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jian成瘾 下——四时江南
四时江南  发于:2014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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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委屈极了,像抱怨又像控诉,让严冬的心刹那便酸楚起来。

“以后不会了。”严冬吻了吻他的头顶,发誓,“以后你需要我,我就会第一时间赶到。”

子青直接叫人把劳文斯教授接来,叶香山一到医院,立即推进急救室。又致电医院院长,金钱铺路,全院过半精英全部汇集。

严冬听不懂英文,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看子青转来转去,与金发白肤的外国团队讨论病情商量对策。好不容易医疗团队应付完,院长又打着关心本市著名企业家的名号亲自过来探视。

子青已经很累,刚刚应付过魔鬼一般的石诺,如今又要打发怀着各种目的过来打探消息的众人。偏偏还不能显露疲态,如今帮会能代表叶香山意愿的只剩他一人,只要他一个迟疑,就等于承认自己力有不逮,到时只怕香山眼睛还没睁开,他打下的大好江山就要转投石诺。

他无论如何不能冒这个险,所以哪怕嘴唇泛白,眼神却神采奕奕。

送走院长,又有闻风而动的世交接二连三前来。子青的脸色差到极点,仍旧强打着精神一一接待,吐字却越来越慢,动作也渐渐迟缓。

严冬在一边看着,知道他濒临极限,也不介意扮演黑脸,指挥杜三挨个赶走,电梯门口派人守着,凡是探病,一律不见。

子青这才终于能休息一会儿。

他颓然地坐在椅上,垂头看着自己交叠的双手,目光却迟迟找不到一个焦点。严冬一声不吭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让他靠在自己肩膀,干燥而温暖的手掌覆于眼上,温柔得他想落泪。

这样依偎着坐了不知多久,急救室的门开了。

劳文斯教授走在最前面,身后的病床上躺着的,是戴着氧气面罩的叶香山。

子青立即走上前去,仔细询问劳文斯教授香山的病情,得知救治及时一切安好,可以择日安排手术后,终于放下心来。

院方早已安排好专属病房,众人一路赶过去,浩浩荡荡引起围观无数。

将香山安置好,劳文斯略显疲态。子青感激他尽心尽力,再三感谢后安排人带他过去休息,然后自己坐到了香山病床旁。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嘴唇青紫,脸上遮着氧气面罩,浑身上下贴满检测仪器,脆弱得让子青不敢相认。

这哪里是那个从小为他遮风挡雨解决难题的叶香山,这分明是个行将就木的绝症病人。

他死死抓住叶香山的手,哪怕在他刚刚得知香山身患重病时,也未曾如此恐慌,如今却觉得再多一些的刺激都无法承受。

门口忽然传来响动,他转过头,香山手下一个小弟正束手站在门口,一脸紧张。

这个时候敢闯进这里,能闯进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子青将叶香山的手好好掖进被中,扶着床,缓慢地站起身。血液自下面快速上涌,冲击着他的头顶。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最开始迈出的几步,近乎踩在棉花上。

好在走到门口,眼睛已然能够视物。他小心地给叶香山关上门,沉声问:“怎么了?”

小弟有些紧张,话说得颠三倒四,说了两遍子青才听明白,原来是石诺的心腹砸了北街三家酒吧。

“白天不是酒吧营业时间,损失应该可以承受。”子青咬着牙,头顶有个地方微微发胀。他伸出两指,用力按着那个要命的点,知道自己再不休息,该死的偏头疼就要犯了。

可这关头,叫他怎么休息。

“沉住气,如果是石诺下令,绝不会是砸酒吧这么简单。照老规矩,这三家酒吧挂出牌子,停业整顿,同时北街其它酒吧照开,如果再有人来闹事……”忽然,他的身子晃了一晃,眼前的世界高速旋转起来,本该在头顶的天花板剧烈闪动,竟然跑到了自己脚下来。

足足过了三分钟,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陷入了短暂的昏厥。

他缓缓睁开眼睛,世界黑暗了片刻,接着,一点点由灰色变成青白,再渐渐染上光的色彩。他伸手,抓住严冬的食指,难受地皱着眉头,笑了笑:“我没事。”

下一刻,他被紧紧拥入怀中,那一丝丝恐惧的颤抖毫不掩饰地传导过来。

“别管了。”过了很久很久,严冬一点点扶住他的身体,扶着他站起来,“去休息。”

子青摇摇头。

“你本来就跟帮会无关,以后也没必要牵扯进来。”严冬咬着牙,粗声粗气,似乎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语气,索性更加粗鲁,“随便找间病房去休息,这里,我来管。”

“不行。”他斩钉截铁拒绝。

“为什么?!”严冬不能理解,为何自己有能力有实力,能解他燃眉之急他不要,却要自己硬撑。

“没有理由。”子青紧紧拧着眉头,他总有种预感,就算之前自己百般将严冬拖入阴谋的漩涡,但事情总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这次,一旦严冬插手,他将无能为力。

