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的香 上——磐歌
磐歌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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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开了灯走到床边。方惟安的大半个头都埋在被子里,看不到脸,这个状态让穆清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轻轻把被子掀开一角,看到方惟安熟睡的脸,双眉微微皱着,似乎有些不适。

穆清开口叫他却没有反应,只好用手去推,一连推了几下才把他唤醒。

方惟安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才迷糊道:“嗯?你回来了?”刚说完就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嗯。”穆清看他神情萎靡,皱眉道:“怎么了,病还没好?”

方惟安的眼睛好像睁不开,反应也有些迟钝,过了好一会才道:“差不多了。我吃过药了,老想睡觉。”

穆清关切道:“吃了几天?”

“好几天了。”

穆清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扔了一堆装药的袋子,皱眉道:“一直吃感冒冲剂?”

方惟安又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闷闷的鼻音,“嗯。”又一连接着咳嗽起来。

穆清无奈又气恼的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有些烫。他有些自责,温声道:“起来吧,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你有点发烧。”

方惟安浑身没劲,自然不想起,但穆清很是坚决,态度难得的强硬起来。方惟安迷糊中也发现这时的穆清很不好说话,明白他是为自己好,挣扎着起床穿衣服。

穆清想帮他穿,被他轻轻的推开。方惟安一边咳嗽一边道:“我自己来,没事。”穆清也不勉强,把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和方惟安打车到了最近的医院。

医生给方惟安测了体温,有39度,又仔细的问了问病况,便建议他做个胸透,说咳嗽长期不好可能会转为肺炎。

方惟安觉得医生有点小题大作,正要说算了就听见穆清道:“好。做胸透在哪里?”

医生指给了方向,穆清就拉着方惟安出去了。方惟安见他果然要去,忙拉住他道:“不用了吧,我觉得没那么严重,比前两天好多了呢。”

穆清听的心中难受,皱眉道:“不行,一定要做,听话。”说完就径自拉着他上楼。

方惟安被穆清这温柔的强硬弄得愣愣的,加上病中精神太差,也就乖乖的跟着他去了。

事实正如医生预测的那样,方惟安的咳嗽确实转成了肺炎,但情况不算严重,在家养病即可。两个人便提着一大包药回家。

方惟安一到家就撑不住了,倒在床上休息。穆清去厨房做了一些清淡的饭菜,又熬了点冰糖雪梨,才把他叫起来。方惟安这几天都没好好的吃饭,看着桌上的饭菜感叹了一番,但他病中胃口不好,只吃了往常一半的饭量,雪梨汤倒是喝了整整一碗。

吃过饭,穆清让方惟安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自己就去收拾碗筷,把厨房一切搞定之后又到方惟安的房间仔细的整理打扫了一遍。

方惟安先是听着他在厨房忙活,现在又看见他给自己收拾烂摊子,不好意思之余也觉得有些幸福,不由懒懒道:“穆清你真好,以后嫁给你的女孩幸福了,你要是个女的我一定要追你。”

穆清抬眼瞧了瞧他,又接着低头干活,觉得脸慢慢的烧起来。

方惟安看不见他的脸色,已完全惊艳在刚刚那一瞥之中。他相信穆清只是正常的看了他一下,但那一眼,无论角度、速度乃至神情,都令他感受到了一种名之为风情的东西。这感受使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精神也有些莫名的兴奋。

“吃药吧。”方惟安正在云雾中蒸腾,就被这句话唤回了神智。

医生开的药太多,要分三次才能吃完,穆清在旁边把水杯递给他,坐在床沿看着他吃药。有两种药片和胶囊太大,眼看把水喝光了还卡在喉咙里,药的苦味在口中散开。方惟安正在煎熬,穆清早又递过来一大杯水,方惟安急忙猛灌了两口,才把药冲下去。

穆清知道他一次吃的药太多,事先就把水备足了。

喝完药,穆清说了句‘睡觉吧,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就出去了。方惟安这几天一直一个人呆着,又因为病着,显得有些脆弱,想让穆清陪他一起睡,穆清安静温和的特质使他感到安心。但想到咳嗽会传染,就没有开口。他躺下盖好被子,没一会就睡着了。

似梦似醒之间,感觉床铺微动,身后多了个温暖的依靠。他感觉分外舒适,睡的更沉了。

到了后半夜,方惟安咳醒了,感觉口干无比,喉咙里也燥的像要烧起来,便想爬起来喝水。他刚一动弹,床头灯忽的亮了,听到一个熟悉温和的声音:“喝水?”

是穆清?

