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驯养的野兽 上——鬼丑
鬼丑  发于:2014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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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们的关系比亲人还要亲近,却在时光的消磨中渐渐淡去,加上种种是非,最终成为这种客套而让人无力的关系。

辜自明的无能为力。

旁边身着一袭长裙的女士,端着半满的红酒,向辜慎走了过来。

辜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对不起,我还未成年。”

“只一点。”

女士的胸前戴着很长一串水晶项链,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辜慎看来,就像是箭刺在自己的眼睛上,只得避开目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

却也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眼睛的问题。

辜慎停顿了一会儿:“一会儿,我要去台上弹琴,喝酒会让我心跳加速,影响发挥。”

目光不看女士的眼睛已经非常失礼了。那女士也颇为不悦,点点头,径直走了。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保姆还说,如果辜慎能在宴会上弹奏一曲,那就再好不过了。只不过当时自己断然拒绝了保姆的提议,很不屑这种行为。现在看来,好像是必要之举,否则会给辜慎的身上烙下一个没有礼貌的印记。

辜慎无所谓,然而在他这种面子大于一切的家庭中来说,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辜慎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头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关节,看看酒宴司仪台上的那架三角钢琴,被人擦得一尘不染。

辜慎坐在座位上,调整座子,握住自己的手指,上下弯曲,深吸一口气,却无法说服自己打开钢琴的盖子。

他只是,不愿意为辜自明演奏,一点也不愿意。闭上眼,能想起很多事情。比如固执的辜自明决不允许自己放弃学业——尽管自己已经几近达到了顶峰。前世如此,也持续到了今生。那个男人,固执到了扭曲的地步。

辜慎睁开眼睛,心想,辜自明想听的绝不是自己的音乐,既然如此,又何必让辜慎到舞台上自娱自乐呢。本来已经将钢琴盖子打开了一般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那光滑的盖子便立刻猛的一下摔了回去,‘轰隆’,发出将辜慎的左脸都震麻了一样的声响。酒宴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好像是自己在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一样。而且成功的让很多人将实现转移到舞台上面。要是不弄出点什么,还真是说不过去了。

僵着脸把盖子再次打开——右耳明明听不到声音,却像是针扎一样的疼痛。上方的大灯并不柔和,却不能不懂礼貌的将墨镜戴上。

想必,恨那个男人——都是因为他。

辜慎调整了一下呼吸,双手放在琴键上。台下观众颇多,却仍然能感受到辜自明的目光。辜慎的脸始终没有任何表情,手指移动的快而且轻,一副没有丝毫在意的样子。原本让自己心动的音符变的狰狞。音量像是被放大到振聋发聩的程度。耳膜汩汩作响。

甚至,甚至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他喟叹一声,手指,手指僵硬的无法动弹。薄细的血管嵌在皮肤里,皮肤贴在琴键,琴键冰冷而且坚硬。

辜慎像个初学者一样,甚至感觉到恐惧。莫扎特的《钢琴幻想曲》,并不算太困难的一首曲子,却整曲整曲的错音和误碰。到最后,他甚至无法说服自己继续弹奏下去——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旋律了。

“铿”的一声。

辜慎沉默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掸了掸一副,扣紧了西服袖口上的纽扣,走下台。

酒宴上瞬间安静了,所有的来宾都刻意不去看辜慎,让这个骄傲的少年保留一点骄傲。

辜慎的脊背挺得笔直,松了松领口的领带,径直穿过辜自明的身边,轻轻地垂下了眼帘。

“——我先回去了。”少年这么说,声音小的只有两人能听见。

辜自明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酒宴,无疾而终。

第四章:针锋相对

那天酒宴之后,辜慎便没见过辜自明了。想来也是,事业如此繁重的男人,就算是出国之前也不经常回家的。

这正合了辜慎的意。酒宴上的丑态是他完全想忘记的。但只要看见辜自明,就一定会回想起那场糟糕透了的演奏。

不,根本称不上是演奏,辜慎也不清楚该怎么解释那时候自己的所作所为。

辜慎的生活很是悠闲,早上从床上起来便打开音响,他只花一秒钟决定自己穿些什么衣服,却会花费十五分钟选择自己喜欢的音乐。之后是礼仪课以及家庭辅导。辅导老师都是辜自明的朋友,所以辜慎会尽量不闹事,好避免被辜自明抓到把柄。到了下午是完全自由的身体训练时间,成人对手实战演练。一天安排的很自由,却没有留给他练琴的时间。

辜慎会将自己的怒气加到实战上——这双手绝不是用来沾染暴力、或是强身健体的。他应该或安静或奔放的放在钢琴的琴键上。练习、谱曲,一直到手指发热,指腹都生出茧子。但是辜慎的愤怒表现出来的很淡,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十五岁之前的他学会掩饰,保持沉默,十五岁之后,也许会,也许不会。

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怒气——慢慢的有点向忍不住的方向发展。

毕竟,已经忍了这么久了。

十五年?

