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深音 下——夜弦辰歌
夜弦辰歌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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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启程说:“我知道……我知道……小白,你记着,我爱你。以前我觉得自己不会做的事,但会为你做。”

小白胡乱地点头:“只要你答应我别再离开,我就相信你。”

方启程说:“不走了,我要待离你最近的地方,因为我会常常想见你。”

小白说:“我们住在一起,天天都能见面。还有哥和景哥,还有大武和苏哥,我们经常能见面,能一起吃喝玩乐……”

方启程说:“好的,等你回去,咱们请他们吃饭。”说到这里,他呼噜一把脸,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如果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会后悔吗?他想肯定不会,因为小白就爱这样的他。可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小白将他搂抱的很紧,好像稍微放松些,他就会逃走一样。方启程从口袋里摸出枚戒指,拿起小白纤细苍白的手,深情地为他戴上。然后俯下身,温柔地吻他那根手指。

小白没出息地又哭起来,方启程单膝跪在地上,用一双深情如水的眼睛看着他:“小白,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愿意跟我共渡一生吗?直到我们白发苍苍还在一起,在一起,一辈子……”

小白早已泪流满面,却努力让自己笑的好看点:“我愿意,我愿意跟你过一辈子,永远都不分开。启程,我爱你……”

方启程笑着握着他的手,又落下温柔的一吻。他说:“乖,别哭。听我的话,一定要完全戒掉。不然,我就休了你。”

小白被他弄的又哭又笑:“刚求婚,就要休了我……”

方启程站起来搂住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一辈子是许多许多年……所以,不要害怕短暂的分离。小白,如果你哪天爱上其他人,我也会祝福你。因为,我爱你。”

小白将戴着戒指的手狠狠攥紧:“我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就算你这次不回来,我也不会了……”

两个人没再说话,而是紧紧抱在一起,享受这最后的平静。那件事谁也没有提,小白知道,方启程也知道。

这样平静的局面并未持续多久,便听外面警车声音大作。小白狠狠搂紧方启程,哭着说:“启程,我不想让你走……”

方启程帮他把眼泪擦掉,说道:“替我向你哥说声对不起,还有景泽……谢谢他们的关心。”

几分钟后,房门被大力地踹开。许多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指着方启程:“举起手,蹲下去!”

方启程不舍地放开小白,按警察吩咐的照做。小白瘫坐在地上,看着方启程手上被铐上明晃晃的手铐。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他想笑着送方启程离开,可是现在他一定笑的比哭更难看。

方启程被强行带出去的时候,回头对他温柔地笑了一下。他不常笑,但笑起来,却十分迷人。小白伸手擦脸,一手冰凉的泪水。那枚戒指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散发着森冷的光芒。如此亮,又如此冰凉。

第一三一章:泣

曲静深和景泽接到电话赶到戒毒所的时候,小白已经睡着了。但脸上还隐隐约约地挂着泪痕,嘴唇已经干涩的蜕了皮。曲静深伸手探探他额头的温度,还好,烧已经退了。

曲静深叹口气,转头对景泽说:“要不,我们把小白接回去吧。”

景泽似乎有些为难,但最后坚决地说:“不行,不然前面费的功夫全白搭了。”

曲静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马上把这念头打消了。他说:“我根本想不到,启程会回来。”明明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却算不到他会回来。

景泽恹恹地坐在沙发上,一脸沉重,曲静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看了他几眼,视线又回到小白身上。

大约一个小时后,小白醒了。他刚睁开眼就挣扎着坐起来,曲静深忙按住他,小白哭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找启程!……启程短答应我不会再离开我的……他说他不走了!”

曲静深紧紧扣住小白的肩,厉声和道:“小白!启程既然回来找你,就不会再离开你了。只是他做错了事,做错了事就必须受到应有的处罚……很快的,很快他就会回到你身边了。”曲静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连他都不知道这安慰有什么用。

小白颓然做到床上,嘴唇咬的发白,边际已经渗出血丝。他突然拉住曲静深的手腕,哀求道:“哥……你帮我去看看他。我,我不想这个样子去看他……”

曲静深点头:“会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

小白茫然地点头,又不放心地拉住曲静深手:“你告诉他……告诉他我很好,我会等他的,我会等他的……”

小白喃喃自语,曲静深递给他什么他就机械地吃什么。曲静深顿时心酸起来,但他又不想表现出丝毫让人担心。小白吃了些东西,便躺到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曲静深细心地帮他盖好被子,温声道:“乖,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小白闭起眼睛,不一会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不知睡着没有。景泽看了一眼,低声对曲静深说:“走吧,我们出去说。”曲静深点点头,和景泽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秋雨很凉,秋风也很凉,叶子被风雨打落,像尸体般躺在雨水里。景泽问曲静深:“怕吗?”