方惟安怔愣着‘嗯’了一声,回过神后便感到满心的喜悦。“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不知道。”

穆清把兑好的温水递给他,“我去洗了个澡,回来后你早睡熟了。”

方惟安呵呵的笑,觉得平时无味的水有了淡淡的甜味。

穆清接过水杯,看他躺了回去,也关了灯继续睡。

黑暗中方惟安发出几声舒服的呢喃,来回动了几下终于找到最舒适的姿势。他侧身躺着,一手抱着穆清的腰,脸埋在他的肩窝,嘴角带着微笑。

次日醒来,穆清又给他测了次体温,发现烧已经退了,两个人都很欣慰。之后的两天,在穆清的悉心照顾下,方惟安的病情好转的很快,病怏怏的大猫慢慢恢复了往日生龙活虎的精神。方惟安醒着的时候两个人会窝在穆清的床上看电影,晚上在方惟安的房间睡觉,日子过的轻松而惬意。方惟安享受着穆清的贴心照顾,感觉这生病的日子倒比这一年多来的其他日子更快乐。

这天下午,穆清说要出门买菜,方惟安便道:“我和你一起去吧,好几天没出门了。”

穆清想着散散步也有利于身体康复,点头道:“好。”

穆清所住的小区地理位置很不错,向东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座商场,商场地下是一家大型连锁超市,步行几分钟就到。

穆清推着车在蔬菜生鲜区慢慢的挑选,方惟安安静的跟在旁边,也不说话,乖巧的令人诧异。两个人都很年轻,有着不同风格的帅气,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超市的工作人员和顾客奇怪的看着一同购物的两个人,眼中露出明显的兴趣。方惟安往常少不了跟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说笑两句,今天却低调的很,显出几分深沉的气质。

穆清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显示的号码,很快的按了接听键:“喂,付大哥?”

穆清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像是没想到对方会打来电话,有些惊喜。方惟安不由自主的支楞起耳朵,但超市内算不上安静,手机的声音也小,他自然什么也没听到。看着穆清笑意盈盈的脸,他心里突然有些不痛快,皱眉把目光转到一边,穆清的声音却清晰的飘过来。

“现在?我有点事……”穆清低头看表,笑道:“七点钟行吗……嗯,那好,再见。”

穆清挂了电话,动作明显快了一些,利索的挑了几个苹果和雪梨,又拿了几盒牛奶,买了些做饭的配料,就推车去收银台结账。方惟安仍然默不作声的跟着,不想先前那样并行,而是落后一步,脸色也不大好。

买的东西装了三大包,着实有些沉重,方惟安提了两个较轻的,穆清提了最重的。

穆清提着东西到路边拦车,方惟安上前道:“这么一段路还用坐车?走回去吧。”

穆清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可是东西太多,不好拿。”

方惟安挑眉道:“有什么不好拿的,不就这点东西吗,要不把你那个给我。”

穆清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走吧。”

走了两步,穆清空着的右手去接方惟安左手的袋子,“这个我拿吧。”

方惟安闪开,疑道:“干嘛?”

穆清看着那个袋子,“挺重的,你病还没好。”

方惟安“嗤”的一声笑了,“再病我也是老虎,比你这羊有劲多了。”他现在在搞装修店里干的多是体力活,之前在建筑工地也不少干,虽然年轻,却比整天在办公室里写写画画的穆清力气大。

一到家,穆清放下东西就去厨房做饭,方惟安在房间里闷闷的坐着。他看出来穆清有些着急,据他听到的只言片语推测,他七点钟有约会,一会八成是要出去。

不多时,穆清便在客厅叫他吃饭。

方惟安出去一看,菜有两个,碗筷只有一副,“你不吃?”

穆清进了浴室洗手,声音伴着水声传来,“嗯,一会去见个朋友,就在外面吃了。”

穆清换了身深色的休闲衣服,又套了件羽绒服,围了围巾,边换鞋便嘱咐道:“你吃了饭半小时之后吃药,别忘了。”之后便出门了。

方惟安耷拉着脸坐着吃饭,边吃边嘀咕:“换什么衣服,又不是去见女朋友。”

第十五章

穆清打车到了市中心广场那家装修高雅的餐厅,随着侍者上了二楼,环视一圈,还没找到人,就听到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道:“穆清,这里。”

穆清循声看过去,平静的脸上露出愉快的笑,脱了羽绒服和围巾坐到那人对面,微笑道:“付大哥。”

付逸辉站在对面打量他。付逸辉是高穆清两届的大学学长,因为他的弟弟和穆清是大学同学,住同一间宿舍,他经常去看弟弟,便认识了穆清。付逸辉毕业之后也一直和穆清保持联系,直到现在。不过,两人已经有近一年没有见面,未见之前还有些忐忑,看到眼前人还是过去的样子,清秀俊朗的面容没什么变化,像往常那样温和亲切的叫他‘付大哥’。

穆清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上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下巴尖削,皮肤略显苍白。

付逸辉沉静的眸子透着笑意,蹙眉道:“我怎么看你比上次瘦了。”

穆清微笑道:“应该没有,一直是这个样子。”

付逸辉招来服务生点菜,他随意的浏览了一下,抬头问穆清:“吃什么?我对这家不熟。”

穆清笑着摇头:“我也没来过。”

付逸辉便点了两个服务生推荐的特色菜,又依照穆清的喜好点了几个清淡的菜色。

付逸辉给穆清的杯子倒上红酒,他外形高大英俊,气质沉稳干练,言行举止处处透着事业成功历练的风度,随意的倒酒动作也如流水般优雅。“这段时间怎么样,我们得有一年没见了吧。”

穆清笑着啜了一口红酒,“是啊,我挺好的。你怎么会突然到这来,出差?”

