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深音 下——夜弦辰歌
夜弦辰歌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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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寒风吹来,曲静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景泽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直接拦车回家。回到家,景泽立马去厨房煮姜汤,和饭菜沾边的,他就只会这一样,还是硬着头皮煮了许多回练出来的。

景泽前脚刚出去,曲静深后脚就把窗户打开了。他趴在窗口朝外看,雪还下着呢,背不着得下一夜。不过这种凉嗖嗖的感觉真好,在被窝总是温暖的时候。

景泽端着姜汤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曲静深恨不得从窗子里爬出去,那急切的模样弄的景泽牙痒痒。景泽二话不说,走上去按住他,啪啪几巴掌拍屁股上了。

曲静深转头讨好的笑:“穿的厚,不疼。”

景泽跟抓崽子似的将他逮回来,端着姜汤就可劲灌。曲静深皱眉:“有点辣,你没放糖?……”

景泽说:“医生说了,不放糖管用。”医生说曲静深身体底子不好,体寒,所以常喝姜汤可以御寒,对身体有好处。

洗漱完毕,两个人一起钻进被窝。果然,不脱衣服不知道,曲静深身上的确有些凉。这时,景泽立马变身人工火炉。他指指自己的腰:“上来。”

曲静深知道如果不主动按要求做,换景泽动手,肯定又会多出其他环节。曲静深坐到他腰上,然后和往常一样趴在他胸口,贴着他的心脏。

景泽的一只胳膊随意地搭在他腰上,另一只胳膊却轻轻拍着他的背。曲静深低声说:“你哄小孩呢?”

景泽:“嗯?”这音节像从鼻子里发出来的,明明是疑问式,但听到耳里却是陈述式。

曲静深说:“其实我不冷,可能体温平时就比较低。”

景泽拍拍他的屁股:“凉的。”

曲静深将被暖的热乎乎的手放在景泽胸口,邀功似的说:“热的。”

两个人低声说着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话,然后曲静深慢慢地睡着了。景泽将他从身上挪下来,轻手轻脚地放到一边。结果,他刚放下,曲静深又自动地贴上来。景泽无声地笑了,这表现他非常满意。有的人受不了别人对他坏,有的人却受不了别人对他好,曲静深恰好是第二种人。

过了没几天,曲静深就开始购置年货。景泽没空陪他逛街,他就自己去,一次也不买很多东西,更多的时间是闲逛。超市里已经挂起了代表喜庆的大红灯笼,人也一天比一天多。

曲静深的某些思想,还是受农村观念影响比较严重的。他觉得过年必须得买新碗筷,还要将贴身的衣服换过一遍,这叫除旧迎新。要炸丸子,炸藕夹,炸鸡炸鱼,还要蒸猪肉,灌香肠。灌好的香肠要挂在外面风干,然后放到锅里蒸熟,再晾干,才可以吃。

曲静深就像只准备过冬的刺猬一样,每天都往家运一点过年需要的东西。某天晚上,吃过饭,景泽上网玩游戏。曲静深就开始拿着新买的中国结在墙上比划。景泽扭头看他几眼,曲静深似没有发觉,还在耐心地想到底挂哪好。

景泽朝他吹个口哨,曲静深将中国结固定在墙上,问景泽:“这里怎么样?”

景泽看了一眼说:“往上点。”曲静深往上挪了一点。

景泽继续说:“再往右点。”曲静深往右挪了一点。

景泽轻咳一声:“再往左下挪点呗。”曲静深照做。

可怜的中国结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曲静深这才回过味来:“我不跟你闹。”到底还是挂在了事先选好的地方。

景泽公司放了寒假,他有时间陪曲静深逛街了。这下,不管用着的,还是用不着的,只要是景泽看对眼,就恨不得全买到家里。为此,曲静深十分头疼,为了不让他乱买东西,又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这里略去不计,因为那的确挺让人头疼。

