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正式拜访过祁庄主，本王岂敢就此离开？”
“我只是一介平民，哪能和王爷比呢？王爷肯来我这赏光，我已经受宠若惊，等您走后，我马上叫人弄块‘珉王到此一游’的牌匾挂那大门上，你说这多光宗耀祖呀~”
“靠沐国的皇室来光耀你们大同王族的祖宗，祁庄主真会说笑。”
“呵呵……”林晓川早把祁靖是邻国大同君王的王弟的身份抛之脑后了。和这个存在感超强的沐悦凡坐同一张桌子他都快紧张得喘不过气了，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拍拍马屁，反倒被嘲笑了一顿。
倏地，沐悦凡那猎犬般的目光落到了大厅门口的人影上，掷地有声，“为什么应该在京城保护圣驾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君烨没记错，当年封王之时，元太师曾宣读过圣旨，未得圣谕，王爷不得擅自离开封地。”
“你要圣谕？本王随时可以给你一张圣旨，和那元培的一模一样，你说好吗？”沐悦凡好整以暇得直视着变了脸色的御前侍卫，细长的眼角里透出的不是蔑视，而是对口中之人的愤怒，“你可以坐视你的主子成为别人的傀儡，本王可不会把我们沐家的东西拱手让人！”
“我说，要不你们坐下慢慢聊，我再去沏壶茶。”在沐悦凡的注意力一转移到君烨身上的时候，林晓川就开始一个劲儿喝茶，这会儿他摇摇空了的茶壶，非常热情得提议道。
“不必。本王今天来是要带上官华走。”
上官家是晴太妃的娘家，而晴太妃正是珉王沐悦凡的生母，所以，上官华和沐悦凡是表兄弟的关系。
“其实，我也在找他来着。”
“他不在这里？”
“恩，前几天吵了一架，他跑出去了，就没回来过。”
“是吗？那告辞。”
林晓川愣了。
这个人相信了？这个人就这样相信自己了？？就算是自己对其有救命之恩的君烨，也没信过自己一个字。
第十六章：欠管教的孩子必须受挫
“他不在这里？”
“恩，前几天吵了一架，他跑出去了，就没回来过。”
“是吗？那告辞。”
林晓川点头笑笑，起身送人，动作僵硬在一半。
这个人相信了？这个人就这样相信自己了？？就算是自己对其有救命之恩的君烨，也没信过自己一个字。
＊＊＊＊＊＊
摸着下巴，严肃思考阴谋论的林晓川起身绕过门口的君烨，离开了大厅。
来到街头，人来人往，鱼龙混杂。
看着电视镜头里的画面真实摆放在眼前，反而觉得没了那种市集的热闹，多了古怪的视线。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人神共愤的大淫贼祁靖，那也不用在他周围空出个半径一米的圆吧。视线指到哪里，哪里的人群就集体往后退一步，简直把他当吃人的狼了。
这些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群中，唯独一个锲而不舍的身影一直雷打不动的跟随在后。
循着当铺伙计指示的路，林晓川在银楼找到了巡视名下产业的秦璇。
秦大老板依然是风华绝代又精明能干的模样，手提雕刻精致的烟杆，周围环着袅袅的烟雾，一走近就能嗅到那股浓而不烈的烟味。
“秦老板，我有事找你帮忙。”
“可我正在忙啊~”
“那我等你忙完好了。”
林晓川乖乖得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磕起银楼伙计送上的瓜子。
那一直跟在身后的人影也停下脚步，站在银楼外。
当秦璇终于与手下的人谈妥，林晓川已经磕上了第二盆瓜子。他坐到男人一旁，换上新的烟丝，开门见山道，“找我什么事？”
“我想你帮我找上官华。”
“洛阳的官都任你差遣，你找我帮忙？”
“因为你人好嘛~”林晓川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秦大老板吞云吐雾，凑过去悄悄道，“你知道真正的‘我’和他们不熟的嘛。”
“你也知道我收费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就算逃过这次，你日后总会找机会。”
秦璇吐了一口烟，没接话，扬手招来一个伙计，沏了一杯龙井，抿了一口，然后朝着男人勾勾手指。
林晓川把耳朵附了过去，立即就被呵气的人吹得耳根发痒。他很不悦得瞪了一眼恶作剧的人，嘟哝这人都几岁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我最后一次得到消息是昨天晚上，我的伙计看见他和三四个男人上了一艘停靠在渡口的货船。”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会来找你问？”
“谁让你一眼就能被看透。那天我把上官华送到你庄上，你愿意和我交易，就猜到你不会对这小子不管。本来是想把他送回你那里去，但他好像结交了几个不得了的朋友。硬碰硬不是我的作风，那我就等着把消息卖给你咯。”
“奸商！”
“你们闹别扭了？”
“上官华那小子太欺负人，一点都没家教。”
“跟我装傻？”秦璇悠悠得瞟了眼门口抱剑而立的人，冲着男人吐了一口烟，“他以前即使再讨厌祁靖也都寸步不离，现在却站到了门外。你说你是好人，还惹他生气，难道是你不规矩？”
