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川注意到秦璇的脚很漂亮，肤色凝霜皓白，没有一点瑕姿，不胖不瘦，真可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不像他那疯丫头，高跟鞋磨得双脚起泡，还死要面子非得说‘对女孩子来说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想当初他和那丫头热恋的时候也是经受住了多方面的诱惑，有过一次堕落已经足够了，他是有定力的，他的灵魂还是纯洁的！
“你嘴里嘟哝什么？”似乎不满意对自己的视而不见，秦璇又踢了一脚。
“没什么。大白天的，还是出去多运动运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来得好！”这么说着，林晓川感觉到秦璇似乎有放过他的意思，试探性得取过外衣，目不斜视。
“你不知道那个苏璃的事吧。”
“恩？苏璃？”林晓川不疑有他的转过了头，视线一接触到喷鼻血的裸体，立刻转回了头，“你怎么突然提他？说起来，你刚才和他之间的气氛好诡异。”
“果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应该说，那个男人真的是从来没在意过这个傻瓜的存在。”
“傻瓜？你指苏璃？他傻的吗？我觉得他看上去挺聪明的。”
“除了这个身体，你和那个男人还真的是完全没一个地方像的。”
“你这是拐着弯骂我笨吗？”
一声叹息，身后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然后一丝烟味开始弥漫在房中。
“你烟抽得太多了吧……”
“有次祁靖和我在醉花楼谈交易，玩过了头，忘了时间。我起身去叫人送夜宵来的时候，看见一个清秀的孩子被三个喝醉的嫖客拉进了房间，我告诉祁靖，那个孩子好像是跟着他来的，他满不在乎的反问了我一句‘是吗’。第二天开门的时候，这孩子低眉顺目的站在门外等候，看见我的时候还微笑着道了早安。我注意到他身上的伤痕，但他若无其事得跟着祁靖走了，那卑微的孩子，似乎只要能看见祁靖的背影就已心满意足。不知不觉，每次我来上云庄的时候都会注意他一眼，我看得出，他爱着祁靖，明知道不会有回报，仍然飞蛾扑火般的爱着那个对他不屑一顾的男人，不惜拿自己的性命交换。”
“性命？”
“你当然不会知道，我也是无意从仁寿堂口中得知。苏璃没有眼疾，他是替祁靖试菜才中的毒，尽管及时挽回了性命，却毁了眼睛。那个男人根本不会知道，他吃的每道菜、喝得每一滴水，都是经过苏璃亲自的确认才被送到他面前。”
秦璇悠悠得吐出烟圈，突然见沉默的男人跑到桌前，咕噜噜把一壶冷茶喝了个干净。
“你……这是生气？”
“我当然生气！”
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但是起码人家写在日记里，苏璃你这个任劳任怨的小媳妇，愚蠢透了，祁靖就是到死都不知道你为他的付出和牺牲！
“你还真是容易让人看透，情绪的变化全写在脸上。”秦璇冲着半空吐了个烟圈，似乎觉得有点冷，拉过了被衾，又缓缓道，“这可怎么应付啊，珉王快到洛阳了，迟早会找上门~”
“恩？”
“你那什么迟钝的表情，你们回庄的路上耽搁了那么久，人家珉王行动可迅速多了。”
“不是不是，你话题转移太快了，让我缓缓。珉王又怎么了？我没把岳大小姐怎么样啊，他找我干什么？”
“因为有人走漏了风声啊~根据我得到的不可靠消息，宫里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想起来了吗？”
摇头。
“那我再提醒你一句，是当今天子的东西，皇帝的象征~”
继续摇头。
“你怎么那么蠢！”秦璇不耐烦的瞪了一眼。
这美人怒目圆睁的别样风情，晃了一下林晓川的眼睛。
“到底是什么东西？”
秦璇神秘得比划了一个唇语，林晓川一声‘妈呀’跌在了地上。
这回不止死定了，还死惨了！
第十一章：烧香拜佛抱佛脚是没用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秦璇神秘得比划了一个唇语，林晓川一声‘妈呀’跌在了地上。
这回不止死定了，还死惨了！
＊＊＊＊＊＊
从房里绝望得走出来，林晓川就抱住了走廊上的柱子，真得有冲动一头撞死在那上面。
这样折腾我，老天爷，你不如打个雷劈死我算了。
抬头，视线正巧遇上迎面走来的君烨，他不知如何向这人交代。
“恩，君烨，我知道那是……”
“我以为你变了。”
擦肩而过的人目不斜视的离开，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一声冷漠。
林晓川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打懵在原地，眼角瞟见窗户缝隙里可见一片春色的秦大老板，才大呼“冤枉”。
祁靖，秦璇，你们还我清白……
扑通！又一颗鹅卵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入池塘中，水花四溅，荡开圈圈涟漪。
坐在池边的草坪上的人丢着鹅卵石发呆，沮丧之至。猛地，后脑传来一个刺痛。
“谁砸我？”
他回头怒目而视，见到一脸小人得志的上官华插腰站在草坪上，手上还抓着一把的松果。