曲静深不爱上网,景泽教他玩游戏,他丝毫摸不着头绪,自然也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他喜欢看电视,常在楼下看新闻。电视上说最近有寒流,不知道他前些天给方启程和苏京送的东西,他们收到没有。

还差几天就到除夕的时候,曲静深每天都扎到厨房里忙活。景泽给他买的卡通帽子,被他当成了专用“厨师帽”,每回炸东西的时候都要戴上。

曲静深早晨的时候支使景泽去买油条,结果傍晚就做出来一道他之前跟景泽提过的菜。曲静深端着盘子去让景泽尝尝,景泽张嘴:“喂。”

曲静深夹了一小截油条放到他嘴里,又脆又香,由于咸味很足,并不觉得腻。景泽原本还想批斗“帽子事件”来着,结果他的胃被收买了,只有服软的份。

曲静深问:“好不好吃?我第一回做……”

景泽手上还有油,就直接抹到曲静深脸上:“好吃极了。”

曲静深扯住他的手腕,要求道:“别玩了,我忙不过来,你帮我打下手。”

结果景泽到厨房,曲静深就交给他一小盆切好的藕,吩咐道:“你把肉馅夹进去,一会要炸。”

景泽只好笨手笨脚地照做,他见曲静深正在利索地处理鱼,手被凉水冻的有些发红。照这样下去,他手上的冻疮又要发作。景泽拎起热水瓶,往里加了些热水。曲静深抬头,朝他傻笑。

曲静深做的吃食说不上丰盛,用的都是些非常平民的原料。光是豆腐,他就有许多种做法,出锅后尝起来,亦各有各的特色。其实都是小时候穷怕了,再普通的东西,都想做出最好的味道。

景泽尝着曲静深做出来的食物,这幸福让人有些恍惚。景泽问曲静深:“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似乎比平常更好,更贴心。

曲静深说:“害你不能回家跟父母过年,我心里过意不去。”他边说着又把裹好面糊的藕夹下锅,他并没有刻意认真的回答景泽,有点一笔带过的感觉。

景泽想从后面抱抱他,曲静深却支棱着胳膊让他闪开:“我这炸着东西呢,油会澎你身上的。”景泽突然觉得自己只有化身吃货,才对得起他做出这么多好吃的。

团圆饭是两个人一起吃的,景泽给远在国外的爸妈打了电话,又转弯抹角地问候了下景森,当然这问候语不是什么好话。曲静深包了两样饺子,一种是肉馅的,一种是素三鲜的,里面还裹着虾仁,特别香。

晚饭后曲静深给他叔打了电话,说天暖和了就回家待一段时间。后来又接到小白和卫小武的电话,他们都很好,曲静深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电视上说,最近有流感,希望大家少去人群密集的地方活动。曲静深看了眼外面的天,说年初一有雪呢,但现在并无异样。

曲静深这几天忙坏了,但过年就得有过年的样子,忙点总归是好的。这下闲起来,才感觉到累。他觉得头有点沉,赶紧拿出温度计试体温,果然有点低烧。他怕景泽罗嗦他,冲了两包板蓝根,偷偷喝掉。

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外面就开始飘雪花。有人家放炮,连带着这雪也沾上了喜庆。曲静深穿上厚衣服,裹好围巾,怂恿着景泽下楼放炮。那时烟花炮竹还未完全禁严,过年时还是有很多人家放炮的。

景泽挑了一挂较长的鞭炮下楼,曲静深站在一旁捂住耳朵,一边提醒景泽小心,一边又兴奋地渴望鞭炮被尽快点着。鞭炮点着了,噼里啪啦的冲天响,景泽跑回曲静深身边,捂着耳朵看。

火药味夹杂着被炸开来的红纸屑飘散在空气里,细碎的雪花落到人脸上,凉凉的。街道上很安静,景泽搂着曲静深上楼,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年。

半夜的时候,景泽被曲静深频繁的翻身声弄醒。他潜意识地将手放到曲静深额头上试温度,结果滚烫滚烫的,景泽顿时清醒过来。他低声叫曲静深:“宝贝儿,醒醒,醒醒,你发烧了。”

曲静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但他觉得自己眼睛很热,怎么睁也睁不开。

景泽真想骂他几句,可刚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他尽量温柔地跟曲静深说话,边帮他穿衣服边说:“我们去医院。”

第一三四章:病

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时不时还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炮竹的响声。远近灯火都熄了,只有这雪,万籁俱寂。

景泽责怪道:“知道自己发烧,怎么不跟我说?”