“只有你才不规矩。”
林晓川拉开彼此几乎鼻子贴鼻子的距离，拍拍屁股走了人。
一到街上，那番热闹的集市又回到了刚才的古怪，身后的那个脚步不依不饶得紧紧跟随着。
林晓川不爽得翻着白眼。
跟着他干嘛，这里的人看见他就像见鬼似的，压根儿就不用担心会有人对他不利！
心情突然恶劣到了极点，想也不想得飞奔了起来，两旁的风景快速向后掠去。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是否甩掉了君烨，定睛时，出现在眼前的是拥挤的水路，穿着布衣草鞋的苦力来回搬运货物，货物运送的目的地正是秦璇提过的那艘货船，他凭着祁靖的记忆来到了渡口。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样高，这么胖瘦的男孩？大概在十五岁左右，头发齐肩，说话无法无天。”
“没见过。”
“真的没见过？你们好好想想，他昨天晚上和几个朋友一起来过这里。”
“说了没见过，走走走，别妨碍我们搬货。”
林晓川被一把推开，那些苦力扛着一只只大木箱子从他身边走过，忽的，他好像听到了个奇怪的嘟哝声。还没等他仔细思考，就被船上的工头吆喝着赶下去了。
这时，不远处出现了骚动，一对衣衫粗糙的中年夫妇泪如雨下的指着这里，控诉着什么，货船上立即下来了四五个打手模样的男人上去拦住了他们。
林晓川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但那对中年夫妇一出现，船上的工头就开始神色紧张的催促苦力，同时船舱里走出了几个货主模样的男人神神秘秘的交头接耳。
猛地，那对夫妇中的丈夫一狠心冲开了阻挠，奔向货船的途中撞上了正在扛着货箱的苦力。
砰！
货箱翻了。用来防止瓷器破碎而塞进箱里的凌乱稻草中，居然露出一只藕臂。
周围陷入了混乱。
林晓川脱口而出，“人贩子？”
在那对夫妇声嘶力竭的控诉下，卖苦力的贫民团结一心，一呼百应，与货船上的打手起了冲突。
林晓川左右看看，抓起一块木板顶在脑袋上，猫着腰冲了进去，左碰碰，右撞撞，猛然发现前方多了座移动壁垒。他当机立断的抓紧木板两侧，狠狠砸向了移动壁垒。
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的他顺利冲出重围，来到了船舱里。
在角落里找到把铁锹，他一个一个把货箱撬开，全是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少女，但没见到上官华，身后的入口却被一团黑影遮住了。
纵观上下，这人身材魁梧；细观左右，两臂肌肉发达；再观五官，面向凶恶，绝不是善男信女。
林晓川握紧铁锹，两条腿在打颤。
这人抵得上两个李家伟，而他如果能打得过李家伟，早和那欠钱不还的家伙翻脸了！
没有预兆的，这个恶男脸朝地倒下了。
看到那张即使救了自己性命也从不指望自己会良心发现的脸，林晓川心口就憋得难受，此刻他又不得不靠君烨帮他度过这一关。
两人一路沉默得过关斩将来到了下一层的一个小房间内，在被关押的十来个少男少女中，终于找到了上官华的影子。
当其他被囚禁的孩子蜂拥逃出时，上官华却想要甩开男人的手。
“你干嘛！”
“干嘛？”林晓川难以置信得看着欲挣脱的少年，那一脸‘你破坏我兴致’的不满表情让他一肚子火，“你眼睛瞎的啊！你猪脑袋啊！你没看见自己被人抓了吗？你没发现自己上了贼船吗？”
“我知道啊，他们说要带我们出海，去一个岛国玩。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船出海去外面玩过，这么刺激好玩的事，我怎么会跟你走！”
“好玩？刺激？你觉得拿你自己的未来和性命开玩笑很好玩吗？”
“让我留在这么无聊的地方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好啊！”
林晓川夺过君烨手上的剑，一提还蛮重的，他照样画葫芦得把剑尖抵在了上官华的心口。
上官华的表情不再那么轻松了。
“无聊？你知道有多少孤儿在期待你口中无聊的生活？在他们眼里，你有多幸福？不是你的少爷待遇，不是你的家世背景，是你即使如此撒娇任性还是有包容你接受你的家人。哭泣的时候，有一双温暖的手来抚摸你的脑袋告诉你男孩子要坚强；沮丧的时候，有一个强壮的臂弯把你举过头顶看到更广阔的蓝天。也许你觉得每天看见他们唠叨的脸很烦，也许你觉得自己总是被要求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但是当你的撒娇和任性再也没有他们来包容责骂宠爱的时候，你的天空还剩下什么。如果你认为你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了一个不知名的海岛，你的家人能够在你的乐趣结束之后痛苦到来之前赶到那里去救你的话，你就留在这里好了！”林晓川把剑还给了君烨，一脸恨铁不成钢得走了。
无意的，君烨瞥到了男人在转身后拼命揉手腕的小动作。
第十七章：谁说盲人听得就很准！
