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后再讨论吧。你先去校对其他章节吧。我要再重新考虑一下。”路黎结束了对话，收起手机。

这是第一次见面吧，自从两人掰了以后。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相遇，设想过很多场景，但从未料到会是这样意料之外。

找了一家哈根达斯店，路黎选了抹茶冰激凌，赵艾平心不在焉的点了同样口味的。

“你以前不爱吃冰激凌的。”路黎先开了口。头脑中甚至浮现出赵艾平看见冰激凌那种不满的表情。

“你，你，”不知从何时起，赵艾平开始支支吾吾。做错事的人大概都是这样支支吾吾开场的，路黎不屑的想。

“你，为什么这么绝情。当不成恋人，连同事都不可以做了吗？”赵艾平问得很隐晦，可是路黎还是能够听出那种潜在的指责。

本想反驳他，究竟先是谁的错，可是那句话一说，路黎知道事情又会回到原点，而自己显然就会变成不分青红皂白，假公济私，借机报复的小人。从理智上讲，那句话不能说，说了，自己就理亏了。自己先输了道理，就会彻底丧失主动权。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故意笑的无比轻松，“其实我离开你和我的小说交给升日出版，这两件事没有必然的联系。你不要多想。艾平。”路黎吃了一口冰激凌，依旧是很棒的口感，用很醇厚的牛油加工而成却没有任何腻感，不得不说是堪称完美的味觉享受。

“你之前不是承认了吗？你现在不用和我这样假装，我，很难过。”赵艾平的话彻底激怒了路黎。

扔下冰激凌，路黎直视赵艾平，“其实你是想说我这样你很恶心，是不是？”

赵艾平没有答话，算是默认。

“赵艾平，我告诉你，不至于，我不会为了你，把我自己毁掉。我们早就断了，我不会傻到为了报复你放弃自己的事业。你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吧？人自恋也要有个限度。”路黎的声音虽不算大，却也足够惹得四周人围观。

“那你说，你为什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爽约，因为你的背信弃义，我要承担多大的责任，甚至是赔款。”赵艾平同样失去了绅士风度。

“反正你有的是钱，你没有，你家老头子也有。别唬我。”路黎倒是怒极反笑，淡定了不少，也许自己等的就是赵艾平这种炸毛的瞬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你的背叛带来的恶果，你自己承担。

“是，钱不是问题，可。”

路黎突然打断道，“既然钱不是问题，那就没有问题了。”

说罢，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却被赵艾平掳了回来，“你自己一个人怎么生活，你那么。”

“你喜欢了别的人了，是不是。”肯定的语气，那是赵艾平最后破碎的自尊心。

路黎不想回答，反正这已经不再重要了。分开的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那么，自己和别人有何种关系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以为没有我，你会难以适应。因为你从以前起就不是很会照顾自己。

吃冰激凌总是吃很多，那样会肚子疼的；

总是习惯赖床，忘记吃早饭，那样对胃不好，而且你还有胃病；

每次对着电脑敲字，之后总是忘记用冷水洗脸，电脑辐射对身体不好；

剪指甲不要剪太短，会很疼，我看着心疼；

冬天不要吃辣的，你的肺不好；还有。”

“够了，够了，”路黎知道自己在心软，在被软化。赵艾平的点点滴滴，在心里，在身体里开始死灰复燃。

路黎冲出了店门，一路奔跑。十一月的空气里夹杂着些微的寒气，路黎大口的喘气，耳边听不到声音，还在回响赵艾平的声音。他变了，赵艾平不是从来都是冷漠的人吗，不是从来都是那么自私吗，不是不在乎任何事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动摇我的心。

如果那么爱我，那么为什么以前不解释给我听。为什么不在我发现你和李安然的事情后，就解释给我听。你不是从来就知道我耳根子软吗，如果是在那个时候，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艾平，为什么？那个时候，只要你说，我就会原谅你的啊。

路黎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会不断的想要回到赵艾平身边。听他说，他是那么爱着自己，祈求自己的原谅。

10.刻意的距离

“你不要忘记，你可是我的未婚夫呢。”何漫庭的话，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警告。

司邈其实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爱情，他相信爱情是存在的，并相信爱情的伟大，可是他从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这种奢侈品。

不得不说，路黎的出现，让他本来井然有序的生活，变得意外重生。多了惊喜，多了乐趣。男人是很理智的动物，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感情。相反，正是因为看重感情，所以才能快刀斩乱麻，因为男人知道，错误的感情就像是根基歪斜的建筑，就算你在后期努力更正，却依然改变不了建筑倒塌的事实。

与其浪费后期的努力，不如在最初的时候，就果断摧毁地基。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司邈此时此刻拼命地要求自己保持理智。为了一个路黎放弃自己的光明前途，还有司家的期许，不值得。

更何况，路黎还是没有表态，对于两人的关系，路黎始终都在这样玩暧昧。

出生在医学世家，自小有着天才之称的司邈，不允许自己为了一次虚无缥缈，可能毫无结果的心动，而做出不够合理的行为。

何漫庭的话，给了司邈很好的契机。是时候结束荒唐的行为了。和路黎在一起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很难想象，这样相处下去，自己会不会为了路黎真的失去理智，不顾一切。

