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麽会做这样的决定。当初在大学搞支教工作的时候，他就有一个模糊的愿望，想到山里教书。那个时候当然只是想一想，有那麽多牵绊放不下，但是这个念头一直都藏在心里。

如今终於实现了。

山里的生活清苦而单调。这个地方没有网络，手机也用不了，只能看看电视。学校里连校长只有两位老师，要教附近几个村子年岁不等的近百个娃娃。

村民没想到城里的大学教授会来教书，整个镇子都当他是上宾一样。

不过条件还是艰苦。吃的是粗粮，住的是土房，他要是想查资料，只能借每个周末去县中学替老师补习英文的机会，用那里的互联网。

庄明逊来之前已经做好吃苦的准备，所以适应得很快，只是会想小玉，有时候想得抓心挠肝。

小玉虽然不理解庄明逊自找苦吃的举动，但是沈彬告诉他，庄明逊放弃了原有的生活，他需要沈淀、需要思考、需要一个新的环境。这些对於小玉而言太抽象，但是不管庄明逊做什麽，他都是支持的。所以，尽管有时候会埋怨，他还是每个星期给庄明逊写信，经常寄书、资料、生活用品。

因为有沈彬的庇护，小玉的学业进行得很顺利。庄明逊刚走的时候，学校里很是闹过一阵流言蜚语，小玉没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时间长了，流言自然散了。他没再到国色天香打工，而是去阿敏新开的烧烤店帮忙。他现在不缺钱，庄明逊留给他的足够用了。

他每天扳着指头数日子，一心盼着放暑假能和庄明逊相会。

分隔两地，竟然两人的感情更进了一步。

好不容易等到放假。

尽管庄明逊在村子里磨得比过去更加沈静，可是想到要与小玉见面，竟也忍不住地激动兴奋。

他在县城的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小玉乘的车才到。

小玉头一个从车上跳下来，拖着个大箱子东张西望。

看到庄明逊後，飞快地跑过来，要不是在公众场合，只怕早扑进爱人的怀抱。

庄明逊见他跑得气喘吁吁，爱怜地问：“坐车坐累了吧？”

“不累，就是车开得太慢了。”小玉仔细地上下打量他。

他比以前瘦了、黑了，精神却很好，身上是干净的牛仔裤衬衫，脚上却穿着一双沾满土的解放胶鞋。

小玉捏捏他的胳膊，笑着问：“当农民的感觉怎麽样？”

庄明逊搂着他往车站外走，“不错。”伸手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悄声问：“想我没有？”

“想啊，想得睡不着觉。”小玉笑嘻嘻地回答。

庄明逊怕小玉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太累，特地请一家进城卖东西的农户用拖拉机捎带他们回去。

小玉第一次坐拖拉机，特别新奇，左看看右望望。

开拖拉机的老乡问：“庄老师，你家亲戚来看你来了？”

“是啊，他可是我最亲的人。”

“晚上叫上你兄弟到我家吃饭。”老乡自然地把最亲的人理解为兄弟。

庄明逊一边答应，一边用手指勾住小玉的手指。小玉马上回应地握住他的手。

两只手躲在背包下面纠缠了半天。小玉大着胆子去摸庄明逊的裤裆。居然有反应。小玉反被吓了一跳，侧头看庄明逊。这人一本正经地坐着，一丝异样也无。

小玉的脸热哄哄的，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庄明逊按在硬热处不放。

小玉感觉手下的东西动了动，不禁有些害羞，睨了庄明逊一眼，悄声嗔道：“假正经！”

庄明逊不说话，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手还是按着他的不让动。

好不容易到了学校门口。两人谢了老乡，庄明逊拉起小玉的手快速走回自己的宿舍。

一进门，他飞快地锁好门，放下窗帘，然後对小玉张开手臂。小玉跳到他身上，双腿盘在他腰间，忘情地与他亲吻。

湿热的触感迅速传遍了他们的躯体。身体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肆意地在血管里奔涌，仿佛要窜出体外。

他们象发情的野兽，疯狂地吮吻，手上则撕扯着对方的衣服。等扒光了碍人的衣服，两人滚到床上，好一番折腾。

激情过後，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似两条粘在一起的鱼儿一样，互相亲吻、抚摸……整个下午都沈浸在无法言说的快乐中。

太阳西斜的时候，庄明逊才从床上爬起来，替小玉清理擦洗，又去厨房热头天炖的鸡汤。

他端着鸡汤进屋的时候，小玉裹着毯子坐在床上。

庄明逊把鸡汤递给小玉，他却不接，张着嘴要喂。

庄明逊一面喂他喝汤，一面说：“别吃多了，留着肚子，待会儿去赵大叔家吃饭。”

“你还真去啊？”

“去啊。这里的人不会客套，说请吃饭就是真请吃饭，我们不去的话，他们会不高兴的。”

