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没想到徐清岩突然转变了态度，徐竟忙不迭地应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往卧室里的卫生间走。

水流下，徐清岩一身紫红色的痕迹更加明显，徐竟看着脸不禁微微红了，更加小心地帮他清洗着身体。按照徐清岩说的方法将他体内的东西弄出来，又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才重抱回床上去。

整个过程中，徐清岩都表现得很平静，时不时落在徐竟身上的目光也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徐竟悬着的心渐渐落了回去，跟他道了一声“晚安”就老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徐竟不敢睡得太晚，一大早就起来熬了粥，见徐清岩迟迟不起来，才盛了一碗给他端进房里。

徐清岩脸埋在枕头里扒着，还睡得很沉。徐竟坐着关注地看了他一会儿，才伸出手拍拍他肩膀把他叫醒。

“爸，起来吃点东西。”

徐清岩没动，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地转过脸来，睁开眼睛看着徐竟。因为刚睡醒，人显得不是很精神。徐竟在他后面垫了枕头让他躺着，才端过床头的粥递给他。

“你像是在伺候病人。”徐清岩说。

“我……我怕你不舒服。”徐竟笑了下，一点没有了之前的气势。

“放心，我没事。”徐清岩喝了几口粥，停下把碗放在一边，又说：“你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徐竟吃不准他的态度，这样若无其事的平静其实更让他忐忑，但是现在显然这样的状况显然也不适合谈话，于是只好端了碗出去。

中午徐竟出去买完菜回来，徐清岩已经起来了，正坐在书房里看书，见徐竟回来，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徐竟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进厨房做饭。又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总算做好了两个菜端上桌。

安静地对付着饭菜，压抑的气氛在不大的空间里尤其让人觉得难受，于是徐竟只好抬起头强迫自己开口：“爸？”

“嗯？”淡淡的鼻音表示了徐清岩的疑问。

本来只是单纯地想打破沉默，却没想到徐清岩会这样认真的反应，倒让徐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脑子混乱地转了一圈，告白的话突然就脱口而出：“我爱你。”

徐清岩闻言动作一怔，随即轻轻地笑了起来：“我是你父亲，你拿什么感情爱我？”

徐竟看着他的笑，心里一凛：“当然是爱情！”

倔强的回答被忽略地彻底，徐清岩的笑容更深了，最后像听到个荒唐的笑话般笑不可遏：“我活了几十年了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没想到有一天竟会被自己的儿子表白，哈哈……”

徐竟听得恼怒又心酸，声音更加坚定地说：“我知道这不对，甚至，甚至天地不容，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然我昨晚不会——”

“住嘴！”刚提到昨晚，话就被徐清岩厉声打断了，随即尴尬地别过了脸。

徐竟怔住，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介意的！之所以表现地那么平静，也许只是想试图掩盖过去而已。

可是事情可以掩盖，但是已经发生的感情却不能。

徐竟心里刺痛，本来还想开口，但是一想到昨晚徐清岩留在脸上的眼泪，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过了两天，林芳提着东西突然回来了，徐竟吓了一跳，从房间里跑出来惊讶地看着她：“妈，你怎么回来了？”

林芳脸色不怎么好，有些憔悴，抬头看了儿子一眼，笑道：“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能回家呀？”

“不是，我是说，大姨的病好了吗？”

“还没有，今天医生刚来看过，情况估计不怎么好。你大姨她下午打了一针睡了，我就抽空回来看看。”说完笑了笑：“今晚成绩就出来了，到时候查查看考得怎么样？”

徐竟都忘了今天是高考成绩出来的日子了，他向来对学习的事情不怎么在意，只是尽力而已。

所以虽然他从来算不上刻苦的学生，但是成绩也还过得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其他人那么大的压力，对成绩也看得没那么重。

但是林芳记得，她确实是一个尽心尽职的好母亲，很多的小细节，他和徐清岩在意不在意，记得不记得，在她的记忆里都会被保存下来，并及时地给以提醒。

从徐竟记事起，她对他的关爱和对这个家的付出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面对母亲，他没法不觉得愧疚。而这愧疚，此刻就像把烈火似的烤蚀着自己，而痛，则清晰明了地提醒着他对母亲的伤害，而且是以最残忍的方式！

他实在没办法直视她的笑脸，于是转开了头，一瞬间连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嗯，晚上我会记得查的。”

林芳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儿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感冒了吗？”

“没有，天气太热了。”

过了一会儿，徐清岩也下班回来了，见到林芳短暂地顿了一下，才换了鞋走进来。

徐竟就在客厅里，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刚回来的他身上，看到他在路过自己时也同样看过来的眼神，一瞬间竟觉得充满了无法直视的压迫感……

