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深音 下——夜弦辰歌
夜弦辰歌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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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泽上床,躺到他旁边:“看你睡的熟,不舍得叫呗。”

曲静深说:“你头发还湿着,起来吹干。”曲静深说着已经下床,去拿吹风机帮他吹头发。

景泽十分配合地趴在曲静深腿上,任曲静深的手穿梭在他发间。曲静深鼻间是景泽身上熟悉的味道,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曲静深问景泽:“你不问问我这几天到底干什么了吗?”

景泽搂着曲静深的腰,淡淡说:“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你皱着眉头。不用问,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曲静深说:“启程有很多事没跟我们说,前些天要货的客户公司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

景泽听完却没有多大反应:“哦,这很正常。”

曲静深吃惊地看着他:“正常?你觉得正常?”

景泽说:“他弄来的钢材也是这样销出去的,很多客户都是伪的。”

曲静深听到这话,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看着景泽问:“你还知道多少?”

景泽坐起来,亲了亲曲静深的额头,他说:“宝贝儿,这很正常,不用大惊小怪。”

曲静深突然有些泄气,他看着景泽,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景泽说:“水至清则无鱼嘛,你不就担心会出事嘛,放心,不会有事。”

曲静深说:“可是……”景泽已经堵住他的唇,再也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第二天,曲静深一上午都坐立不安。卫小武说:“你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起码问清楚,也比你乱猜好。”

曲静深知道再这样下去,这势必会成他与方启程之间的心结。他考虑再三,才拿起电话拔通方启程的手机号。

曲静深说:“启程,你现在有空来店里一趟吗?”

方启程还是那种冷冷淡淡的木头腔调,他说:“我现在正跟人谈事情,等下午的时候过去。”曲静深说好,便挂掉电话。

等待答案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连带着午饭也食而无味。卫小武问他:“如果他亲口承认了,你怎么办?”

曲静深想了想,说:“这是他自己的生意,他作主。我只能提些自己的意见,采不采用也要看他。”

阴天了,外面突然刮起大风,天很暗,眼看着就要下雨。方启程比雨水早来了一步,他刚进门,外面便下起瓢泼大雨,渐起的水汽朦胧的就像雾,随着风到处飘散。

这种质问的架式,像方启程那样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比起曲静深的不知所以来,他脸上一片淡定,丝毫看不出任何痕迹。曲静深去给他倒水,方启程接过杯子的时候,曲静深说:“启程,我有事要跟你说。”

方启程将杯子放到桌子,说:“你说。”

曲静深把记着这些天货物出入的账本拿给方启程看,他记的条理清晰,方启程说:“不错,我看的很明白。”

曲静深指指那几家公司,对方启程说:“可是……这几家公司根本就不存在。”他说完就看着方启程,等待着他的回答。

方启程说:“有什么不对吗?”

曲静深被他这句话弄的摸不着头脑,许久都没说话。卫小武实在看不下去,站起来问道:“如果没有这几家公司,那货物都去了哪?”

方启程突然笑了笑,他说:“这你们不用管,只要有人来买,你们卖掉就行。剩下的事,我处理。”

曲静深说:“这些现在可以不说,但你想过没有,万一你哪天出事,小白怎么办?”

方启程这才稍微有些动容,他说:“不会出事的,小白也不会出事。”

曲静深说:“小白抽那东西,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方启程点头:“这个问题不必再说了,我知道。我有钱,能供得起他。”

曲静深盯着方启程说:“可你会害了他,他还这么年轻。”

方启程说:“可他过的很快乐,很开心。”

曲静深突然有点可怜他,直到这一刻,他才想明白其中的原因。哪有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抽这个,而撒手不管的人?如果有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想让小白离开他,不管以何种理由,何种方式。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声热滂沱,彼此心底亦有雨下着,无声的雨。方启程说:“有些事没办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他说完,便起身朝外走,也不管外面正在下着暴雨。

曲静深站在门口见他只身走入雨里,五味掺杂,齐齐聚上心头。他对身边的卫小武说:“我准备了许多话,但真到份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曲静深突然有种眼看着他往深渊走,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曲静深将账本泄气地放到桌子上,原来他一直兢兢业业整理的东西,全是个骗局。但更可悲的是,明知道它是个骗局,却无法光明正大的指认。这是他接触社会后,第一次面对“是非黑白”这种选择,他终于理解了很多人的苦衷,又哪里存在绝对的是非黑白?每个人都有说不出口的辛酸与无奈。

雨下了许久都未停,卫小武打着店里的伞回家。曲静深就一直坐在柜台处发呆,天黑了,房间里摆设的物品已经看不清。他将头埋在胳膊里,他不想抬起头,但耳边却是外面哗啦哗啦的雨声。他根本没有选择听或不听的权利,因为雨一直下着。

晚饭没有吃,雨势稍微小些的时候,他拿着伞去公司找景泽。景泽见着他的时候十分吃惊,他揉揉曲静深被淋湿的头发,有些责怪道:“下这么大雨,还出来干什么?”