不,几十年了。

今天的辜慎有点反常,因为那场酒宴上失败的演奏给他带来的影响太大了。虽然外表和眼神看上去都很淡然,像往常一样。但实际上,他能感觉,自己的心跳小频率的加速,呼吸也比往常要浓重一些。

他恨那个男人,更恨在他面前出丑的自己。

实战的对手是一个年龄和自己相仿的男孩。男孩儿的父亲是辜自明的同事。从十几岁开始和辜慎一起上课,却没有辜慎那么稳重,实战的时候喜欢攻击人的面部,不知是不是有意的。

当那个孩子第二次试图扇辜慎一个耳光的时候,辜慎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沉着脸,将他打翻在地——手骨踩在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男孩儿的惨叫声几乎将辜慎弄得晕过去,右耳针扎一般的疼痛。皱眉,轻轻跳开。

辜慎的腿很有力量,几乎和他的身材不成比例,这他早就知道了。

也不管还在地上躺着的男孩儿,辜慎将道服换下来,走向了浴室,打算冲个澡。门口,突然就响起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说:“辜慎,你在里面吗?”

是辜自明。

辜慎将花洒关上,也不回答,擦了擦身子,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就听浴室的门被人推开,怔了怔,然后猛地又被关上。

辜慎甚至从头到尾目光都没转动一下,低头继续穿衣服。裤子,上衣,领带,又擦了擦头发,很是凌乱的从浴室走了出来。

从里面带来了大量的水汽和热气。辜慎一转头,就看见辜自明坐在道馆的长凳上,以及,颜色不正常的耳朵和后颈。

辜慎心底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道服送给别人去干洗,然后走到辜自明面前,也不说话。辜自明轻轻站了起来,将目光垂下来看着辜慎,露出长辈特有的表情,厉声道:“辜慎,你今天干了些什么?把别人家的孩子手臂都踩断了,是吗?”

踩断了?应该是吧。辜慎想了想,还是点头。

“为什么?”男人不敢置信的追问,然而他才懒得解释那么多,再看到辜自明的那一刻,有什么情绪无法抑制的向外滋生。愤恨、不解,还有什么其他的。

辜慎揉了揉头发,转身想从辜自明身边戳过去,又被辜自明抓住了小臂,听他说:“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吗?辜慎!”

辜慎随手将他的手挣脱开,冷淡的说:“是,又怎么样?”

不是把他一个人留在国内自生自灭吗?不是将他和辜自明隔离的像是他有病菌一样吗?既然如此,辜自明你还有什么资格关心我?有什么资格让他像以前一样听话?

凭什么?

但是甩开那人手的下一刻,辜自明整个人都拦在他前面,露出让人费解的复杂表情,对辜慎说:“你必须向人家道歉。”

“对不起。”随口就说。

“当面和人家道歉。”

“不。”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的拒绝。

“你有什么不满的,”辜自明说,“全都冲到我身上,辜慎,你这样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终于是刺激到了辜慎,辜慎猛的将他推到墙上,面与面的距离很小,鼻子几乎都贴上,将手撑在他的脸边,眯着眼,冷声说:“怎么冲到你身上?你这几天都跑到哪里去了?出事儿了知道过来骂骂我,辜自明,你算什么好东西?”

“……”

辜自明的脸气的苍白,却不知为何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刚刚被推倒墙上的时候应该磕到了脊柱了,眉毛紧皱着。

“不要想再干涉我。”辜慎从他身上站起来,一字一顿的说,“你,谁都不是。”

前世对辜自明的感谢,到了今生也想继续延续下去,却不曾想,无论什么时候,辜自明都是打碎自己梦想的那个人。

辜慎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从道馆走了出去。

他向来不是一个高调的人,连座位也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平时更是不善于表达感情,无论悲喜。

但是一切来说,辜自明都是一个特例。辜自明见过他恸哭的时候,见过他真情的流露,不像现在,没有一丝情感,和世界脱轨一般,一个人,离他越来越远。

没有血缘关联的两个人,即使有发露上的关系,从心里上看,仍旧只是陌生人。

曾经听别人说,抚养一个孩子就像是在打一场边界战争,一旦入侵他们的边界,就会引发争执。辜自明没办法接近辜慎的边界,甚至是不敢的。虽然他不是不能强迫辜慎,但是,强迫来的感情,不是他想要的。

回想着辜慎那不成规矩的言行举止,辜自明恨不得能狠狠的揍他,把他的三观板正回来,侵进他的世界,像是小时候那样,手把手的教导他。可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可能。

辜自明不愿意和他针尖对麦芒,辜慎是一个完全自由的生命体。况且,先说不管他,并且出国离开的是自己。

像是任何一位被青春期孩子顶撞了的父亲一样,辜自明沉着脸,面色很是阴沉的离开了道馆。

第五章:远远不够。

两年前,辜慎才刚刚上初中,辜自明就察觉出他早慧的天赋——比起同龄的孩子来说聪明也成熟的太多。于是便请了私人教师来辅导他,以最严格的方式要求他。绘画、音乐、空手道没有一项拿不出手。那时两人的关系虽然谈不上极为亲近,却也是和谐的。直到有一天,辜自明察觉出了不对的地方。