曲静深朝他笑了笑:“只是小流感,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景泽伸出轻戳他眉头:“你啊……跟你一样,就得先按住揍一顿,看以后长不长记性。”

曲静深似乎还蛮有理:“我吃过药了。”

景泽帮他掖了掖围巾,曲静深说:“风吹着挺舒服的。”可能发烧的原因,被冷风一吹,觉得身上的温度降了不少。

医院里比平时更安静,值班的护士打着瞌睡。中央空调嗡嗡响,太过温暖的空气让呼吸变得干闷。景泽走上去叫醒那值班的护士,那护士迷迷糊糊地递给景泽支温度计,让病人先试温度。

曲静深坐在一旁等着,景泽拿着温度计朝他走来,抬抬下巴:“嗯?”

曲静深知道他的意思,配合地把羽绒服上的拉锁往下拉了点,景泽将温度计帮他夹好,低声问道:“手凉吗?”

曲静深摇头:“有一点,不过还好。”气温的干闷让曲静深有点头晕,他的脸带了抹虚弱的红晕,恹恹地倚在墙上。

景泽揉揉他的头发,他就抬头朝景泽笑笑,然后再低下头眯着。

七八分钟后,护士让拿出温度计。景泽将温度计拿出来,他先看了看,这不要紧,结果他吓了一大跳。天啊,三十九度七!景泽顿时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你不难受啊?”

曲静深说:“还好。”不过的确有点难受,头晕,四肢无力,嗓子也不舒服。

护士看了眼温度计,啥也没说,就让景泽先带着曲静深去打退烧针。退烧针打完后,又打了一针其他的,据说是抗流感病毒的。直到曲静深烧退下去,景泽才带他回家。

结果大年初一就睡到日上三竿,曲静深要下床做饭,景泽忙按住他:“乖乖在床上待着,我把昨天晚上的饭菜热热。”

曲静深也觉得有些四肢乏力,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吃过午饭,景泽又脱衣服上床,说是要睡午觉。曲静深说:“晚上你该睡不着了。”

景泽挑挑眉:“晚上睡不着啊,可以做点爱做的事儿。”

曲静深说:“你去把跳棋拿过来,躺在被窝里玩跳棋也挺好的。”景泽十分不乐意地拿来跳棋,结果这一玩,直接玩到天蒙蒙黑。

不知怎么搞的,当天晚上曲静深又发起烧来。景泽想叫醒他去医院,曲静深死活不想去,景泽只好喂他吃了些退烧药。一个小时后,他温度虽然降了下来,但脸色却不太好。

不过,这只是端倪。此后,曲静深接连好几天,半夜总会迷迷糊糊地发起烧来。有时他自己察觉,便摸索着爬起来吃退烧药。有时干脆在睡前吃好,但作用却不大。

为此,曲静深特意准备了温度计。白天时,也常量体温。但白天温度总在三十七度左右徘徊,一到夜里,温度就上三十八度。他不想告诉景泽,一是怕他担心,二是怕去医院,他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到了元宵节,曲静深白天包了好几种馅的元宵。煮的元宵太粘,吃多了会腻。于是,他用油炸了一些,这样叉着口味,或许会好些。

景泽元宵节这天在公司,晚上特意提早回家,陪曲静深过小年。曲静深正在厨房里忙着,景泽不声不响地走到他身后,曲静深早听见了动静,问他:“嗯?回来了?”

