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再爱我一次——屏幕白光
屏幕白光  发于:2014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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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主人。”

黑暗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叫我,我循着声源走去,可怎么也寻不到发出声音的人,黑暗中就像有一个迷宫,我就是一匹螺子,无限地原地徘徊,怎样都不能到达目的地。

“主人!”

剧烈的摇晃终于让我睁开了眼皮,入目一片残破的灰瓦,横梁上的红漆斑驳得差点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影蹲在我旁边,眉头皱得紧紧的,不停地推攘我:“主人!”

“别推。”我忍着眩晕和揍他的欲望,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我看了看四周:脏兮兮的地面,三面墙,另一面墙没有门,正对门方向的是一个烛台,烛台上供着观音。

这是一座庙,一座破庙,一座年久失修、无人问津的破庙。

呜……我也有今天么?

背后就是冰冷的地板,硬得硌得我全身难受。

“这是哪儿?”我边问边试图坐起来。

影张开双手一前一后拢着我,怕我摔倒:“十里坡。”

我坐好了,捏了捏眉间,让眩晕感稍退:“杨州城外的十里坡?”

影点点头。

我急忙向庙外看了一眼:“没人追来吗?”

影摇头。

十里坡离杨州城路程较短,骑马大约一天便到。我实在不放心,想走出去看看。这一起身才觉得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先时我只道久睡突醒,使不出力也没多想,这回才察出不对,忽然想到晕倒前刺入肩头的那枚钢针,心下一沉,手不自觉地就往肩后摸去。

“咝——”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影慌张道:“怎么了?”

钢针很细,扎入时流不出血,皮肤外又看不出来,影当然不知道我中了钢针。

“跑路时被暗算了,似乎是钢针之类的。”

“在哪儿?严重吗?”

“不知道。”我说着解开衣带。

影突然叫道:“你干什么?”

“帮我看看伤口。”说话间已经拉开领口,将袍子褪下露出一截肩膀,转过身去:“如何?”

影愣了好半晌才道:“看、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紫、紫的,伤口很小,没流血,但周围全紫了,是不是有毒啊?”

我抬臂穿好衣服:“应该吧。”

“那你感觉怎么样?疼吗?会不会死?呗呗呗!”他自觉失言,再不多话,只担心地看着我。

“还好,不疼,也不痒,就是使不上劲儿。”边说边想可别是化功散之类的。我站起来走到庙门口,门外一片黄土,视野所及处不过二三户农家,陌上荒芜,没有追兵的影子。我暂且放下心,听身后影道:“要不咱们先去看大夫?”

看大夫,就得进城。我摇头。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针一直在你身体里吧?”

我走到观音像前的蒲团前盘膝而坐:“你来,用内力帮我把针逼出来试试。”

“我?”

“这里还有别人?”

影犹豫道:“你也知道我内力差,恐怕……”他咬了咬牙,“试试吧,不对劲马上叫停。”

“嗯。”

他坐在我对面,将双手放于我肩头,运起内力来。我感觉到一股温热气流自肩头缓缓涌入,顺着经脉流向伤口……

一刻钟后。

影大汗淋漓漓地垂下双臂:“不行,我功力不够。”

我暗叹了一口气:这货平时不练武,关键时候掉链子。“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症状,以后找着大夫再说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去前面的农家问问,他们总要进城,应该有马车之类的东西。”

影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垮:“糟了。”

虽然他一惊一乍得我习惯了,但现在这种处境他这样一句还是让我悬了半颗心:“怎么了?”

他极愧疚:“那个装着银钱的包袱,我没带!”

犹如万马自心中奔腾而过,没钱对两个落难逃跑的人来说有多么艰难、这简直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沈织锦突发袭击,我没防备,包袱落在屋里,就没带上!”

我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但也明白他讲的都是实情,那种情况,别说他,就连我也没空去想银钱的事。手往袖中一摸,摸出平常戴在身上花销的几颗碎金镙子,拿在手中掂了掂,又问:“你那儿有多少?”

他早已摸出身上银钱,比我多一些,除了几颗金镙子,还有一张三百两的银票。我将银票拿出来递给他:“这个你收好,咱们这一逃也不知要逃到什么时候,这可是救命的。至于这些,”我将两人的金镙子伙在一起,平均分成两份,给他一份,“收好了。”

他连忙将银票小心叠好放进袖中,想了想又掏出来放进怀里,再将金镙子放好:“好了。”

我点点头,仔细看了看庙外,确定没有落雪山庄的人才走出来:“一会儿到了人家里,就说咱俩是兄弟,我叫李冬,你叫李南。”

影对名字没感觉,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29

我与影沿着泥泞的小道走近较近的一户农家。看得出这户人家没什么钱,屋子盖得很随便,土胚房、稻草顶,下雨一准漏水。

大约离屋二十步左右的时候,里面突然传出一声狂吠,一只白狗若离弦之箭凶神恶煞朝我们奔来,看那样子有种把我们撕碎的架势。

我没功夫傍身,更没兴趣和畜生抱团,脑子还没咋想呢,身体就自动躲到影后面去了。很明显影比较习惯躲我后面,所以他后退了两步,发现我比他还先躲起来,又想到如今我没有功夫,就只能唉哟一声、硬着头皮壮着胆子摆足架势瞪着白狗。

说没吓着是骗人的,白狗一口森森白牙,咬一口都得养上大半个月,我如今哪儿耽搁得起?