林晓川懒得和个孩子计较，收回视线，继续望着池里游来游去的鱼发呆。
玩性大起的少年连砸了两个松果过来，可是池畔的男人依然稳如泰山无动于衷。
“真没劲！”
少年扫兴得丢掉特地捡来砸人的松果，眼角瞥到了正怀抱换洗的被褥的苏璃，眼珠子一转，躲到柱子后，‘哇’的一声跳到来人面前。
“上官少爷。”苏璃对着视野里的模糊少年笑了笑，这种无聊又玩不腻的把戏，整个上云庄也就性格顽劣的上官华会玩。
见没有成功吓到这只好欺负的小绵羊，上官华有点不乐意，拦住欲走的人，凑上前想要挑逗对方，却发现十五岁的自己比对方矮了一截，他噌的跳上廊椅居高临下，心满意足得抬起小绵羊的下巴，“来，给爷看看清楚，笑一个~”
“上官少爷，我还有事做，可不可以先让我离开。”
“本少爷也有事要做，本少爷玩尽心了，就让你走。仔细看看，你也长得不赖嘛。”
捏着下巴照样画葫芦挑逗的手被啪！的拍走，正在兴头上的上官华立刻翻脸得瞪向多管闲事的男人。
“你干嘛？”
“小小年纪就学会调戏？长大还得了？苏璃，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你没资格管我！苏璃，你站住！本少爷还没玩够呢！”
林晓川一把将想要拦路的少年捉回来，牢牢钳制住挣扎的胳膊。
“苏璃，这里没你的事，你去吧。”
上官华敌不过男人的力气，气得急跳脚，“祁靖，你放开我！你以大欺小，不要脸！”
“你也知道大小尊卑，那就该懂直呼长辈的名字是多么不礼貌的一件事。”
“我跟你来是玩的，不是来学礼貌的！”
“那你记好了，从今天开始，你要还想留在上云庄玩，就安分点，学着怎么去尊重人，少欺负苏璃。”
“一个下人，凭什么要本少爷尊重？本少爷肯赏他替我洗脚，都已经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你！”林晓川看着那张完全不知悔改的脸，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趁机，上官华狠狠得踩了男人一脚，做着鬼脸逃了。
林晓川发现自己竟然可悲的还要做一只劣性不改的野猴子的保姆。
晃了晃脑袋，挥散去萦绕在心头的莫名失落，这个时候他不该还能悠闲的在这里。
走回房间，翻箱倒柜，床底下，被褥中，柜子上，壁画后，林晓川甚至去拿了把梯子爬到房梁上去搜了，结果一无所获。
他郁闷的从梯子上爬下来，才看见站在房里的苏璃，这个人不出声还就真的没什么存在感了。
“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后，他注意到苏璃手上抱着的被褥，似乎是刚给床铺换了干净的。
“呃……”扫了一眼被自己折腾得凌乱不堪的房间，林晓川尴尬得扯了扯嘴角，“……我帮你好了。”
“不，我来就可以了。”苏璃惊慌失措的抢在男人前面，收拾起屋子。
“行了，你眼睛不好使，何况右手有伤，你要不愿意让我做，我叫其他人做好了。”
“不，我可以做，真的，我可以做到的。”
苏璃生怕自己一无用处的紧张表情令林晓川想起秦璇说的那些话，这份渗透到骨子里的卑微让人觉得可悲，他按住了整理床铺的手。
“你想在这里留多久都可以。所以，为了这只右手以后能再铺床，让自己休息下吧。”
林晓川想，如果这话让那疯丫头听到，一定会被吐得一文不值，然后三天抬不起头做人。
“不……这……不可能……”
手背传来的湿热感，让林晓川仔细去看这哽咽声音的主人，竟然真的哭了。
“我以为您叫我的名字、您骂我不懂怜惜自己，都是在做梦，我以为您已经对我腻了，因为您回来后都不让我接近你，洗澡不用我伺候，衣服也是您自己穿了。可是，这手心的温度是真的，原来我不是在做梦……”
林晓川不自在得晃了晃身体，那疯丫头总说‘现在的男生普遍有颗少女心’，看来是有历史依据可循的。
“你不是在做梦，别、别哭了，你这样我很为难啊。”男人哭吧不是罪，但男人替男人擦眼泪，很诡异啊。
林晓川郁闷得看着那一颗颗的泪珠子在听完他的话后更猛烈得往下掉，纠结得抓头发。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以前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对，所以我现在决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可是我刚打算这么做你却哭得这么惨，会让我怀疑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机会走正途。如果我因此受到打击觉得自己无药可救，而自暴自弃自甘堕落，导致民不聊生人口饥荒国家危险地球毁灭宇宙第二次大爆炸，你可要负全责！”
这话真唬住了抽泣的苏璃。
林晓川觉得这人好简单，他用这招哄那疯丫头的时候，被损得几欲挫骨扬灰，面子里子都没了。
而事实，苏璃是因为被‘地球宇宙’的奇怪词汇给愣住了。
“那，我们之间没事了吧。”
“恩。”苏璃低下脑袋，点了点头，“我先整理房间。”
“……”喂喂，你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看着转眼笑得腼腆的人又开心地收拾起房间，林晓川叹了一声，就算开口让这个人不要做这些事，恐怕也是没用的。
