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如何捕捉到雪狐，以及温泉山谷中的各种异象，李四讲的精彩纷呈，加上老药师适时的帮腔，听的众人又是一阵目瞪口呆，连平日寡言少语的李武也开口问了几句。

提道山谷中的温泉喷发，李四更是说的绘声绘色。其实那时的他，还在山谷的入口处拿着袋子装石斛。和别人一样都只是听到了声音，并没有看到泉水的喷发，但是这一点并不影响他的发挥，讲的是身临其境，仿佛就是自己亲眼所见一样。

这趟进山和大家之前的预期不同，但是结果非常令人满意。

各类山鸡野兔狍子野鹿大大小小打到二十多只。雪狐一大一小两只。铁皮石斛数量惊人，加上十七八颗灵芝，所获“仙草”的数量价值连城。相比之下，原本珍贵的雪狐反倒显的毫不起眼起来。

大家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小宝更是弄的一脸一手都是油。季寿成看着他惨不忍睹的小脸心想，还是早点教小宝用勺子用筷子才是。

第14章：二皇子的书信

临近午饭的尾声，风声渐歇，只剩下纷纷扬扬的雪从空中飘落，仿佛是从天上一个看不见的巨大口袋中倾倒出来的似的。军营里陆续出现拿着长杆的士兵，清扫毡帐上面的积雪，避免大雪压塌帐篷。

对于今冬的局势，刘军师众人有些忧心：“这已经是第二场雪了，今年的雪恐怕是已经成灾了。不知会有多少冻死饿死，流离失所的百姓。”

“天灾人祸本是常有的事，眼下最要紧的是查看一下暴雪究竟影响了那些府县，受灾人数大约是多少人。知道了灾害的范围，才好应对……下次给小宝做个围兜吧。”季寿成把手绢往小宝的脖子里塞了赛，又用手绢的一角给他擦了擦嘴。这顿大餐小宝可是吃的高兴了，弄的到处都是油渍。要是没有手绢接着，恐怕早就蹭到毛领子上去了。

“呃？”元帅这么跳跃的思维，刘军师一时还没有跟的上。

不过说的也是，看将军照顾少年的细心劲儿，要是流离的灾民各个都这么照顾，那南疆军恐怕就成积善堂，元帅也该给拖累死了。

这时候的刘军师还不知道，几年后他们的大元帅真的为了某人，调动了全城的财力，开了一座“聚善堂”。

“等风雪停了，派人到各个府县通个信，了解一下情况。我们只是驻守的官兵，毕竟他们才是百姓的衣食父母。不过告诉那些官儿，要及时的开放粮仓，莫要和那些商人勾结囤积居奇，私吞救济。西疆军是上阵杀敌的士兵，可不是欺压百姓的强盗。如果灾民走投无路暴动起来，可别怪我们袖手旁观。必要的时候，本元帅还要参这些狗官一本。”一边说一边继续给小宝擦脸。

吃过午饭，李四拉着李武和其他人去看这次进山的收获。这些千金难买的宝贝别说普通人了，就是达官显贵也难得一见，所以众人欣然前往。

两只雪狐就养在笼子里，准备直接进献给皇宫。

铁皮石斛需要干燥后才能使用。季寿成命人先将一小部分尽快干燥，找木匠用乌木打制两个精美的木头匣子，在里面衬上明黄色的绸缎。另找了两对儿白瓷的罐子。将团好的石斛一颗一颗的装到罐子里。乌黑的木匣加上明黄的绸缎，配上瓷白色的罐子，稳重又不失尊贵。

四只白瓷瓶，每瓶装三两，合计十二两，大约是从山上采回的五分之一。如此珍贵的药草，季寿成觉得一下出现太多并非什么好事，所以并没有全盘上缴。灵芝也挑了两对最大最匀称的，装在匣子里，准备一同送上京。

忙完这些事情，已经到了晚上。小宝等在帐子里等的有些着急。今日一天都在飘雪，天空乌蒙蒙的，平日里仿佛就在眼前的巫岐山巅，今天也完全看不见了。整个下午小宝都趴在门缝里往外看，希望巫岐山能快点出现。