如果你认为你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了一个不知名的海岛，你的家人能够在你的乐趣结束之后痛苦到来之前赶到那里去救你的话，你就留在这里好了！”林晓川把剑还给了君烨，一脸恨铁不成钢得走了。
无意的，君烨瞥到了男人在转身后拼命揉手腕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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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寂静安详的夜色被呛出口的烟画得朦朦胧胧，才一口下去，林晓川就被这闻似浓而不烈的烟给刺得从鼻子里吐雾，完全和他抽的牡丹两个境界。
丢脸得瞟了眼一副‘早警告过你’表情的秦大老板，他立刻扫了一圈这简单的花园，转移注意力，“这地方真是你住的？完全不像嘛。”
“那你说说，我适合什么样的？”
“你有那么多钱，起码要砌个像样的人工湖，而不是把鱼养在这么小的碗里；再修个八角亭，那种金碧辉煌的，弄个风雅的名字上去，挂几幅那种绝迹的书画字帖；四周要种那种四季都会有的花，常年落英缤纷；还要有几个长相标志的丫鬟路过，手上端着那种什么皇帝的御厨才会做的点心，名字要花哨，让人一听就知道你是大老板！”
“你品位真俗！”秦璇不客气得拍了一下还抓着烟杆不放的手，拿回后深深吸了一口，朝着半空吐出圈圈烟雾，享受得眯起双眼，“听说你今天威风了，破了一件特大贩卖少男少女案，那些官应该争先恐后要来恭维你才是，怎么会有闲情逸致跑到我这里来？”
“如果不是你给我情报，我也不会误打误撞捞到这么个好差事，功劳最大的应该是你才对。”
“难道祁庄主今晚推了宴席，是特别来犒劳草民的吗？”
“你不要这样讲话，听起来好别扭。我叫林晓川。”
“你是谁对我没意义，我要的只是这个身体。”
秦璇笑颜一勾，即使隔着一张石桌的距离，林晓川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唇舌间吐出的欲望。
“我今天没心情。”
“你今天还欠了我那情报的钱哪，可不是一句没心情就能结束的~”
在秦大老板越来越露骨的挑逗神情中，林晓川理智得起身告了辞。
“对不起。不过，还是谢谢你。”
“谢我让你回去有机会去欺负苏璃？或者是那个四品侍卫？”
今晚有点落寞的背影踉跄了一下，然后无地自容得加快脚步离开了。
秦璇笑了声。
在我面前装君子？我还不清楚祁靖这个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吗？
林晓川灰溜溜得逃出大门，就见月色在对面的大街上洒下一个人影。
“上官华回来了。”
“哦……”
向来对自己不满的人突然和颜悦色起来，林晓川有点不知所措，只愣愣的应了一声，然后朝前走去。
月光在青石板上拖出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影，不远，也不近。
“今天你说的那番话不像他。”
“……”终于意识到我不是祁靖了？林晓川嗖的停下了脚步，我为什么有点高兴？
“他不是会去麻烦自己救别人的人，不会向敌人低头去救憎恶自己的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试药，不会去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不会去理睬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的死活，不会在进了秦璇的府邸后不到一炷香就出来。”
最后一句就免了。
“苏璃说，你这次出门认识了一位封姑娘。他从你的语气里听出你对那位封姑娘动的是真情，现在他双眼看不见，所以他听得很准，他猜，是这位封姑娘改变了你。我不信你会改，但今天你的确让我觉得不同了。如果是以前的祁靖，绝不会说出那种话。”
喂喂，什么封姑娘？你从哪里得出结论盲人就一定听得很准？
“我之前不肯承认欠你这种男人一条命，现在我依然不愿去承认。而且……”
“而且？”
“你根本不知道东西在哪里。”
“其实……”
“其实我早该想到。假若你有权利野心，你早已利用它。你不屑奇珍异宝，即使是玉玺，也不会当回事。如果你早持有玉玺，不会涉险拿一个瓷碗去骗珉王交换苏璃。”
“这个，你先听我说……”
“我能察觉到，珉王也必然意识到你的改变，所以他才会借口要带回上官华而重新拜访上云庄试探你。”
林晓川琢磨着，也就是说那天他称自己也在找上官华，沐悦凡就那么识相得走了不是因为真的相信他……难道自己就那么像秦璇说的那么容易被看透，怎么觉得像傻瓜一样。
“我真的是太天真，自以为是，结果是自取其辱。我不杀你，是我的确看到你变了，假如有一天让我发现你是装的，到时我一定毫不留情斩杀你！”
夜风也熄不灭的裤裆小帐篷，却在君烨看似凶恶却带着别样感觉的警告中塌了。
林晓川很没底气得缩了缩脖子，自己好像还在和这人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