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逸一怔，反问道：“您这是何意？”

“刚才进来以后，你看我的目光就不大对劲，”男人说，“你似乎在怀疑什么，为何不大胆地说出来，也许我会为你达疑解惑。”

苏陌离扯了扯他的衣袖，又在洛逸伸出手之前迅速收回，不让洛逸碰到自己。苏陌离可不知道自己在吃一个有了三个孩子的老男人的醋，只是看见洛逸对那人特殊的目光感到不舒服。他也没细想，这两人怎么可能有什么特殊关系。

“这样问或许有些失礼，不过你的样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洛逸随意答道。

“故人？你应该知道，我们离不开龙泉谷。”

洛逸沉吟了片刻，才开口：“司徒景赫和九幽的恶魔勾搭上了，也许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也说不定。”

闻言，司徒昊瞳孔骤缩，第一次摆正了脸。

“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嘛。”洛逸无所谓地耸肩，“那我们就先离开了，您慢慢忙吧。”

他追随着苏陌离的身影，却发现后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以后，就自己转身走了。心想着对方还在气头上，必须得哄着才行，洛逸赶忙跟了上去，一步一趋，就像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绝对服务到家。

注意着洛逸的表现，苏陌离打着主意，也许可以让安顺告老，换上洛逸来伺候？

……

“饕餮……你不能这样……”混沌眼看着自己的食物被搜刮走了大半，两眼泪汪汪，却忘了自己的食物也来自于非正常途径。至于此时的饕餮，一个劲的将食物装进兜里，哪顾得上身边一个心头直冒血的家伙。

对于饕餮而言，第一重要的是主，第二重要的就是食物了。

“叽叽磨磨的，还给你留了不少。”饕餮嘴里嚼着食物，吐出让混沌崩溃的话？

还留了不少？天，原本堆满了一个房间的食物如今只剩下一个角落而已，这叫还剩下不少？

“谁让你不提前告诉主去劫天密境的方法的？”饕餮咽下一块猪肉，口齿不清地说道。

“拜托，那又不是我的责任，你们都有份好不好！再说你过去不还差点杀死了主！”

“往事随风……”饕餮继续逃避。

“你够了！”混沌决定来一次虎口夺食，刚准备上前上前一步，就见身后的门被“嘭”地打开，可怜的混沌一个没注意，只能被夹在墙与门之间成了肉饼。

“穷奇？”饕餮停止进食，看着眼前的人失去了往日的风范，一身狼狈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而事实，一向面无表情的饕餮也的确开始了捧腹大笑。

“哈哈哈！穷奇，你那是什么样？你什么时候剪了海藻头？熊猫眼？你是失眠了还是被人揍了？”

“穷奇，你这家伙……”混沌从墙缝中爬出来，刚准备好好一下穷奇，在穷奇转身的一瞬间还是没憋住。

“噗……噗哈哈！穷奇你……踩到狗-屎了吗？”

“你们两个笑够了没？”明显要开始发飙的穷奇露出人畜无害的笑，眼里却流露出和往日一样的恨劲？笑得很欢？很好，现在笑得多大声，一会儿让你们哭得多大声。

见情况不妙，饕餮第一时间整顿表情，一脸严肃，已经察觉不大丝毫笑意。混沌也顿时醒悟，憋住气，试图忍住笑，可一丝丝的笑声还是不时从嘴缝中透出。

“混沌……”

刚想发飙的穷奇，突然身子一僵，身后飘来一团烟雾，连刚才还憋不住笑的混沌也在一瞬间瞪大了眼，完全笑不出来了。饕餮只觉得全身冒冷汗，心想着挖个地洞钻下去。

“三个人？还差个梼杌啊。这样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地找。”黑雾中，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音好听富有磁性，在三人心中却像是死神的召唤，“你们曾经做过什么好事，不用我来一一道明了吧。你们三个人从明天开始，给我去九幽冥狱禁闭！”

九幽冥狱！听到这个词，三人心都凉了大半截。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善了，却不想会这么狠。

九幽冥狱……除了主和眼前这位，九幽冥渊之中还有谁能安然地不受一丝伤害？虽然他们曾经做过一些……算是过分了一点的事……但也不至于……

“你们应该知道，伤害了主的人，没有执行极刑就已经算是宽容的了。怎么？难道我这个代理冥帝还没有处罚你们的权利？”

话音一转，传出了明显的怒意。三人立刻猛地摇头，不敢违逆。

先不说这位是主亲点的代理冥帝，在主不在九幽冥渊时打理一切，就说他九幽冥渊第二高手的名头，也够自己四人吃一壶了。该如何做，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幽寻……太狠了。”