季寿成一回来，少年就勾住了他的脖子。他还在为昨天被季寿成赶出来的事耿耿于怀。那夜的风声听起来像狼嚎一样，一个人睡太冷了，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一个人睡。

季寿成挂这孩子，心想还什么成长中缺失的一环啊，这不是都接上了么？

看来小孩撒娇都是天生的，根本也不用教，从几岁断的，还能从几岁接起来。

他也不恼，就这么挂着，看小宝能挂多久。

季寿成叫来李武给铺纸研磨，提笔写了那篇准备了已久的奏章。

大概的意思是：听闻父皇有恙，儿臣甚感焦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云云，然西疆暴雪，灾情严重，疆外部族更是损失惨重，冻饿致死人畜恐不计其数。臣忧心疆外蛮族异动，恐走投无路进而滋扰我边境百姓，冲撞我大季国威。

故望父皇准予儿臣继续驻守西疆，一可威慑异族，二可安抚百姓。臣愿为大季分忧，以一己之力，保边疆稳定，换得吾皇安枕。

儿臣千辛万苦寻得仙草若干，雪狐两只，各种山珍敬献吾皇，愿吾皇龙体康泰，大季国泰民安。诸如此类，言简意赅的写了两百多字。

小宝就挂在季寿成的脖子上看着他写字。

季寿成的字干净有力，潇洒又不花哨，的确是下了一番苦工的。在这个时代，这一手字就如同是一个人的名片。人们都是通过书信往来，往往未见其人，先见其字，所以练得一手好字非常的重要。

前后看了一下，还是觉得有点干巴巴的。季寿成问李武：“左近是否还有之前老二带的徒弟，明日你挑个文笔好的给我叫来。”

盖好皇族的印鉴，让李武用火漆封了，又在火漆上盖上戳。考虑到小宝收集的爱好，两个戳子用完后就赶紧让李武拿去锁起来了。

“忙完了就回去休息吧，这些天辛苦你了。不必每天都守在我的门口，你手下的那些有几个稳得住的我看就挺好，夜里让他们当值。”

李武应了一声，出去后还是默默的站在了寝帐的门口，运起内力抵御着风雪。

现在将军帐里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虽然他深的元帅的喜爱，但是李武不管这些，他的工作是保障季寿成的安全。

帐里就剩下季寿成和小宝两个人。松木在火盆里发出噼啵噼啵的轻微声响。

季寿成拉着小孩坐到自己腿上，伸手在小宝的兜里捏了捏。自己的那枚私印还在。想把它偷偷的换出来吧，身边又没有相同的田黄石料。只能等做好了类似的印章之后，才能偷偷的到小宝这里来换走了。私印现在少用就是了。

抽过一张白纸，蘸上墨汁，季寿成在纸上写了一个字，用手指了指自己：“成。”

又写了个宝字，指着小宝：“宝。”

拉着小宝的手，将手心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成。”

低沉的声音通过胸腔的震动，传到少年的手上，小宝呆呆的听着。

然后季寿成又把小宝的手放到他自己的身上：“宝。”

反复几遍，也不知小宝听懂没有。

不过他并不着急，小宝只是长久没有说话，忘记怎么说了，今后多加练习肯定会给他形成记忆的，鹦鹉听多了还能学舌呢，小宝并不笨，说话是迟早的事。

晚上俩人又睡到了一个被窝，季寿成制止住了小宝企图脱光光的行为：什么都能由着他，就这个不能。快入睡的时候季寿成想小孩太粘人了，最好给他做个抱枕什么的，免得他一天到晚的缠着自己。

第二天，李武果然领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在西疆军营负责俸赏行装，有一手好文笔。

