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李认真说：“俺们村里的娃都有小名，俺小名叫毛子。”

韩冬摸摸他的小脑袋：“是吗？那我们也该给他起个小名儿呢，宝宝身体不好，不如就叫球球，像小皮球一样胖胖的会很可爱吧？”

木子李看看其他箱子里的宝贝们，深觉这个名字有点不大不可能实现，却还是很高兴的反复念着：“球球，球球，你要长圆一些啊。”

球球的病情还是比较罕见的，医院组织了专家会诊，还给球球检查的了染色体，发现这孩子的染色体异常才是导致成为双性的关键因素。

因为孩子同时有男性和女性的性器官，韩冬必须在男女性别之间选择一个。可手术之后球球也不会像正常孩子那样，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的生殖器都要远比同龄的孩子小，医生虽然说可以适当进行生殖整容，可功能却永久丧失。这意味着球球永远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即使能够过上XO生活，他也只能通过领养或者代孕来实现当爸爸或者妈妈的愿望。

韩冬拿不定主意，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想知道这孩子自己的意愿，当一个脚踏实地的汉子还是一个温婉可人的淑女，不管哪一个他都会支持，可是按照医生的说法越早进行手术确定性别越会对孩子的心里健康有益，毕竟这个社会对异于自己的同类多少抱有敌意和歧视。

韩冬回到家后躺在床上瞪了一夜的天花板，虽然只需要他的一句话就能开始确定手术方案。可是，这关系到孩子的一生，他/她将来会不会发现其实是想成为她/他，那个时候他该如何向孩子交代？

闹钟如往常一样铃声大作，韩冬起身按死，然后平静地走到卫生间里洗漱。一个小时后韩冬坐在主治医师的对面冷静下了决定。

韩冬选择了保留球球的男性性征。

然后便是专家门会诊确定手术方案，而韩冬要做的是凑齐近五万元的手术费及术后相关费用。

拿出自己的银行卡，韩冬将网店里的钱全部提现，虽然之前赶上了一系列的大促黄金时间，再加上这一年多来的积蓄也只勉强凑出三万块。租的房子不能退，这屋子虽然又破又旧可租金很便宜又是独立的一居室，现在就算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况且球球出院之后也需要地方住，韩冬不可能把孩子带回宿舍。

不得已韩冬拿出了杨洋给他的那只牛皮信封，里面是一万二的现金。还差八千……韩冬只得厚着脸皮去找高丹鹭。

高丹鹭听了之后略微沉吟一下，他的钱都在小可那，虽然很想帮韩冬，可是还要跟家里那位商量一下才行。

最后韩冬从高丹鹭那拿到了五千块。

算是勉勉强强凑齐了费用，韩冬拿着钱火烧火燎的跑到医院。

收费处后面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说：“钱都交完了。”

韩冬瞪大眼睛：“单子都在这儿呢，我没来交过啊！”

中年妇女指着电脑屏幕：“这不显示着呢，下单子当天就交齐了全款。”

韩冬捏紧牛皮信封离开。

想了想还是拨通陈思睿电话。

那边陈思睿的声音带着一丝欣喜：“冬儿。”

韩冬蹲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手术费是你交的吧？请把银行账号发给我，我会把钱打过去。”

陈思睿的兴奋瞬间消失，顿了顿说：“不用了，当我捐款给那孩子吧。”

韩冬知道陈思睿不在这点钱，可是他在乎，既然心里打定主意要养这个孩子，那么所有的责任自然要由他这个当爸爸的来承担。

韩冬咬着牙道：“如果你不给我银行号，我就把钱打到你的话费里去。”

陈思睿无所谓的笑了一声：“随便。”

韩冬愤愤地挂上电话。

陈思睿将手机翻到相册，照片里捂着耳朵摆地摊的臭小子因为寒冷微微弓着身子，像一只鲜美的北极虾。即使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听一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陈思睿觉得自己有点自虐，过去的他可不会拿着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还贴的津津有味。

叹一口气，陈思睿将手机合上，他了解那个小子，为了省下一块钱的倒车费会扛着货走五站地的人是不会将那么多钱充到手机里的。

然而就像是宣告现在的臭小子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一样，陈思睿很快收到一条系统短信通知他四万七千块的话费充值成功。

陈思睿：“……”

韩冬趴在玻璃墙上看里面嚅动小嘴的球球，有了护士的精心照料，小家伙儿长了点肉，脸色已经接近正常宝宝的那种粉白色，只是皮肤因为受过冻有些爆皮。

“球球……球球……”韩冬撅着嘴像无数个笨蛋老爸一样明知里面的小东西不会听到自己的声音，也会情不自禁地和对方说话。

手机在牛仔裤的后袋里嗡嗡震动，韩冬将电话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就不想接起来。利落地按下拒接，韩冬继续趴玻璃扭动。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早上出门还满满的五格电被陈思睿搞得只剩下两格，韩冬忍无可忍地接通：“你想干嘛！”

陈思睿咆哮：“应该是我问你要干嘛！充几万块的话费，你脑袋被门夹了吗！”