曲静深说:“景泽,我问启程了,他没有否认。”

景泽将他按到沙发上,用毛巾帮他擦着头发,漫不经心地说:“你用不着难过,或者心里不舒服,他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

曲静深说:“我知道……可心里还有点不舒服,我也说不上原因。”

景泽说:“你一直相信的、认可的光明向上的东西,突然有一天全崩掉了,这样很正常。”

曲静深呆呆地看他:“我觉得自己特傻。”

景泽搂住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是特傻,傻的没边儿,可我喜欢,我爱啊。”

曲静深说:“启程这几个月挺忙的,我想等忙完,去找个别的工作试试。”

景泽说:“行啊,嗯,其实我还是更想你待在家里。”

曲静深叹口气:“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第一二五章:晨语

连着几天阴雨绵绵,床褥已经散发出淡淡的霉味。

这天早上醒来,外面正在下雨,虽然不大,但淅淅沥沥的总没完。曲静深的动静似乎吵到景泽,他翻个身问道:“几点了?”

曲静深说:“才六点多,你再睡会。”

景泽闭着眼睛就开始捞人,曲静深将窗户拉开个缝,让略带凉意的空气吹进房间。曲静深拗不过景泽霸道,顺势躺到他身边,问:“干嘛?”

景泽连眼睛都未睁开,便凭着感觉欺身上来。可能刚醒,他声音有点哑,闷闷地道:“想干你,让不让?”

曲静深被他逗乐了,知道他是惩口舌之快。曲静深说:“外面下雨了,还去公司?”

景泽将脸往他胸口上蹭蹭,懒懒道:“刚有点起色,都忙了一个多月了,当然得去。”

曲静深笑着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干呢?”

景泽直哼哼:“你当我是为了谁?……还不快来慰劳一下为夫……”

曲静深轻轻推开景泽:“那好,我去做早饭,想吃什么?你再睡会,我一会叫你。”

景泽闷声答应:“想吃咸鸭蛋黄儿,不吃蛋清……”

曲静深穿衣下床,又将景泽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到床头。心里想着,这场雨过后,肯定要入秋了。

曲静深七点多的时候才叫醒景泽,早饭吃的曲静深昨晚做的包子,喝的海米疙瘩汤。景泽似乎很喜欢海米疙瘩汤的味道,每回都要喝两大碗。曲静深觉得景泽特别欠揍,他吃完鸭蛋黄儿就把鸭蛋清儿给丢垃圾筒里。曲静深斥责过许多次他这种行为,可他下回依然做的十分顺手。

景泽赶紧扯开话题,问曲静深:“这几天店里怎么样了?”

曲静深当然知道他问的什么事,他说:“生意还是不错的,隔两天就要走批大货。不知道还好,知道以后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

景泽幸灾乐祸地笑:“好啊,最好赶紧倒闭,你就可以整天呆家里了。”

曲静深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赶紧吃你的,等会去晚了小心你哥骂你。”

厨房很小,刚容下两个人,但并不觉得拥挤,只觉得气氛极温馨。景泽去卧室拿包,出门前朝曲静深索吻:“来,亲老公下。”

曲静深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亲他的下巴,那里有点硬,大概是昨天晚上新长出的胡渣。曲静深躬下腰收拾桌子,听到景泽蹬蹬的下楼声。大概遇到来店里的卫小武,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卫小武见到曲静深,就开始抱怨下雨天麻烦。曲静深望着门口,对卫小武说:“小白好些天没来,跟少了些什么似的。”

卫小武将雨伞放到一边,说:“少了二子,生活无乐趣啊。”

曲静深说:“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对了,苏哥最近忙什么?”

卫小武摊手:“不知道,一般他不主动说,我也不问。”

曲静深边拿着抹布擦柜台,边说:“总觉得脚底下踩着个定时炸弹似的,一点都不安心。大武,苏哥这几天忙吗?”

卫小武说:“还成,这几天我回到家的时候,他都在做晚饭。”

曲静深说:“一会我给苏哥打电话,咱们今天晚上出去吃,我请客。”他有些事情想弄明白,这样整天装迷糊也不是回事。况且,曲静深早就把他们当成极重要的朋友了。

苏京早早的就等在那里,看到曲静深与卫小武过来,便远远地朝他们招招手。卫小武坐到他身边,盯着他的眼神才思了一阵:“我今天怎么觉得你这眼神,有点不劲儿了?”