季寿成如此这般的讲授了一下，此人立刻心领神会，很快一片华丽丽的优美文章就诞生了。

文章讲述了二皇子历尽千辛万苦求得仙草的故事：二皇子听闻山中藏有仙草，可延年益寿，补五脏虚劳。于是派人进山寻草，未果，后决定亲自入山。一行人在山中遭遇百年难遇大风雪，众人举步维艰险象环生。（此处模糊事件的先后顺序。）幸有灵狐引路，引得众人来到一神秘山谷，谷内奇花异草气象万千。皇子孝心感动上苍，终在谷内寻得仙草敬献给吾皇。两只灵狐一同献与皇上，诸如此类洋洋洒洒。至于上天的使者灵狐，为何在完成了指引的工作后马上就变成了阶下囚，根本就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

大雪一直下到中午才停，而清理积雪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整整一天季寿成都在忙公务，小宝就在他身边转悠，转的季寿成烦了，让李武把小孩给带走了。

看不见季寿成，小宝就趴在窗子边上看风景，也不顾冷风吹红了脸。

下午天气逐渐转晴了，巫岐山的山峰又逐渐的显现出来。雪后的巫岐山更加的银装素裹，连绵的群山显得格外洁白。呼吸着新鲜清冷的空气，看着近在咫尺的家园，小宝的心情又变的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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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岐山再往西，另一段山麓脚下的希图部族就没有那么愉悦了。

希图靠着大山，以采摘狩猎为生，冬季会圈养一些秋季捕获的猎物，以备寒冬之需。

只是畜牧业并不是他们的主业，并且这项产业发展的也并不成熟。

牲畜都是在直接抓来的，野性难驯，放在圈中半散养，数量本就不多。待到第二年春暖花开，又可以采摘狩猎的时候，希图人已经吃光了所有的存货。他们会拆除围栏，继续过自己的狩猎生活，毕竟大山的贮藏那么丰富，除了冬天以外，猎物都唾手可得。

但是这接连两场大雪压垮了希图的不少房屋，暴风雪更是损毁了部族的兽栏，牲畜跑的跑，死的死，所剩无几。人们又冻又饿，女人孩子一片哭声。

希图的大族长坐在木屋内抽着烟，一屋子的人围着他，一片愁云惨淡。

第15章：希图求援

作为希图人他们是自豪的。

希图是西疆的大族，在西疆人口最多，并且是为数不多的有着自己的文字和自己宗教信仰的民族。他们文字记载可以一直向前追溯两百多年。

希图人一直认为自己是强大的，地母神灵会护佑他们。只是这次神灵可能忘记了，在这片土地上还有这么多虔诚的信徒。

抽了一下午的烟，傍晚时分大族长决定：向最近的西疆军二皇子求助。

在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周围急切等待的族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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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公务，季寿成匆匆赶回来喂孩子。

他发现小宝有一个特点，可以说是讲礼貌，也可以说是被人伺候的富贵命。别人在吃东西他不会去要，但是会用眼睛瞅着，直到有人给为止。

如果是季寿成在，孩子还会张开嘴等着喂。早上穿衣服让抬手就抬手，让抬腿就抬腿，系扣子的时候就把下巴高高的扬起来。到目前为止季寿成都还是很满意的，至少少年都是很配合的。

但是季寿成对他还有更高的要求，小宝还是需要进步的。

今天只是回来的晚了些，季寿成就看见他蹲在别人支起来的锅前，眼巴巴的瞅着。在一旁煮东西的小兵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了小宝一块什么东西，少年接过来就放嘴里了。

季寿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宝如果这样发展下去非变成小乞丐不成。把他从山上解救下来又有什么意义？一旦他习惯了向人讨要，会不会就变得好逸恶劳不劳而获了呢？

退一步说即便小宝不会变坏，但是这么随意接收吃的并不安全，一个不留神要是让坏人给害了怎么办？不行，这个毛病要掐死在摇篮里。

接走了少年，季寿成向周围的人严厉的声明，任何人都不允许给小宝吃的，不管他显得有多可怜，如果发现他讨要食物，就向元帅汇报。同时也提醒秦枫，小宝是个孩子，不是小傻子也不是小宠物，正常人该有的尊严小宝也一样需要。秦枫听了以后也深以为然，当夜就和身边的人说了。