晚饭吃得异常沉闷，林芳这段时间医院郊区两头跑，人都累得瘦了一圈，本就娇小的身体似乎显得更小了，饭桌上也没什么精神。

徐竟看得难过，但是心里却沉重地说不出更多的话。

放下碗筷林芳就进了房间，说是太累了要睡一会儿，但是凌晨的时候就又起来了。

徐竟正在跟郑浩讲电话，那小子好像挺紧张，一直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徐竟骂了他一句没出息，见林芳在自己身边坐下，就把电话挂了。

“是郑浩吧？”

“是啊！紧张得要死。”

“呵呵，紧张一点是正常的，辛辛苦苦读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徐竟见她穿着睡衣，头发散乱着，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就想叫她去休息，明天早上再查也是一样的。但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睛还是什么都没说。如果今天晚上没查到自己考试的成绩，她估计是很难入眠的。

电话一直打不进去，这个时候守在电话旁边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一直等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好不容易插进去，输入考号后，那边开始机械地报出一个个数字。徐竟听到一个就重复一遍，看林芳在旁边急急忙忙地记下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总算是有了个结果，林芳看起来比徐竟还高兴，坐在徐竟床边笑得很满意。

分数不错，比徐竟估的分还要好一点。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按徐竟的想法进川大是绰绰有余。

刚挂了电话没多久，就又听到它在一边急促地响了起来。刚接起来郑浩鬼哭狼嚎的声音就高分贝地传了过来，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振奋：“我上工大了！！徐竟，我居然上工大了！！！”

徐竟受不了地把电话拿离耳朵一丈远，开始打击他：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上了？万一今年的分数线很高呢？

“再高也要上！老子这个分数，上不了它就让它上了我！”

“都像你这样，那工大还不得累死。”

“徐蛮子你真不厚道，这时候不跟哥们儿共享喜悦，反而这么无情地打击我，诅咒你烂裤裆你信不信？！”

“喂喂喂，到底是谁不厚道啊？这么损的话都说得出来！”

“今天高兴惨了，不枉我最后过的那苦日子，总算没让他失望。明天请你吃饭！”说完就一把挂了电话。

徐竟无语地听着电话里突然传来的“嘟嘟”的声音：只顾着自己兴奋了，都不问问他考得怎么样！有这样的人吗？！

林芳走后，徐竟躺在床上开始有点郁闷。他和林芳在这边紧张得不行，徐清岩却连来看都不看一眼，真的就这么不关心他？

就算心里再不舒服，在母亲面前连装一装都不愿意了吗？

主卧里，林芳看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的徐清岩，好笑地叹了口气：“既然想知道，干嘛不过去啊？非得在这边等着我回来再告诉你？”

徐清岩淡淡地道：“我过去了电话也不可能就快点，考得怎么样？”

林芳掀开被子躺进去，眨眨眼，笑眯眯地说：“624！”

徐清岩点点头：“哦，那还不错，应该能上个好点的重点。”

“是啊，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点。你知道那孩子其实对学习不怎么上心，能考到分数已经不错了。别人都急得跟什么似的，你看他有一点担心的样子吗？”

“担心也没用，这样能少点压力。”

“是，是，你们父子俩啊，真是一样一样的，遇到什么事都这么沉得住气，就我整天爱操心。”说完转过脸看着徐清岩：“我知道你其实很关心他，看得出来他也很想亲近你，可你总是这样离他远远的，让小竟怎么想啊？他心里会难过的。”说完语气变得有些急：“我知道他——”

没等她再说完，徐清岩就出口打断了她：“我知道，我以后会关心他的。”

林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默默转过身去，眼底有些哀伤。

第十三章：冷战

第二天下午郑浩果然打电话过来说请徐竟吃饭，还神秘兮兮地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徐竟向来不觉得在郑浩身上能发生多重大的事情，那小子的生活简单地不能再简单，打球、学习、吃饭六个字就能全部概括。但电话里郑浩的语气太神秘，外加喜气，以至于让他不禁有点好奇。

事实证明，郑浩这次是真的有了大进步，而且在徐竟看来还是飞跃式的。

因为郑浩恋爱了！

这个神经简单的家伙不仅开了窍，而且一出手就令人大跌眼镜，对象居然就是上次假装喝醉酒拉着人家手不放的班花许暮亭。

徐竟原本以为他只是闹着玩的，毕竟郑浩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恋爱神经的人，真是很难想象他会真正地喜欢上一个人，没想到两人倒是真的走到了一起。

“怎么样？很惊讶吧？哈哈～早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哪，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啊，别说哥们儿不够义气！”坐在冒着袅袅热气的火锅后面，郑浩笑得一脸灿烂。

徐竟看看他，再看看旁边坐着的许暮亭，点了点头：“确实够令人惊讶的！不过更让我好奇的是，许暮亭是怎么看上你的？”

