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很好嘛！」苏俊彦由衷地赞叹。

「你忘了我家之前是干嘛的吗？」杜尧甫说又递来两片肉，苏俊彦自己吃了一片，夹了一片犒赏杜大厨。

「其实我很会煮的，只要我有时间的话……」杜尧甫说这话时越来越心虚，他也很清楚，自己让苏俊彦等待了太多个夜晚。

他有事业心，他也有想珍惜的人，不爱江山爱美人这种说法太过浪漫，现实就是他得为五斗米折腰，让他珍爱的人在家里空等。

「小彦……委屈你了……」他伸出左手握紧了苏俊彦的手，却突然说不出话。

「别说啦！乖乖烤你的肉。」苏俊彦也用力紧握着杜尧甫的手，像是了悟眼前人想要诉说的一切。

「谢谢你……」

「干嘛那么客气，真要谢我的话，晚上卖力一点。」苏俊彦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家男人的某部位。

「这有什么困难呢？」被挑逗的人也笑得有些淫邪，回视对方覆盖在衣料下饱满的肌肉曲线。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烤肉，杜大厨负责翻面，食物的分配则交给苏俊彦。过没多久，架上的肉已经被清掉一轮，改烤比较慢熟的鸡腿肉。这时，杜尧甫的手机偏偏发出「布噜布噜布噜」的声响，苏俊彦差点就要发飙。

「是我妈啦！」杜尧甫挥着手，走到一旁接电话，苏俊彦只好被晾在一旁看火，直到杜尧甫脸红着回到位置上。

「你妈说了什么？脸怎么那么红？」苏俊彦递上自己烤出来的成品，卖相还可以。

「她问我们在干嘛，又问我们谁上谁下，还提醒我要记得戴保险套。」杜尧甫贴在苏俊彦的耳边讲完，两个人对看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你妈还真……开明……」苏俊彦为之绝倒。连许子奇出柜时，都要和家里抗争一番，怎么换成杜尧甫家，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就完全被接纳了？

杜尧甫讪讪地摸着耳朵，「因为我爸的事情，她跑去听了很多演讲，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挺好的不是吗？」苏俊彦装出轻松的语气，专心翻动着眼前的肉片。

「小彦……我来烤吧！即使中秋不回家，也该打通电话回去。」杜尧甫坐到苏俊彦身边，抢过夹子，把手机塞到苏俊彦手里。

「我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苏俊彦还想推托，把手机放到口袋。杜尧甫却又将手机掏出来，塞回他的手里。

杜尧甫知道苏俊彦对家人，是又爱又怕受伤害，才会如此犹豫。他的语气有些强硬，「打通电话吧！都了过那么久，你姨丈的怒气早该消了。不要总是想着最坏情况，事情未必如你想像得那么糟糕不是吗？你看我妈就是。」

苏俊彦没有动作，只是盯着手机出神；杜尧甫拍着他的背，给他鼓励的微笑。两人的手握得好紧好紧，在杜尧甫殷切的眼神中，苏俊彦终于挤出勉强的笑容，说道：「我去打电话。」

「要我陪吗？」

「不用，你在这边烤好一盘肉等我就好。」苏俊彦猛然起身，走到一二楼的楼梯间，用他轻微颤抖的手，按下熟悉又陌生的号码。

他确实是在意，尤其是这种团圆的节庆，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家人。但他有太多次拿起电话，最后却放下的纪录。过去的事件太过椎心，他总会觉得姨丈和阿姨对他的好，是为了苏家，而不是为了他这个人。这通电话，能改变什么？他无法确定。

等待接通的时间，彷佛像一世纪一样漫长。即使外头不断传来喧哗声，苏俊彦却仍可以清楚地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喂？你好！」话筒一端传来中年妇人的声音，就是苏俊彦最放不下的素娟阿姨。

「是我……俊彦……」苏俊彦的才说完自己的名字，鼻头就不自觉地发酸。

「……俊彦……怎么不会叫阿姨了？」听得出来，话筒那头的声音，也在轻微地颤抖。

分别太久，思念太深，一旦接触，反而有种异样的陌生感。苏俊彦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阿姨……家里都还好吗？」

