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慢腾腾的走过来,把手放在防护罩上,粘液滴滴答答的落在我头顶的玻璃上,我忍着躲开的冲动,冲着丧尸摆手:“过来,过来咬我啊。”
那只丧尸迟钝的用手敲玻璃,把嘴张开不停的咬,紫色糜烂的肉一下在我眼前放大无数倍,瞬间一种干呕的冲动,我难受的捂了捂胸口,忽然瞥见那位姐姐还在那慢吞吞的揉腿。
我喊:“靠靠!你怎么还没动?!”
女孩子听了我的话,低了低头,慢慢的试着站了站,好像忽然有点开心似的自言自语:“不,麻了。”
“不麻了,赶紧他妈的跑啊!”
上帝原谅我对女孩爆粗口了。
她迈开腿,终于成功的到达了窗户附近。
这种欧式教堂的窗户是一种旧式的花窗,只要用手一推就可以打开。
毫不怀疑只要智商没有问题的人,肯定能轻易的打开这扇窗户。可是,那一刻,我的心颤抖了。
这孩子智商有问题啊。
她用手去拉啊。
我拼命地喊:“推!”
她看了看我,赶紧用手推。
丧尸也好像渐渐明白过来了,玻璃挡着,大概吃我是没戏了,它的脸转向在那里慢吞吞的推窗户的女孩子,我赶紧拍窗户:“看哪儿呢呀,看这里看这里!”
丧尸扬着脖子迈开步子,我急了:“大哥,留下吧,啊?”
然后那个女孩子推了半天窗户就看我,指了指窗户说:“锁,锁了。”
我攥了攥拳头:“你……”
然后我想,她完了。
丧尸已经把她堵死了。
女孩子后来也放弃推窗户了,直接扭过头来,用一种淡定的目光看着丧尸渐渐走近然后把一只脏兮兮的爪子搭在她肩膀上,张嘴就开咬。
我着急:“妈的!别碰她别碰她!”
女孩子也不躲,好像迟钝的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一样。
然后门打开了,一缕阳光从门缝里漏了出来,然后慢慢的,阳光成片成片的覆盖了整间实验室。
扭头,图恩倚在门口,天鹅绒的燕尾服包裹着修长消瘦的身躯,胸前的十字别针发出耀眼的光线,他一只手搭在门边,袖口紧紧包裹着苍白的手腕,露出一小节人字形的斜绸纹的衬里。
我叫了一声:“图恩,快救……”
图恩的嘴唇红的厉害,可是他没有给我一个眼神。
图恩走到丧尸面前,轻轻说:“好大的胆子。”
那只丧尸像是做了错事的畜生一样瞬间缩起了身体,手也放开了女孩的肩膀,它嘶嘶哑哑的发出了讨好的声音,然后匍匐在图恩的脚下。
图恩站在那个怪物面前,垂下眼帘看了它一会,然后转身从柜橱上拿了一支装有一点液体的试管,阳光透过去,试管里的液体一点一点泛着光芒。
图恩有一双美轮美奂的手。
那双手苍白无辜,如同上好的琉璃瓷器,仿佛拿什么东西都不经意的,用手轻轻一提,丝毫不费力气的抓到眼前,烧杯,试剂,一支三脚架……有时候又是极其恶性质的,那双手拉我到床上,带领我的手解开他的扣子,然后在我身上胡作非为。
总是这样,那双手的动作,有时候孩童一样直白的让人觉得别扭,有时候又强大的让人心生畏惧。
可是,畏惧也好,别扭也罢,此刻,我只是想好好的握一握。
这双手握着试管微微倾斜,有点粘稠的液体落在丧尸的头顶。
一种丝丝拉拉的物质反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股难闻的焦糊的味道,丧尸惨烈的嚎叫着,大概是疼得厉害,庞大的身躯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有点担心丧尸会站起来把图恩灭了。
图恩用手指解了一个领口的扣子,黑色缎子做成的马尾衬里蓬松的露出来,他看了一会,黑皮靴在地上点了一下,说话声音还是轻轻的:“走吧。”
怪物利落的爬起来,好像还是很不甘心的发出低低的声音,一边一瘸一拐的站起来,从门口出去。
女孩子又抖得厉害,她在图恩前面,低着头,短短的头发垂下来,露出一点白白的头皮:“父……父亲。”
图恩看着女孩子,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转过头来看我。
我说:“干嘛这么看着我?你别是又不认识我了。”
图恩看着我没说话。
我忍不住“靠”了一声:“果然……”
图恩走过来,看了我一会,殷红的嘴角勾起来,“我今天心情特别好。”
我有点不开心,说话恶声恶气的:“干嘛?”
图恩眼睛弯起来:“所以不想虐待什么东西或者……”图恩笑着看我一眼:“……人类。”
“你刚才不是把那个丧尸都烧糊了么,那还不叫虐待?”