——晓川，新学校里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告诉阿姨叔叔。
——是啊，晓川，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是一家人啊。
因为有想要珍惜的人，因为有无论如何都在乎的人，所以不愿让他们担心，所以把一切都自己抗下。
林晓川知道自己是个幸运的人，自己爱着的人们也爱着他，但苏璃的付出从一开始就注定付诸流水。
电视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背了金钱的债还有还清的希望，而背了感情的债到死都会愧疚的。
也许祁靖可以做到若无其事，可他林晓川会坐立不安，但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
之后的时间，他全扑在了寻找那件东西上，而结果，林晓川无力的趴倒在桌子上，看着天翻地覆的书房。
难道真要他挖地三尺？
于是，这夜，月黑风高，阴风阵阵，僻静的墙角点起了两根蜡烛，三炷香。
“祁靖，拜托你行行好，告诉我把东西藏哪里了，托个梦也成啊~你要不说，我就去裸奔！请所有人来看，我不仅在洛阳裸奔，我还要裸奔去京城、去你的国家，让你成为天下人的笑话！然后我再去自杀，我要自杀得惊天动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祁靖的死有多么滑稽可笑！让你遗臭万年！不对，你早遗臭万年了……啊啊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是不是气我抢了你的身体，所以要我下来陪你？祁大哥啊，祁大爷啊，你再不说，我真会死，我死了你这身体肯定被人五马分尸剁成肉酱拿去喂狗狗也不吃，你也不想自己死的那么凄惨可怜无人问津吧，你在下面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小弟说，反正这屋子和钱都是你的，小弟全烧了给你，求你告诉小弟，你到底把东西藏哪里了……”
第十二章：有钱能使磨推鬼
“……你在下面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小弟说，反正这屋子和钱都是你的，小弟全烧了给你，求你告诉小弟，你到底把东西藏哪里了……”
＊＊＊＊＊＊
翌日，上云庄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下人们交头接耳，视线古怪，一见昨晚求神拜佛鬼上身似的男人出现，立刻作鸟兽散。
林晓川奇怪的坐到桌前，刚揭开茶盖，就‘哇’得大叫一声站了起来，本该是茶水的杯里竟被塞满了活蹦乱跳的蟑螂。
躲在一边看好戏的上官华前俯后仰，大笑不止，报了这几日来的一箭之仇。
正送早点来的苏璃闻声立刻惊慌失措得跑过来，啪嗒一脚碾死了一只四窜的蟑螂。
“谁允许你踩死我朋友的？”
“我……”
“我什么我，一个下人也有资格称‘我’吗？”
“对不起……”
“你现在踩死了本少爷的朋友，你准备怎么补偿？”
“对不起。”
“吃了它！”
“什么？”
“还敢顶嘴？主子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才是一个好奴才。快吃了它！不然，就是吃了它们咯！”
看着这越开越过分的玩笑，林晓川一边努力说服自己上官华只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屁孩，一边摆出庄主的架子叫来几个强壮的家丁，把上官华擒了。
“祁靖，你大胆，放开本少爷！”
“我已经告诉过你直呼长辈姓名是多么不礼貌的了吧。”
“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你一个被大同遣送到沐国的人质也有资格教训本少爷？”
“你倒是很清楚这些事嘛，那你更要记清楚，你今天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就凭我比你有实力！你刚才想让苏璃吃这个，是吧~”林晓川奸笑着拿一双筷子夹起地上被踩死的蟑螂尸体，靠近了上官华惨白的小脸蛋，“哼哼！知道怕了吗？”
“谁、谁怕了！怕的是乌龟王八蛋！”
“只要你跟苏璃道个歉，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呸！本少爷才不会向一个下人道歉！你你你你把蟑螂拿开！”
“你不是说你不怕吗？我忍你这小子很久了，今天就好好改改你那目中无人的性格！”
林晓川其实只是吓吓这个大少爷来着，谁知，撑不下去的上官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那叫惊天动地撕心裂肺，把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厅外看热闹了。
林晓川哪晓得这只野猴子会来这一招，一时不知所措。
上官华瞅准机会挣脱束缚，冲出了大厅，带着十足的恨意跑了出去。
“祁靖，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对本少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