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看到班里的女生冲着我指指点点，念叨着些什么。

看来人格魅力是可以这么练出来了，可惜代价太惨重，我宁愿回到从前，去做我啥也不知道的小白痴。

冬去春来，老子从来没那么期待过高考。

就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和铭锐在一起。

那天过后，他对我的态度和过去别无二致，依旧无微不至，把陷入最低谷的我拯救了出来。偶尔会拥抱我，也会偷偷亲我，可最终的那一步，他不提，我也假装不知道。

我很感激他，可也知道，对他，没有那种所谓的“爱”。

我怕和他说清楚，怕事情一旦越轨，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也就全毁了。

说实在，刚过去那段日子，我精神状态烂到极点，胃口也差了很多，整个人瘦了一圈。

除了他，还有谁能那么耐心地哄我吃饭，给我讲笑话，即使冲他乱发脾气，也不会生气？

他的温柔，像沉没的人看到的浮木，一旦抱住，便不舍得放手，即使不爱，我也舍不得离开他。

算是病急乱投医，可这种感觉真的不错，明知道霸占着他的爱不对，就是戒不掉。

有一个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总比一个人熬过这些日子要好。

我觉得自己很自私。我很对不起他。

有时候在想，我对他做的事，是不是和大灰狼一样了？

明明不爱，却还在欺骗那个人的感情，看他好像陷在幸福里那般的笑容，我便满心惶恐。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熬到毕业就结束吧。

我掰着手指数高考的天数。

毕业后，不想见大灰狼，也不想见刘铭锐，更不想见现在这样，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毕业后，我要忘记大灰狼，也要和刘铭锐说清楚，把爱还给他，然后做回我的易大爷——就这么决定了。

一旦下定决心，时间便出乎意料地快，三月、四月、五月、六月……高考结束那天，下了一点小雨，我心中像一块大石头落地，轻松了很多，也空虚了很多。

终于可以结束了，易大爷我混得人模鬼样的高中。

放榜后，大爷我的分数平平，刚够去不好不坏的学校，刘铭锐自然比我强大很多，排名相当靠前。

要填志愿那天，他居然捧着志愿表跑来我家。

“阿言，你填的哪里？”

我挠挠头，下意识觉得，不能告诉他，我要跑得远远的决定。

见我不说话，他又连忙说：“你的分数不差，我们一起去D大吧，那里环境不错，学校的质量也挺好。”

D大？对于我来说是没问题，可对刘铭锐而言，是不是有点太屈才了？

“我不勉强你，你填完志愿给我看看，我照着你的填就可以了。”

“你真的要和我上一个大学？”我问，“可咱俩的成绩不是一个档次的啊？”

“笨，我这样的，在什么大学不能发光发热？”他臭屁，“我怕你一人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

“靠，大爷我生活能自理，不用你伺候o（￣ヘ￣o＃）”

“哈哈，”他笑道，“开玩笑，是我想去差的学校做龙头，不想在好的学校做凤尾。”

“这也不行，你爸妈要知道，会打死你的。”

“不会不会，咱家自由民主——而且阿言，我们俩不是恋人，有分开的道理么？”

我被一语吃噎，心里别扭的要命，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已经对不起他那么多了，绝对不能委屈了他——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总算想出了个能两全的好方法。

第一志愿，我随他填，越高等的学校越好，我找个最烂的专业，硬着头皮冲一冲。

第二志愿，他随我填，相对的他找一个最好的专业。

那家伙还是怕我一旦冲刺不成功，咱俩有冲散的可能，硬生生的在他的志愿表上加上了专业不服从分配。

两张志愿表看起来差不多了，他才满意而归。

看着他回去的背影，我的心情又像打翻了五味瓶——对不起铭锐，你那学校我死活也去不了，可我不能让你委曲求全，我本来就不爱你，咱迟早得分，现在这样子何苦呢？

我不想伤害这个，从小对我无微不至的存在。

他是我的哥哥，也只是我的哥哥而已。

咽咽口水，我心一横，把第一志愿，改成了自己向往已久的地方——

沿海的C城，C大，我高三以来的目标，易言要找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

对不起，刘铭锐。

我相信你不是个喜欢男人的人。

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比我好一百倍的女孩子，结婚生子，过正常人该有的生活。

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

第七十二章：我很喜欢你，可爱不了你

几天后，我得知自己顺利被C大录取，正好刘铭锐那边也顺利被第一志愿录取，他焦急地打电话来问我的情况，我只得和他打哈哈。

总有一天会被他戳穿，那时候该怎么解释才好呢，我像没头苍蝇那样，心急如焚。

被骗的感觉真心不好受，因为我自己亲身体尝过，所以才更不能让刘铭锐有这种感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靠，为什么大爷我想选择自己的生活，居然那么困难？