“来参加行业峰会,开了两天,下午结束后就给你打了电话,计划……明天回北京。”

穆清蹙眉:“这么快,不多留两天?”

付逸辉笑意加深,摇晃着杯中的红酒:“你明天就上班了,有时间陪我?”

穆清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明天上班?”随后又笑了,明白他可能是因为工作上的来往才知道。他想了想,道:“第一天上班应该也没什么正事,我可以请假的,你难得来。”

付逸辉深沉的眸子一亮,笑道:“那我给公司说一下,晚一天走。”

菜陆续上桌,两个人边吃边聊。付逸辉口才甚好,讲些工作生活上的趣事,气氛温馨融洽。

付逸辉喝一口酒,轻松的问道:“你这一年有没有什么意外的收获?”

穆清不解,“意外的收获?”

付逸辉看着穆清被酒精催化的粉色脸庞,笑道:“怎么,还没遇到喜欢的人?”以往问到这个,穆清总会脸红,他这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期待着记忆中的情景。

穆清愣了一下,把目光转向杯中的红酒,眼神有些迷茫,蹙着眉沉默不语。

付逸辉的笑容慢慢淡下来,静默了一会,试探的开口:“怎么了?不会是你看上了人家,人家姑娘没看上你吧?”

穆清转头看着外面闪烁的霓虹,幽幽的开口:“差不多是这样吧。”

付逸辉一口气喝掉剩余的小半杯红酒,看着穆清优美的侧脸半晌,微笑道:“我很奇怪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这么发愁?”

穆清转过脸,看到付逸辉渐渐变得凝重担忧的表情。

付逸辉在大学时就对他非常照顾,与对他的弟弟付逸铭一般无二,穆清也渐渐把他看成真正的兄长般对待,遇到自己难以解决的麻烦时会向他倾诉。

他顿了一下,看着付逸辉的表情,轻声道:“他是个……男孩。”

等付逸辉明白过来,只觉得一颗心瞬间冰冷,沉入了不见底的深渊,沉重的无以复加。他略微颤抖着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原本醇香的红酒变的寡淡无味,反而在口腔中泛出苦涩。他这时候只想仰天大笑,笑命运给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笑尽心中的怨愤与不甘。他后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过。

他爱穆清。从第一次见面时的眼前一亮,到认识熟悉之后的渐渐沉溺,他控制不住的爱上了这个清秀安静的人。相识八年,他静静的观察,默默地爱恋,细心的照料,成了穆清身边第一位的朋友。穆清性子清冷,和善的对待每一个人,却总是保持着让人却步的距离,唯独对他,才会展露最真实的笑容,他爱死他微笑着叫他‘付大哥’的样子。付逸辉理智冷静,对待感情的事非常谨慎,尤其是穆清,因着这份感情的特殊,更怕给穆清造成困扰与伤害,他艰难的控制着自己,对他保持着朋友的态度。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方式很正确,可是现在他后悔了。默默爱了多年的人竟然也对别人抱有同样的感情,命运还真是荒唐。

两个人都静默着,潇洒婉转的歌声漂浮在耳边。付逸辉勉强平复着心中的波涛,沉吟道:“那……他对你呢?”

穆清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知道你对他的感情吗?”

“我没说过。”

付逸辉心情复杂,他明白穆清肯跟他聊这件事是希望能释放一下心中的压力,或者指明一个方向。他自私的想劝穆清放弃,这条路并不好走,但又不忍心辜负他的信任,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穆清出了一会神,感觉到气氛的沉闷,他抬头歉意的一笑:“对不起付大哥,不说我了,你怎么样?”

付逸辉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我?我还是那样子,一个人生活。”

穆清笑道:“付大哥这么出色,一定有很多人钟情,我等着你带大嫂给我看呢。”

很多人钟情?不错,但我钟情的是你。

付逸辉定定的看着穆清,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他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很危险,继续面对穆清的话,说不定就会忍不住坦露一切,这无疑会让穆清为难。

付逸辉朝穆清展露一个笑容:“我去下洗手间。”

穆清笑着点头。

很好,洗手间里没人。付逸辉看着镜中的自己,惊奇于眼中那波涛翻滚的情绪和痛苦。他是在亲人和朋友的赞美声中长大的,现在却发现,别人眼中强大的自己竟然是这么的愚笨可怜。他懊恼的捶着洗手台,深深呼吸,慢慢平复着情绪。他用凉水洗了脸,抬起头对着镜中的自己练习出一个自然亲切的微笑。

他回去的时候,穆清正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的车流霓虹,餐厅柔和的灯光打在脸上,勾勒出柔美的五官。

他一边看着穆清一边走过来,穆清像是感觉到般转过头,看到他便微笑:“回来了。”

付逸辉庆幸自己没有说不该说的话,不然就难看到这样的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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