辜慎的日记本放在没有锁的抽屉里,有时辜自明会拿出来看一看,想看看辜慎的作文水平到了什么样的高度。因为自己本身就是文学研究工作,对辜慎的文字非常感兴趣,和他说明了想看他的日记之后,辜慎也不反对,当成辜自明没看一样的记着日记,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私人问题的讨论。

虽然这样光明正大的看人家的日记有些不尊重辜慎的地方,但是辜自明实在是好奇——二十五岁的自己至今无妻,父母远在他乡,只有这么一个没有血缘的亲人,说实话,辜自明很想走进他的世界。那时的辜自明不仅仅想走进去,更想融进去。像是一个自己亲手雕刻的工艺品,每分每毫都应该属于自己。

可是辜慎的日记鲜少提及过他,直到初二下半学期才提到了这么一笔。

【无论什么时候,辜自明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强迫的姿态,非要逼得我跪下来才好——往事多荒唐。外人眼中温尔儒雅的文人墨客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强迫狂,他甚至打过我的脸,弄聋了我的耳朵,切断我的梦想,让我变成一辈子的残废。】

辜自明一愣。

愤怒、怀疑、不安……种种情绪纷至杳来。

辜自明几乎断了呼吸。

原来辜慎一直都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他,恨他?

这多荒唐?辜自明捏了捏自己僵硬的脸侧,心里乱成一团。

努力顺清自己的思路,辜自明几乎被打击的无法言语。

自己一直把辜慎当成最亲近的人,尽管要求严格,却从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父母打孩子,是不对,辜自明虽然不能否认自己没打过辜慎,却能肯定,自己从来没有下过恨手,只是教育孩子的一种必要手段。辜自明的家里家教非常严格,自己也是在母亲的小木梳打手下度过的,要说唯一一次真的气急了,就是打了他一个耳光——

之后,在那之后,辜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沉默,处处躲着辜自明。

并且从那时候开始频频的见家庭医生。

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辜慎的右耳是被自己弄出毛病的吗?

辜慎从小身体并不是很好,眼睛和耳朵更是几近达不到正常人的水平。辜自明本是处处在意他的伤处,但是好像在不经意间,让辜慎怨恨上了。

辜自明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后悔的无以复加。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辜慎。

辜自明犹豫了很久,总觉得这样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亲人感情不好很尴尬,在痛苦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决定出国深造一段时间。

将这个想法告诉辜慎的时候,那孩子正在吃饭,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将旁边的碗都敲响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辜慎掩饰性的将手指敲在额头上,随意问道:“不走不行吗?”

辜自明看他那副勉强的样子自己都为他难受,叹了一口气,说:“不行。”

“要去多久?”

“不一定。”

辜慎顿了顿,说:“能带上我吗?”

辜自明一瞬间又不明白他的心思了,不是恨自己吗?不是躲着他躲得远远的吗?这会儿又是什么意思呢。

辜自明搞不懂他的心思,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等你再大一点,可以自己去,不用跟着我。”

“铿”的一声,辜慎将筷子摔倒了桌子上,喊了句:“我吃饱了。”然后起身就走。

看着他随手放在桌子上凌乱的筷子和推开的椅子,辜自明只觉得有一种被冒犯了的感觉,捏着筷子有些食不下咽。

五天之后,辜自明来到了德国,感受着这里严谨的教学理念和学术研究,很快便静下心学习起来,克制着想要回国的念想,一心一意的开始学习。

辜自明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在国内颇有名气了,加上家里在全国范围内的势力,在这里生活并不困难。只是偶尔有种想要回去的想法,然后硬生生被自己掐断。连着两年没和辜慎打过电话见过面,任何消息都是听保姆说来的。

辜自明有点在躲着辜慎,加上对方也躲着自己,很自然的就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只有到了春节的时候辜慎才会不情愿的给自己发个祝福短信。

【节日快乐。】

【谢谢。】

这样短小的问候。

辜自明心想,这怎么够呢。

可能因为自己的职业问题,辜自明比较喜欢说教人,他的心里有那么多话想对辜慎说,只有这么六个字的问候,根本是什么都算不上。

一个人远在他乡情感往往会更加的强烈。除了学习之外,辜自明开始回想自己从收养辜慎开始时候的事情。想的多了,就有一种想写下来的冲动。

而且,他也确实写下来了。

他的文章多半涉及到政治,这次却是关于父母情感的。

编辑并没有反对,反而还很是赞同。

辜自明以自己和辜慎为主角写了一本书,从收养他开始写起,一点一滴全都涌到了脑海里。那些原本以为会被遗忘的事情一个一个冒了出来,那本书的名字是《慎思自明》,包括了两个人的字,写了从小到大的一切事情。让人不意外的是,这本书买的非常火,几次打破了辜自明的销售记录。当然,后来这本书被辜慎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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