵？”依旧是冰冷刺骨的话语，不夹杂任何认得感情，只有阵阵令人直感难受的怨气。

梼杌，天地怨气所结的上古凶兽。

苏陌离的眉头紧锁，单单是站立在这凶兽身侧，就能感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浑身的内力丝毫调动不起来。他已是如此，那处于力场正中的洛逸又在承受怎样的压力？

“请您松手。”不是请求，亦不是命令，平静的谈吐，如此祥和，只让人有种与世无争之感。然而，对方却是这祥和之气天生的克星。

手更紧了些，洛逸的脸色渐变苍白，高傲的自尊迫使他强忍着不叫出声来。这天杀的四凶兽，要是有一天落在他手里，他绝对要他们好看！

无辜的穷奇和浑沌，就这样被洛逸惦记上了。只是，他们此时还不知。

万年冰山般的扑克脸上只有那双黑瞳中有什么闪烁着，对于他们这类存在而言，人类，还是如此弱小的人类如此冒犯地言语，从来都是杀无赦。但这次，他不准备这么做。

“是你？”梼杌冷冷地对苏陌离说，他手中之人身上是略带黑暗霸道的力量，甚至可以感觉到一丝与他同出自于九幽冥渊的力量，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打开通往九霄云天的通道的。唯一答案，就是那个让圣兽麒麟都不自觉想亲近的人。

“不是……”洛逸刚想反驳，却被制约得更紧，快要无法呼吸的感觉充斥着全身，让他厌恶。

“那便是了。”下一秒，梼杌突然放开了洛逸，转而对苏陌离出手，速度之快让刚刚摆脱枷锁的洛逸和仍然无法站起的释迦罗呼吸一促，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的发生。

力量，只有力量才能决定命运。

这一刻，渴望力量的想法在洛逸和苏陌离心中同时涌上。

面的这些隐世高人或是非人的怪物，他们还是太弱了。

正当梼杌的手快要接触苏陌离的衣袖时，苏陌离怀中的麒麟赤儿顿时睁开了眼，仰天长鸣，赤色的瞳孔也若喷出了火一般的明亮。它从苏陌离怀中跳下，环绕于身旁的是赤红色的火焰，比当初饕餮困住两人的火焰还要耀眼、纯净。

九离之火，是世间至纯之火，不同于幽冥黑炎的霸道和太阳真火的炽热，它的特点只有一个，纯，纯得毫无杂志。

一时间，梼杌一个瞬移，出现在了十米开外。稳住了身子，梼杌手中聚起水流，直挥向九离之火笼罩的范围。火与水的触碰，发出“刺刺”的响声，一时间分不出胜负。但若仔细看并不难发现，虽然九离之火能量惊人，但小赤儿毕竟还是幼兽，能量有限，又怎会是年龄已是天文数字的梼杌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