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继续走。
胜忻城快步追上去。
“炎,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要你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炎,你干嘛不顺道救救我的爱车?”胜忻城得寸进尺。
“找个机会给你换新车。”
“……上个月买的。”
“上个月的车都这副德性了,别的你还敢开?”萧炎忽然在一家音响商店的橱窗前停下。
胜忻城也朝萧炎面对的方向看去:橱窗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一张精致超卓的唱片。
……
暗色系的朦胧背景中,精致而华丽的白色圆桌上的水晶酒具的灿烂光芒交织,映射奇妙的感觉。灵动多变的曲线仿若每一缕的袭人酒香。
圆桌旁是一个尊贵男人的优雅侧影,清俊削瘦的脸庞,深情却空洞的眼神,手执黑色包铜手杖,如古代宫廷权力纷争中的显赫帝王。
这是一张新专辑封面。
《帝王》——凌冽
……
这天夜晚,有人趁着夜色从圣·佐治亚大教堂的墓地里离开,手中拿着一张拓印的纸。
88、暴雨宁静
欧阳忌日过后第二天,萧炎终于找着机会信守承诺让温谦夕带着瑞比到他的单身公寓来会见自己的泰迪熊。
“好大哦。”温谦夕抱着瑞比一进卧室,对着那占据了半张床的泰迪熊发出了感叹。
邵文宇看了眼得意洋洋的萧炎道:“谦夕,回去给你买个更大的。不要碰那个。”
温谦夕动作一顿,看了看床上的泰迪熊,回身看邵文宇,大大的眼睛水灵灵地闪着光芒:“真的?我要能当床睡的那种!”
“没问题。”邵文宇温柔一笑。
萧炎一扁嘴仰倒在床上:“文宇,这么点虚荣心都不给我满足一下。”
邵文宇无视萧炎。
“哥,”温谦夕坐到床上,捏了捏泰迪熊的脚丫子:“你要一直抱着它睡吗?”
萧炎眨眨眼:“不然呢?”
“嗯……以前我没瑞比的话就睡不着,现在不会了。”温谦夕偷偷瞄了邵文宇一眼,耳根红红:“那个,哥你什么时候也可以不抱着熊熊睡呢?”
萧炎一愣,媚眼一眯,抬头看温谦夕:“小夕,你是专门来当红娘的吧。”
温谦夕扬着笑靥不说话。
“默认了?”萧炎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邵文宇:“文宇,你家门风有问题。”
邵文宇从温谦夕背后环住他的双肩,摆出一副我们很恩爱的样子,然后拿出狡黠的眼光看萧炎:“什么问题?”
“小夕被你带坏了!以前多单纯?”萧炎捶了捶床上泰迪熊的肚子。
“现在也很单纯啊,只想着我。”邵文宇臭美道。
“呃……”萧炎无语。
“哥,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啊?”
“还没到时候。”萧炎别开脸,一个劲儿地蹂躏熊熊的胖肚子。
“这么说你会回A市咯?”温谦夕眼中晶亮晶亮的。
萧炎的动作一滞,抬头,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小夕,你真的被带坏了。”
“哥,你没否认。”温谦夕哪里还管萧炎的脸色有多臭,满心想的都是萧炎会回去。
“嗯,五十年以后吧。”萧炎甩了甩泰迪熊粗壮的手臂。
“……”温谦夕的脸上的兴奋立马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抓着萧炎握住泰迪熊手臂的衣袖:“你耍赖!”
萧炎笑盈盈:“我可没说什么时候回。”
“哼,”温谦夕霍然起身:“你不会去,他可以来纽约嘛。”
萧炎一脸淡然地抱起泰迪熊:“我可以搬家。”
“……”温谦夕见说不过萧炎,回头可怜兮兮地看邵文宇,向他求助:没理由哥撮合了我们,他要一个人独守空房吧?
邵文宇无奈地笑了笑:“炎,快三月份了。”
萧炎一怔之下反应过来,把脸埋进泰迪熊的柔然里:“三月份……春寒料峭。”
“也许是春暖花开呢?比如桃花?”
“桃花?去你的烂桃花!”萧炎操起泰迪熊就往邵文宇身上砸去。
一时间,单身公寓里的三个大男人笑作一团。
对面大楼某房间的两个男人揉了揉青黑的眼圈,觉得监视这话真他妈的不是人干的。
萧炎拉着邵文宇与去准备午餐,进了厨房神神秘秘地关上了门。
“炎,怎么了?”邵文宇见萧炎打开橱柜的门,拿出一份事先藏好的文件袋,不解地问。
“欧阳的财产。”萧炎把牛皮袋子递过去:“我现在把他交给你。”
“不给谦夕?”邵文宇接过沉甸甸的牛皮袋,发现它的分量不轻。
“文宇,烈焰盟太多东西还是不让小夕知道的好。”
邵文宇点点头,打开牛皮袋看了几眼,不惊讶道:“谦夕还真是个小富翁。”
“那是,你岳父给力么。”萧炎笑眯眯。
“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邵文宇看萧炎。
“那是欧阳给小夕的。”萧炎强调。
“炎,你是不是打算跟烈焰盟划清界限?”邵文宇自从KISS事件后对萧炎的过去有了大致的了解。
“没这么严重,我只是想卸下担子,过的轻松一点。”萧炎揉了揉眉心,感慨道:“烈焰盟也好,其他的也罢,文宇,那种心情你不了解吗?”
