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桃花(出书版)+番外 BY 风夜昕
  发于:2014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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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寒宫在几天时间里把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一遍,只是不知道是这里的人故意避开他,还是本来人就不多,他并没见到多少人,而凡是见到他的都会向他行礼,那恭敬的样子让他有种狗仗人势的感觉。

只是那一声夫人仍然刺耳。他要是个女的也就算了,但是对着一个男人开口闭口喊夫人,如果不是刑昊天的命令,他相信这些人绝对是在嘲笑他。

至于刑昊天这些讨好人的把戏,他早几年前就玩过了。

玉寒宫曾经包过一个唱花旦的戏子,虽是男儿身,在台上的身段可是风韵绝佳,还有那么点傲气,一开始并未理睬他,几次闭门羹吃下来,玉寒宫反而来了兴致,为博佳人一笑费尽心机,充分发挥越挫越勇的精神,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

看似一段痴心终于得到回报,而事实上,那时他不过是想玩个游戏而已。

坐在石雕栏杆上,他望着远处群山绵延,想到很多人和事,他以前的荒唐,那个同他一起弹琴喝酒的人,还有他的婚事……算算日子,好像也快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虽然不想让家人担心,但他却有一丝庆幸,他会答应成亲有自暴自弃的原因在里头,现在想想,实在太不负责任,若是真把人娶回来却又负了人家,岂不是罪过了。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鸟叫,声音清脆悦耳,玉寒宫抬起头,嘴角一扬,身体向上一跃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稳稳落地之后,手上抓着一只翠绿色的小鸟。

将小鸟拿到面前,玉寒宫看着它乌黑的眼睛微微一笑,轻声的自言自语道:「把你训练成信鸽,不知道要多少时间……」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鸟整个身子被他握在手里,不停转头,似是茫然又焦急的样子,玉寒宫又轻笑了一声,松开手,小鸟拍了一下翅膀飞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远处薄雾弥漫的树林,迎面吹来的风里带着湿气,似乎还夹杂着一股青草泥土的腥气,再过不久可能就要下雨。

山中的风雨总是来得突然,玉寒宫缓缓眨了一下眼,转身进了屋里。

白日里刑昊天一直都没来,直到入夜之后才出现。来的时候玉寒宫正趴在床上看那本《风雅诗集》,见他进来了也没搭理。

刑昊天见他看得聚精会神,伸手拿过来一看,不禁失笑。

知道他笑自己看诗集,玉寒宫还是故意问:「笑什么?」

「明天让人拿些有趣的给你。」刑昊天坐到床边说。

玉寒宫盘腿坐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爱看什么书?」

「你想必是不爱看书的吧。」

「教主你真了解我!」玉寒宫摇头感叹,「咱们第一次要不是在清风阁见的面,说不定还能成个知己什么的。」

刑昊天正随意地翻着那本诗集,听到这里缓缓抬头看他。

见他表情有点奇怪,玉寒宫问:「怎么了?」

刑昊天没说什么,阖上诗集。「难道现在就不是知己了?」

玉寒宫一脸嫌弃地说:「你我现在做的事是知己应该做的吗?」

「所谓知己……」刑昊天顿了一下,伸手去拽玉寒宫,「谁说不能做这事?」

玉寒宫往后一翻身躲开了,刑昊天顺势上了床,两人你推我挡过了几招,算不上认真确也谁都没让着谁。玉寒宫的功夫只能算是半调子,没过多久就败下阵来,之后顺理成章地又被刑昊天压着胡作非为了一通。

刑昊天身强力壮,在床上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等到真正心满意足之后,已经是月正当中。

四周一片寂静,桌上烛火已经熄灭,月光照得屋里一片清明,床上两人半拥着,薄被底下的长腿搭在一起,除了欢爱后的那份淫靡,更多了几分惬意。

刑昊天闭目养神,一只手在玉寒宫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弄着,突然听后者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他睁开眼,发现玉寒宫只是闭着眼,如果不是刚才开了口,他就像睡着了一般。

「如果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呢?」

片刻之后,玉寒宫睁开眼,「你留我一个败家子在身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要说暖床,你身为教主绝对不缺人。」

「谁说没用?」刑昊天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背,「江湖上排得上前三的情报贩子……」感觉到身边的人一瞬僵硬,他轻笑一声继续说:「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一面可不容易。」

玉寒宫并不是没有想过会被人识破身分,但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被刑昊天道出。双手紧紧攥着床单,又缓缓松开,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人,面带微笑地问:「你怎么知道?」

第八章

在这世上,知道玉寒宫真实身分的人屈指可数,连他的家人都不知道。

人人都知道他出身大富之家,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纨裤子弟,喜好结交江湖人士,为人豪爽、不拘小节即是全部优点,却不知他是江湖上最有名、也是行踪最神秘的情报贩子之一。

情报贩子,顾名思义就是专门贩卖情报秘密为职业的人。

有人说,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那么人活着的时候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玉寒宫用别人的秘密来赚钱,也以窃取他人的秘密为乐。