他不能让严冬的生死脱离自己的控制。

“程子青,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严冬又急又气,语气更差,“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不去休息,我就当着全医院上下所有人的面抱你上病床。”

“一。”严冬冷冷地数。

“你……”子青张开嘴,话未出口,却被阻断。

“二!”严冬低下头,轻佻地抬起子青的下巴,粗糙的拇指暧昧地在他唇瓣滑过,仿佛一个隐蔽的吻,“对我有点信心,我答应过你,我会活着,你忘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子青。”他俯下身,轻声耳语,“我爱你,所以,我舍不得丢下你。”

子青抿着唇,忽然勾下他的头,狠狠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严冬,有事情要跟我商量,不准自己拿主意。”他轻轻叹了口气,头疼得眉梢都撒着欢跳动起来,“还有,香山醒来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完,他又检查了一遍叶香山的身体,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

直到电梯门紧紧合上,严冬还呆呆地抚着自己的唇,惊喜来得太过巨大,叫他的心脏无力承受,像个充满了气的气球般,再膨胀一点就要爆炸。

身后的杜三看得叹为观止,嘴巴合了三次才勉强合上,半晌才拍拍严冬的肩膀,由衷赞叹:“大哥,你太牛掰了,老大的人都能搞上手。”

“瞎说什么呢,那是我的人!”严冬回头,一脚把杜三踹开,“还不派人跟着照顾你大嫂去!”

子青的头顶一会儿胀一会儿缩,疼得他连睁开眼都觉得难过。电梯又不稳,每次停顿的震荡都让他的胃里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

他半弓着身子,咬牙缩在电梯角落,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问严冬自己应该往哪间病房去,此时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找不到。

“请问,您没事吧?”电梯另一边,有个不知几层上来的人一直盯着他看,此刻终于忍不住,询问出声。

子青勉强睁开眼,只能看到他衣服下摆。雪白长袍遮到小腿间,是个医生。

他摆摆手,略微抬起头,敷衍道:“没事,只是偏头疼犯了。”

“子青?”那人却忽然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且几步跨过宽大电梯,扳住他的肩膀,满脸欣喜,“子青,怎么会是你!”

一瞬间,子青几乎回到过去。

有个人,叫他名字的时候鼻音总是很重,尾音像隐藏在喉咙中间,总被他嘲笑吐字不清,舌头比寻常人短半截。

那个人就装作生气,扳着他肩膀吻他,长长的舌头直探到喉口,问他这样够不够长。

往事不堪寻,子青抬起头,用一种非常平静地,可以应对任何一个陌生人的语气说:“嗯,好久不见。”

30

“你怎么在这里?”他扳着子青的肩膀让他抬起头来,一脸关心,“怎么犯了偏头疼?恶心吗?有没有眩晕症状?”

“与你无关。”

子青说完这一句,打开他的手,也不管电梯下到哪一层,半弓着身子就往外走。那人跟上来,也不顾旁人围观,走得步步紧逼:“子青,你自己也是医生,不要讳疾忌医。头疼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吃点药……”

“我说过了与你无关!”子青心烦意乱,站定回头,很是恼怒地吼他。

那人微微怔忪,半晌,才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与我无关?你倒是健忘,可怜我这些年每天夜里想你想得无法入睡。”

想他想得无法入睡?

只怕他怀抱娇妻夜夜笙歌,舍不得睡吧。

子青冷笑:“祁铭,你感情真是丰富,我自叹不如。”他环顾四面雪白墙壁,不无嘲讽,“你在之前的医院不是已经顺利升上主治?怎么又会在这间医院见到你?难不成,这家医院院长也有位千金对你一见钟情,愿用大好前途当嫁妆送嫁?”

祁铭被他这样讽刺,等于一耳光甩在脸上。可他到底身经百战,医患纠纷都处理了十几起,脸皮厚得只有城墙可比,听了这话也不过脸色白了白,仍旧笑道:“子青,过去的事我们都不提了好不好?你看你疼得满头是汗……”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作势要擦。子青下意识退了一步,满眼警惕:“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祁铭徒然地伸着手,仿佛想去呵护什么易碎的珍品,却连碰触的资格都没有。他自嘲地笑了两声,双目紧紧地盯着子青,不肯做片刻迟疑:“子青,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记得吗,你给病人处理伤口时候,都是我帮你擦汗,现在,我不过是想像当年一样而已?更何况,当年我犯下大错,现在怎么还有脸对你做什么?”

