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祉清虽然觉得季寿成所谓的“这里的人”有些别扭，但是还是被季寿成下面的思路吸引了。“仅仅这么一个药铺，何以发挥如此大的作用？”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为何那些药丸一百两一颗还是有人购买？甚至于趋之若鹜？这些人可以让我们帮助到那些穷人。”

“你也要卖这种药？！”

“当然不！上次记得你说过还有本药典古籍，我们可以从里面摘抄一些和中理气，温补健体，有益身心的好方子，制成药丸卖给那些富人，再将收回的钱财帮助穷人。”

“只是这一个药铺，恐怕是杯水车薪……”

“谁说只这一个药铺了？将来聚善堂不仅要在京城开分号，还要开到大季的其他地方。而且我们不会只有药铺，金满楼里有我股份，我们可以把药材熬至在膳食中，做成药膳，满足那些达官显贵们希望得到健康的愿望，然后用筹集来的钱财购买米面给穷人。”

“药膳？虽说药食同源，但是药物的气味难闻，做成膳食的话会被人接受吗？”

“会，当然会。而且还会花大价钱来吃。他们想要长寿和健康，恐怕还需要积德行善。我们用他们的钱帮他们做好事，也算是为他们积得善果。我知道你存着月俸是想等旱灾时赈济灾民用，但是一人之力如同杯水车薪。聚水而成渊，这就是我想到开这么一个药铺的原因。而且此事还需尽早开始，如果旱灾真的发生，我们也可提早准备。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请先生想出几个符合时令的药膳方子来才是。”

芸祉清突然脸上一红，“芸祉……不懂烹饪。”

从前的他并不觉得不懂烹饪有什么不对，今日在季寿成面前承认此事似乎令芸祉清感到非常的窘迫。不过季寿成的一番设想倒是非常的吸引他，不知是否真的可行？为何在他的口中，明明是沉重的负担却可以变得如此轻松？

芸祉清微笑不语，倾听着季寿成的计划。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了解这位曾经的军人了。原来在他俊朗坚毅的外表下，有着一颗非常柔软的心。他虽然身居高位，却似乎很关心平民的疾苦。他不像那些惺惺作态的官员那样把民生放在嘴边，而是脚踏实地的干下去。只是行事的风格……实在有些无赖，不像个王爷倒像是劫富济贫的侠客……芸祉清内心自视清高，之前从不屑商人囤积居奇唯利是图的作为，但是今天却非常的希望季寿成的计划能够顺利的实现。

看着季寿成充满自信的微笑，芸祉清突然觉得自己变的好安心。

一处阴暗的地下室内，几个人显得十分气急败坏。

“宗主，此事不是我等办事不利，这其中实在是有蹊跷！想那苦力，我们从未接触过，也根本没有卖给过他药丸。还有那个姓吴的，明明是他纵欲过度脱阳而死，他那个小妾也不知受了谁的指示，竟然信口雌黄，说不定那个吴财主就是她害死的，然后再嫁祸于我们！”

“住口！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接连两天死了两人，第三天就有药铺站出来说话，这明显是有人想坏我们的好事！还TM什么‘天竺曼陀草’，那些愚民还全都信以为真了！那家药铺的来路查清楚没有？”

“宗主，听说这个药铺是两个人合开的，一个是西疆牙行的老板，另一个是镇国王府新晋的师爷。”

“哼！一个外地牙行老板，一个京城的书生，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能有什么交集？这其中定然是那人在背后指示的！”

“宗主英明！只是现在人人都有了防备，再也筹集不到这么多的银两，恐怕我宗的大业……”

“事已致此只能从长计议了。那几个药瘾太深的你们需盯紧了。我就不信他们能熬的过！这些人是我们现在唯一能控制的人，对我的计划有大用！还有，告诉夏太师，说我答应了！季寿成，你数次坏我好事，我与你势不两立！”

成好忙哦。

小宝一个人在院子里面遛狗。确切的说，是四只小狗东张西望的走在前面，而小宝百无聊赖的跟在它们的后面。

在他的后面，还远远的跟着王府的侍卫。内院里都是季寿成从西疆带来的亲信，还有瘸腿三和肺痨李推荐来的可靠的人。大家都知道内院有这么一个不爱说话但是很漂亮的少年，王爷很宝贝他。虽然他的身份还是王爷的侍卫，但是大家私底下都叫他“宝少爷。”曾经有人一不留神问在王爷面前喊漏了嘴。季寿成听了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告诫众人不要把小宝的事情说出去，却没有制止“宝少爷”这个称呼。

