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深音 下——夜弦辰歌
夜弦辰歌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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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静深说:“我觉得苏哥对你挺不错的呢。”

卫小武说:“除了他你是第二个对我真好的,这我知道,在道上混的人都重感情。”

这话曲静深听着也很感动,他同样是这方面有缺失的人。从小到大,受到的忽略与漠视太多,反而更容易被这些难得的信任感动。曲静深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淡淡地笑道:“路还长着呢,要上课了,坐好。”

卫小武听的还是极认真的,或许觉得只有这样才不辜负曲静深的关怀。时间过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放学的点。曲静深问卫小武:“你怎么回去?”

卫小武说:“坐公车,要不打车呗,反正我一大男人,要钱没钱要色没色的。”

小白揶揄道:“哟,挺有自知之明的。要不我让方启程顺路去送你,反正又不远。”

卫小武摆摆手:“甭,最怕见人秀恩爱,走了啊,你们小心。”卫小武说着就蹿到了黑暗里,小白老远就认出方启程的车,对曲静深说:“哥,要不送你?”

曲静深刚要拒绝呢,景泽便按响了摩托车上的喇叭,老远就喊:“喂喂——这儿哪!”小白朝曲静深心知肚明的笑,扭头走了。

曲静深走到摩托车旁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景泽上面穿着件短衬,只系了中间的一颗扣子,露出大半个胸膛。下面一条休闲大裤衩,脚上踩着拖鞋。他腿长,脚支着地一点也不费劲。景泽说:“老婆上车,走喽。”

曲静深皱眉:“这么多人,你小声点儿。”

曲静深刚跨上后座,景泽就跟离弦的箭似的,猛的冲出去。曲静深搂紧他的腰,任夏天燥热的风吹起头发,拂过耳朵。这条路偏僻,有不少路灯坏掉不亮。

曲静深说:“你慢点。”

景泽没听清,偏过头问:“什么?!”

曲静深说:“好好看路,我说你慢点!”

话被淹没在风里,摩托车飞快地前行,风扬起景泽的衣角,贴到曲静深光洁匀称的手臂上。并不是回家的路,景泽从小在这个城市长大,对这里的路了如指掌。

行过热闹的街区,行过摆着小摊的安静小道,行过寂无一人的偏仄胡同,景泽说:“宝贝儿,带你去兜风!”

摩托车走了很久,最后在一个草木繁盛的安静路上停下来。曲静深以为景泽是专门带他来这里,便说:“嗯,这里感觉挺舒服的。”

景泽把摩托车停在路边,说:“我去那边撒个尿,宝贝儿你等我一下,回来就走。”

曲静深:“……”

景泽很快便回来,他跨到摩托车上,对愣着的曲静深说:“走啊,怎么了?”

曲静深坐到后座,景泽满意地笑:“去哪儿,跟爷说,今晚爷伺候你~”

曲静深觉得这些事是很美好的,虽然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快车,饮烈酒,睡陋室,这都是青春气息极浓的事。想到这里,曲静深搂紧景泽的腰说:“就随便逛逛呗,开到哪是哪。”

景泽说:“好嘞。”

就这样,在霓虹灯遍地的城市里,行过许多叫不上名的街道、胡同。幸福吗?是的,很幸福。却又像带着夏天专属的潮湿气味,有点霉,有点酸。

到了很晚都不想回家,累了就从超市里买冻好的啤酒,坐在马路牙子上一人一瓶分着喝。景泽说:“宝贝儿,今晚爽透了,好久没这么带劲了!”

曲静深说:“不知道稀罕几天呢。”

景泽指指摩托车,对曲静深说:“比开车够味儿多了,车里太舒服,没这感觉。”

两个人说着不着边的话,突然就难得的刮起了风。夏天就是这样,说下雨就下雨,虽然刚才还热的不像话。他们头顶的树被刮的左摇右摆,从上面掉下来一只蝉,扑闪着羽翼,却飞不起来。

曲静深好心地捡起它,把它搁到树干上。然后对景泽说:“快下雨了,走,该回家了。”

景泽伸出手:“老婆,拉我起来~”

曲静深扯住他的手,还未用劲,景泽就已经站起来。谁知回去的时候景泽却故意把车开慢下来,风有些潮,但吹到人身上依旧舒适的不得了。还未多久,便听见远远的一声闷雷。

景泽扭头问曲静深:“害怕打雷吗?”

曲静深说:“不怕,比较怕闪电。一打闪,天全被照亮了,晚上看到这个多诡异啊。”

景泽嘿嘿地笑:“怕了就握紧我的腰,也可以把脸贴我背上。”

曲静深嘟囔:“多娘们……”

话音未落,天空便一道闪电惊过,照亮了漆黑的天幕,随后雷声接踵而至。景泽哈哈笑,说:“宝贝儿,刚才肯定有过路的神仙,听到你这么说,才故意吓你。”

曲静深戳戳景泽的腰眼:“贫,马上就下雨了,你快点。”

景泽不急不缓地往前开着,路上已经没人了,除了飞驰而过的出租车。大滴的雨点从天上落下来,先落到人头发上,再顺着头发丝流到脸上,痒痒的,但被风一吹,又觉得舒爽。

雷雨总来势凶凶,不一会便劈头盖脸地下起来。衣服被打湿,粘嗒嗒地贴在身上,地面不一会便落满积水。摩托车溅起的水花澎到小腿上,还夹着泥点子。

曲静深搂的景泽更紧,有点小责怪:“刚才让你快点,你非磨蹭。”

景泽却笑嘻嘻的:“走喽,在水里飞起来喽~”说着便加足油门,像跟雨水比赛谁更快似的。景泽把脚翘起来,将溅起的水花踩在脚下。他大声问曲静深:“宝贝儿,像不像武侠剧里轻功踏水的大侠?”