可是影呢,我暗叹了一口气,这货武艺不精,只轻功尚可见人,可别怕了纵身跑了,留我在这里喂狗。想到此,连忙抓紧了影的衣衫,防止他跑人。

“小白、站住!”一声老妇人的吆喝令狗刹住了腿,那四条白毛的腿因为骤然停下生生在泥地上搓出了四道痕迹。

老妇人抱歉地笑着跑过来道:“畜生不懂人事儿,惊扰了二位,对不住。”

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忙从影身后出来:“哪里,是我们打扰了。”

老妇人的目光在我俩身上转了转,伴随着她身旁的白狗炯炯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令我说话有点儿底气儿不足:“大婶,在下叫李冬,这位是我弟李南,我们兄弟俩来杨州游玩,不料在山道上迷了路,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不知可否在贵府唠扰片刻?”说罢,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金镙子递上。

依我的本意呢,是想走到老妇身边,直接将金子塞到她手上,不让她有考虑和反驳的时间,可她身边那条恶狠狠的狗杀伤力实在太大,我就不冒着皮肉之苦去计较这点算计了,毕竟金子离她虽然有点距离,但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老妇估计没见过金子,眼睛都直了。

我走近了两步,余光一直瞟着恶狗,打算它一有动静立刻后退,然而我看它只是咕咕地发出警告,却并未蹬腿上跳,心下稍定,将手伸出,金子托在掌心,放在老妇抬手就能拿到的位置。“这是一点儿报酬。”

老妇反应过来:“这、这太贵重了。”

我一喜:“无妨,您且收着,我们兄弟还想在这里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就麻烦您给我们寻两套普通衣服,您丈夫或儿子那样的就成。”

老妇乐得咧开了嘴,抓过金子在嘴里咬了一口,宝贝似的看了半天,将它放进怀里,乐呵呵道:“二位公子请。”

她将我们请进正厅,待我们如上宾地请我们坐上座。我推辞了,在靠墙的一排椅子里随便挑了一个坐了。影跟着坐在我旁边,左看看、右瞧瞧。

老妇笑眯眯地上了茶:“您二位稍等,我马上去做饭。乡下地方,没什么好的,煮点糯米饭吧。”

她不提还好,一提吃食我嘴里流了一包口水,咽了,这才真真实实感觉到饿了。我瞅了影一眼,他皱巴着两条秀气的眉毛,甚是怨念:“饿死我了。”

“喝点茶冲冲。”我端着茶喝了一口,水刚到嘴里就停止吸吮:娘啊,这么苦,是茶么?可我抗不住饿,眼睛一闭,灌进去一大口。

影依着我的样子也灌了一大口。

我俩四目相对,很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你在江南置的东西还在吗?”

影愣了一下,正色点头:“都在,咱们到了江南,就能过上舒服日子了。”

我点头:“以后你得多练练武,不然容易被人欺负。”

他撇了撇嘴,望向窗外。

“师门的心法,都还记得吧?”

他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日后不可再懒,不可再这么随心所欲,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师父老人家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我还要说,他却突然转过头来盯着我,目光极其探究,像要掰开我脑门儿看看里边儿什么构造:“你、你想干什么?”

“嗯?”

“你这话说得跟遗言一样,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不让我知道?”

忘了,这小子武功差,可心思细腻敏感,一不注意居然被他察觉了。我一笑:“想哪儿去了?”

他怀疑地看着我。

“不想听我唠叨直说呗。我现在是明白师父的一片苦心了,就您这样儿的,没有我,出去就得被十门八派的剁成一百截喂鱼了。”

他呲了下牙表示不满,鼻尖忽然动了动,接着眼睛一闭,深吸了口气,脑子随之往厨房探去,一脸的神向往之:“好香!”

他跳下椅子,走进厨房。

老妇人的声音穿过门送来:“公子您去坐吧,饭好了我叫您。”

“这什么这么香?”