景泽神神秘秘地从背后拿出条围巾,缠到曲静深脖了上。曲静深笑着看了一眼,说:“别闹,不是过年的时候刚买了,怎么又买?”

景泽说:“打车的时候,看到路边店里的围巾,觉得挺适合你的,就买了呗。哪这么多废话啊,喜不喜欢,嗯?”

曲静深轻咳了一声:“我敢不喜欢吗?”

景泽皱眉:“又感冒了?”

曲静深赶忙摇头:“没,刚才被油呛了一下。”

景泽从背后搂住他,腻着不放:“先别忙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曲静深熄掉火,边冲手边问他:“你又乱买什么了?”

景泽说:“你先闭上眼睛。”

曲静深十分配合地闭上眼睛,腰上还系着围裙。景泽从裤子口袋掏出样东西,温柔地套到他手上。那微凉的触感,像日暮时天上飘落下来的小雪花。

其实景泽很早就想买这玩意儿了,可一直没合适的机会。曲静深慢慢地睁开眼,他吸吸鼻子,鼻尖上红红的。景泽单膝跪在曲静深面前,抱住他的腿,温声问道:“你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吗?不论贫穷,灾祸,疾病,起落……都陪在我身边,睡在我身边……”

曲静深的视线还呆呆地纠缠在无名指上,他的手没有景泽的好看,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也不是那样难看。景泽将他的围裙解下来,头埋在他小腹上,闷声问道:“愿意吗?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吗?”

曲静深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景泽,他低声说:“我愿意……”他的声音忍不住开始颤抖,似乎承受不住这三个字的重量。一辈子是什么?一辈子是:就算哪天你离开了,我也愿意为你好好活着,好好过生活。

滚烫的泪噙在眼里,似乎要把这个冬天融化。一副一副剪影在眼前打马而过,有辛苦的,有甜蜜的,有言不由衷的……但都不抵此刻。

景泽在曲静深同意的刹那,霸道地将他扛到肩上,大步朝卧室走去。曲静深被丢在柔软的床上,景泽的身躯突然覆上来:“既然同意了,那就圆房吧。”

曲静深被他吻的喘不上气来:“元宵……”

景泽咬住他胸口的红点,可劲玩弄:“没有你这里好玩。”

曲静深身体渐渐热起来,景泽将自己深深埋进他炽热的体内。曲静深忍不住叫出声来,噙在眼里的泪水终于流出。事后,景泽抱着他倚在床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他手上的戒指。

曲静深将景泽戴着戒指的手拉过来,和自己的放在一块。他对比了一会,突然说道:“我的手真难看。”

景泽搂住他的腰,笑嘻嘻:“大老爷们的手,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曲静深的脸突然有点红:“我……其实我也想进到你身体里面……”

景泽顿时冷汗满背:“……”

景泽说:“饿了,起床吃饭喽。”

吃过晚饭,两人一起散步去街上看灯笼。不知何处有人放烟花,灿烂的花束将整个夜空点亮。然后光亮渐渐淡去,这时才能看到周围时隐时现的万家灯火。曲静深想,出了正月,春天很快会到来的。

今天天气不太好,湿冷湿冷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不肯露出脸来。曲静深打了个喷嚏,景泽帮他理理围巾:“天冷,要不回家?”

曲静深摇头:“难得这么热闹,再多玩会。”比起城市里,农村的十五要简陋许多。不过小孩子都特别喜欢过十五,因为可以打灯笼,可以放存了整个年的花炮,就算满村疯跑,也没有大人管。这种时候,说不想父母是假的。

可能在外面吹了风,半夜曲静深就发起高烧来。平时发烧的时候他神志还清楚,但这次不管景泽怎么喊他都喊不醒。景泽赶忙帮他穿好衣服,带他去医院。结果到医院一量温度,已经上了四十度。

护士给曲静深打了退烧针,但烧却迟迟不肯退下来。到天亮,一试温度,三十八度五。景泽顿时害怕起来,他问护士:“这样高烧不退,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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