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杜尧甫真的是不能不理会了，他三言两语结束掉电话，交代完处理步骤，对着身上自做主张的家伙表示：「你是把我当成了充气娃娃，还是人型按摩棒？我怎么有一种被强奸的感觉。」

「怪谁？一通电话讲那么久……」苏俊彦回答得理所当然，还伸手重重捏了杜尧甫的乳头。

「当然要怪急色鬼，那么想要是不是？等一下千万别求饶。」杜尧甫还没说完就突然抱紧对方，猛然起身，将爱人翻到身下。

苏俊彦伸手勾住度摇甫的脖子，笑道：「谁怕谁？」

「就怕电话响啊！」

「死豆腐，你还敢提电话！」

「不敢！不敢！」

第三十章：行动

苏俊彦做事向来是剑及履及，杜尧甫答应拍婚纱的事情，他隔天就向另外两个工作伙伴说了。Steven还笑苏俊彦：「这么快就公器私用了？你和你小情人的照片，又不可能拿来当样本。」

「让你练拍特殊的题材还不好？也不用你修片，我自己可以处理。」苏俊彦一点都没有求人的自觉。

Steven倒是有摄影师的坚持，掐熄了香烟，笑着婉拒：「没有人孩子生出来，却交给别人养的道理。照片我拍、我挑，你等着收图，不准有意见。」

可可摊开两个摄影师的行程表，指着开幕日期说道：「我是没差，但是他挪得时间出来吗？现在离开幕只剩一个月，我们还有好几组试拍的新人，要在九月底前消化，还要面试门市。」

「他会用特休请假。十月初挑两天，等我男友下班，直接杀到母校附近过夜。隔天再一路游拍回来，景点我都想好了，你们看看。」苏俊彦越说越起劲，掏出自己的记事本，上面已经规划好食宿、景点，连停留时间都估算好了。

「真是热血，还跨县市拍照咧！看来真的是被爱冲昏头了。」Steven拿起苏俊彦排定的行程研究，不忘亏他两句。

「交往不到半年就要拍婚纱，当然是被爱冲昏头的结果啊！」可可顺手将马尾绾到头顶，跟着随声附和。

苏俊彦尴尬地摸着自己脑袋，可可适时地扮了个可爱的鬼脸，三个人笑成一团。看着大家毫无芥蒂的笑容，苏俊彦真的很庆幸，自己能有这几个好伙伴支持。在他们面前无需伪装自己，还能一同构筑自己的理想，感觉真的很棒。

杜尧甫原本只是说说，没想到苏俊彦的行动力惊人，马上就敲定行程。不过支票既然是自己开的，那也只好想尽办法兑现。他的特休确实不好排，光是想个请假的理由就很困难。他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告诉主管，自己是拍婚纱去了，最后只好说是「返乡祭祖」，至于有没有人相信，则另当别论。

拍照的前一天，杜尧甫是第一次踏进苏俊彦的工作室。店面已经装潢完成，只剩下细部修饰。

橱窗的布置很简单，仅是一尊身着白纱的人形模特儿，大波浪裙摆、水晶缀饰，抢眼又不失庄重。进入店内则是由纯白色的天花板与地板，配合着玻璃构筑起简约而梦幻的世界。店内的柜台、桌椅，乃至电脑都是纯净的白色，一丝不苟。几组婚纱照作为装潢的一部份，或大或小地镶嵌在墙壁内，照片都运用了背光、过曝等技巧，颜色偏淡，显得纯净而淡雅。一踏入店里，杜尧甫就置身云端的错觉。

「觉得怎么样？」苏俊彦开门迎接恋人，随手指点了几处他的得意设计。

杜尧甫的目光完全被店内的布置吸引，任苏俊彦牵着带路，「非常完美！我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形容词了，感觉真的很棒！」

他的目光落在一幅新娘独照上，阳光透过白色窗框，落在发丝与侧脸上，新娘的眼里隐隐含着泪水，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幸福。身着白纱的新娘沐浴在光线里，宛若天使。杜尧甫不禁发出惊叹，「好美！这是你拍的吗？」

