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只为原地流浪 上——温特几度
温特几度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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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玲买回了一大份红烧肉,虚着眼将它放在茶几上后,连一声招呼都没给刘阿姨打便仓惶地跑进自己的卧室里,关上门。

凝重的一分钟后,明浩听到从林玲的卧室里刺出的翻箱倒柜的声响和一些轻盈的喘息,仿佛初春是最先从那儿开始的。

刘阿姨家的饭桌只是一张脱了漆的象棋桌,由于棋桌偏矮,明浩身子过高,他只能窝坐在一个厚纸筒改装成的小凳子上。

用餐中,明浩和林玲一直对面无语,幸好刘阿姨有一招“说自己的话,让别人沉默去吧”才不至于气氛冰冻三尺。

明浩本来想好了很多和林玲搭讪的话语,但见到她穿着一件全新的纯白的羽绒袄优雅而含羞地从卧室里出来时起,明浩的嘴暂时性失去了语言功能。

刘阿姨一见到精心打扮过的女儿便板脸斥问林玲为什么把她的新衣服翻出来穿。

林玲嘟起嘴,满脸的可爱和委屈,“我不小心把菜油弄到自己的衣服上了,所以换上您的衣服,不,只是借用,如果我觉得好的话,打算也去买一件跟这件一样的,体现一下我们母子情深嘛!”

明浩不得不承认这件白色羽绒袄将女孩衬托得格外好看,仿佛一刹那间,女孩皮肤下的蜡烛被全部点燃了,散发出平安而精巧的光芒。

明浩心想:我会喜欢这样的女孩的,只是我们相处得时间不长,还没那么多感觉,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之间就会难分难舍,誓死相恋了。

等到明浩要离开的时候,林玲才鼓起勇气问他要电话号码。明浩拿出茶几下的一张过期报纸,在上面的某一空白处记下自己的手机号码。

九、早茶店遇见隐忍的情

事情似乎发展得格外顺利,明浩能在新的一天的早晨接到林玲打来的电话。在通话中,林玲一直在变换着身姿和调整语气,这点是明浩感觉出来的。

他们的通话时间看似漫长,却没几句话,主要意思是林玲邀请明浩去新华街旁的一家早茶店吃早点。

明浩嗯呀几声后还是小声同意了。

被林玲邀约不是明浩想要得到的事情么?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欣喜,更多的是担心。或许是明浩所想的“只是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还没那么多感觉”。

一杯奶茶的功夫,林玲和明浩已经坐在被装潢得温馨童梦的早茶店里,他们相视一笑,每人叫了一杯奶茶和一份春季套餐。

明浩认为男人有义务挑起约会中的气氛,首先开口说话:“第一次被女孩子邀请一起吃早餐,感觉还是蛮不错的。”

“你从来没有被女孩子邀请过吗?或者说,都是你在邀请别人?”林玲修长的眼睫毛在柔润娇嫩的眼袋上种下一片小型的黑森林,甜蜜而略显神秘。

明浩摇摇头,“都不是,我大多时候是一个人吃早点,其实我没吃早点的习惯,只是肚子太饿了才会吃早餐。”

林玲的思想一阵眩晕,她努力去理解明浩的话意,结果只是枉然,“每个人都是因为饿才去吃早餐啊,难道你是上一天没吃饭,第二天就会饿得受不了?你很忙吗,连吃饭的时间都顾不上……”林玲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太罗嗦,甚至带有一点咄咄逼人的口味,就立即止住了嘴。

明浩的神色立马跳进了寒水里,浮出一些有意识的皮屑起来,“吃吧!”

“老板,我要一杯牛奶,还有2份肉松面包就可以了。”

——这个声音于明浩而言似曾相识!