只有三个人的火锅气氛依然热烈，郑浩一直处于初恋开始的兴奋状态，笑容从徐竟走进包间起就没落下来过，足可媲美正午的太阳。许暮亭坐在一边斯斯文文地吃着东西，偶尔抬起头看他一眼，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徐竟看得好笑，心想傻人有傻福还真是存在现实意义的真理。

带着一身大汗出了火锅城，郑浩送许暮亭回家先走了。徐竟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快乐回落过后是涌起的淡淡的失落。

身上热气腾腾的汗水被风渐渐吹凉，开始有点冷，于是在路过一家网吧看到门口巨大的游戏广告时，就充了值进去。

网吧里各种游戏噼里啪啦的声音将不小的空间充斥得异常热闹，让人感觉既温暖又放松。

徐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身边的人玩了一会儿，然后自己也登录了那款游戏。

正玩得起劲，感到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惊愕地回头，发现对象居然是半个多月没见了的驰俊，于是更加惊愕了。

虽然驰俊不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忘记的人，但高考完后的这段时间，徐竟是真的没有想起过他。现在突然在网吧里见到，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反应。

恰好徐竟右边坐着的男生走了，于是干脆叫驰俊换了电脑过来，两人坐在一起打游戏。

驰俊是专吃这碗饭的，徐竟当然打不过他，短短一个小时就连着被爆了几次头。

出网吧找了街角的一处长椅坐下，聊了一会儿，驰俊从包里拿出烟，然后抽出一根递给徐竟，用眼神意识给他点上，徐竟摇摇头：“我不抽烟。”

驰俊笑了起来，习惯性地斜着眼睛：“都高中毕业了，也该学会抽烟了吧？”

徐竟反问：“高中毕业跟抽不抽烟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不知道抽烟是男人的标志？”说着，驰俊“啪”一声开了打火机凑到嘴边点燃了那根烟。

徐竟转过头哼了一声：“不抽烟也不代表就不是男人，我不喜欢烟味。”徐清岩就从来不抽烟，那他不是男人？！

驰俊看着他笑笑没再说话，只是含着烟，自己慢慢吸着。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身边路过的行人越来越少，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也渐渐变得冷清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泛起冷意。

驰俊意外地很沉默。

徐竟突然觉得两人这样沉默地坐在街头的样子有些无聊，但是又矛盾地不想离开，于是只有鸡肋地坐着继续双方的沉默。

良久，徐竟才看着驰俊辗转在指尖上的那处小小的红点，说了一声：“给我一支。”

递烟给徐竟的时候，驰俊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似乎是在欣赏徐竟的堕落：“原来诱惑你也不是件很难的事嘛。”

“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徐竟接过烟点燃，放进嘴里吸了一口，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一股呛人的烟味外什么味道都没有。

“一般吧，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成就感，毕竟前不久才跌了个大跟头。”

“这点跟头对你来说估计也不算什么，总有机会再从其他地方捞回来的。”

“呵呵，这么看得起我？”

“不用客气。”

过几天去学校正式领了成绩，就开始考虑填报志愿的事情了。不过已经选定了学校，甚至是专业，这个环节对徐竟来说就并不重要了。

本来已经没有悬念的事情，却被徐清岩一天晚上在饭桌上的一句话打破了平衡：“这个分数去川大有点可惜了，可以考虑一下北方的学校。”

徐竟头也不抬地说：“川大挺好的，再说我的分数也不是特别高，再好一点的学校也上不了好专业。”

“也不一定。你好好看看再说，学校好一点以后出来找工作也有优势，再说川大的机械专业也不是特别好。”

“只是远香近臭而已，在省外川大也是有名的名校。”

“川大是综合性大学，在专业的培养上还是要差一点，你要是真想学机械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好点的理工科大学。”

徐竟心里不痛快，怎么看徐清岩都是一副巴不得自己走远点的样子，于是口气变得有些冷：“川大全国前十的学校了还不好，那你说哪个好？清华？北大？那也要我够格才行！”

徐清岩闻言动作一顿，脸也跟着也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只是给你做个参考，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没激动，倒是你听说要填报志愿就很高兴吧？你是真的在关心我？你是巴不得我离得越远越好吧？！”

徐清岩脸色难看，但眼神却隐隐有些闪烁，徐竟看得苦笑，知道自己多半猜对了，放下碗站起来，倔强又不容置疑地：“我不会离开泾城的。要是你觉得上川大浪费，那我也不介意去财大。我也不是非学机械不可，说到底最后也只是个吃饭的工具而已。财大虽然学校名气不如川大，但是专业分数线历年都很高，而且你也是那儿毕业的，总不至于嫌她不好吧？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满意了？！”

进了房间，徐竟想起徐清岩铁青着脸一语不发的样子也觉得自己说的过分了，但是徐清岩这样明显想他离开的意思真的让他有些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