邵文宇拿着牛皮袋的手一紧,想起了六年前他发的誓言,那个时候他立志将邵氏洗白,只是为了能够给温谦夕一个良好的环境,不然自己在危机边缘徘徊,让心爱的人为自己担心。
“你打算彻底放弃过去的一切,为了凌冽做一个全新的萧炎?”
“也许吧,又或者只是我自己厌倦了。时间不可能停留,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改变,人心也是一样的。欧阳去世以后其实我和烈焰盟的联系基本也就断了。”萧炎一脸沉静地看着窗外,纽约的雾气浓重,飘散后在窗户玻璃上留下了零星的水珠。
邵文宇颔首,似乎是这么回事,不然身为烈焰盟当家的萧炎也不会来A市投奔自己:“对了,上次你和我说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嗯,不愧是赤峋,对武器就是有研究。”萧炎一扫之前的阴晦。
两个人说了几句,便开始动手准备午餐。
弱水国际娱乐大楼。
钱平策拿着一叠报表敲开了凌冽办公室的门。
“凌冽。”钱平策在凌冽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看得出来钱大经纪人的心情不错。
“出来了?”凌冽合上手里的文件夹。
钱平策点头,把手里的报表递过去。
凌冽接过大致粗略地浏览了一下,抬头看钱平策。
“《帝王》首周销量突破一百二十万,亚洲地区……”
“全美上市首周的销量如何?”凌冽难得问钱平策。
钱平策一扶眼镜:“北美的销量是十七万,其他地区共计二十一万。”
凌冽点了下头,若有所思。
“凌冽,你……”
“平策,”凌冽打断钱平策的话:“我应该有个假期,对吧?”
钱平策沉默了一下:“希望你赶得及三月中旬的国际导演乔·约翰逊新作品的视镜。”
“谢谢,平策。”凌冽笑道。
钱平策离开凌冽的办公室后,凌冽仰在宽大的老板椅上闭着眼睛休憩片刻。
稀薄的阳光穿透落地窗洒在凌冽俊逸的面庞上,放松下来的神经和肌肉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忧郁而迷茫的气质。
迷蒙的光晕中,凌冽慢慢张开眼睛,然后把右手举到眼前。
食指和大拇指之间是一枚点钻指环,指环内壁的英文字母L·L闪动着璀璨光芒。
凌冽浅浅地笑了:“萧炎,我是否可以理解成Love ·L。”
凌冽把指环戴进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然后掏出了手机。
A市,拉芳舍二楼。
温情的咖啡厅到处洋溢着浪漫情调,舒适幽雅的环境带给食客们心灵的享受。
黑胶唱片在旧式的留声机上伴着唱针悠悠地回转,从大喇叭中释放出来,透出一股莫名的磁性。
角落的一张咖啡桌旁,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凌哥哥,”蒋梦露娇羞地笑着,双手却在桌子下紧张地揉搓着桌布。
“梦露,我们认识多久了?”凌冽沉寂着脸色,看不出情绪。
“快二十年了吧,我们小学就认识了啊。”蒋梦露回忆起凌冽小时候的模样,小小年纪都透着国际巨星的范儿。
“那么你有多了解我?”
蒋梦露一愣道:“凌哥哥,你的事我都知道啊,从小就很棒,天生就有做明星的潜质,不然我也不会劝伯父同意你进娱乐圈发展,在学校就能迷死一大片女孩子呢。”
“进了娱乐圈,你就不怕我的身边有其他的狂蜂浪蝶?”凌冽问的很诚恳。
蒋梦露一点都不担心地坦然一笑:“不怕,凌哥哥很有原则,不会看上那些的啦。”
“梦露,你是对我有自信还是对你自己有自信?”