韩冬耸了一下肩膀：“是你不给我银行帐号的，你公司在雏云市，难道我要坐长途车去送给你？切~”

陈思睿青筋在额角蹦了几下，还是努力压制住想要喷火将电话那头的小子烧成焦炭的冲动：“我只是想帮你，难道你就那么讨厌我？是不是我现在把心掏出来给你，你都会随手扔掉？”

韩冬呼吸一滞，苦笑一下：“陈大少严重了，您的身子金贵，我这样的贱民要不起，再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得珍惜生命不是？”

陈思睿的声音低下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韩冬：“只要陈大少不做多余的事，我当然不会再做这种事。”天知道自己拿着好几摞现金去存话费时移动大厅里的小姐是用‘地球上怎么还有这种傻×’的眼神看着自己。

陈思睿：“不要拒绝我的帮助，好吗？冬儿，我……”

韩冬把电话挂了。

陈思睿听着挂线的嘟嘟声火气直往上冒，杵着脑袋生了一会儿闷气，将宋助理叫了进来。

宋助理：“老板，您叫我。”

陈思睿将安又宇偷偷弄来的韩冬新证件影印件扔到桌子上：“办一份保险，嗯，要那种养老重大疾病和意外险都有的那种综合险。”

宋助理瞟了一下韩冬的照片道：“有一种十年期的养老险比较不错，只是每年缴费额度要多少的？”

陈思睿拨弄一下手机：“十二万吧，一个月一万，好算。”

宋助理点点头将材料收起来离开。

陈思睿又翻开韩冬趴在婴儿加护病房前的照片，看了一会儿才恨恨道：“等你走不动了被儿子扔到街上看你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77.手术了

临近光棍节，冬の写意围巾网店里挂上了醒目的促销招牌，呼吁广大单身男女青年勇敢的送上温暖牌围巾给自己的心仪对象，结束苦逼的单身生活。店里迎来又一波销售高峰期，作为店主的韩冬拿出了比平时跟高的精神头，这一个一个的买家已成功付款提示店主发货的系｜统信｜息都是球球的奶粉钱啊！

球球的手术时间也确定下来，十一月十一日。韩冬觉得这日子……呃……好吧，有这么多的1保佑以后球球会长出正常的小唧唧吧。

手术当天小排骨木一丁陪着韩冬去的医院，等待是那么的漫长，韩冬没头没脑地嘀咕：“他唧唧会长大的吧？”

木一丁：“你想的太早了。”

韩冬：“唔，老子还要更努力挣钱，万一他长大之后不喜欢做男人，还要做变性。听说隆胸的材料不好会变形，得用什么什么胶。”

木一丁无奈地看着他：“这事儿起码得二十年之后吧。”

韩冬沉默了一会儿又皱着眉头，盯木一丁的脸：“小李子真不愧是你们老木家的种儿，你们爷俩长得还挺像。可是……万一球球长得不像我，长大之后总问我，该怎么办？”

木一丁有点脾气都没了：“你可以说他长得像他妈。”

韩冬消停一会儿，接着拿出手机计算器在那啪啪啪的按着。

木一丁凑过去：“你又干嘛？”

韩冬头也不抬：“我算算奶粉钱，护士小姐说他现在一天喝七次奶，一次大概3－4克，唔，奶粉钱要这么多啊！还是喝国产奶粉好了……外国的牛也不见得就比国内的聪明……”

木一丁觉得自己今天的脾气真好，这要是换成杨洋，他早就一记窝心脚踹上去了。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球球被推出来的时候还在努着小嘴睡觉，医生告诉韩冬婴儿还需要住院观察些日子，于是苦逼的新手爸爸在玻璃墙外挠了许久之后被小排骨拖走。

韩冬坐在杨洋小吃店里使劲按计算器，不停地用笔在纸上涂涂写写。

孟元跟小排骨碰头：“还在魔障中……”

小排骨点点头，一把揪过儿子：“李子，去给你韩叔端菜。”

木子李端着一盘红焖刀鱼过去放在韩冬面前：“叔，吃饭了。”

韩冬揪着鼻子闻闻刀鱼的香味儿，猛地转头冲厨房喊：“没要刀鱼啊！给我来盘豆腐！省钱给孩子买奶粉呢！我吃鱼也下不了奶！”

孟元丢一根筷子砸上韩冬的脑袋：“喊啥！还有客人呢。”

木子李也对着刀鱼流口水：“叔，给你米饭。”

韩冬瞅瞅小李子，将米饭拨给他半碗：“坐下，跟叔一起吃。”

小李子先给韩冬夹了一块最大的，自己夹了小小一块，去了刺就点浓汁用筷子将鱼肉和汤汁一起拌开，呼噜呼噜地嚼。

韩冬就着一块鱼干掉一碗半大米饭，打着嗝算计球球的开销。

等店里人走的差不多了杨洋才简单弄了点菜出来，几人围着桌子坐下吃。

小李子已经去写作业了，韩冬趴在旁边的桌上开始写销售计划书。

杨洋抻着脖子看了几眼问：“孩子挺好？”

韩冬点点头：“说是住院观察几天，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呢，那个什么加护病房太贵了，一天就将近千把大洋。”