那人一瞪，穷奇马上变成听话的小白兔，真正的人畜无害。而穷奇能做的，也只有在心里小小地抱怨一下幽寻这个代理冥帝而已。

第十三章：魔门之始（4）

为了讨好苏陌离，洛逸坚定地支持苏陌离提出的去参加祭典的提议。随意地捡了些路边的野果充饥后，两人就出发去了山洞。

出乎他们的预料的是，司徒昊像是早早等在那里一样，两人刚到洞口，他就马上迎了过来，一脸凝重。

“可以谈谈吗？”他开口问。

洛逸闭口不语，将话语权全部交给苏陌离。为了求得苏陌离的原谅，他是什么都可以牺牲的，仅仅是少说两句话而已，并不算什么。

“祭典还没开始，”苏陌离也没给洛逸面子，“我们还有一直到傍晚的时间。但是您打算和我们谈什么？”

司徒昊抬眼看了一眼正温柔地看着爱人的洛逸，叹了一口气：“这位公子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什么？关于昨天你提出的话题，也许我们可以聊聊。”

……

“魔门？”看着眼前熟悉的符号，苏陌离惊呼出声。这七年的活动，苏陌离除了学习皇室基本的礼仪以外，自然少不了对魔门的处理，眼前的符号，明明就是魔门的标志。

只是，在魔门门众身上看到的明明是黑色的标志，可这个，是白色？

“魔门？”司徒昊挑眉，“在外面的世界是这么称呼的吗？那个败家子，竟然让我们与恶魔扯上关系，真是长本事啊。”

司徒昊的声音越来越冷，对此不明所以的洛逸和苏陌离不解地互望，又转回视线。

“你说的司徒景赫，的确是我的大儿子。”司徒昊伸手描着眼前的图腾，慢慢地叙述，“也许我不该再逃避下去了，不如说给你们听听。听你们的话，你们大概也曾被他害过吧？”

“我是个爱记仇的人，如果可以，我绝对会将他五马分尸。”洛逸冷笑。

“我知道，他的确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我也不认他这个儿子了。”司徒昊做了几次深呼吸，才使语气恢复平淡，“但他终究是我的骨肉，如果真的那么恨他，也给他痛快吧，就算是一个普通父亲为了走上岐路的儿子提的一个小小的要求。”

“好。”

没等洛逸答话，苏陌离就抢先说道。这几年，他看惯了君宿炎对他和苏茜儿的呵护。虽然最初苏陌离并没有什么触动，但日子久了，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父亲的爱，也丝毫不逊于母亲。

既然是爱人的决定，洛逸也不好驳斥，闭上嘴聆听司徒昊接下来的话。他知道，后面才是重点。“这片土地——伽蓝之境，原本并非这么贫瘠，可以说，这里是龙泉谷最繁盛的空间之一。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一方面与神皇陛下的消失有关，更重要的，却是源于几十年前的一场背叛。依你们来看，我今年多大？司徒景赫又是多大？”

听司徒昊话锋一转，苏陌离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前辈看上去像是五十岁左右，至于司徒景赫，似乎只有三十不到？”

“不可能。”洛逸突然插话，“我小时候在魔门见到那个妖孽的时候，他就是这般模样。过了近二十年，不可能没有一点变化。”他盯着司徒昊，“还是说，你们的血统特殊？”

“是啊，的确是血统的原因呢。虽然我们不像祈氏一族一样是神族的后代，但我们的祖先也是些特殊的存在，生命本来就远远大于普通的人类，能延缓衰老也没什么稀奇。你们能想到嘛，那孩子已经快要两百岁了。”

两百？苏陌离惊奇地啊出了声，那不是魔门成立的时候？

“你们所说的魔门的门主，想必从最初开始就一直是他。想方设法地隐藏身份，你们想想，至今为止，你们听说过几个魔门门主的名字？”

两人思索了一阵，司徒景赫的确是第一个。洛逸以前还以为是魔门门主为了保持神秘，故意隐藏起来的信息。没想到，魔门门主从来都是一个人。

“其实那次背叛的时候，司徒景赫就已经和九幽恶魔勾结了。”司徒昊叹了口气，充满惋惜，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千年前，杀神洛逸封印了整个龙泉谷，杀光了当时留在龙泉谷内所有的祈氏一族的族人，却放过了我们这些支系弟子。只是从那时起，伽蓝之境的对外通道就有了一道微不可见的裂口。杀神消失地很早，也没发现这个漏洞。经过几百年的演化，裂口逐渐扩大，已经能够和外界沟通了。而当时第一个发现这一切的，正是司徒景赫。”

“他没告诉你们吗？”苏陌离猜测道。

“不，他说了。”司徒昊摇头，否认了苏陌离的猜测，“当时的族人们听到这个消息，都喜出忘外，纷纷准备着离开的行装。我们感激他，崇敬他，将他视为楷模，让他在族内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我们都不知道，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那时的他，早已暗中和九幽的恶魔串通，拟定好了计划。他们的目标，正是整个伽蓝之境的灵力中转站——凤凰泉中心的凤凰之心，也是我们伽蓝之境灵力的主要来源。从九天传来的灵气太过霸道，我们这些下级空间根本无法完全吸收，只能通过中转站将它们转换成空间能承受的灵气，其余的则储存在了中转站中。九幽的恶魔看重了凤凰之心的强大灵力，而司徒景赫，则是想要自由。”