曲静深全身都湿透了,但心情依旧不错,他说:“像跃出水面的大虾!”

景泽说:“大虾那么多只脚呢,你那里受得了么!”

曲静深使劲拧他的腰:“没个正经!”

曲静深趴在景泽背上,忍不住的想,景泽带给他的感觉太炽烈了,就像一杯高浓度的白酒,从喉头火辣而下,留下绵长的劲道。真的,真的想在一起一辈子,成了老头也要一起看雨,晒太阳。但又不想把这些说给景泽听,这是他的,只属于他的,像身体里的血管和脏器一样。

全身都湿透,像两只撒着欢的落水狗。景泽专挑有积水的地方走,似乎特别享受水花溅起的感觉。曲静深问道:“怎么会喜欢这个呢?”

景泽说:“我从小就喜欢瀑布,觉得那玩意儿帅呆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既霸道又煽情。”

曲静深觉得这个回答十分有意思,忍不住笑道:“嗯?这是你自己制造的小型瀑布?”

景泽摇头:“哦NONO,小型瀑布是我站着你蹲着……然后高潮来的时候……嘿嘿嘿。”

曲静深说:“真下流。”

景泽强词夺理道:“下面嘛,当然往下流。”

树木上肥厚的叶子被打落到积水里,闪电也在说它自己的故事。这些人类都是听不到的,因此曲静深只能听到景泽鬼嚎的声音。景泽说:“我小时候还跟景森在雨里打过架呢,不过最后被他打趴在雨水里,太他妈的狼狈啦!”

曲静深能想像到景泽当时狼狈的张牙舞爪的样子,便说:“按你的脾气,没起来接着打么?”

景泽语气总算有点自豪的意思了:“打毛打,他也趴那儿了,哈哈~”

后来总算到家了,景泽一边上楼一边脱衣服,光着脚丫子去浴室冲澡。曲静深把房间的窗户打开,凉意嗖嗖地涌进来,带着三五行雨水,扑到面上。

曲静深把景泽换下的衣服丢进洗衣盆里,想着是不是哪天也该买个洗衣机了?等收拾完一切,窗外的雨声还未停,两个人躺在床上,按灭床头的台灯。

有隐隐约约的光透进来,景泽支着脑袋看曲静深:“宝贝儿,你怎么话这么少呢?”

曲静深说:“嗯,都让你说了。”

景泽继续问:“宝贝儿,你怎么总老实巴交的呢?”

曲静深:“……”

以前读古人的诗总读到雨夜闲话,不说什么人生道理,也不说当下的功名利禄。只说说近来吃了什么好吃的,见了什么稀罕物,拿出来把玩欣赏一番。曲静深总觉得古人是很精明聪慧的,这么好的景致,说些飘飘然的东西会辜负良辰美景的。

于是他便问景泽:“你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景泽想了想说:“水煎包,皮蛋粥,还想吃咸鸡蛋黄儿。”

曲静深说:“哪有咸鸡蛋黄儿?这个没有,就配点小菜吧。”

景泽说:“那我想吃酱黄瓜~”

曲静深笑着点点头:“嗯,记住了。”

景泽被他这平淡禁欲的表情迷的一塌糊涂,饿狼似的扑上去:“宝贝儿,长夜漫漫,又难得凉爽,满足我一下嘛。”

于是,只听得窗外雨势渐收,偶尔的滴嗒声,让心底蕴满温柔。

第一零五章:漫漫天

这几天频繁的有雷雨,工地上停止施工,景泽便闲在家里。他穿着大裤衩躺在楼下的沙发上,手里抱着游戏机,时不时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店门口的雨水积成了河,天边阴沉沉的,时不时有风,这是夏天非常难得的清爽凉意。小白没来店里,卫小武昨晚可能没睡好,正趴在桌子上打盹。

景泽玩的兴高采烈,自言自语:“咔咔咔……杀杀……我去!”

卫小武不满地说:“能小声点吗,游戏机真有这么好玩?”

景泽漫不经心地应着:“是啊……我靠,老子少了一半血!”

卫小武好奇地凑过头去,盯着血腥的画面看了一会,便开始指挥景泽:“打它啊,笨啊,用脚踢它下盘!”

景泽怒道:“老子知道,可是血不够,发不出技能!你懂个屁咧!”