「当然！」摄影师得意得差点要跳起来。

「你千万别太夸奖Gene，这点水准的照片都拍不出来的话，还妄想靠摄影吃饭吗？」Steven笑着起身。

「这不是好现象吗？」可可也跟着收拾好手上的扑克牌，迎向这次要执行任务的对象。

「拜托，留点面子给我吧！」苏俊彦向杜尧甫分别介绍他的工作伙伴，「这是摄影师Steven史建华，就是我们GS摄影工作室的S级大师。已婚，你不用担心。」

「喂喂喂！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把我讲得很可疑？」Steven搓着自己的小胡子，皱起眉头抗议。

「这位是可可，我长期以来的搭档，也就是之前和我在星巴克讨论开工作室，被你误会的那位。死会了，也是相当安全。」苏俊彦特地强调。

「什么被误会？Gene大哥，我怎么觉得，你介绍我们的方式都很奇怪。」现在轮到可可不满，双手插腰嘟起小嘴。

「趁现在交代清楚，省得有人多心。去年我们有两次在星巴克讨论事情，我家这位就误以为你是我女朋友，还跟我呕气，你说我能不趁现在澄清一下吗？」苏俊彦做出十分无奈的表情，斜眼偷看杜尧甫的神色。

「那是误会，我没那么小心眼。」

杜尧甫大为窘迫，没想到和苏俊彦的合伙人之一，就是当初的「绯闻女友」。他少不得好奇的打量可可，瘦小的身材，却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身牛仔裤搭着黑底蝴蝶结花样的宽松上衣，咖啡色头发梳成丸子头挂在头顶，正冲着他点头微笑。

苏俊彦指着尴尬不已的杜尧甫，笑道：「这位应该不用我介绍吧？」

Steven刻意拍着苏俊彦的肩膀，损他：「我还以为你会挑个肌肉男当你的男人，没想到长得这么斯文。」

「我一直觉得Gene大哥是吃重口味的那种，没想到……」可可的话还没说完，已经笑倒。

「……我在你们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啊？」苏俊彦非常无奈。

「欲求不满的那种！」Steven和可可异口同声地回答。

苏俊彦差点晕倒，他偷看杜尧甫也只是笑笑看大家说笑，这才放心。他连忙阻止这两位合伙人，继续破坏自己的形象，「东西拿一拿出发了啦！」

「你这话题转得不是普通的硬。」

话虽如此，可可和Steven还是拿着各自的行囊，搭上九人座的箱型车。

车子一开动，Steven就向杜尧甫提问：「Gene有跟你讲拍摄的东西吗？」

「没有，他安排就好了。」杜尧甫答得很干脆，他现在的生活只剩下工作和睡觉，根本没时间管这些，也懒得管。

Steven嘿然笑着，「和我想的一样。不过这样也好，没有太多先入为主的想法。」

「Steven大师出手，小弟怎么敢多说什么？」苏俊彦伸了个懒腰，搂着杜尧甫，悠哉地搭话。

「会在意女装或是裸露吗？」Steven刻意停顿等杜尧甫的回答。见对方没有反应，他只好继续说明，「坦白说男装的变化不多，最常见的就是西装、衬衫、便服，所以有些男同志会穿女装拍婚纱。」

苏俊彦皱起眉头，「我不是说不要女装吗？」他太清楚Steven打的算盘了。

「我问你的小情人，又不是问你。」Steven表露出十分强烈的兴趣，毕竟是难得的题材，他不可能如此轻易放弃。

杜尧甫思索：Steven会问，就代表他和苏俊彦还没取得共识。苏俊彦顾虑到自己，一定不肯答应太前卫的作法，而按照Steven刚才语意，应该是想要更多的突破。

他想着自己还算能接受的作法回答，「女装就不必了，裸露的话顶多上半身吧，即使小彦答应全裸，我也不准他露。」

「不愧是夫妻，你的回答跟Gene一模一样。」Steven宣告放弃，不过摄影师还是很迅速地下达指令，「明天早上就从Motel拍起，如果要办事，床单记得不要弄脏，身上也不要留痕迹。」

Steven话才讲到一半，可可就捂着嘴偷笑。苏俊彦面子挂不住，「可可小妹妹还在场，就讲得这么直白。你好歹顾虑一下人家吧？」

「我不想浪费时间修那些无聊的细节。」Steven挑起眉毛，双手抱胸冷冷地回答，他是就事论事，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是是是，大师说了算。」