曲静深说:“有点,但没有先前怕的厉害,往往等待事情发生的时间才最难熬。”

由于自顾自地往前走,曲静深没注意前面的水洼,不小心踩进去,溅的裤脚全是水。景泽有点责怪道:“你小心一点。”

曲静深似乎完全不接受他的好意,问道:“你说启程会被判几年?”

景泽说:“五年,最少得五年。走私钢材,可不是小事。”

曲静深听了有些沮丧,喃喃自语道:“那小白怎么办……”他看见小白手上的戒指了,泛着冷光,刺的他眼睛有些不舒服。他原本应该相信方启程对小白的心意,但偏偏……那个不起眼的小铁环,却要锁小白这么多年。

景泽没说话,过了许久,十分郑重地对曲静深说:“对不起。”

曲静深抬头问他:“怎么了?”

景泽说:“其实前些天,咱们坐火车回B市的路上,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曲静深停在那里不动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景泽,似乎在等待着他说答案。景泽说:“你知道钢材走私怎么回事吗?”

曲静深摇头,景泽接着说:“他们把一些废弃的钢材运到国外,但这只是个幌子,里面藏的全是新的钢材。其实这些很多时候都是和海关官员心照不宣的,大家各取利益。”

曲静深认真听着,这些他以前听说过,但这是第一回亲身经历。景泽说:“我爸以前也算小有权利,但是哪一天倒了,甭管以前多威风,照样是政治的牺牲品。”说到这里,他神情突然犀利起来:“知道吗,景森以前背着我爸做过很多混账事事儿。但是……他妈的,这次他篓子捅大了!”

曲静深听到这里,忍不住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景泽。景泽哂笑道:“真行……自己全身而退了,却把朋友弄成这样。”

曲静深说:“难道……启程后面的人是他?”

景泽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但唯一肯定的是跟他们合伙的官员……成牺牲品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道理曲静深懂,但这事他还是无法接受,他试探地问道:“你是说启程……他早知道会有这天?所以他才会选择离开小白?”

景泽点头:“我想是的。哼,如果景森再继续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玩完自己的。”景森以前做的事,景泽差不多都知道。他总觉得自己和景森的人生方向不同,所以爱在他面前装傻。

曲静深叹口气,说:“难道他不会受一点牵连吗?”

景泽摇头:“我了解他,他如果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不会做这件事。”

曲静深说:“可启程……是他的好朋友,唉。”

景泽伸手拍拍曲静深的肩膀:“我觉得,启程事先应该知道的。但有些事,就算知道是坑,还得跳,根本没有选择。”景泽不知道方启程背后的人是谁,事情已成定局,也没必要再问。

郊区的夜十分阒静,雨不大,时下时停,但天却冷,冷的人心情更加沉重。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未来的路还那么长,随时都会像现在这样,被打乱步伐。

第二天的早间新闻,曲静深从头看到尾。新闻中特别提到,某省海关部门,携B市、G市等警方侦破一起重大钢材走私案件,涉及金额高达九千万元,涉案人员已经相继落网。后来主持人说了什么,曲静深没听清,他拔通苏京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拔卫小武的,依旧无人接听。他用手蒙住脸,疲惫地倚在沙发上。

一个星期后,卫小武灰头土脸地出现在店门口。曲静深正要出去买菜,结果脚步僵的再也迈不开。“大武?!你怎么弄成这样子了?我这几天给你打电话,总是打不通……”

卫小武没说话,他紧紧地抓住曲静深的胳膊,红了眼圈。曲静深踉跄几步,长长地叹了口气。卫小武一边抹泪一边说:“他妈的!……我操他妈的!”

卫小武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有好几处伤口已经感染,往外翻着红白的皮肉。他像丝毫感觉不到疼,满脸愤怒悲伤的情绪。曲静深上楼拿碘酒帮他处理伤口,他咬着牙一声也不吭。

曲静深说:“大武,你以后就住这里,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卫小武狠狠攥紧拳头,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他说:“他怎么会干这种事……他还说要跟我分手,让我随便去找其他人,我去他大爷!我就是想犯回贱,我就跟他死磕上了……”

曲静深洗了条毛巾,帮他擦拭脸上的泥污和眼泪。景泽去打听方启程的事,不知道打听的怎么样了。后来卫小武问起小白在戒毒所的事,曲静深十分失落地摇摇头:“启程回来见他了,就是那天晚上被抓进去的。还给了小白戒指。唉,不知道小白能不能撑过来。”

以前计划过的美梦顿时全碎了,所有的渴望碎成一地玻璃渣子。生活又变成一片灰蒙蒙,连找个缝隙躲起来的余地都没留。那滋味极不好受,就像秋天连着下了十几天的阴雨,褥子虽犯了潮,但却连拿出去晒的机会都没有。