“凌哥哥,我……都有自信啊。”蒋梦露心中的忐忑不安被无限的放大,她隐约感觉出了什么,但是抓不出头绪,只能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缓解一下。
“梦露……”凌冽刚开口。
“那个,你今天约我出来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蒋梦露第一次打断凌冽的话,她想回避之前的话题,总觉得凌冽突然这么问,像是要摊牌一样。
凌冽点了点头,左手端起桌上的蓝山喝了一口,入口苦涩。
蒋梦露的脸色变了变:凌冽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指环。
“啊,是不是为了我们两家那个富竂地产项目启动仪式的事?”蒋梦露可爱的脸上莫名有种勉强的笑容:“我听爸提过,好像这个月底就要正式合作了,下半年大概能完成项目的地基改造。”
凌冽默不做声地看着蒋梦露努力地找寻可以聊天的共同话题。
“不是吗?”蒋梦露声音忽然带了点哭腔,把脸转向墙壁,吸了吸气,平复一下情绪,再抬首,依然是娇俏可人的模样:“凌哥哥,新专辑《帝王》的歌很好听呢,第一周主打曲目就等上了新锐榜首,好了不起。还有……”
蒋梦露渐渐地虚了声,二十年的交情,凌冽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如何,身为当事人的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就算迟钝她也是有着女人的直觉。
角落的装饰柜上放着一只五彩琉璃的花瓶,只可惜花瓶里插着的红玫瑰已经枯萎。
“梦露,”凌冽双手叠放在餐桌上,凝重地看着垂头不语的蒋梦露:“或许是我给你的错觉,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和娅楠一样。”
蒋梦露眼中的泪水怎么都藏不住,明明已经知道的事实,这个时候却觉得痛彻心扉,无法接受。
蒋梦露慌乱地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水:“凌哥哥,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多给我一点幻想都不行了吗?”
“梦露,”凌冽递了一张纸巾到蒋梦露的手里,深沉地道:“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蒋梦露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现在这里,”凌冽的左手掌捂上自己的心口,深情而郑重:“住了一个人,我不能再分给你哪怕一点。”
蒋梦露怔怔地看着,神情呆滞,良久才苦笑出声:“我比不上那个人吗?”
凌冽摇了摇头:“你很好,梦露,只是我爱上了那个人。”
蒋梦露拿纸巾抹了抹脸,深吸口气,一丝凉意灌入肺部:“那个人是谁?”
没有仇恨,没有嫉妒,有的只是属于蒋梦露的好奇,她要知道自己输给了谁。
“你知道的。”凌冽看她。
被愚弄的愤怒,被欺骗的可笑,被放逐的委屈,欺身而来的是内心无尽的颤动,最后心灰意冷。“呵,”蒋梦露突然笑了,“萧炎?”
凌冽不置可否。
“他是个男人。”蒋梦露凝视着凌冽的脸:“你们没有未来的。”
为什么我的他爱着一个他,逆流的风在遗忘了冷寂的山谷里,支离破碎。
“这是我的事。”凌冽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蒋梦露不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凌冽看,良久才移开视线,垂头看着桌面:“伯父不会同意的,我们的订婚也会如期举行。”
“我知道。”凌冽打得干脆。
“而且娅楠要是知道……”
“她和你说什么了?”
蒋梦露迟疑地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份股权转让书递给凌冽:“娅楠说如果我把我名下的股份转让给她,那么富竂那个地产项目凌家和蒋家合作就是铁板上定钉的事,当然……还有我们的婚事。”
凌冽蹙了下眉:“你信她?”“不得不信啊,娅楠说只有让伯父失去项目的主导权,伯母和她才能促成我们两家的合作。”
蒋梦露期期艾艾地说着,她如何不明白这种事只能是一庄没有爱情的婚姻。可怜现在连这个都成了奢望。
“梦露,今天的事先不要对娅楠说,股份协议书也不能签。”凌冽嘱咐道,他意识到了凌娅楠在撮合和挑拨这之间游走的目的。
蒋梦露点点头:“我明白的。”
“对不起。”凌冽道,蒋梦露的表现越是镇定,他越觉得抱歉。
“只能是对不起,对吗?”蒋梦露凄凉地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一点都不恨你,感情的事谁都说不了准。”
“梦露……”凌冽诧异蒋梦露居然看得这么开。
“凌哥哥,”蒋梦露的脸上扬起最真挚的笑容:“我还是可以爱着你的,对吧?”
凌冽沉默了一下。
“像妹妹那样。”蒋梦露补充道。
凌冽露出一个舒心的笑,点了点头。
纽约肯尼迪机场。
萧炎站在机场二楼的长廊上,透过玻璃看着飞往中国A市的飞机消失在苍青色的穹宇尽头。
远去的飞机带走了萧炎那惆怅的伤感,一个人,孤零零的,如此凄凉。
然而没有牵挂的一个人,才能不顾一切地卖命。
“喂,忻城。”萧炎走在机场外的油柏路上打着电话。
“嗯?”
“换车了吗?”
“呃,换了。”
“刷爆了几张卡?”
“没这么夸张,就是少了几个零。”
“听起来一点都没肉疼啊。”
“这么点还不值得。”
“那个谁好像问了我句干嘛不救他的车。”
“我不认识那个人。”
“是吗?好巧,我也不认识。”
“咳咳,你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