卫小武似乎很喜欢这游戏,趴在那就不起来了。曲静深盯着这副场景,无奈地摇摇头。他把昨天夜校老师讲的重点拿出来看了一遍,又往后预习了两节。

景泽对卫小武说:“大武啊,帮哥去冰箱下层拿瓶啤酒~”

卫小武破天荒的没拒绝,他说:“行,那你一会让我玩会!”

景泽玩的投入,胡乱点头:“嗯嗯,快去快去,记得帮我打开。”

卫小武绷着脸伺候景泽喝啤酒,半个小时以后,卫小武说:“你不是说玩完一局就给我玩吗,这都三局了。”

景泽正酝酿着发绝招,结果……瞬间被对方秒了。景泽十分郁闷,把游戏机丢到卫小武手里:“都是你在我耳朵边上瞎叨叨,祝福你一直练习死亡技能~”

卫小武没见过这种游戏机,以前他倒玩过那种带手柄的红白机,景泽说这是从国外带来的,玩了一会,感觉还不错。景泽转悠到曲静深旁边,手支在柜台上说:“宝贝儿,干嘛呢?”

曲静深低声说:“怎么上午就喝起来啤酒了?”

景泽说:“渴呗。”

曲静深指指冷好的白开水:“这有冷好的,还非得……”

话被景泽截断:“我错了还不行吗,等晚上再……向你赔礼道歉。”景泽的语气微妙的顿了顿,曲静深知道他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似乎景泽最近很生龙活虎的。

景泽伸手搂上曲静深的细腰,暧昧地揉了揉:“还酸吗?”

曲静深跟触电似的推开他,皱眉道:“这不分时间地点的……别闹。”

正在两人腻歪的时候,店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曲静深去接电话,景泽亦步亦趋地跟着,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景泽身子高大,正好挡住曲静深,卫小武想看也没得看,更何况他对这种事没兴趣。

方启程的声音很着急,由于下雨的缘故,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曲静深忙问:“启程,出什么事了?你那边说话听不太清。”

方启程的声音大了些,“新运了批钢材,结果车子在路上坏了,前面有几辆卡车堵着路,过不去。”

景泽隔着话筒听到了些,顿时停下搞怪的手,认真问道:“怎么了?”

曲静深看了他一眼,对着话筒问:“启程,你现在在哪?”

方启程看了看车窗外越来越急的雨,有些疲惫地说:“在H城回B城的高速路上……”

曲静深知道情况有些严重了,他认识方启程以来,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你跟小白打电话了没?他知道吗?”

方启程说:“还没……”

电话突然被单方面的切断了,曲静深对着话筒喂了好几声,都没反应。再打过去,那边先是暂时无法接通,后来就关机了。曲静深知道事态严重,便问景泽:“怎么办?要打电话给小白吗?”

景泽想了想说:“打吧,万一启程出了事,小白那边也没法交待。”曲静深立马给小白挂电话,小白听了这情况,吓的不轻。小白声音发颤地问道:“哥……该怎么办?……他昨天晚上打电话还说今天就回来……”

曲静深用眼神询问景泽,景泽正跟苏京打着电话,让他赶紧开车过来一趟。电话还没来得及挂上,景泽就对曲静深说:“让小白在家等着,过会去接他。”

曲静深把这话对小白复述了一遍,挂掉电话。景泽有点暴躁地用拳头砸了下货架:“我操!早就跟他说过,别让他玩这么大发的……”

曲静深不解地看景泽,“什么别玩这么大发的?”

景泽说:“知道现在是哪群人在玩钢材生意吗,都是后台死硬的,像简明越那种,还算不上个。”

这话让曲静深心里变得更加紧张,原先他以为这只是普通生意,听景泽说起简明越,才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他问景泽:“你怎么知道的?”

景泽说:“我跟他们合伙弄的,怎么会不知道?”

曲静深脸色不太好,也不说话。景泽捏捏他的脸,安慰道:“宝贝儿,信我,没事。以前没跟你提,也是怕你担心。”

曲静深有点生气,推开景泽的胳膊,责怪道:“那你起码得跟我说声啊!万一像今天这样再出事怎么办?还是像上回,莫名其妙的就被带走了?你想过我会担心么,啊?”

景泽轻拍着曲静深的背顺气:“宝贝儿,不生气不生气。你要是气,就打我两下。”

曲静深没吱声,从景泽身边走过径直上楼去了。卫小武这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关掉游戏机,走到景泽身边问:“怎么了?你又惹哥生气了?哥们儿,咱出息点啊!”

就在景泽跟卫小武贫嘴的时候,苏京推门进来了。他四下打量一下,问道:“阿深呢?启程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叫我来?”

卫小武冷冰冰地问:“你来干什么?”

苏京看了他一眼:“跟你说要穿衣服,怎么又脱掉了?”

这时曲静深正好从楼上下来,看见苏京,便问:“苏哥,喝水吗?”

景泽拉过曲静深,朝苏京跟卫小武说:“走,去找启程!”

曲静深挣开他的手,景泽嘻皮笑脸地扯住他的胳膊。外面的天依旧阴沉,雨势不急不缓,雨水顺着车窗玻璃往下淌。苏京看了他们一眼,对卫小武说:“坐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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