傍晚的时候，庄明逊带着小玉去赵家吃饭，小玉饱饱地吃了一顿农家乐。

小玉在农村的日子算得上惬意。白天带着学生打球、教他们画画，庄明逊不上课的时候两人就腻在一起，村里人听说庄老师的兄弟来了，天天请他们吃饭，把小玉撑得肚皮溜圆；晚上，两人是夜夜春宵，抵死缠绵。

这天庄明逊上完课，在走廊上看小玉带学生打球。他跑来跑去地指挥，嘴上叫着，手上比着手势，和孩子们一起尖叫，俨然一副孩子头的模样。

老校长在一旁感慨：“你弟弟来了以後，我们这里笑声都要多些。”

庄明逊也奇怪，这小子晚上让自己弄得哭爹喊娘，白天居然能生龙活虎地打球，是不是自己还不够卖力？

吃过中饭，老校长放了庄明逊半天假，让他带小玉出去玩。

两人决定去爬山。小玉特地带上素描本。

爬到半山腰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庄明逊坐下来看书，小玉在他身旁画画。

他们坐的地方被一片树林环绕，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空气中飘浮着花草的香气，时不时能听到几声鸟叫。

小玉凝望着庄明逊出神。

此刻，他的爱人正在专注地看书，好看的侧脸安静而恬淡。

他总是这样，永远亲切儒雅，吸引着人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小玉按着前胸的口袋。里面装着两枚戒指和一份结婚誓词。

自从他在网上看见同性结婚的新闻後，他就一直渴望能和庄明逊结婚。他甚至去订做了婚戒，还绞尽脑汁地写了婚誓。可是见到庄明逊的时候，又不好意思说出这个打算。

而现在，坐在庄明逊身边，闻着他熟悉好闻的味道，享受着静谧的时光，小玉的心又鼓荡起来。

“明逊？”

庄明逊抬起头，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小玉按着胸口的手有些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说出一直憋在心底的话：“我们结婚吧。”

庄明逊一愣，随即露出宠溺的神情回答：“好。”

“真的？”

“真的。”

小玉颤抖地从口袋里掏出戒指和誓词。

他给自己和庄明逊带上戒指，然後郑重地说：“跟着我念。不准笑！”

庄明逊忍着笑跟他念完誓词，小玉问：“庄明逊，你愿意和石小玉结婚吗？”

“我愿意。”

小玉又自己念了一遍誓词，开始自问自答：“石小玉，你愿意和庄明逊结婚吗？我愿意。好啦，可以吻新娘了。”

他扑过去把庄明逊压在身下，热烈地亲吻。

不一会儿，庄明逊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开始解他的裤子。两人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是欢快的笑声，在笑那草地上的旖旎春光。

——正文完——

番外一：女生

长途客车行了大半天，眼看要到目的地。

周围的乘客昏昏欲睡，小玉却精神抖擞，丝毫不见疲态。

他把脸贴在窗玻璃上。虽然这条路走了很多次，沿途风景也算熟悉，可是每一次还是会带着雀跃的心情去观赏，每一次都能看到一些新鲜的东西。

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吧。

时光匆匆，分隔两地的生活转眼过了两年多。相思固然难挨，倒把相聚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般亲昵。稳重如庄明逊，如今说起情话来比言情剧的台词还肉麻。

想起他昨天说要试试新姿势，小玉的脸烧得红红的。这人……越来越不正经了……

小玉今年下半年就要毕业了，这学期在实习，过完春节才有时间来看庄明逊。

庄家父母还不肯原谅庄明逊。他有家归不得，去年是和沈彬一起过的春节，今年留在村子里过节。

农村的春节一定很热闹，他不会太寂寞吧。想到此，小玉有些不是滋味，替庄明逊难过。

一路想着心事，时间过得飞快。终於到终点站。

小玉迫不及待地下车。一眼见到庄明逊站在不远处，对着他微笑挥手。

小玉背着大包飞快朝他跑过去。

“来了多久？站在风口上，冷不冷？”小玉喘着气问。

庄明逊爱怜地替他拢了拢围巾，“不冷。我也才来一会儿。”

“庄老师，这就是你弟弟吗？”

小玉刚想说话，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问，愣了愣。这才看见庄明逊身後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小玉，这位是倪清。倪清，他比你大，你要叫哥哥。”庄明逊介绍说。

倪清甜甜地叫了一声：“小玉哥哥。”

这是什麽情况？小玉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们赶快走吧，李老师他们肯定等不及了。”倪清也不管小玉理不理她，拉起庄明逊的胳膊就走。

小玉的脸当场黑了。

“今天县中学老师聚餐，硬要叫我去……大家还等着我们。”庄明逊不着痕迹地拂开倪清的手，一面接过小玉肩上的大包，一面对小玉解释。

小玉瞅瞅倪清，瞪着庄明逊。

庄明逊忙悄声说：“她就是杨唯志那个同学。我後来帮他做过咨询，她今年考起大学，专门跑来谢我。”