孟元吐了一口鱼刺：“现在的医院那就是铁嘴的衙门，进不得。”

杨洋嚼了一口土豆丝：“哎，手术得给大夫钱吧？你给红包了吗？”

韩冬愣了一下，瞪大眼睛，傻道：“没……啊，没人告诉我这个。”

小排骨瞪了杨洋一眼，安慰道：“孩子不是挺好的，送红包，呸，就是你们这样的才惯坏了那些黑心的。”

杨洋砸吧一下嘴：“大家都送，你不送不就另类了。不过孩子既然没事就挺好的，兴许这医院比较正经。”

孟元拍桌子乐：“别的医院不正经白？老板，你下回看病可看准了，别进不正经的医院，哈哈。”

杨洋将孟元面前的刀鱼放到木一丁碗边儿：“元子吃完了，这点福根儿都是你的，媳妇儿快吃。”

孟元内流满面：“老板，不带你这样的，我还有半碗饭呢，那刀鱼还有半盘子就叫福根儿了啊？这根儿也太多了。”

杨洋语重心长道：“看你胖的，该减减肥了。元子啊还没对象呢？你可长点心吧。”

孟元气得去开了瓶可乐：“我已经对这世界绝望了。”

韩冬晚上十点之前还要回仓库里清点一遍货，偷偷塞给小李子两根棒棒糖就走了。

回到店里，客服都已经下班，高丹鹭和小可正在网上跟买家聊天。

见韩冬回来，小可立刻扭头问：“怎么样？”

韩冬：“挺好的。”

高丹鹭端着本子过去：“这是今天的发货清单，喏，这是明天需要发的，库存剩余在这里。然后……你明天有空吗？”

韩冬想了想说：“明天下午有一节课，你有事？”

高丹鹭：“哥们你记错日子了，是今天下午有一节课，我已经帮你点到了。哎，明天是周六，放假的。”

韩冬摸摸脑袋：“过糊涂了。”

高丹鹭凑过去：“你不是真要养那孩子吧？你现在是挣了点钱，可是这够养孩子的吗？听说现在幼儿园比上大学都贵了，小学老师过生日明着管家长要礼物，初高中更不用提，只要涉及到升学，天天收卷子钱。再说，你把他放哪？你不打算找对象结婚了？现在的女孩儿没有房子谁跟你啊，哥们，你可醒醒吧，听兄弟一句话，治好了赶紧送孤儿院。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亲生爹娘也未必能给他拿钱治病啊，你还真打算耗一辈子？”

韩冬闷着头说不出来话，他知道高丹鹭是为了他好，可是高丹鹭不明白他的感受。孤儿院他是住过的，即便像上辈子自己那样没有异样的孩子都受过许多欺负更何况天生不足的球球？如果在里面被取笑着长大，孩子不可能没有一点心理阴影。如果将来遇到领养人，说不定也会因为他身体的不健全而失去很多机会。

韩冬捏着桌角认真道：“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高丹鹭骂了一声操，坐在椅子上吸烟。

小可在对面张望几下，忍住没有过来劝。

高丹鹭吸到过滤棉，用脚将烟头碾碎，开口：“怎么收养？”

韩冬摇头：“收养不了，我不合条件。”

高丹鹭皱眉：“那怎么办？”

韩冬也愁：“不知道呢。”

小可刚好闲着就走过来：“要不假结婚吧？我三姨家的孩子就是抱养的，没走正轨途径，在下面农村的小医院花钱开的出生证明，现在孩子都上幼儿班了。”

高丹鹭将烟在桌面上顿顿：“靠谱吗？”

小可想想说：“我给你们问问，不过现在生孩子是需要准生证的，得先拿着孕检证明去开准生证才能办接下来的出生证什么的。”

韩冬：“那不就得结婚？”

小可：“肯定的啊，哦，对了，现在大学里不是可以结婚了吗？”

韩冬沉默不语。

高丹鹭呼拉自己的脑袋：“就他这样的，要钱没钱，就长的好看吧，谁跟他结婚？还得假装怀孕弄出孩子，这得拖将近一年才能离婚吧？换你你干？擦，脑残才会干呢。”

小可撇撇嘴走开。

高丹鹭又转头看韩冬：“你不会真听她的吧？没影儿的事儿别想啊。”

韩冬盯着高丹鹭的脸：“找个愿意假结婚的女生，什么都不用她做，只要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做必要的配合你觉得会需要多少钱？”

高丹鹭炸毛：“我靠，你疯了！”

小可在另一头问：“农村妇女行不？我给你问问我三姨家那头有没有愿意的？”

韩冬点头：“好。”

高丹鹭抓狂：“我要揭发你们。”

小可淡定道：“去吧，大义灭亲友，你能耐了。”

高丹鹭蹲地上，没声了，连带着还把明天要让韩冬当模特拍照片的事儿给弄忘了。

78.出院了

陈思睿处理完公司的事情连夜开车回到D市，在韩冬楼下站了半天，臭小子的窗户一直黑着，等到十二点韩冬也没有回来。

陈思睿皱着眉毛坐在车里抽烟，不知为什么一直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