＊＊＊＊＊＊

来到下榻的旅馆，两组人各自回房休息。杜尧甫为了隔天能请特修，已经连续好几天，加班到十二点多。和Steven谈完没多久，杜尧甫就在车上睡熟了，现在转醒，总算有点精神。

他一关上房门，就拉着苏俊彦问了：「小彦，你是真的欲求不满吗？」

「你理他们的话做什么？」苏俊彦挣开杜尧甫的手，放下背包，自顾自地打开行李，取出盥洗衣物。

杜尧甫随手搁下自己的行李，跟在苏俊彦身后，「小彦！身为一个男人，居然没有办法满足另一半的需求，这实在是太……」

苏俊彦停下手头的动作，站直了身子，向杜尧甫抛出一连串问题，语气有点激动，「你能改变什么？你想改变什么？你有改变的意愿吗？你的工时就是那么长，你不加班会死，你想做好，结果就是这样！」

杜尧甫无奈，他真的很无奈，没有人想要加班，但是加班已经是科技业的常态。不加班事情就做不完，做不完的后果便是在会议上被骂，附赠绩效不佳的评语，于是大家只好认份地被压榨，无一幸免。

他知道苏俊彦委屈，也不想把工作压力转移到爱人身上，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柔着声安抚对方，「小彦，冷静点。你没发现我已经努力提早下班了吗？你想拍照，我也请假陪你了。我现在负责的部分，已经比以前上手，再过一阵子，下班时间还能向前提。你说要拍照，我不是请假来陪你了吗？」

「豆腐，我一直很冷静，如果我自私一点，早就叫你把工作辞了。但是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什么都没说。」苏俊彦的回应，冷静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紧紧抱着苏俊彦，杜尧甫满怀歉意地轻吻着恋人，「小彦，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交往以来，一直委屈你，连出游的时间也没有，甚至让你……欲求不满……」

苏俊彦「哼」了一声，伸手指戳着爱人的脑袋，「不要把人讲得好像只剩下性欲，如果单是为了生理需求，上网约炮不是比较干脆吗？」

「算我说错话好吗？我自己有时候也憋得难受。」

「那你还在等什么？」苏俊彦伸手一拉，扯掉杜尧甫的裤子，把对方按在床上。

「果然是欲求不满。」

「闭嘴！再不动小心我上了你！」

「我看你挺喜欢被我压的。」

「哼哼，那是你不懂……」

第三十一章：体贴

隔天一早，可可先上门帮两位主角做造型。男生的造型比女生简单上一万倍，顶多是头发抓一抓，再帮杜尧甫抹上一层盖黑眼圈的粉。

Steven平时虽然会和苏俊彦笑闹，但是一切换到工作模式，彷佛换成另一个人。他的拍摄显得相当强势，所有的动作、姿势、表情，都会给予非常明确的指引，并且要求两人马上进入状况。

苏俊彦习惯接触各种风格的摄影师，倒不觉得为难。只是苦了杜尧甫，他的个性本来就比较内敛，乍然要他在镜头面前笑，本身就有一定的难度。幸好苏俊彦和可可都很会逗人，拍到后来，总算比较进入状况。

事后，苏俊彦曾私底下向Steven建议，「你那样带新人拍照的话，恐怕会把人家吓跑吧？」

Steven的回答也很绝，差点把苏俊彦气炸。他是这么说的，「我当然知道新人不能那样带。只是不帮你找点事做，你就会来干涉我的工作了。」

「这么不信任我？我是误交损友啊！」

「彼此彼此。」这两位损友嘿嘿嘿笑了几声，继续他们工作上的话题。

Steven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赶在开幕之前，把苏俊彦要的照片赶出来，甚至还自掏腰包印了两本美编本，连同四十张修片档、三百多张的原档，一起交到苏俊彦手上。

苏俊彦看到厂商送来两本厚重的十八寸水晶相本时，真的相当意外，「我没有想到你会做到这种程度，修片、美编其实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Steven拆开纸箱，抽出一本相本，放到可可的柜子里，「你只能拿一本，另一本要交给可可小妹，当镇店之宝。」

