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苏陌离又偷偷瞄了几眼洛逸，在确定了后者没有什么入魔的征兆后，才勉强把提着的一颗心放下大半。洛逸被盯得莫名其妙，回视的目光充满无辜。
他应该没做错什么吧？
“两位，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如果日后景赫不幸入了魔，能麻烦你们将他打倒吗？”
“即使杀了？”洛逸反问，“你心里还有那个孩子，并不如你口上所说，否认他是你儿子的事实。”
“……”司徒昊低沉下头，没有回答。
“父亲，在吗？”司徒海进来时，正好看见父亲满脸忧郁之色的表情，虽然奇怪，但还是没忘自己来这里的初衷，“父亲，祭典已经准备妥当了，快去吧。”
听到这话，司徒昊马上将脸上的表情一扫而光，不知是否是强打精神，他笑着对两人说：“一起去吧。”
洛逸点点头，苏陌离自动退到距他五步远的位置，不让对方习惯性地拉住他的手。洛逸讪笑了两声，只得跟在司徒昊身后出了山洞。
他的陌离，是真的恼了啊。
第十五章：祭典的意外
祭典的第一项内容，毫无疑问是祭天。虽然九霄云天之上的神们早就不知道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但远古传承下来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若是不举行祭天仪式，于他们而言就是对神的大不敬。
洛逸扶额，真是些保守思想的老顽固。
“这里也用猪马牛羊做祭品？”苏陌离笑出了声，“还以为会和人间有什么不同的，这倒有些意外。”
“可我觉得，猪马牛羊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奢侈品了，明明自己的生活都成这样了。”
洛逸若有所指地看了看一身简陋衣裳的司徒氏族人，暗地里已经咬牙切齿了。既然是陌离的主意，那要来参加这什么祭典的他也没有意见。只是……这帮家伙已经差不多全-裸了吧，还好意思这样出现在他的陌离眼前，简直是亵-渎！
“小子，我们哪样啦？你们这些外面世界的人就算想与大自然这么亲密接触还没有机会呢！”司徒昊不高兴了，板着脸说道。
“是，是，”洛逸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眼神游离地看着四周，“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和我们那里的仪式差不多啊，是吧陌离？”
“如果是说祭天仪式的话，的确差不多。下一步是不是请求神明降临？”苏陌离问道。
“噗。”洛逸差点没笑岔气，“请……请求神明降临？神殿根本就是一群神棍吧！话说这地已经破烂成这样了，你们不会还期待会有什么神明光顾吧？”
“毛头小子，你懂什么？神祗是你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出口侮辱的吗？再胡说，小心我把你轰出去。”
洛逸摊开手，似乎很无奈：“我恨不得赶快离开这里呢，你要是能做到的话就尽管来吧。”
“你……”司徒昊嘴角抽搐，终于决定不和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子计较，转而注视起祭天仪式，脸上也多了一份凝重。
“你真觉得神会降临？”洛逸不羁地笑了，不难听出话语中有着对所谓的“神”的不屑，“他们兴许早就抛弃了这里。陌离，神殿有成功过吗？”
苏陌离白了洛逸一眼：“要是成功过，圣国早就改朝换代了，还轮得到司徒景赫之流暗地里的胡作非为？”
祭坛上，几个族人跪倒在祭台边，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握在胸前，虔诚地祷告。洛逸打了个哈欠，快要睡着了。再看看苏陌离，竟然能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看，洛逸突然觉得自己的爱人实在太伟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祭坛上仍不见什么动静。洛逸想招呼苏陌离回去，可见到苏陌离没有一丝倦意，似乎不想离开时，只能叹了口气独自转身了。但就在他才迈出一步时，苏陌离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眼睛死死地盯着苏陌离拽着自己的那双手，洛逸心里笑开了花。
天哪！陌离竟然肯碰他了？那是不是说两人关系和好了，惩罚可以取消了？
就在洛逸兴致勃勃准备开口问话时，苏陌离突然说道：“祭坛上的那个，是神？可是好像在哪里见过？记不起来了……”苏陌离皱着眉，冥思苦想。
神？
洛逸猛地转过身，眼睛紧盯祭坛上方出现的雾气中央，一个人影逐渐显现。洛逸瞪大了眼，这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骤然间，他感觉体内的力量自行流转起来，好似在反抗什么。再抬头一看，那人眼里露出惊讶的目光。
祭坛上的人不顾所有人好似牙掉了般的吃惊神情，索性传音：“跟我来。”