图恩眨眨眼:“那是应该的惩罚。它要吃掉我的试验品……”
我抓了抓身上的衣服,粘粘的,又放下,我看着墙角瑟缩的女孩子,很明显她现在已经很敏捷的躲到了最不起眼的地方:“你还记得这个实验品?”
图恩点点头:“我记性不好,有时候也会忘记很重要的东西。”
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安准是谁?”
“我爱人。”
我高兴不起来:“他在哪?”
图恩的眼睛里泛起了一点温暖,他苍白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点孩子气,而且还是答非所问:“他跟我闹别扭了。”
我有点不想说话,可还是张了嘴:“额,那,怎么闹别扭了。”这话说得我几乎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图恩说:“他说我前一阵子冷落了他好久。”
“怎么冷落了?”
“他就是闹脾气了,他一生起气来,什么理由都能找见。我最近精神有点差,偶尔还会忘东西,他是看我不顺眼了,估计……”图恩笑的有点过分:“是生理期到了……”
我差点炸了。
你才生理期!
可是又觉得难受,毕竟闹别扭的又不是我。
韩谦这个恶心的人!二十好几的人了闹什么别扭!
妈的。
我攥了攥拳头,努力平复了几下呼吸,跟图恩说:“你们这几天先不要做。”
图恩挑了挑眉毛:“做什么?”
“做……做!爱!”
30.肾亏是病
图恩很有兴致的了我一眼:“为什么?”
“不为什么!做了你就后悔了!”我咬了咬牙。
图恩笑:“你怎么管这么多,我情不自禁,自然会想跟我老婆做……”
我喊:“那个谁,他有病!”
图恩问:“安准有病?”
我狠狠的点头:“安准有病!”
上帝爷爷,我这是干什么啊。
图恩脸色严肃了点:“怎么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即兴胡扯了一段:“我会中医啊,你看他黑眼圈,年纪轻轻的就有眼袋,眼睑浮肿,皮肤暗淡没光泽,而且一看就知道手感粗糙……额……”一边歇斯底里的想,我尽量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让它看起来不是那么狰狞,继续保持微笑:“你看他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气质,走路有气无力,为什么他跟你闹别扭,那是借口啊,他得了病,心情不好,至于什么病——肾亏——”
图恩说:“肾亏?他怎么没说过?”
我回答:“不好意思呗。”
图恩点了点头:“我倒是没发现,过几天给他配点药。”
发现现在这种精神状态下的图恩跟以前的变化有点大,有时候暴躁,有时候又有点……额,算是迟钝的……可爱?
我着图恩,想像图恩六七岁时,天真烂漫,肉呼呼的小脸抬起来……
衣服又凉又湿的黏在身上,我拽了拽,对图恩说:“你认识我吗?”
图恩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说:“不过挺熟悉。”
我想了想:“你怎么跟我聊这么久?不怕那谁吃醋?”
图恩说:“他让我过来的。”
韩谦大概是想炫耀一下:看,你们家图恩现在可是想着我。
奶奶的……你就肾亏吧。
我拍了拍这个防护罩:“我真的饿死了,你把这个钥匙拿过来行么。”
图恩说:“你是不是想跑?”
我看了图恩一眼:“我跑什么?”你不在这呢吗?
图恩看着我不说话。
我说:“怎么?”
图恩的视线移到我的胸口,我下意识的想捂住,但一想又不是女人捂个什么劲啊。
把手放下来,又忍不住咽口吐沫:“……你看我干吗?”
图恩说:“你心脏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的没根没据的,我想了想,忍不住“嘿”的笑了一声:“不错,从来没停过……”
图恩也弯了弯嘴角。
我说:“其实也不对……停过一次,被你给救了。”
图恩挑眉:“我?我救的你?”
我说:“是,其实是被你给咬了,差点变成丧尸,你又死皮赖脸的把我救回来了。”
图恩说:“什么时候的事?这么说咱们关系不错?那你怎么会被关起来了?是我锁的你吗?不记得了。”
我叹气:“哎,你都忘了得了。”
图恩用手指摸了摸刚才被那姑娘舔了一遍的锁,“……我觉得你很熟悉,可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认识的你,认识了多久,我好像病了,有时候脑子里一团混乱,记不住人,有时候脾气还不怎么样,据说犯病的时候暴躁的厉害……”
我点头:“是,据说,你今天一觉睡醒了,就要用东西砸我,还好我睡在防护罩里。”不然你哪一天清醒了,发现我被你活活砸死了……
图恩观察着那把锁,从上到下细细的摸了一遍:“据说?据谁说?”