挨一天是一天，我随时等着受刑受罚的那天。

世事难料，我从未想过，他是在一个最不好的时机，得知了这件事。

那天晚上，咱班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自己的去处，徐班长发动，在某家大酒店吃谢师宴兼散伙饭。

好不容易毕业了，一帮同学终于脱离了高中的束缚，叫了好几箱酒，号称不醉不归。

刘铭锐是团支书，自然是站在风口浪尖的角色，敬酒罚酒全归他管，几圈下来，再好的酒量也被弄得满脸通红。

我本来可以坐在角落吃我的饭，啥都不管，可正义感作祟，看不过去他那样，跳出来给他挡酒。

对面是也喝得差不多了的学习委员，一看见我便举着杯子对向我：

“啊易言！哈哈，你来帮他挡酒，真好啊铭锐，有这种好兄弟，这杯我跟你干定了！”

我顺着他的意，一杯酒下肚，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便听到他又说：

“我一直以为你会报体育学院，真出乎意料啊，居然去了C城，离咱Y城多远啊，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和铭锐报一个学校呢！”

……

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里一沉，慌忙去看刘铭锐的表情。

——他大概是有点醉了，还一脸恍惚，仿佛没消化过来。

我马上对学习委员挤眉弄眼，示意他赶快换个话题。

可是那家伙察颜阅色的本领简直糟糕透顶，又不知死活地补了几句：“不过C大也不错，金融系诶，你小子怎么突然从良了！”

他嘻嘻哈哈地说着，完全没意识到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刘铭锐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眼神仿佛马上能把人撕碎。

“怎么啦？对自己的学校不满意？以你的成绩很不错啦易言，知足吧，再复读一次，不值得！”

见我们俩不吱声，他又转头向刘铭锐：

“还有铭锐你这小子，怎么发挥得那么好？A大都让你考上了，请客请客！”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铭锐的表情简直能吃人。

“你跟我来。”他猛得扣住我的左臂，死命把我拽到他身边。

“怎么了？”学习委员觉得不对劲，我忙摇摇头说：“没事没事，他喝多了，想吐，我陪他去趟洗手间。”

还没等我说完，便被他不讲理地拽着走出包厢，直奔洗手间。

和他相处近十八年，我从来没看到过，他那么恐怖的表情。可能是因为半醉不醒，把所有心里的情绪好不掩藏地表露在脸上，不再带温柔面具的刘铭锐，让我想起了哪天大灰狼生气时的样子，胆战心惊。

死定了死定了，大庭广众下被揭穿，后果很严重，那家伙肯定会吃了我。

如果这时候跟他说，我丫根本就不喜欢你，会不会直接被他拍死在洗手台上？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被他拽进洗手间，正好里面没人，他毫不留情面地反锁上门，冷着脸看我：“你把志愿改了？”

我支支吾吾地点点头。

他的气焰更盛了点：“你想去C城？？”

我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也可以陪你去C城，我不在乎走得多远！为什么要骗我？！”

我总不能说，因为不想见到你。

“……你的分数够去A大了，我怕……耽误你的前程。”

“妈的胡说八道！！”他一手狠狠撞在洗手台上，我一下子呆了。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我认识了十八年的刘铭锐么？

可此刻，他的目光烧得火红，整张脸写满了愤怒，变得那么陌生。

“你明明知道我离不开你。”他说，语气如此痛苦。

我怔在原地，从心底，一点点开始疼。

是的，我笨，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伤害了他。

“阿言，我从很早就开始喜欢你……甚至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手捂住脸，声音颤抖，“我也不想的……我怕你排斥同性恋，一直不敢告诉你，以为……只要在后面默默照顾你……就足够了……”