“凭什么？”洛逸挑眉问道，控制着自身的九幽之力抵御对方想要拉扯他的力道。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何目的，但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假借神的名义，尤其是这人他看不透，洛逸绝不会冒险。
“如果我说，是关于你身边那人的事呢？”那人自信地展颜一笑，“你身边的那位可是个心清欲寡的主啊，你觉得，他真的爱上你了吗？”
洛逸眯起眼，仔细地打量了来者片刻，拨开苏陌离的手：“好，那我们就好好谈谈。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幽寻。”
第十六章：七情
君连祁坐在高高在上的皇位上，突然觉得高处不胜寒。下方，司马如的目光让他如坐针毡，浑身难受，只能不断地挪着位子，尽量不去注意司马如眼中越来越强烈的寒光。
“陛下，您如今已登基数日，早就应该广纳嫔妃，太上皇在还是太子时就已娶了太子妃，并娶有侧室，还请陛下三思。”一个老资格的大臣上前几步启奏。
所以父皇才会连最爱的人都没能保住。君连祁心道。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台下的寒意更甚，眯眼看去，司马如满脸不悦地盯着那位大臣的背影，像是想将他生生活剥。感觉到君连祁投来的视线，司马如仰头一笑，脸上挂着明显的“你敢答应晚上压死你”的字样。
君连祁扭转视线。装作没看到。
“关于这一点，朕会考虑的。”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立刻否决，君连祁只是想拖到苏陌离回来而已。
不过到时候，发怒的就该是五皇弟身边的那人了吧。
大臣看见君连祁带着警告的目光，心知不能再多说，就默默地退了回去。而身边，另一个大臣继续启奏：“启禀陛下，平王爷自陛下登基后从未上朝，即使是陛下的皇兄，也该处以相应的惩罚。还请陛下早日催促平王爷上朝觐见。”
君连祁的身子僵住了，笑容也消失了大半。他又不会分-身术，想要他上朝，去找你们的皇上要人吧。
看见君连祁一副想将大臣拖下去斩了的表情，司马如颇为满足。
恩，就算没有这副完美的皮囊，他的爱人还是一样的惹他喜爱。
……
眼见着洛逸被黑雾笼罩逐渐消失的景象，苏陌离有些焦急，刚想追去，就被司徒昊抓了回来。
“松手！逸他……”
司徒昊用力地按住正在挣扎的人的身子，稳定他的情绪：“别那么激动！也许是神明有什么想要和你的爱人说的。”
被当面点出两人关系，苏陌离也觉得不太自然，不过很快就忽略了这个小问题。神明？那家伙虽然是长得不错，但有哪个神明能使用黑色的雾气的？更奇怪的是，洛逸被带走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反抗过。照洛逸现在的能力而言，应该不会如此毫无抗力。
太反常了。
“你先冷静一点，就算你要去找，能去哪找呢？”
苏陌离顿住了身子，停止了挣扎。他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冲上祭坛，去找那个蓦然出现的陌生人，可定睛一看，才发现台上早已空空如也，哪还有人影？
“神明的决定是不会错的。”司徒昊严肃地说。
神明的决定？罢了，等吧，只能等了。苏陌离颓然地垂下脑袋。
也许现在的自己，就如同当时被慕倾绝的结界包围时的洛逸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
“他在担心。”看着水镜中苏陌离颓败的样子，洛逸的心被揪住了，他是不是太冲动了，都没来得及向爱人解释一下，“你最好说清楚，否则我可不会这么容易地放过你。”
幽寻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还是一样呢，总是将那人放在首位，即使没有了过去的记忆，灵魂也会自行去接近吧。
“我问你，他有对你说过爱这个字眼吗？”幽寻问道，“包括在你们做的时候？”
洛逸哑然，仔细寻找着过去的回忆，他的每一次问话，苏陌离都会以“我不知道”搪塞过去，即使分隔七年再度相逢，他也未能听到心心念着的话语。他一直觉得还有时间，可现在听上去，似乎另有隐情？
“解释清楚。”关系到了苏陌离，洛逸早已板起了一张脸。
幽寻将水镜挥至身前，描绘着苏陌离绝美的面容，淡淡地说道：“喜怒哀惧爱恶欲，此为七情。七情不全者，怎么会真正懂得为人的感情？他自己封印了自己的七情，如今失散各地，自然不会懂得如何爱你。”
“七情……”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让洛逸突然觉得对苏陌离的了解太少，握了握拳，“他为何会那么做？”
“除了他本人，其他人怎么会知道？不过你也不用慌张，这并不是这一世的他所为，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七情不全的事实。”
“你说的是七情不全……这么说，他并非无情之人？”
“最初见到你的时候，他确实无情，可六欲仍在，”幽寻娓娓道来，“他的七情被封印在了他曾经的六样最关系最密切的物体上，有活物，也有死物。第一次来龙泉谷，他找回了＇喜＇，当你们回去以后，他又找回了＇哀＇。”