要找他很难也不难,只要有心、有钱,想知道的和他知道的都可以交易。

如今,江湖中称得上「敬业」的情报贩子事越来越少了,这一行不是个讨巧的行当,看似做无本生意,却是所有人眼中的叛徒,出卖不相识的人,有时自己还得拚命,运气不好落得一个被灭口的下场也没处说理。

玉寒宫算是这行里的佼佼者,有诚信、有本事,价格虽高却物有所值。用他的话来说:本就是一桩买卖,即便是口头上的生意,也讲童叟无欺。

一个市侩的生意人,却有个雅俗的名号:玉桃花。

桃花……想到玉寒宫那一双眼,刑昊天在心中一笑,听到那人问自己怎么知道的,他收回手,将垂在额前的发向后梳。「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个回答让人想服气又觉得不服气。玉寒宫自嘲一笑,有点无奈地挠了挠头。「我这算是『晚节不保』吗?」

被刑昊天揭穿,他还真有自投罗网的感觉。

刑昊天问:「你肯老实留在这里,也是为了知道天刑教的秘密吧?」

玉寒宫并不否认,应该说的确如此。谁让江湖上想知道天刑教的人那么多,可知道的又那么少呢。

「没办法,天刑教太有诱惑力了。」他翻了个身,抬头朝刑昊天一笑,「所以,我又得谢谢教主了,要不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我也不会有这个大好机会。」

刑昊天轻笑一声,「不必,这很公平。我倒是对你这个人很好奇,当然,我也好奇你知道多少关于天刑教的事?」

玉寒宫摇头,「多少并不重要,有没有用才是真的。有人觉得只有天大的秘密才有意义,但是不是秘密要看别人怎么想。」

「怎么说?」刑昊天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

看他一眼,玉寒宫扬起嘴角。「比如在这些天,我发现你只爱喝一种茶,这种茶的产地只有一个,且产量极少,每年还要向皇宫进贡,剩下的自然弥足珍贵,据说是千金难求,能买到的人自然也就屈指可数。总而言之除了珍贵、珍贵,还是珍贵。」

他一连三个「珍贵」很是有趣,但却不过分,后面的话不用他说下去,刑昊天就点头,「的确,到时候不仅能透过排除法找到我,甚至在茶里做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哪怕不是你买的,也可能是你的教徒送来孝敬你的。」玉寒宫又加了一句。

「你知道天刑教教徒都是何身分?」

「五湖四海,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商贾名儒。」玉寒宫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地说:「有你天刑教撑腰,做起买卖连底气也足了。」

刑昊天笑了笑,「看来还真没有什么瞒得过你。」

「我这也是拚了命动了脑的,又不是神仙,眼睛一闭一睁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起来,我有一点好奇,为什么你一个富家少爷要做这个?」

「所谓人各有志吧。」玉寒宫似笑非笑地说:「况且……」

刑昊天看着他,等他后面的话,但他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沉默半晌,刑昊天突然问:「你要不要入我天刑教?」

又来了……玉寒宫挠了挠头,用一个毫不香艳的姿势躺在床上,「加入天刑教和留在你身边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我的人。」

「我要是不愿意呢?」玉寒宫问完又加了一句。「知道了我的身分,是不是要灭口了?」

「对不听话的人,的确如此。不过……」刑昊天伸手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语气里有几分亲昵。「你不同。」

玉寒宫当下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想想又觉得有点好笑。

要他加入天刑教干什么?

玉寒宫觉得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纨裤子弟,刑昊天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把他扔在一边那么多天,之后突然出现,可能就是得知了他的真正身分才改变了态度。不然的话,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也不是没可能。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知道太多秘密。

刑昊天并没有马上要玉寒宫的回答,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的答案。

当晚刑昊天也没留下。坐在床上看着男人站在床边穿衣,玉寒宫突然觉得好笑。

刑昊天转过身看着他嘴角含笑的样子,却感觉不到多少笑意,但也没说什么,临走前只留下一句「睡吧」。

玉寒宫却不想睡,刑昊天离开之后,他躺在床上想着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算起来他到天刑教已经大半个月,婚期已近。大婚将至,新郎却不知所踪,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他逃婚去了,老头子怕是杀了他的念头都有了。

不过他也不觉得冤枉,他的确有逃婚的意思,或者说原本是打算「私奔」,结果只落得个独自「逃婚」的下场……突然想到了那人,他有点诧异自己竟然在这段时间里没有想到他。

果然,这辈子有些东西永远强求不来……翻了个身,他轻轻闭上眼。

虽说拒绝了刑天昊加入天刑教的提议,但他觉得他的拒绝完全没有意义。刑昊天好像并不把他的拒绝当回事,或者说很肯定他会改变主意。

玉寒宫觉得,刑昊天现在做的一切,跟他那时追戏子时并无太大差别。

第二天,玉寒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刚睡醒没多久,人还没下床就有人进来伺候他洗梳,看来平时不是没人看着他,只不过都在暗处而已。