明浩强迫自己不要抬起头,也勒令自己停下继续剖析那个声音的冒险行为。

那个声音似乎只是一颗让人爆眼的花园的种子,种子在渐渐安静的环境下汲取空气里的水分和阳光,裂口,发芽,生长,开花,不可遏止地散发出催情的气味。

明浩往嘴里塞满了白馒头,尽全力硬咽下去,那一刻喉管的拉扯感向大脑扩散出疼痛的因子,带着微微的麻木,如同体内巨大的黑色潮汐涌起到最大极限时便嘎然而止,海燕闪电一般地滑翔进海里,永劫不复。

天知道明浩是怎么抬起头的,怎么把目光移向“声音”的来处,然后目光在注意到那张脸时爆炸成何种形态了,这一切就像一个无法感知和解释的谜。

明浩猛地低下头,手上的竹筷顿时失去了思想和方向感,在无边无际的餐盘里无助到深不见底。明浩的眼球上烙印下何里注意到他时脸上突然的表情,那样令人心碎。

这心碎令人感伤,令人愤恨。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奇怪。”林玲的手搭在了明浩的手背上,关切地问道。

明浩缓缓抬起头,把目光集中在林玲善良的脸庞上,但他却残忍地把手从林玲的手心里抽了出来,心里再次想到何里和他笔挺的黑色西装以及他面前的牛奶面包、黑色公文包。

他永远充满了事业男人的魅力和商场无惧的魄力。

明浩感觉得到何里掏出钱包,把餐费丢在了餐桌上,起身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他紧张到了极点,让她误以为是林玲在剧烈地摇晃他眼前的世界,他恨不得给林玲重重的一记耳光,命令她安静点。

何里却直接从明浩的面前经过,走出早茶店,打开他黑色的奔驰S63的车门。

狠狠的一下关车门声,何里跟他的顶级跑车融化在清冷低脂的空气来,整个世界呈现出被车轮碾压出的伤口。

“我还有点事要做,得先回家了,不好意思。”明浩伸出去打算抚摸一下林玲的脸颊的手在她的眼前停顿了两三秒后快速缩了回来,掏出钱包,把餐费轻轻放在餐盘旁。

“你把钱拿回去,今天是我邀请你的,应该由我来付账。”林玲坚定地说道,最后竟然有点想哭的意思。

明浩没有与之争执,拿起钱直接塞进裤子口袋,微低着头离开了林玲的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内。

一个女孩在早茶店里抽泣起来,她实在太过脆弱了。

“你被他抛弃了吗?我想这没必要哭,那么帅气的男孩子没一个是忠诚不二的,除非你有与他等恒的魅力值……”一个比林玲还要年轻的女孩子是这样安慰她的。

“不,我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灵魂的男人,他更在乎的是对方的品性。只要他愿意,我可以为他去死。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不只是‘谁的过客’那么简单……”林玲握紧拳头回答那个所谓的劝慰者。

林玲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明浩叮嘱他要起床吃早餐,晚上记得盖好被子,如果有需要她的地方尽管开口要求,她一定会拼了命地为他办到的。

林玲向明浩交代这番话时的五官一直紧促成一朵萎蔫的花,哪怕一丁点儿火热就可以让它顷刻粉碎。幸好明浩没有在电话里表露出一丝的烦躁,林玲这才松了一大口气,捂着嘴闷笑起来。

十、求婚空白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明浩主动打电话邀林玲来自己的家,他说自己觉得特别孤独无助,需要一个人来倾听自己的心事。

林玲很欣然地接受了,没等明浩说完话便立马关上了手机。明浩再次把电话拨给林玲,无线电波传来的却是冬天清冷的气息和古墙的霉味,仿佛手机那头曾经的语音只是一个个幻听。

“林玲,是不是不想见到我了,她答应来我这儿只是敷衍我罢了……不应该啊,她一直是那么善解人意,她或许在换衣服。”明浩对着浴室的镜子自言自语。

明浩今晚打扮得很帅气,脸上的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身上的黑色西装是从郭爱梅的衣柜里找到的,是某个陌生男人丢下的,大概在她的衣柜里尘封了数年。郭爱梅虽口头上说一看到这件衣服,所有的愤怒便开始啃食她的心房,但她仍旧偷偷地穿上这件男士西装在床上和那些发黄的记忆缠绵,直至落泪。