从此以后，除了正常的吃饭和交往，再也没有人给小宝什么玩物或者吃的。而小宝对于这些事情一向都很敏感，当他发现周围人态度的转变之后，对别人即便是他再羡慕，表面上他也不会表现出来了。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小宝的自尊心是非常强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唯一与外人能有那么一点点交流的通道也关闭了，以后就只是一门心思的关注季寿成。从此以后越来越封闭，在他的世界里就只有自己和季寿成两个人。

吃过晚饭后小孩依旧是挂在季寿成身上，看来那天被赶走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倍受这种“折磨”的季寿成想着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赶快给小宝做一个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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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寿成原有些收藏，但是与最近的紧迫形式相比，没有特别有分量的礼物。所以才会有进山一趟的想法。这与他平日不贪有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个敏感时期珠光宝气反倒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除了灵狐仙草之外，从库房里还拿出了百年老山参六对，麝香若干，包括白虎皮在内的各色动物皮毛五十张，晾干或者腌渍好的各种野味肉脯五百斤以及大量风干的野生山菌。梅花鹿锦鸡等温顺的动物各一对儿用于补充皇家园林，还有季寿成特意重金收购的奇石一块，黑色的石头上有自然形成的白色纹路，形成了一个非常清晰的“寿”字，并且字迹龙飞凤舞非常优美，浑然天成的图案隐隐却有书法大家的风范，令人啧啧称奇。

另外还有西疆周边寺院联合抄写的一段为“大季王朝千秋万代祈福”的经文。

为了这本薄薄的经文秦枫可是煞费苦心，手下的人翻山越岭终于在季寿成要求的时间之内将僧众接力抄好的经文送到。

听到抄写经文的经过后季寿成跟秦枫说：“笨，你不会让僧人分别抄好自己那部分，再送来装订在一起不就行了吗？”

虽然挨了顿说，但是秦枫依然佩服元帅的这个建议：不铺张又很得体，也能表达二皇子的一番心意。

这些东西满满的装了十个大车，加上押运的队伍，在早上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大车走的慢，计算日期会在新年前一个月抵达京都，时间刚好。在进京的队伍出发一个时辰之后，西疆军要粮饷的信件也通过军队的渠道一层一层的递了上去。

忙完这些之后季寿成也松了口气，他能做的，明里的，暗里的，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送走了车队，西疆军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希图部族的人来了。不过季寿成没有出席，对方的级别不够，还不如回去教少年吃饭说话有意思。

到来的希图使者先是表达了对于二皇子的赞美和祝愿，然后委婉的提到了这次的灾害，以及希望获得西疆军的援助想法。刘军师按照季寿成的指示没有当面回答。因为大季到底有多少人受灾的统计数据还没有出来，季寿成也不能确认是否还有能力帮助其他的人。

表示了一定会告知元帅并仔细斟酌后，刘军师送走了希图的使者后来到帅帐复命。

帅帐里季寿成正在教小宝用筷子，小孩的手像鸡爪子一样的夹着两根筷子，哆哆嗦嗦的完全不的要领。

季寿成在心里坏坏的想，他要是不好好学的话，以后顿顿饭都吃煮豆子。

刘军师立在一旁报出了希图想要的数字，这个数量如果在正常年份，季寿成是可以承受的，但是现在年景不好，各种物资自己的军队都还很需要，向京都增要粮饷的信件也刚刚发出，而京里什么态度还不得而知。

“这些数量太大了，还是等各个府县的消息反馈回来再说。”把从小宝手缝里滑落的筷子又塞了回去。

“希图人不轻易开口，既然开口了我就不会不帮。不过老刘你可一定要记住，帮助他们我是有条件的。”

“还请将军明示”刘军师问。

“第一是要告诉他们应该从这次的雪灾中吸取教训，平日就应该未雨绸缪，多多与大季通商，储备物资，避免遇到今年这样的天气还要求助于人。为了方便双方的通商，大季要在他们那里设立一个小小的机构用于协助他们，帮助他们处理商业纠纷，防止他们由于不熟悉我国的情况而上当受骗。同时为了方便双方的交易，我们可以派人前去教授我国语言，希图人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是感兴趣的都可以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