晚上，将近九点的时候，路黎回来了。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安静的看着司邈勉强地微笑，算是打过招呼。路黎知道自己很失态，可还是没有办法带着内心重新裂开的伤口强颜欢笑。今天见到赵艾平，是个意外，更是个打击。

自己的决意离开，究竟是对还是错；所谓的报复，究竟是让赵艾平伤痕累累还是让自己坠入水深火热中；自己是不是该原谅赵艾平，让一切重新开始呢？无数个疑问悬在心里，得不到答案，就这样一直一直不停的出现逼迫自己。

“路黎，怎么这么晚啊？”司邈不可抑制的担心还是问了出来。尽管不想承认，可还是会担心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没什么，我累了。”公式化的回答，疏远的眼神，路黎的潜意识拒绝了司邈的关心。

对不起，司邈，我好乱。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好人了。我分不清对赵艾平的感觉是依恋还是不甘心，我分不清我对你是喜欢还是依赖，我是个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的人。我比不上你。

所以，不要靠我太近，我怕我会曲解你的关心。

路黎打开电脑，试图用写作来宣泄，这是他的惯用伎俩。每次和赵艾平吵架，他都会这样来忘记。第二天，就又可以自信满满的出发。只有这样，失去控制的情绪才可以得到安抚。

手机关了机，合上窗帘，戴上眼镜，路黎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一张冷漠的脸庞，还有一双失去光泽的眼。

接下来的几天里，路黎都是闭门不出。专心修改自己的小说，手机开机也只是和编辑联系。偶尔下楼，也见不到司邈。顺手拿一些面包牛奶，路黎几乎没有时间考虑司邈的去向。一切都是回到了从前。好不容易和司邈缩短的距离，在短短的几天里，在路黎的逃避下，被无限拉大。

只是路黎不知道，司邈是有意不让他和自己会面的。司邈悄悄开始了远离路黎的路途。每日，司邈都是最早到医院值班的医生，勤勤恳恳，熬到最晚回家。回到别墅，虽然还是会远远看到路黎房间的光亮，还是会想要和他说一句我回来了，但这些念头都被司邈扼杀在摇篮里。中规中矩的洗澡，换衣服，直接睡觉。不敢多想什么，怕自己会迷失。

逃避，竟会是两人的相处模式。

11.莫言

路黎对司邈的逃避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比如现在。

“向日葵，你的效率也太高了吧。这是不是就是你们作家所谓的下笔如有神助啊。”面前的大叔，很是邋遢，更令路黎不解的是这货明明没有近视还戴一副平光镜，怎么着，戴眼镜就这么惹人羡慕啊。

“喂，你能安静一会儿吗，我连续赶稿子，脑袋都快炸了。”路黎这话不假，没日没夜的赶稿，让整个人足足瘦了三公斤。本来就是那种青少年高瘦身材的路黎，现在更成了“孱弱”型的病美男。惹得编辑部的众位大姐很是担忧。

在升日里负责路黎的编辑是莫言。也就是这位外表邋遢还带着平光镜的大叔。莫言其实年龄并不大，27岁左右，和司邈一样挺拔，和赵艾平一样是个衣服架子，只可惜，此人不修边幅。永远是懒得打理的长及耳垂的乱发，胡渣一片。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像路黎这样的“颜控”，自然是看他极其不顺眼。

“不是，我就是赞美你几句，小葵啊，你的文采很好啊。”

“打住，我叫向日葵，什么小葵啊，年龄一大把，随便这样喊，你都不害臊。还有啊，别拿糊弄小学生那套来赞美我，什么文采不错，难道我只有文采不错嘛？不可能，要是只有文采，我也不会是向日葵。”

路黎发泄完了，心里的气顿时顺畅了不少。重新闭上眼，假寐。莫言不可察觉的笑了。

“醒醒啊，小葵。”莫言轻轻地拍打着路黎细腻如瓷的脸。

哪只臭虫啊，居然敢叫我小葵，这种恶心的名字，哦，对，是那个臭编辑。路黎睁开眼，一张被无限放大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但总体感觉是，那张脸很赞。

弯弯的狭长的眼睛，像是狐狸一样透着狡诈慧黠，高挺的鼻梁，是雕刻家的杰作，一张薄而红的嘴唇有些干裂，可是还是很吸引人。

“你哪位啊？”路黎白痴了。连莫言都没有认出来。不过，要说这是莫言，也确实有点惊人，下午的时候还是邋遢大叔，怎么晚上就成了英俊潇洒的美青年了？该不会是妖族的？到了晚上会变身不成？

“你觉得世界上，还有谁会叫你，小，葵？”莫言笑的时候很好看，本就弯弯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线，整张脸都充满了欢乐的意味。

“大叔，你也太有喜感了。怎么还会变身？”路黎起身，发现身上盖着莫言的外套。外套上沾有Boss的香气，那种经典却又散发活力的味道，让人不自觉联想到海洋的宽广，博大。