小玉恍然。怪不得觉得小姑娘眼熟，原来是那起强奸案的受害者。说起来庄明逊确实帮了她不少，特地跑来感谢也不过分，可是怎麽看怎麽像是要以身相许。

到了吃饭的地方，倪清表现得更露骨了。坐在庄明逊身边捡菜倒水不说，有人敬酒她还一个劲儿替庄明逊拦。旁边就有人说“庄老师好福气啊，女朋友又漂亮又贤惠”这种话来凑趣。

小姑娘羞得满脸通红，但是眼睛亮亮的，含情脉脉地望着庄明逊。

小玉气得胃都疼了。他想马上离开，可是怕下了庄明逊的面子，勉强坐着，几乎没动筷子。

庄明逊关切地问：“怎麽不吃东西？”

小玉没好气地回答：“没胃口。”

庄明逊没说话，往他碗里捡了几样他喜欢吃的菜，在桌子下面捉住他的手。

小玉想把手抽回来，被他死死摁在腿上。

“给我个面子，吃几口。你不吃饭，我心疼。”庄明逊在他耳边轻轻说。

手指是熟悉的触感。碰到冷硬的戒指，心一下软了。小玉暗中叹口气，低头开始吃饭。

好不容易吃完饭，县中学给他们安排了招待所。倪清居然住在他们隔壁。

小玉一进房间，关上门就问：“她为什麽会和我们住一起？”

庄明逊摊摊手，解释说：“他们以为她是我的朋友。”

小玉更不高兴了，冷冷地说：“是女朋友吧？她这几天住在你们学校？”

庄明逊无奈地说：“她一个小姑娘，我不能不管吧。学校有空房间借给她住。”

小玉无法反驳，还是气不平，“她对你有意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庄明逊搂住他的肩膀，用脸颊蹭着他的头发，“我对她没意思就行了。”

小玉撅着嘴说：“别人都以为她是你女朋友。”

“我解释过了，他们是喝多了开玩笑的。大家都知道我没女朋友。”他停了停，声音暧昧地说：“不过，我有老婆。”说完把小玉压到身下，热烈地吻起来。

正吻到酣处，传来一阵敲门声。

庄明逊懊恼地坐起来，问：“谁啊？”

“庄老师，我是倪清。”

“有什麽事吗？”

“我……有事想和你当面说，你能出来一下吗？”羞怯的声音让人想象得到少女此刻害羞的模样。

小玉低声说：“一定是来向你表白的。”

庄明逊去打开门，倚在门口说：“有什麽事进屋说。”

倪清往门里望了望，迟疑地说：“你弟弟在……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我说话从来不避他。再说现在晚了，我们单独出去也不好。”庄明逊好脾气地说话，可是语气却含着不容置疑地坚决。

倪清咬着嘴唇，想了想，最後妥协地点头。

她站在屋中央，满脸通红，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扭来扭去。

小玉见她这副窘迫的样子，全无白天的爽朗，便淡淡地说：“你们谈，我不打扰。”

庄明逊知道他想避开，给小姑娘留点儿面子，便温柔地给他穿上羽绒服、围上围巾，“别着凉了。”

小玉站在阳台上，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屋里一阵沈默後，庄明逊开口说：“小倪，我们认识两年多，算是好朋友了。有件事我也不瞒你……我是同性恋。”

倪清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庄明逊平静地说：“我不喜欢女人，要不然，我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小玉不是我弟弟。他是我的爱人。我们结婚两年了。你出那件事的时候，他帮了不少忙……我不说，不是怕，也不是不好意思，只是这里的人无法理解我们的关系，我毕竟是外乡人，不想惹麻烦。希望没有给你造成误会。”

庄明逊主动说这一番话，免去小姑娘被拒绝的尴尬。

倪清是聪明人，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年纪小，面对这种情况还是免不了伤心，当时就红了眼眶。

庄明逊又说了些安慰鼓励的话，把她给劝回去。

小玉见小姑娘临走时那种难过的样子，对她那点儿不满早不见了，还有些不忍心，“你说得太直接了，人家会不会受不了？毕竟她也是受过伤害的人。”

庄明逊叹气说：“这种事必须快刀斩乱麻，要不然受的伤更重。”

小玉扭过他的头对着自己，奇道：“啧啧，你什麽时候转性了？你那时候对我可黏糊了！”

庄明逊抱着他的腰，笑说：“那不是对你吗？我对别人可从来不是那样儿。你在我这里破了不知多少例儿。”

小玉撇撇嘴：“切，说得好听。”

庄明逊放开他，去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小玉奇怪地拿出信纸看。竟然是封情书。看名字，依稀记得是庄明逊的学生，挺漂亮的女孩。

头一次接到情书，小玉懵了，呆呆地看着庄明逊：“这是……”

庄明逊饶有兴趣地看他的反应，微笑说：“有人喜欢你呗。”

小玉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说：“不会吧。”

“怎麽不会，你是帅哥，还是小女生喜欢的那一类型。”

“怎麽办？”

“你看着办呗。”

“我着急呢，你还说风凉话儿！”

想起小玉并无这方面的经验，初恋的爱情完完全全地给了自己，庄明逊心里又甜又软。他过来环住小玉的腰，教他如何拒绝别人又能说得不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