他这一番话说得痛苦至极,眸底一片水光,仿佛下一刻就要跪倒在子青面前忏悔。

可惜,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程子青也许仅凭他这几句话就要心软,但现在的程子青不会了。

背叛不需多,一次就足够令人长大。

所以子青淡淡地看他表演,连个表情都欠奉:“祁铭,坦白说,当你跟一个人没什么美好过去的时候,别用回忆过去这一招。这只会让我更憎恶你。”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右脚刚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偏头疼让他的反应变得迟钝,一直到被压在楼梯间的墙上许久,他才觉得轻微的窒息。

脸颊被粗糙的手掌抚摸着,仿佛浑身黏液的爬行动物爬过。他扭着头躲避,后脑传来一阵钝痛——应该是刚刚被摔在墙上的时候被磕到了。

“子青,”祁铭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苦苦找寻多年的人竟会真的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更没有想到,自己竟能再次将他拥入怀中,感受他的每一分气息,“不管你信不信,我唯一爱过的人就是你。”

“如果你的爱就是欺骗和陷害的话,”子青冷冷地看着他,一阵反胃,“不好意思,我消受不起。”

没想到祁铭本还一脸痛苦,听了这话忽然笑了起来,将脸埋入子青颈窝,深深地嗅了一口:“子青,我给你拍的那些照片你还留着,是不是?”

怀中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猜对,于是笑得更加得意:“你是个念旧的人,子青,你没那么快忘了我。”

“我的确没那么快忘记你。”子青仰起头,下颌到锁骨拉出一道优美的线条,“这世界上我最恨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你。”

“那我还真是荣幸。”祁铭满不在乎地笑笑,膝盖挤入他双腿之间,暧昧地摩擦着那个要命的位置。

子青双手握拳,几次想脱离他的掌控却都没有成功。在肉搏方面,他向来不是祁铭对手,如今又因为偏头疼有气无力,更处于弱势。

祁铭有恃无恐地挑逗着脆弱的部位,满意地感受到那里开始渐渐变硬,于是加快动作,同时俯下身,凑在子青耳边呢喃:“这么多年,一直还是不行?”

子青身子一颤,也回之耳语:“除了你以外,我对谁都行。”

“呵,”祁铭淡淡一笑,忽然拽着他的肩,把他狠狠掼在地上,双目通红,“嘴这么硬,你想在这里被我上?”

子青被他摔得眼冒金星,连他说什么都听不清,何况做出回应。

祁铭却当他消极对抗,怒火更盛,想也没想就一脚踢出,大吼道:“装什么相,你还不是个被人玩烂了的婊……”

下面的字就在嘴边,可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捂着他的嘴将他推到墙上,直按得他双脚离地,五脏六腑都向下坠去一般难受。

“我的人,不是你想打就打想踹就踹的!”另一只拳头打着旋硬生生着在胃上,疼得祁铭一口血喷不出,眼眶欲裂。

“再敢说他一句,我让你全家往下数八辈都是婊子!”严冬伸出脚,找准他腰间最脆弱的那根肋骨狠狠一踹。

空气中仿佛响起肋骨断裂的声响。

祁铭远远地摔开,身子一接触地面,先吐了一口带着沫的血。

严冬这一脚毫不留情,没踹掉他半条命已经是顾忌公众场合不好下手。踹出这脚,严冬也懒得再理他,转头径直走到子青身旁,胳膊伸到他腋下,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哪里难受?”他紧张地检查着子青的身体,目光仿佛射线般,让子青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我没事。”这已经是一天内严冬第二次救了自己,如此恩情虽说不如山高不如海深,也仍旧使子青有些小小困扰。

他仰着头,精神压力骤然消失,头疼更加变本加厉。胃里翻江倒海一阵翻腾,他死死抓住严冬衣襟,度过这一轮难过的刺痛,低声道:“走吧。”

严冬应了一声,再自然不过地将他打横抱起。

子青微微羞红了脸,却没有制止他,只是配合着蜷起身子,将脸深深埋入他怀中。

这样一个单纯想遮住脸别丢人的姿势却又让严冬心猿意马、想入非非起来。

他一边美滋滋地东想西想,一边往楼梯间外面走,冷不防身后传来如毒蛇吐信般满是恶意的呼声。

“子青,他是你的新欢么?”祁铭双手撑着身子,歪歪扭扭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背影笑。

严冬下意识就想回头再踹他一脚,直接把他踹晕拉倒。可下一刻,他却愣住了。

这混蛋说,自己是子青的新欢?

难不成,他是子青的旧爱?

刚刚子青走后,严冬到底不放心,于是电话跟着子青的小弟询问情况,却发现,他们竟然把人跟丢了。

子青走时脸色苍白脚步迟缓,身边又没人跟着,万一晕倒在哪个角落,他不得后悔上三辈子?!

严冬赶紧出来找人。

他一路打听着问过来时,正看到祁铭将子青甩在地上。

他捧在心尖上,责怪一句自己先难过半天的人被这么摔来打去,严冬没当场要了祁铭的命已经算修养好。

可这人,竟然是子青的旧爱么?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心里巨浪滔天,简直能掀翻一艘航空母舰。

那自己这算什么?调解纠纷?多管闲事?

忽然,一只冰凉却温柔的手轻轻拍在了他脸上。

力道不重,近乎抚摸。严冬神智回笼,下意识低头。

子青的眼神平静且坦然,静静与他对视,不闪不避。

“是又怎么样?”他轻声回答祁铭。

不过片刻间,严冬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山风谷底几个来回。

可一直到子青说出这句,车头才终于来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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