刑昊天倒是说到做到,真叫人送来了几本有趣的书,他翻了一下,除去几本奇闻小说,竟然还有本春宫图,而且还是市面上少见的版本。

东西虽好,但此时玉寒宫没心思研究,剩下的书也看不进去,他莫名的感到心慌,索性出去四处瞎逛。

玉寒宫住的地方附近有个园子,里面种满牡丹,他挺喜欢。他记得母亲生前也爱种牡丹,整朵都是大红色的最好看,而这里的牡丹还开得正艳,可见没少费心。

坐在花丛旁的石桌前,下人适时送上果品糕点和一壶热茶,以为他是要赏花。玉寒宫也没说什么,当真赏起花了。

只是花虽美艳,一个人独自欣赏时在有些冷清,就在这时,玉寒宫抬头发现园墙的拱门后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像是在偷瞧他。

他无聊地喊了一声,「谁?」虽然在这里出现的人,是谁都与他无关……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还真的同他有点关系。

他这一声吓到对方了,但那人并没有走,反而从门后探出头来,竟然是个俊美的少年,正一个劲的盯着他。

那种钦慕的眼神让玉寒宫又找回之前流连花丛的感觉,心中一动,正要开口调戏,那少年却先一步开口。

「玉公子!」喊出来的声音里一阵激动。

玉寒宫眉一皱,「你认识我?」问完却又觉得多余,他被刑昊天抓回来的事这里恐怕没人不知道的。

谁知少年竟几步来到他跟前,兴匆匆道:「公子,是我呀!你不记得了?」

他这么一说,玉寒宫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相貌,倒还真觉得有点眼熟,可也只是一点而已。

「你是……」

少年抿了抿嘴,眼中几乎要泛出泪光。「我是明玉啊!」

玉寒宫将脑内数张面孔和「明玉」这名字对了几遍,这才想起是谁。

明玉曾经是和他欢好过的小倌,也是清风阁里的人,有次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客人,正要当着众人的面被人凌辱,玉寒宫碰巧路过,看不过眼就把人救下了。

有一阵子玉寒宫在明玉身上花过些心思,那时明玉正是少年,各方面都是极好的。

但哪怕再好,玉寒宫也从不把心思仅放在一个人身上。一段时间之后,就没再见过。后来他偶然听人说明玉被赎了身,离开了尉城。

「您想起我了?」明玉问。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被人赎身了吗?」玉寒宫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里遇到故人。

明玉稍愣了一下,但马上又露出笑脸,「是啊,这么久没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公子。」说着还抹了一下眼角,似是故人相见的悸动。

「公子为何会在这里?」

玉寒宫不知要怎么解释才好,说自己跟刑昊天是朋友……又实在说不出口。

「公子?」

「我……」他刚要开口,突然有人走了过来。

程煜一身白衣,摇着折扇,潇洒公子模样从牡丹丛另一端缓缓走来,脸上满是笑意。玉寒宫觉得他比自己还像个纨裤子弟,也开始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真这么一副欠揍的样子……

一见是程煜,明玉便低着头匆匆离开了,没再跟玉寒宫说话。

「怎么见到我就走了,难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程煜笑嘻嘻地看着明玉已经离去的背影,随后看向玉寒宫。

「在下程煜。」

说起来这是玉寒宫第一次同程煜单独见面,这男人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还真跟他有几分相似。

「我没打扰你们吧?」程煜问,听不出丝毫虚伪的感觉。

玉寒宫没说话,手一伸指着一旁的石凳,「坐。」

程煜爽快坐下了,还来了一句,「多谢夫人。」

玉寒宫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抹了一下嘴角,「你看我哪里像夫人?」

「那可是教主亲自下的令,」程煜笑了笑,「教主对公子的特别,是众人皆知的。」

玉寒宫看他一眼,低头摆弄果盘上的葡萄,「他对我那么特别的原因,你应该不会不清楚吧?」

程煜不否认,「什么原因都无所谓,只要他愿意你开心就行。」

「你觉得我像开心的样子?」

「那你要怎样才能开心?」

「你告诉我能让我开心的事。」玉寒宫扬起嘴角,上身向前一凑。

「那什么事能让你开心?」程煜眯起眼也往前一凑。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脸上同样挂着有点猥琐的笑容。

最后两人几乎是同时笑了一声,各自坐了回去。玉寒宫突然有种感觉,自己的身分被识破,说不定就跟眼前的家伙有关。

「公子认识刚才那人?」程煜突然问。

玉寒宫也不避讳,如实回答,「以前见过。」又说:「你也不用叫我什么公子,客套就免了。」

「好!」程煜唰一声打开扇子,「太客套就显得生疏了,我这人就是不爱客套。」

这笑面虎跟那脸上有疤的冷面人真是和谐互补的一对,玉寒心想这一对宝刑昊天是从哪找来的……

这时程煜看了一眼明玉离开的方向,问:「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其实不难猜,何况玉寒宫知道明玉以前是干什么的,总不至于现在在天刑教当厨子吧。说实话,玉寒宫对明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兴趣不大,倒是有点好奇眼前的男人想干什么。

「他是什么人,与我有关系?」

程御摇头,「本来关系不大,不过你和他既然认识,以后可以让他陪你说说话、叙叙旧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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