“他可以自己出去不是，已经有了足够大的裂缝。”苏陌离问。

“如果他足够强大，的确可以。但他没有。穿越空间裂缝所要承受的压力不是他能够负荷的，而想要成功，他也需要借助凤凰之心的力量。他一人无法取得凤凰之心，又与九幽的恶魔有着同样的目的，双方一拍即合，就这么谈拢了。我们的族人准备穿越空间裂缝时，却被恶魔们暗中动了手脚，以他们的生命力为能量扩大着裂缝，直到裂缝足够让恶魔们都穿越过来。他们按照计划拿走了凤凰之心，司徒景赫也离开了。而这个伽蓝之境，由于没有了灵力中转站，被肆虐的灵力破坏得破败不堪，如今再也不堪重负，几乎承载不了一丝灵气了。于是我和族人们想尽办法，封印了通道，才使得通道只能定期开放。”

苏陌离和洛逸都陷入了沉思，这个故事很长，从中不难听出司徒昊得苦涩。也无怪，司徒海干脆不认那个哥哥。

一个叛徒而已。

“那魔门呢？”洛逸突然问，“这个图腾，和魔门的那个，有什么联系吗？”

“魔门的那个？他也使用这个图案？”司徒昊有些诧异。

“是啊，只不过是黑色。”

司徒昊张了张嘴，垂下头。良久，他重新抬起脑袋，目光深邃。

“魔门啊……那个是更久以前得事了。”

第十四章：魔门之始（5）

“大哥，你在忙什么？”碧绿的草地上，两个幼小的孩子手拉着手，走向另一个成熟了不少的少年。少年手拿一根树枝，在草地上一笔一划地描着些什么。两个孩子心生好奇，把脑袋凑了过来。

草地上，一个奇妙的图腾逐渐在少年的手下成型。那是一只怒吼的雄狮，身边还有云雾缭绕，在它的那份英气之上增添了一份飘渺神秘。少年满意地放下树枝，看着自己的杰作笑得自豪。

“景赫，小海，小怜，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啊！是爸爸！”最小的那个孩子首先回过头，一头冲进了父亲的怀里。稍大一些的孩子也闻声转头，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父亲。

最大的少年，依旧盯着自己的画左，歪头思考着什么。

“爸爸，大哥在画画呢。”司徒怜扯着司徒昊的手臂，一蹦一跳。

“哦？是吗？景赫在画些什么？”司徒昊欣慰地笑着，任凭小儿子将自己拉向大儿子的方向。

“是狮子哦爸爸，还是只在云中的狮子！”司徒海也开始插话。

“狮子？”到了大儿子身边，司徒昊弯下腰，欣赏着大儿子的作品，“不错啊景赫，可惜没有色彩，看起来单调了一些。不过，怎么会想起来画狮子了？”

司徒景赫明显很高兴听到父亲的赞赏，对着自己的画作指指点点：“父亲，狮子是百兽之王，是森林的强者。孩儿以后也想站在这个世界的顶峰，傲视天下。”

司徒昊摸了摸司徒景赫的脑袋，百感交集。他早就知道这个大儿子至不在小，从小就想着闯出一番事业来，立于天下人之上，只可惜……

“景赫，志向是好的，但你也知道，龙泉谷早已被封印，我们是无法出去的。龟缩在伽蓝之境中，是不可能成就什么大业的。”司徒昊叹气，这对他的儿子来说的确太不公平了。

虽然他的儿子几乎生下来就注定会成为下任族长，但终究只能生活在这一方小天地间，属于他的世界太小。这对于他这个雄心勃勃的儿子来说，只怕是最不能忍受的事。

“不怕。”司徒景赫坚定地说道，“总会有办法的，无论付出多少，我也会成功。父亲，我一定会离开这里，闯进外面的世界的。”

司徒昊没有接话，看着儿子的眼光中有几分同情和怜惜。

恐怕他的儿子，一辈子也无法完成夙愿了。

……

“其实我那时就该注意到他的异常的。”司徒昊面露忧色，懊恼不已地说，“他说想到外面的世界，创造最强大的组织，然后让世人拜服。不过当时的他并未给自己的组织起名。魔门吗？看来他的灵魂已经彻底堕落了。”

“这个世上有宏图大志的人不少，有野心也不少见。他会如此，也只是因为先天的环境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吧。”听了司徒昊的话，洛逸并不意外。他和司徒景赫接触过不少时日，那时的司徒景赫虽然有着强烈的野心，但绝不是会胡作非为的人。

即使被称为魔门，过去的洛逸也不曾将之真正视为魔道。

如今的司徒景赫，已经成为了江湖的霸道，却又将目标瞄准了朝廷，究竟想怎么样？

“但景赫他却不知道，长期地接触九幽的恶魔，久而久之，可能会被他们身上的气息感染而入魔。也许，他离这个日子也不远了。”

入魔？苏陌离突然伸出手，惊慌地想要触碰倒洛逸，突然想起自己的话，又赶忙缩回来，只是脸上的慌张不减。

洛逸和那四个家伙一起过了七年，会不会也……

“陌离？”完全不知道苏陌离在担心什么的洛逸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