听着这些话，洛逸觉得自己两人过去的生活似乎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顿时感到很不爽。
不过回头一想，第一次来龙泉谷？回到独醉楼？难道说是……
“猜到了吗？他的＇喜＇被封印在麒麟体内，而＇悲＇，就存在于你送给他的九天碧落之内。如果想要真正得到他的爱，你必须找齐他的七情。其中一个，就在被司徒景赫拿走的凤凰之心之中。”
第十七章：还他一个完整的自我
“司徒景赫知道这件事吗？”
幽寻摇头：“这种秘辛又有几个人会知道？我恰巧在九幽冥渊地位特殊，才得以略知一二。至于司徒景赫，他完全是一届凡人，就算与普通人类有别，也没有资格得知这种层次的秘密。”
“九幽冥渊？”快速地捕捉到敏感的字眼，洛逸眯起眼。
似乎从第一次遇见苏陌离之后，人生就变得有趣了。但真正开始接触这么多世界奇闻，还是从得到九幽密典以后。
眼前的幽寻，依旧如同七年前一样深不可测，但洛逸有种感觉，如果能够完全控制体内的力量，他绝不会惧怕眼前的人。
不，也许并不是人。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不是九天那一边的，难道还是从人间来的？”幽寻解释道，“人间，真正的高手有几何？就算是那些隐世不出的隐者，在两界眼中也不过乌合之众。”
说这话时，幽寻有着说不出的傲气。
“在你们眼里，人类真的如此不堪？那你为何帮我？我不也是你口中卑微的人类？”
洛逸眼露精芒，看得幽寻犹如针扎，浑身刺痛。怎么过了万年主的疑心还是这么重，除了那人以外，主你的信任就不能再放宽一些嘛。
“呃……这个……”幽寻避过头，第一次面露尴尬，真正的原因自然是不能说的，胡乱编造好像都不靠谱。
就算随口乱说了一句，仍然提心吊胆的。以他对主的了解，八成又要被怀疑了，但上天见证，他又能想出什么说辞呢？
“如果是同情，我不需要。不过如果是陌离的事……随你吧。”
“唉？”
有些震惊的幽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过既然知道自己没麻烦了，马上又恢复开始高深莫测的模样，“都知道了这么多了，你打算怎么做？要知道，那些物品也许并不在人界……也许……在你触碰不到的地方。”
“那就想办法触碰到，不论如何，我会还他一个完整的自我。”洛逸看着幽寻的脸，嘴角上翘，“陌离的前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有这么大的秘密？”
“唉？”幽寻一愣，马上搜刮起脑中能编造出来的所有谎言。
果然，想混过去难啊。
……
“唉？果然大人不在的时候清净多了呢。”穷奇悠哉悠哉地靠在椅背上，轻轻晃着，“听说大人去找主了。”
“……”
“喂你们两个，发什么呆呢他都不在了还浑身哆嗦什么？！”
穷奇对着角落里满脑子黑线的两人怒吼，却见两人毫无反应反而怨念更深了。这两人，影响有这么大嘛……
“算了。”穷奇不再计较，自顾自地躺倒，“你们慢慢纠结去吧，只希望大人有个愉快的回忆。唉，果然大人只会栽在主手里啊……”
“……”
……
“苏公子，你总要吃饭啊……”
司徒昊来到苏陌离身边，皱着眉，这都过了大半天了，苏陌离也没有挪窝的迹象，这夕阳都下山了，再不吃东西会伤到身体的，要是洛公子回来了，还不找他麻烦。
再说苏公子长得讨喜，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要是让他受了委屈，估计整个司徒氏大半的族人都会心疼。
“没事，我不饿。”苏陌离拒绝了司徒昊的要求。
他也知道，七年都等下来了，也不怕这几个时辰。但一想到洛逸可能又会像七年前一样消失，苏陌离就害怕。
七年已经够了，他不想再承受这份孤独，虽然心里还是空空的没什么感情，但他觉得自己会为那人伤心、担忧了。
“可是，如果洛公子回来了，看见你这副模样……”听见苏陌离再次拒绝，司徒昊可不依了，赶忙催促道。
“陌离，答应我不要再这么对自己。”
半空中，人影骤现，下一秒，苏陌离已经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人有些不悦，苏陌离知道，他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计较那人违背了一个月不许碰自己的约定，算是答应了。
“乙总是丢下我一个人，太不公平了。”他小声说。
“我答应你，不会有下次了。”洛逸抚着苏陌离的脸，满眼温柔。
就算没有感情又怎样？不懂爱又怎样？他会去找的，不论多难，都会找回来，还他一个完整的自我，亲耳听见他说爱他。
“陌离，你爱我吗？”
苏陌离一怔，看着眼前认真的男人，脸颊微红。
“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会爱上吧。”
男人笑了，笑得很好看。
“我会等着，像七年前说的一样，等你亲口说爱我。”
第十八章：凤凰之心
趁着等待通道开启的时间，洛逸决定去向司徒昊问清楚凤凰之心的事。可是看见苏陌离誓死不让他一个人去的表情，洛逸的心软化了，立刻点头哈腰答应着两人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