「还镇店之宝咧！这东西连当样本的价值都没有。」

「你好歹等看完了以后再下断言吧？虽然主角差了点，但掌镜的可是本大师。」Steven敲着相本封面，示意苏俊彦打开。为了避免苏俊彦干扰自己的作品，Steven从挑片到排版都是一手包办，完全不让身为男主角之一的同行接触。现在成本出来，他自认为效果比想像中得好。

苏俊彦白了Steven一眼，还是乖乖听话打开相本。

四十张照片，分五个造型场景，分别讲述着苏俊彦与杜尧甫的故事。开卷是如偶像剧的画面，两个人穿着便服，在校园中相遇相恋，绿色草地、砖红塞建筑描绘出青春洋溢的学生气息。

故事的第二卷是王子与王子的唯美恋情，他们上山下海，在如诗的湖畔、迷雾森林、晚霞满天的海边里，留下他们的足迹。第三卷是王子们的婚礼，欧洲城堡般的背景与教堂，似乎在祝福他们爱情的可贵。第四卷是家居生活的点滴，从起床、刷牙、吃饭、看书，举手投足是满满的幸福与甜蜜。

最后则是唯美而缠绵的交缠，背景是洁净的白，对比拉得极高，镜头聚焦在脸部表情与肢体的曲线。苏俊彦久经锻链的身材，彷佛运动选手的肌肉线条，完美地诠释着人体的美学。而杜尧甫与他的互动，则是纯然的艺术，毫无色情的意味。

「拍的是不错啦！我看最成功的就是model本身。」Steven作品的完成度，确实出乎苏俊彦意料得高，美编也用心，照片完整叙述着动人的故事。只是他不肯轻易赞美，谁叫有人刚才吐槽「主角差了点」。

「尽量赞美，别不好意思。」Steven笑得相当得意。

苏俊彦心情颇愉悦地继续翻动照片，表情越来越凝重，他摸着下巴沉思，冒出一句话，「不行，这样我太吃亏了。」

「少来，我看你露得挺开心的。」

「我男人被看光了。」苏某人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Steven的额头在抽蓄，「拜托！他顶多就露到胸口，你还嫌？我早就知道你会讲这种话，全都是让你遮他了！」

「露脸就很多了。」

苏俊彦的回答越是认真，Steven就越想揍人，「抗议驳回！照片的着作权是本大师的，这本还是交给可可小妹存档。」

「只能存档！要是胆敢拿出来展示的话，小心我把你的小白和35mm/F1.4砸烂。」

「太可怕了，这都是心血啊心血！」摄影师的罩门果然是器材，苏俊彦拿镜头来威胁，Steven立刻做出投降的姿势，「你放心啦！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苏俊彦这才算放心，领了相本回家，打算和杜尧甫一起欣赏。谁知，左等右等，杜尧甫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却来了一通电话。

话筒那头的声音，充满歉意：「小彦，今天你先睡好不好？我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家。」

「要到几点？」苏俊彦看着手表，皱起眉头。

「我会尽量在十二点之前结束。没办法，主管明天就要报告，要我把东西赶给他。」杜尧甫说得有点急，听起来是真的在忙。

「早点回来吧！我等你。」苏俊彦叹了口气，他想他早该习惯这种恶心的工作工时，为什么还是会充满不悦？

切掉电话，苏俊彦翻出自己的行事历沉思。他和杜尧甫才交往多久，为什么感觉上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等待中渡过？好像不到半年吧？

半年，是什么样的概念？这半年里发生太多事情。

他开始怀念半年前，他们还没交往，杜尧甫和他挤在同一个小房间里，朝夕相对的情景。那时虽然有经济压力，但他们还能在困境里苦中作乐，一起吃饭闲聊，陪在彼此身旁。苏俊彦偶尔还会想着，万一杜尧甫找不到工作，自己可以养他，当然，杜尧甫一定不会接受。然而，等他找到工作、也交往了，但自己却好像失去了他。

苏俊彦自认为是很会找事做的人，晚上修照、看书、弄工作室的事，上上网、看看电视，时间也就这样溜过去。然而，长夜漫漫，事情总有做完、不想做的时候，一旦闲下来，这个中的滋味，又怎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