郭爱梅真的爱上了那个玩完她就消失的陌生男人,真的无法忘记他,这是她唯一一段有血有肉的恋情。

明浩喝完一杯白开水,再次拨通林玲的电话,结果令人失望。

明浩的手重重地在脸颊上拍了一下,身子沉沉地倒在沙发上。

门铃想起,明浩连忙起身,快速理顺身上的西装和头发,跑到门后,深吸一口气,嘴角扬起淡淡的让人可以意会的笑,打开门。

林玲的脸上散发出朦胧的光芒,就像她在每颗毛孔里挂上了一盏水晶宫灯,润泽的嘴唇倒影出幽泉的身影,明净的眼一直保藏她婴儿时期的星空。她很美。

明浩给林玲让开一条道,视线包容住她身上每一个精巧的细节,载着她到沙发上。

明浩事先买好了一大罐鲜橙汁,现在他打开瓶盖,亲手为林玲倒上一杯,亲手递在她的手上。

林玲一脸幸福的微笑,问他:“今天是什么节日,还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在你的身上了?”

明浩抿嘴一笑,硬朗的脸廓出现一层可爱滑润的重影。

“你要看电视吗?”明浩跑到电视跟前,手指触及到电视机开关键,对着林玲的脸出现一个小小的问号。

林玲摇摇头,细长的十指相互交叉起来,优雅地放在一侧大腿上。

“要吃点什么吗?”

林玲摇摇头,两腿摆出一个俏皮的X型。

“呃,你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林玲点点头,气息瓷实地说:“我要你坐下来,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我最想知道,你打算怎样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朋友,还是朋友之外的朋友?”

明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造型简洁的银白戒指,窝在手心里,话语从鼻腔里挤了出来:“你能伸出你的手吗?”

“哪只手?”

“左手!”

“左手?!ok,没问题,给你我所有的左手好了!”林玲眨了一下右眼,按明浩要求的去做。

“伸出你的中指。”明浩的脸有些冷,这让在他面前的人始终被提醒冬季还没完全脱离干净。

林玲却缩回手,说话时的喉管像堵了一口痰,“你想清楚了没有,这是你真正的心意吗?”

“我只想找一个和我在一起的人,证明我是可以带给女人幸福的人。”

“为了证明一件事你才向我求婚?你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欢我,是吧?”

“我,我,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只要我们能被结婚证捆绑住了,我就可以把整颗心放在你的身上了。”明浩的眼里闪烁出一种令人不舍和不忍的光。

“那好,你现在看着我,对我说那三个字。”林玲瞪大眼望着明浩,渴求的神情在脸上汹涌不止。

明浩眼下口水,对着林玲的眼神飘忽不定,他还是无法勇敢地与她对望,勇敢地说出那三个字。

“我可以证明……”明浩像被逼到无言以对的犯错孩子。

林玲就这样看着明浩,沉寂,迷惘,委屈,急促呼吸着的哀痛,痛得很深刻。

明浩一蹙眉,一闭眼,两手抓住林玲的双肩,颤抖的嘴唇慢慢靠近林玲发烫的脸颊,轻轻地贴在上面。明浩将她抱得更紧,紧到双方呼吸都显困难。

但明浩的嘴唇离林玲嘟起的嘴唇只差一毫米的时候,他遒劲的手臂如爆炸的气球般猛地放开林玲的身子,冲进洗手间里,死死地锁住洗手间门,脱去全部的衣服,站到莲蓬头下,打开。

林玲的叫喊隐隐约约地响起。

“你先回家吧!”明浩的语气那样狠心和坚定。

只剩下肉体在冰水的撕咬下发出惨烈的痛叫,那些从毛孔里逃离出来的体温掉落在地板上,碎掉,整个世界一片马革裹尸的宁静。

明浩哭了,哭声附着在惨白的皮肤上,流不动,眼泪里的盐分刺痛隐形的伤痕。

怎样深刻的男人式哀伤才足以被所有人啧啧称赞和流连忘返?