曲静深不像景泽,他有事爱藏在心里。这些天晚上他都睡不着,凌晨的时候,他会借着窗外的微光去观察景泽的脸。这个人,是不是有一天也会消失?而未来,仿佛今年秋,时常下雨,气温湿冷,似乎随时都会进入初冬。

审判结果出来了,方启程由于作案情节较严重,被判有期徒型六年。而苏京,被判了四年。苏京不只是走私钢材这一件事,警方在调查他的时候,查到许多偷税漏税的情况。

那天卫小武不顾场合朝苏京大喊:“我会等你的,才四年!我会等你的,等你出来的那一天!”苏京被带走,他眼圈红了。其实他不怕坐牢,但他怕别人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他好。

卫小武也一样,在苏京转身的瞬间,忍不住红了眼圈。那眼神里写了太多东西,所以只能沉默,所以只敢在对着他的背影时,才会哭出来。但男人,又有什么好哭的,想想真娘们。但卫小武想,他愿意做苏京的娘们。这些泪,都值。

小白没有来,他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见方启程。那天他趴在曲静深肩头哭了很久,他问曲静深:“哥,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生活总是这样出人意料。”

曲静深胡乱地擦着他脸上的泪,想了想,说:“爱情大概是……明知道生活永远不会结束,但还是想跟他过一辈子。”

小白嘴里喃喃:“一辈子……是啊,还有一辈子要过呢。”

曲静深点头:“对的,还有一辈子要过。”

小白说:“虽然知道还有一辈子,但为什么心里还会难受?”

曲静深揉揉他的头发,说:“因为你热爱生活。”

小白说:“我不爱它,如果不是它,我也不会和启程分开。”

曲静深温声道:“若不是它,你也不会认识启程。”

小白叹口气,窝在曲静深肩膀上好大会没动。已是深秋,今年秋天特别短,连梧桐树上的叶子都落的飞快。而他,他要等六个春秋,才能等方启程回来,聊聊家常俗话。

生活的阴霾并未延迟冬天的到来,B市下了今年入冬以来第一场雪,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飘下来。曲静深感冒了,盖着厚被子倚在床头,不停的咳嗽。房间里开着空调,热闷的不像话。

景泽开门进来,手里正端着一碗姜汤。他坐到床边上说:“宝贝儿,我煮的时候糊了锅,你尝尝。如果不能喝,我再去煮。”

曲静深接过来,一口气喝光。景泽帮他擦擦嘴角的水渍,满足地端着碗出去。曲静深在他背后说:“景泽,谢谢你……咳咳……”他觉得房间里的空气有些闷,将窗户拉开了些,冰冷的寒风吹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个寒颤。

由于室内外温差大,玻璃上结着一层白白的水汽。曲静深扒着窗口往外看了一眼,大风刮着雪花落到他眼睫上。外面的街道上白茫茫一片,有小孩子欢乐地在大雪里跑,将脸蛋冻的通红。

曲静深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雪,连着下了好几天,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农村的麦秸堆,然后家里好多天没有柴禾烧锅。后来太阳出来了,雪化了,但由于温度太低,一到晚上,地上就会结层“地穿甲”,人畜走在上面都会滑倒。如果晚上有月亮,那种皎洁清冷的感觉,会让人忘了说话。好多事不知从何说起了,就像他很多年再没见过那样的月亮与雪地。

今年冬天格外冷,风雪总不停。

第一三二章:寒

某天晚上,外面寒风萧煞。

曲静深由于连着许多天咳嗽,睡眠变得特别浅。可能气温骤降的缘故,这几天晚上他咳的特别厉害,尤其是今晚。景泽被咳嗽声从睡梦中吵醒,他按开床头灯,轻轻拍着曲静深的背:“乖,明天去医院。”

曲静深说:“只是普通感冒,咳咳……我想喝水。”

景泽皱眉看他:“普通感冒能咳这么多天?”

曲静深拿过床头放着的甘草片,倒出两粒含在嘴里。景泽倒好水,坐在床边喂他喝:“我知道这回启程和苏京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曲静深听话地喝水,喝够了才说:“就是普通感冒,今年冬天特别冷,咳咳……”

景泽将暖瓶搁到床头桌上,曲静深渴的时候好能及时帮他倒水。景泽关掉床头灯,钻进被窝抱紧曲静深。曲静深推了他一下:“离远点,省得传染给你。”

景泽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低声说:“如果传染给我你能好的话,那也行。”

曲静深往景泽怀里缩了缩,没有说话。自从上一场雪下过以后,这些天没再下雪,气候变得干冷干冷的,寒风如刀,连路旁的树也染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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