墙角那位眼珠迟钝的移向我,好像意识到自己马上要被点名了,脸色忽然苍白。
我说:“啊,没事没事,做梦梦见……”
图恩点了点头:“你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正要说话,眼睛瞥见铺满阳光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瘦长的影子,图恩站起来,带着笑容迎上去:“你来了。”
韩谦换了一副蓝框镶金边的眼睛,嘴唇抿着,没说话。
图恩搂过他的肩膀:“还生气?”
韩谦用手提了提镶着银边的三角形宽折高翻领,眼皮底下的眼珠慢慢滚动,依旧没说话。
我说:“行了,你见好就收吧。”
韩谦挑着眉毛看我:“说谁呢?”
我说:“你说我说谁呢?”
韩谦捏了捏露着白色呢绒衬里的袖口,慢条斯理的:“小朋友不要太嚣张哦。”
我说:“谢谢提醒,这句话同样送给你哦。”
图恩说:“你们怎么关系这么差?”
靠,还不是因为你。
我气了一会,想告诉他我是安年。
可是他肯定也不信我啊。
韩谦慢悠悠的瞥了一眼图恩:“你看不出那小孩儿喜欢你?我们是那什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图恩笑着皱了皱眉毛:“怎么我对他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他一个人类怎么过来的?”
韩谦扶了扶蓝框眼镜,嘴角弯起来:“他爱你爱的要死,你却只钟情我一个,他死皮赖脸的跟过来了呗。”
图恩说:“我现在记性不是很好,两千年前的科学技术发展到那个地步了?人类可以穿梭时空?”
韩谦一脸不耐烦:“你再问我可就走了。”
图恩有点孩子气的拉着韩谦的手,笑的一脸温柔:“今天晚上别走了……”
韩谦作势要往外走,图恩拉了一下他的手腕,两个人的影子撞在一起,重叠,在铺满阳光的地板上投出一个拥抱着的影子。
我想说话,可是两个人之间温暖和谐的气氛好像容不得外人插嘴似的。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我用拳头砸了两下玻璃,肉打在上面发出清晰的钝响:“我要出去!我不要看你们演三级片!图恩,你再让我看你跟他睡在一起,咱俩就彻底没戏!老子也是有骨气的!”
图恩扑哧一声笑出来,弯着消瘦的腰身,扶着韩谦的肩膀笑个不停。
等了一会,笑完了,气顺了,图恩笑眯眯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韩谦:“这小孩子是在威胁我?”
韩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话阴阳怪气的:“是啊,他有什么资本。”
图恩又看我,眼睛大概因为刚才笑多了的缘故显得特别的亮,他摇了摇头:“可惜了,不然留着解解闷。”
韩谦瞥着图恩:“哟,这是舍不得了?要不留给您慢慢享用?”
图恩用一种几乎宠溺的语气:“怎么又吃醋了?跟个孩子你也吃醋?”
韩谦说:“咱们实验现在正处瓶颈,有了他,一切都可以解决了。你要是舍不得,我也得跟你抢。”
图恩又抱了抱韩谦,用脸蹭了蹭他的头发,嘴里小声的说:“怎么会舍不得,我是怕你太辛苦。”
韩谦很自然的把头靠在图恩肩膀上:“不辛苦,只要早一天把我们的目标达成,怎么样都不辛苦。”停了一会,他又说话,只是声音特别小:“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妈的这个死变态。
晚上的时候,四周的空气明显凉了下来,衣服一直没有干,我身上一阵又一阵的发冷,胃里面也难受的厉害。
不知道图恩和韩谦到底要用我做什么,我能对他们的研究起什么作用?图恩现在也不认识我了,要是韩谦一怂恿他,他做出点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来,那可怎么办?
奶奶的。
反正现在的我就是不想死!
还要留着命以后对图恩好,好好的补偿他,治他的精神跟身体,他还这么瘦,也不知道胃怎么样了,想起他跟韩谦说什么吃不进营养片了,我的心就一阵一阵揪的难受。
既然命运把我摆了一道,我只好竭尽全力扑腾着上岸,什么也不做只能跟泰坦尼克一个下场……我咬了咬牙,对着一直在实验台上忙活的两个人喊:“饿了!我要上厕所!”
图恩拿着烧杯的手明显颤了一下,他扭过头来,笑弯了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他的声音慵懒带着一点笑意:“吃饭还是上厕所?”
我叹口气:“都想。”
图恩晃晃烧杯里的溶液:“二选一……”
靠。靠靠!
我老老实实的:“上厕所。”
图恩笑眯眯的,摘下手上的白手套,过去搂着韩谦的腰,暧昧的摩挲了一会,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
少黏一会儿会死啊。
我咬了咬牙,图恩,我可记下了。
韩谦举着戴着手套的手:“哎,哎,干嘛呢?你要放那小子?”
图恩笑:“小孩儿嚷着要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