“鸡呗。您是饿了,所以闻着什么都特香。”

……

我坐在椅子上,抬眼看了看天色。影的感觉没有错,我确实有计划不告诉他,我必须赶早回落雪山庄,那里有我不得不回去的理由。我欠了一个人,欠他的命、欠他的情,我不得不回去。而这一场几乎等于送死的行动,影没有参与的必要。

30

我俩吃饭的时候,老妇人差不多就候在旁边,总是道“乡下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没吃的半只鸡和市场上刚买的半斤肉”之类,有时去看看猪,多半站在门口,预备我们有什么需要。

菜都是寻常家常菜,没什么特点,不过倒是干净,几个小菜都是在地里现摘了做的,倒新鲜。我与影都饿了,吃了两大碗的糯米饭。我只觉不到饱,饭菜吃下去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却不敢再吃,预防一会儿缓过劲儿来撑得慌。

吃过了饭,老妇人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边收着碗筷道:“两位公子现在洗澡吗?”

“嗯。”

“那我马上倒水。”她动作麻利,很快洗了碗去放热水。

影坐在大厅椅子上摸着肚子,舒服得真叹气:“好饱、好饱!”

我接过老妇人送上来的衣裳,是两套粗布长衣,一件蓝色,一件灰色,都因为旧了有些掉色。

“谢谢啊。”

老妇人笑道:“谢什么啊。”

我笑了笑,抱着衣服问影:“你先洗?”

影朝我扇了扇手:“你先吧,我歇会儿。”

“饭后不动,当心肥死你。”

影相当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下巴都快张到地上:“去吧去吧,吃了就睡这种福你享不来。”

我把蓝色的长衣抛给他,正好盖住他的脸,他不满地哼了哼,将衣服拿下来,闭上眼睛乍了乍嘴又用衣服盖上眼睛,双手交叠胸前,安心补眠去了。

迅速洗完了澡,换上衣服。粗布衣服摩擦得身上有点儿痒,伤口处还有点疼,甚是不舒服。

影还在睡,姿势与我进房洗澡时一样。我轻手轻脚走过去,阻止老妇开口,轻喊了一声“影?”

“影?”

我弯腰轻轻地推了推他:“醒醒,洗澡去。”

他还是没醒。

我直起身,蹑手蹑脚走出屋,招老妇出来:“附近有马吗?”

“公子要赶路?”

“嗯。”

“马没有,不过老王家有一辆马车,平常咱们要去城里买卖什么都用那车拖来拖去的。”

“那家远吗?”

“不远。”老妇手一指,指着约五十步外的一户人家道,“就那儿。”

“这样,我有事得先走,就不等我弟了。他要是醒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说我让他去江南,师门一派以后就靠他传承。”

老妇人疑惑地点了点头:“公子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吗?”

脑子里一晃而过织锦冰冷的脸。“还成。我走了。”

“唉。”老妇人一路随我出来,直把我送出二十步,身后跟着那白狗。

“别送了,你身后那狗我看着碜得慌。”

老妇人转身又狠又俐落地踢了那狗一脚:“一边儿去!”回身又是一派伏小做低状:“那就不送了,您慢走。”

我瞅着那狗恹恹地跑回屋的样子,愣了一愣:要不是我们逃到这儿没被发现,这老妇没有武功,对这屋的一切都熟悉,没有半点引人怀疑的迹象,就凭刚才那又快又狠的一脚,我都要怀疑她是杀手假扮的了。

老王家的环境比老妇家的好一点儿,屋子顶用的是瓦而不是稻草。我同样用了一个金镙子让他用他的马车送我进城,同时还拿了他一顶下田用的斗笠盖在头上。

天色有点晚了,他不愿意进城,我提出付他一夜客栈的费用以后他才答应。

马车里空落落的,只有干巴巴的一个长凳,一路上车子颠得人骨头都散架了,才终于在近二更时到了城门口。进城了路比较平,总算没那么遭罪,等到驰进落雪山庄所在的城西,已经是二更半了。

我让老王出面在落雪山庄附近的一家客栈里租了两间标准房。老王进了房后出来在我耳边不停地感慨:“城里的环境就是好,连客栈都比我家好多少倍呢!”

我叫小二做了三个菜送到房里,老王没跟我客气,直接坐下吃起来。我瞧他的饭量,就叫小二多加了一个菜,边吃边道:“明天一早你就回吧。”

老王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道:“行。我看你这样子就像有麻烦事儿在身,我才没那闲工夫惹祸呢。”

我放下碗:“怎么看出来的?”

他指了指桌上我刚放下的斗笠:“你怕把脸露出来。”

“真聪明。聪明人通常不长寿你知道吗?”

他一呆,也把碗放下来,嘴巴里的东西都顾不上嚼了,眼睛里全是惊惧:“你……你……”

“别紧张,我现在不会杀你,你不是刚帮过我嘛。但如果你把我的事儿泄漏出去……”

“不!绝对不会!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当从来没有遇到过您!”

我笑了笑:“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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