我的心一颤一颤的，他的话，每一句都让我想到过去的自己。

我以为，只要自己爱他，他就能回报给我相同的爱，现在的我，正做着和他一样的，不耻的事。

“你还记得么……那一天，徐静静要和秦老师表白，你一气之下去找秦老师算账……我，我以为你和传言中的那样，是因为喜欢徐静静才……所以我才和她表了白……这样……你既不会怀疑我的企图……徐静静也不会成为我的敌人……没想到，没想到你是因为喜欢他啊，在知道你也是同性恋后，我不甘心，我有多不甘心你知道么？明明我遇到你的时间比他早，喜欢你的时间比他长……为什么……”

为什么……？

我一直以为，铭锐对我的爱，和他的人一样，温柔淡然，细水长流，不算浅也不算深。

可是……可是这就是他妈的真相？

我忘记了他曾悲伤地问我，你喜欢的真的不是徐静静？

忘记了他曾无奈地说，我和她在一起，都是因为误会。

我一直以为他会这么问，是怕我成为他的情敌……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爱我，居然能如此深不可测。

他和他，如果能身份互换就好了……为什么非得那样呢，这种错位，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铭锐，我很喜欢你，可我爱不了你，不是不爱你，是没办法爱了……

我伤了你，我怎么能伤了你。

刘铭锐你这个混蛋，既然喜欢我，你他妈干嘛不一早说出来？！

一旦想到我正在做和某人一样的事，便浑身颤抖。

我……我……我……

我不想这样……失去他……在失去你。

可你知道么，这样的爱太强大了，我已经承受不起了。

从没看过那么悲伤的他，醉酒的关系，隐忍已久的感情，像山洪一泻而出，眼前的这个人，一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看起来像在哭泣。

我做贼心虚般低垂着眼睑，双拳紧握，不敢面对他，更不敢说出，其实我没那么喜欢你，这样伤人的话。

大灰狼，你在看着我的时候，不会有这种感觉么？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

你怎么可以那么冷血，眼不眨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来。

心在拷问和追打中受到双重的折磨，我紧咬嘴唇，感觉随时会面临崩溃。

“阿言……”他终于开口，“……你还是喜欢他，对不对……？”

我闭上眼睛，点点头。

他停顿了一会，似笑非笑地说：“我知道……我就知道……我每天欺骗自己说……你会因为我对你好，就反过来喜欢我……是啊，十多年了你都不喜欢……怎么可能，一下子……说喜欢，就喜欢上了呢……是我太傻……以为这样……就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对不起……”我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其实我……那个啥，还是瞒喜欢你的……可是我觉得……你和女孩子，更合适一点，我觉得徐静静就……”

“别说了！”他打断我，“阿言……我安慰了你那么多次，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第七十三章：如果没有爱呢

“别说了！”他打断我，“阿言……我安慰了你那么多次，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不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多么想把你对我的好，加十倍还给你，可这次不行，我是罪魁祸首，怎么有脸来……

心像被灼热的烈焰烧伤，难受得令人呼吸困难。

“那阿言，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颤抖着问，“他可以抛弃你那么多次，可以骗你玩弄你，而我照顾了你十多年，最后……你还要选择他……？”

我不知道……我他妈怎么会知道……

我双手揪紧了头发。

铭锐……他是我的死穴，你别逼我……求求你别逼我……

“你就一点点……一点点都没有爱过我么……？”

他看着我的眼睛血红，表情悲伤无比。

可我骗不了他，我不爱他，从来没想过爱他。

“……对不起……”我小声说，“……我，我配不上你……真的，你适合更好的……”

还没说完，我的肩膀就被他狠狠掰住，迫使我的脸直视他的眼睛。

好恐怖的眼神。

里面燃烧着我从未见过的，可怕的火焰。

他醉了，喝醉的人不讲道理，一股恐怖的气焰压迫着我，我不由开始挣扎：

“铭锐，你喝醉了，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他的答案是，用力按住我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下来。

掠夺般的吻，蛮力中牙齿相互碰撞，他毫无绅士气度地夺走我的呼吸，我头昏眼花，恐惧感填满了全身。

这个人不是刘铭锐，他是在酒精作用下，失去了理智的怪物。

我闭上眼，本能地狠狠咬了他一口，瞬间，血腥味充斥满两个人的口腔。

他放开我，穿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看。

我双手挡在胸前，仿佛知道他会做什么，一步步后退，几乎要哭出来——你醉了，别乱来，你会后悔的……

他像看懂了我的心思，火冒三丈地说：“你宁愿那个人伤害你，也不肯让我碰你？！”

“不是……不是这样，你他妈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