「都好，铭贤结婚搬出去了，其他人都很好，只是一直没有你的消息……」素娟阿姨欲言又止，两个人有太多的话想说，反而说不出口。

自己原本的房间被当成铭贤表哥的新房，一直是苏俊彦心头的痛，现在听到素娟阿姨这么说，才想到有可能是消息在辗转传递中有些失真。他的内心不免感到懊悔，但却不肯详问情况，只是淡淡说着：「我很好，交了新的男朋友，现在正准备开店。」

「过得好就好……过得好就好……俊彦，你知道当时阿姨有多担心你吗？手机换了，也不知道在哪里工作，整个人像是消失一样。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儿子看待，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你姨丈的脾气是坏了点，但他也是为你好……」

苏俊彦听到阿姨那一句「他也是为你好」，想起当时的情状，一股怒气差点就要冲上脑袋。国栋姨丈那些责骂与暴力，不也是建立在「为了你好」的基础上吗？

只是他又听到素娟阿姨擤鼻涕的声音，终究是软化下来，柔着声回应：「阿姨，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有些事，真的勉强不来。」

「我知道、我知道，无论如何，你愿意打这通电话，阿姨就很高兴了。跟阿姨说说，你要开店是怎么回事？」

苏俊彦简单叙述着这几年来的经历。阿姨一边听，一边感叹。

置身其中时，苏俊彦并不觉得变动的迅速。此刻抽离了当时情境，他才惊觉，短短三年，自己已大死大生一趟，再也不复当年的青春狂放。最初的梦想，早被现实磨难得只剩下渣滓，而今抱持的愿望与企图，到底是从何而来？因何而为？他却显得茫然。

电话终了，苏俊彦回到杜尧甫身边，只见那人已经烤满一盘食物，抬头擦汗，冲着自己微笑。

「还顺利吧？」

「嗯。」苏俊彦点头接过食物，坐在杜尧甫身侧。他应该愉悦的，应该有如释重负的舒泰，但是他没有。

杜尧甫见苏俊彦闷闷的，拍着他的背说道：「一步一步来吧！不可能立刻就回到原本那么密切，你也不要太心急。」

「我知道。我阿姨说，姨丈他现在虽然不能谅解，但也不像之前那样生气。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苏俊彦夹了一片肉塞住杜尧甫的嘴，打起精神，说道：「换我烤吧！看你都没休息。」

杜尧甫吞下苏俊彦塞过来的肉，继续烤肉，不理会对方要抢夹子的手，说道：「夫妻是这样当的吗？明明就有心事，却只会闷在心里不说。小彦，这不像你啊！」

第二十九章：妥协

「夫妻是这样当的吗？明明就有心事，却只会闷在心里不说。小彦，这不像你啊！」

「谁跟你夫妻了。」苏俊彦瞪了杜尧甫一眼，「好歹是夫夫。」

「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子就挺像女的。」杜尧甫故意火上加油。

苏俊彦虽然知道这是激将法，但他偏偏禁不起刺激，「好啦！我说啦！那么爱听。」

「这是关心。」杜尧甫正色。

「坦白说，跟家里打完电话，心理负担真的小很多。」

「但你还是闷闷不乐。」

「因为，我刚向我阿姨提到我转行的事。突然想到自己的情况……其实我一直很喜欢历史，希望可以为这一代人，留下点什么纪录，再不然就是将前人的事迹传述给后人。」

父母早逝，没有留下太多的记忆，一直是苏俊彦心中的憾事，他是想留下什么印记，但以此为生确实是意外。

「我决定当婚摄时，便不断地说服自己，婚摄也是一种纪录。但实际上，根本只是混口饭吃。」

照片纪录着人们的生活，也同时纪录着时代风貌，苏俊彦最一开始学摄影，是为了走入人群，拍下这时代的点点滴滴。他本没想过要以此为生，但命运却让他成为摄影师，他怎么能不感慨。

「这本来就是纪录。」杜尧甫凝视着苏俊彦的眼神沉静而深邃，他想他知道苏俊彦的心结了。

「是没错，只是我回首过往，总觉得现在进行的，和我本来的梦想，偏离许多。我知道自己是没有退路了，却又有些怅惘。」苏俊彦的矛盾很早久存在了，随着工作室的完成度越高，他就觉得越不踏实。