苏京推开卫小武放大的脸,淡淡说:“是你自己眼神不对。”

卫小武特别愿意亲近苏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卫小武自言自语说:“一定是哪里不对……”

苏京没搭理他,微笑着问曲静深:“喝什么?啤酒、白酒还是饮料?”

曲静深边翻菜单边说:“啤的吧,这天喝白的吃不消。”

苏京点点头,将服务员递过来的点菜本放到曲静深面前说:“想吃什么,点。”

卫小武说:“我想吃烤鸭,还想吃糖醋排骨,咦,突然想吃饺子,好久没吃了。”

曲静深点点头:“是啊,饺子好久没吃了,可以当面食点。”

苏京说:“那就饺子,总得点点儿带肉的吧……”

曲静深说:“刚才大武说的菜都不错,我写上了。苏哥,你还要吃什么吗?”

苏京知道曲静深不爱点菜,就算让他点,他也净挑便宜的。他干脆从曲静深手里拿过菜单,刷刷写了好几个菜。

菜吃掉少许,啤酒喝掉一瓶的时候,曲静深突然问苏京:“苏哥,你最近还是忙钢材生意吗?”

苏京愣了一下,抬头看了曲静深一眼说:“启程跟你说的?”

曲静深摇摇头:“没,我就想问问,觉得好久没问了,不知道你在忙啥。”

苏京笑笑,将两个鸭腿一只夹给曲静深,一只夹给卫小武。卫小武向来粗神经,但是对苏京的这些小动作十分受用,吃的跟傻二似的,时不时还憨笑。

曲静深不知道下面的话题怎么继续,只好闷头吃起来。过了会,苏京问他:“最近你见启程了?”

曲静深说:“半个月前见过一回,可能跟小白出去玩了。”

苏京没说话,拿起啤酒瓶灌了一口酒,看他脸色,似乎有些沉重。曲静深装没看见,拿起啤酒陪他喝。苏京突然的沉默又让他不安起来,这代表他们的生意不顺利?还是代表已经遇到了令人头疼的麻烦?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就连最后分别的时候彼此都恹恹的。曲静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可又不知道如何迈出第一步。

曲静深一个人走在雨后的街道上,现在已经九点钟了,他却不想回家。他转悠着就走到了站台,可惜这站没有去景泽公司那边的车。他又走到下一个站台,投了硬币上车。

曲静深坐到座位上,看着窗外雨后的街景,突然失笑。原来当一些行为成了习惯后,连当事人都控制不住它的发生。似乎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只为给自己找个去见他的理由。

车玻璃上还留着尚未干去的雨渍,曲静深伸出手指,将它们一一擦干。车尾有情侣在笑着说话,可他却一句都听不清。那心底的困扰是无法与人分享的。他总不能跳起来对人说:我有点怀疑人生了,原来还有许多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如果他说出来,肯定被人当小丑一样嘲笑。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从未为谁改变过,他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曲静深在景泽公司门口遇到景森,他有点拘谨地朝景森打招呼:“好巧……我,我来找景泽。”

景森点点头,曲静深刚要走开,景森突然问他:“如果景泽要去美国深造一段时间,你会等他吗?”

曲静深愣了一下,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每回到景泽的事他总这样。景森以为他沉默代表否认与不确定,便接着说:“他最近很努力,也许去国外待一段时间,对他来说是好事。”

曲静深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阵,才说:“如果他想去,我不反对。他自己的事,自己决定。”

景森看了他一眼,说:“这是你第一回跟男人好吧?其实人生的事,还是有很多不确定的。”

曲静深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我知道。”

写字楼里空荡荡的,曲静深不知道景森为何要跟他说这些。这明明是景泽自己的事,是因为自己在景泽心里的分量重?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曲静深没敲门就进去了,景泽好大会才意识到有人进来,见是曲静深,便朝他温柔地笑笑。

曲静深走到他身后,看着一屏幕代码,觉得十分头大。景泽伸个懒腰,倚在曲静深身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式不动了。最近他总是早出晚归,陪着曲静深的时间越来越少。

景泽拉过曲静深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帮我揉揉……宝贝儿,对不起。”

曲静深不轻不重地帮他揉着肩,笑着问他:“对不起什么?”

景泽说:“最近实在太忙,根本没时间好好陪你。”

曲静深说:“每天晚上都能见到,又不是见不着。”

景泽抬起头索吻,曲静深极配合地亲上他的唇。吻着吻着,景泽突然皱起眉来:“你喝酒了?”

曲静深点点头:“晚上跟大武和苏哥吃饭,喝了点啤酒。”

景泽问:“都聊什么了?”

曲静深说:“一些琐事,闲聊,聊到哪是哪。”

景泽看他一眼:“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还在想启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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