十一、看似恋人

至此,林玲再也没有打电话给明浩,那些安慰的话也仅在他噩梦的尾声响起,只要他一睁开眼,恐惧远了,但它还会再回来,温暖远了,但它却只是停留在“过去河流”的彼岸。

明浩想过要去给林玲道歉,但他实在找不出需要道歉的方方正正的理由,因此多次拿着手机徘徊在脸面与责任之间——他总觉得是因为他薄弱而锋利的求婚形式伤害到了一个真切的女孩,她的痛也点射在他的身上。

此种困惑和苦恼倒让明浩隐隐喜悦,他天真地认为这就是爱情,一种淡淡的痛和深深的担忧。他相信那种后知后觉的幸福很快就会变成当下。

一段时间的思考和勇气的累积,明浩终于打电话给林玲了,他用的是公用电话。

林玲带有金盏菊味道的声音通过苗条的电话线从遥远的地方奔跑而来,“喂,您好,请问您是?”

明浩小声咳嗽了一下,没有说话,只用奶白色渗出微红的指甲在电话筒上刮拉着。

“你是明浩吧!”林玲似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说出这句话来。

“你怎么知道的?”

林玲咯咯地笑着,“感觉,女人的第六感一向是很灵的,还有你的指甲在硬物上刮出的声响,之前你在我家吃饭时在饭桌上也是这样刮着,刮着……”林玲说出的每颗字饱含了浓浓的回忆的幸福。

“是吗?”明浩有点不相信。

“是的,我确定,我每天都在等着你的电话。”林玲停顿了片会儿,一本正经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只要一有电话打给我我就会问‘你是明浩吧’,我的第六感在遇到你这个一脸忧郁的家伙以后就麻痹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就是抱着这样的信心和渴望,这不,还是给我逮住了。”

“如果对方不是明浩,你不会觉得尴尬吗?”

林玲在电话线那头一边扬起曼妙的舞姿一边回答说:“怎么会,他要是问我明浩是谁,我就告诉他明浩是我的男朋友,我见过的最出色的男朋友。”

“哦——”明浩悄悄地叹了口没有特定意义的气。

“你怪我这么久没打电话给你么……”

没等林玲解释什么,明浩开口道:“你明天早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早餐。”

“嗯!有的,明天7点我在原先请你的那家早茶店等你,怎么样?”

“不,还是换个位置,在中兴广场那儿有间新开的早茶店,里面的早点很丰富,就那样。”明浩的口气很决绝,不容人有丝毫反驳的余地。

什么“里面的早点很丰富”,只是明浩随便找的一个借口。林玲知道那个新开的早茶店只有包子馒头,老板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但她还是满腔兴奋地说:“太棒了,我去过那个早茶店,我特喜欢里面卖的包子。”

另一方面,林玲心想:但愿那个傻乎乎的小女孩没因仇恨而把老鼠肉放进包子里充馅,她的皮肤着实看起来像是被老鼠蹭过啃过。

一顿早餐就让两个在情感里懵懵懂懂的孩子更贴近彼此了。明浩还是那样天真地认为这种心灵上的贴近一定就是爱情。

林玲吃完早餐后带着明浩去了超市,她只是说要买一点生活用品,明浩也无所谓地答应下来。

在付账的时候,明浩才发现林玲买的全部是女生生理用品,这些在男孩子眼里显得极为敏感的东西被一股脑地倾倒在收银台上。

原先充满笑意的收银员小姐顿时沈下脸来,目光像把锋利的匕首一样恶狠狠地插在林玲的心口上,她尘封了十几年似的嘴唇被细长的牙齿支撑开,“你们不是亲戚吗?”

林玲一时摸不着头脑,傻傻地看着所买的那些物品,又转过头来,略有笑意地望着明浩不动声色的脸。

“你们看起来很像。”收银员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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