杜尧甫看透了爱人的心思。开工作室毫无疑问的是苏俊彦此刻的梦想，而写历史或是当老师，则是他曾经追逐而不肯放手的过去。两个梦想有冲突也有相似的地方，苏俊彦由现在回望过去，难免迷惘。

杜尧甫没有点破，而是问道：「所以说，你觉得帮那些贪官污吏写传记，会比帮我们这些平凡的小老百姓纪录人生大事来的重要吗？要是你真的跑去国史馆写历史，恐怕写出来根本没有读者看。你拍婚纱婚摄，至少有新郎新娘这两个保证观众。」

「这两件事情的重要性，完全不一样呀！」虽然口头是这么说，苏俊彦内心也不得不承认，事件的重要与否，确实是相对性的。婚摄这份工作，听起来似乎比不上之前的那些梦想，但对于当事人的意义，其实更为重大。

「换个角度，假设是我们两个去拍婚纱，你说重不重要？」杜尧甫转身向苏俊彦，问得十分认真。

「重要、重要、当然非常重要，你愿意拍的话，我马上排时间找朋友帮我们拍！」摄影师笑开了，用力搂住爱人，只差没当众接吻。苏俊彦筹画工作室时，早就在打杜尧甫的主意了，只是看他每天加班，才不敢提议。

「过一阵子吧！你不觉得太快了吗？」杜尧甫倒是有些意外，他只是纯举例，没想到对方故意把话当真。

摄影师打蛇随棍上，兼之以威胁利诱，「就当艺术照拍嘛！反正一切都是现成的，你只要出人就可以了。趁着开幕前，我的搭档还有点时间来拍照。等到开业以后，空档完全不可预期。还是你想等哪一天花大钱去外头拍？」

「好啦！我想办法排休就是。」杜尧甫勉勉强强地点答应，他对拍照没兴趣，对苏俊彦的新工作室倒是充满好奇心。见杜尧甫点头，苏俊彦立即在爱人脸上落下重重的吻。

「看你高兴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邻居都在看呢！」杜尧甫轻轻推开苏俊彦，要他在人前牵个手勉强可以，动作再大一点，他自认脸皮还没那么厚。

「这么害羞？」被推开的人当然有些不高兴。

「是谁要我千万别出柜的，结果自己……」杜尧甫的话还没说完，又被苏俊彦用肉片堵住了。

「豆腐，谢谢你。」男人有些别扭地致谢，「不管是家里的事，还是工作室的事，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在钻牛角尖吧？」

「谢什么，我什么事也没做。」杜尧甫吞下肉片，伸手抚弄恋人的头发。

「素娟阿姨说，开店的那天，她会想办法过来。我会把日子排在礼拜六，你千万别加班呀！」

「我尽量就是了，你知道的，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你可以不要这么实事求是吗？」

苏俊彦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要接受Steven的提案，要这家伙转行算了。死工程师要是再脑袋不开窍，总有一天生活会只剩下工作。

＊＊＊＊＊＊

收拾完烤肉器具、洗去满身的油烟与汗味，两人回到自家阳台吹风赏月。中庭的人潮已经散得差不多，吹着夜风，看着高悬天边的明月，总算有一点悠闲的意味。

杜尧甫拨了一颗柚子，让两人分食。苏俊彦接过柚子，指着杜尧甫还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说道：「你电话关机吧！要是等一下响了，那多煞风景。」

「我也很想关机唉！可是你也知道我主管的作风，要是电话漏接，隔天绝对会被狂电，有时候还会直接在会议上飙人。哪像你自己是自己的老板，自由自在，不用受这些窝囊气。」杜尧甫无奈地将苏俊彦搂到怀中，手机还是不肯关机。

「觉得窝囊受气，那就把工作辞了，陪我创业，现在还有个门市的缺。月俸22K，吃不饱、饿不死。万一被我裁员，保证养你一辈子。」苏俊彦半开玩笑地说着，他也不期望杜尧甫能真的答应。

杜尧甫的反应果然在苏俊彦意料中，「还真的咧！我现在是替你留后路，省得哪天你想当家庭主夫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依靠。万一你假日人手不足，我再去帮忙就好。」