“一起吃晚饭吧。算是你这么努力工作的报酬好了。”莫言接过路黎手中的外套。套在身上。

路黎跟在莫言身后，像是一只无辜可怜的小狗，因为这一带，他实在是没来过，不怎么熟悉啊。这只能说明莫言虽然很帅，很有范儿，可终究不是和自己一个世界的人。

莫言带路黎到了一家西餐厅，四周装饰着白玫瑰与百合，绯红色的桌布平整的铺在圆桌上，配上莫言黑色的外套，宛如置身画中。路黎简直是傻眼了。莫言竟是真人不露相啊。先不说这今天的饭钱要多少，单看着莫言的装扮与格调，路黎觉得自己又要开始仇富了。明明都是搞文艺工作的，自己咋就混到现在还是这么狼狈呢。

“你在想什么？”莫言的声音此时此刻都变得无比磁性好听。

哎，要不咋说人靠衣装呢。莫言现在简直是童话里走出来的。只可惜，王子的周围坐着一个小毛孩儿——路黎。

路黎现在正在啐啐念，感叹社会的不公平，明明写书最累的是自己，可自己也没有这么大方过随便带人到这种高档餐厅吃饭啊。不是不想来，是没钱啊。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着急。我一个一个解答你。首先我是因为前几天太忙没时间打理自己，所以有些不顾形象。你要原谅。这第二嘛，我的确是这家店的常客，不过你不要用看暴发户的眼神看我行吗？我只能说我是富二代。怎么样，这个解释你还满意吗？公主殿下。”

前几句话，路黎还是可以接受的，可是独独最后那个称呼让路黎炸了毛。“臭虫，你刚才说什么！”

莫言呵呵一笑，“就喜欢你这个表情。怎么了，你最近好像心情很不好啊，现在呢，有没有好一点。”

路黎一惊。被人偷窥内心这种事，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介意的话，可以找我聊。不要看我这样，我大学的时候可是读的心理学研究。说不定可以帮你哦。当然是收费的。”莫言笑得很邪恶。

来自莫言的关心，让路黎有些受宠若惊，心惊肉跳。

莫言这个人，和他的名字刚好相反，莫言，是不要说话的意思吧，可是那天晚上，莫言却和路黎说了好多话。

有一种人，天生就有这种功能吧。幽默的语言，亲切的眼神，让你毫无防备心甘情愿掉进他的陷阱。

12.蓝颜知己

“好了，你就送到这儿吧。我现在暂住在一个朋友家里，不太方便招待你，所以……”路黎小孩子般羞涩的挠了挠头。莫言很理解的点点头。示意路黎先走吧。

路黎得了赦令，连忙跑了。

回到了司邈住的别墅区，路黎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以前没见过莫言较为干净的打扮，今天一见着，还真是让人有压力。明明是百分之百的审美，可路黎还是有些不自在。正胡思乱想着，路黎就远远看到司邈的别墅里有灯光，心里一喜，有点小意外。

悄悄开了门，蹑手蹑脚来到光源地，正要满心欢喜的扑向司邈的怀里，却看见司邈正坐在餐桌前吃饭，旁边坐着一个妖艳的女人。

女人看着司邈，眼里满是温柔。尽管女人卷曲的长发把女人的脸庞遮挡了大半，可是路黎还是感觉得到那一定是个姿态万千的俏佳人。

“你慢点吃，我不会和你抢的。”女人吐气如兰，声音甜美的如若初生的黄莺，唇边泛起柔和的笑意。

“得了吧，大小姐大驾光临寒舍，我吃得快还不是为了赶快吃完饭，陪您老人家聊天吗。哪敢让您这大忙人陪我这种闲人呐。”司邈边吃边调笑何漫庭。惹得何曼婷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直夸司邈天生就是嘴欠，惹人疼。

躲在暗处的路黎很矛盾，再次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小邈，今天我还是老话题。说罢，你到底最近在玩什么？整天惶惶忽忽的。”

“没什么。”

“呵，不说实话是吧。那好，我来问你，你只管回答是或不是，这总不为难你吧？但是你要保证你的回答是事实。”

“……好吧……”

“第一，这别墅里，还住着谁？男的女的？”

“你不是说我只回答是或不是吗？”

“行，行，你就回答是男的还是女的吧。”

“男的。”

“你喜欢他？”

“……”

“屁孩子，快说啊。”

此时，不光何漫庭被揪住了心，连躲在餐厅外的路黎也被揪住了心。很显然，何漫庭口中的与司邈同住的人就是自己。路黎不能不继续听下去。人总是好奇与自己相关的话题，哪怕是会听到不利于自己的话，却还是制止不了内心的好奇。何漫庭的问题，简直就是一剂猛药，不管是对于司邈还是路黎，都是。这两个人明明对对方都有着好感，可是两个人却都在逃避。不是有句老话吗，在爱情里，谁先表白谁先死。

这两个精打细算，因为种种原因都不肯先低头的人，在何漫庭的逼问下，突然就被迫直面这个问题了。司邈还在思考，权衡利弊。他不知道何漫庭的逼问是出于何种目的。所以他不敢轻易下结论。有时候，一步错，便是步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