毕竟创业的风险太高，杜尧甫知道那是苏俊彦的梦想，也知道他计划很久，所以不好劝阻。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恋人无后顾之忧。

「算了吧！也不想想你平时累成什么样子，上次居然睡着。有时间的话，就去运动，练练体力，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肌肉又消了。」苏俊彦双手搓弄着工程师的肚子和胸膛。几个月前还算结实的部位，现在都变软了，他深深觉得不满。

「我们明明都有做最佳的室内运动，还是你嫌不够？」杜尧甫贴着苏俊彦的脸颊磨蹭。

「你自己摸着良心，就能回答这个问题了。」苏俊彦用手指戳着杜尧甫心脏的位置。他确实嫌不够，非常不够，他的男人被小三霸占了大多的时间，这个小三的名字叫工作大魔王。

杜尧甫看着苏俊彦脸上些微羞涩又带着恼怒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说道，「小彦你好色喔……这么欲求不满，有没有趁我在忙的时候自己来？」说罢，双手便轻轻握住爱人的下身，舌头则在他的耳廓与耳垂间挑弄。

苏俊彦狠狠瞪着杜尧甫，「废话！也不想想这是谁害的？」他可是被牺牲的受害者啊！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为夫的现在就补偿你。一夜三次的话，不知大师满不满意？」杜尧甫拉着苏俊彦往房间走。所谓饱暖思淫欲，现在吃饱喝足，杜尧甫自然想起今晚稍早答应苏俊彦的事。

「不是有人号称一夜七次郎？」

「说三次是怕你脚软。」

「还不到三十岁就只剩下一张嘴，过两年不知道怎么样变本加厉……」一回到房间，苏俊彦爽快地脱掉自己的衣服躺在床上，笑道，「还不快来赎罪。」

杜尧甫笑着将苏小弟弟含入口中，让他在口中逐渐膨胀、硬直，吮吻了许久，才松口问道：「这张嘴大师不满意吗？」

苏俊彦低低呻吟了几声，把杜尧甫的头往身下按，这才回应道：「满意，继续。」

大概是憋得太久，苏俊彦没多久就缴械投降，杜尧甫还来不及松口，被喷得满脸都是。苏俊彦连忙拿着卫生纸帮爱人擦拭，杜尧甫则半开玩笑地说道：「果然是急色鬼，要射也不会说一下。」

「这是对你技术的赞美。」

两人正笑闹着，杜尧甫的手机却非常不识趣地在此时响起。杜尧甫尴尬地看着爱人，苏俊彦整个脸垮了下来，「十点多了还打来，会不会太离谱了？」

「真的很对不起你，我可以接一下电话吗？这种时候还打过来，一定是有什么严重问题发生。」杜尧甫看得出苏俊彦非常不悦，但是电话就在身后狂响，一直未停，一通断了，过没几秒又再次响起。他为难地看着苏俊彦，又不时转头望着电话。

苏俊彦盯着杜尧甫，看对方一副哀求的样子，也很难真的发火。而那个打电话的人也是毅力非凡，进了语音信箱又再次拨打，现在已经是第四通，扰人万分，看样子真的是紧急状况。

最后苏俊彦只得妥协，没好气地说了声，「去啦！」

苦命的工程师如获大赦般地接起电话，一边处理值班人员打来求救的问题，然后转回苏俊彦身边。欲望才消解一半的摄影师正闷着，盖上棉被转身装睡。杜尧甫只好一手拿着手机谈公务，另一手抱着苏俊彦，帮他按摩，等着爱人气消。

苏俊彦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泄，干脆翻身坐起，趁着杜尧甫在讲电话的时候，带着些许恶意地把玩着杜小弟弟。杜尧甫还在讲电话，根本不敢发出声响，只得由着恋人乱来。

机台确实是出了大问题，否则值班人员也不愿意在中秋节的晚上打电话求救，杜尧甫知道严重性，十分有耐心的说解，教导处理步骤。不过苏俊彦可不那么认为，二十分钟过去，这通恼人的电话还在继续。他等得不耐烦，索性把爱人按在床上，把杜尧甫的分身搓硬了，自己做好扩张，直接坐了上去，自顾自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