小狗们吃饱了在院子里撒着欢儿的探险，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内院一个偏僻的地方，几株不起眼的树木底下是浓密的草坪。

‘鼻子’走到这里突然不动了，它在草坪上使劲的嗅着，不停的打转转，最后一边转还一边呜咽着。‘爪子’听到了它的呜咽，也赶来凑热闹。两个小脑袋一碰，‘爪子’立刻撅起小屁股使劲的用前爪在地上刨了起来。

等到小宝回过神来的时候，‘爪子’已经刨出了一些草根。

“脏脏！你要多洗一遍澡！”

小宝一边一个抱起‘鼻子’和‘爪子’这两个小捣蛋，离开了那块草坪。

他记得那天就是从这里爬出地道的。成说，这里是一个大秘密，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小宝一定要谨守这个秘密，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所以喽，虽然你们都是我的小狗，但是还是不能让你们知道！

赶着小狗们往回走，小宝数来数去都还是四个。还差一个，只是这一个小宝不知自己为何总是提不起精神再找。

第63章：药膳

“宝，你来尝尝这个……”

“恩~不要。”黄呼呼的还有一股药味儿。小宝前两天可是让苦药给灌怕了。他原本还好奇的凑过来，不过一闻到药味扭头就跑了。‘鼻子’比他的反应还快，摇晃着尾巴跑在前面。

第一个试验对象跑了，季寿成多少有点尴尬。“生姜，沙参，薏苡仁……都是温补的药材，不过熬在一起味道确实不太好闻。”

芸祉清拂手站在一旁。不是他不想帮忙，实在是他对厨艺一窍不通。反倒是这位堂堂镇国王爷，摆弄起这些厨具来虽然还说不上十分精通，但却也很熟练。

“以前在西疆的时候偶尔打点野味，还有时行军打仗条件都没那么讲究，所以都得全靠自己。”似乎是读懂了芸祉清的心思，季寿成解释道，“所以可不要小看军人，虽然粗糙了点，但是缝缝补补洗衣做饭，大部分军人都会上一点儿。”

芸祉清轻抿朱唇，依旧不语，看着季寿成在“生姜沙参薏苡仁粥”上打了个大叉。

“算了算了，沙参和生姜就算了吧，等到了冬天再说……哪些是清火祛湿消暑的药材？”

“竹叶，莲子，金银花，麦冬，五味子……”芸祉清手指一个个的小篓娓娓道来。

“这几个，再加上山楂冰糖，拿去熬凉茶。”季寿成顺着芸祉清所指挑出了几样药材。“莲子加上枸杞依旧是熬粥，金银花么，和冬瓜排骨一起煲汤……”随着季寿成的指指点点，大厨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试验。

没有了沙参那种独特的甘苦气味，新一轮的试验取得了初步的成功。

金银花冬瓜排骨汤被大厨盛在一个精致的骨瓷汤碗中，汤质清冽，爽口而又不油腻。芸祉清用瓷勺舀起汤汁轻轻的吹了一下，冬瓜排骨淡淡的清香便飘荡出来，“冬瓜有祛湿排毒的作用，金银花可解热毒，确实可以作为药膳饮用。”

金满楼的大厨们也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这几样的确是相得益彰，口味清鲜。如果不用排骨，换成咸肉或者火腿也行，这样味道还可能会更浓郁。”

“好！你们就照着这个思路，研究出二十个适合夏季的药膳来。关于药材的一些性状和禁忌回头让先生写给你们。照着单子调配。”

＊＊＊＊＊＊

时间转眼间到了盛夏。外面骄阳似火，知了在树梢嘶哑着，拼尽全力的燃烧着自己不多的生命。

酷暑难耐，季寿成也躲了起来，小宝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小褂子，依在旁边给季寿成打着扇子。

“宝，你那小爪子到现在可算是有点用，再力扇扇。”

算算时间，季寿成已经来到京城四个多月。这四个月间他只进宫面见了季信成两次，昨日便是第二次。

季寿成严格的实现着自己“做一个孤臣”的承诺。偶尔上疏一些可行的建议，但却从不上朝，更不与其他官员有什么过密的来往。

只是他越是这样，季信成越是如履薄冰。

如果季寿成所作所为是真，那么他必然为大季，为皇帝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作为直接受惠的大季皇帝，季信成也只能用更加的兢兢业业来回报。如果季寿成一切都是在惺惺作态，暗度陈仓伺机而动……季信成也只能打起精神应付。他实在无法想象后果。

季寿成也不急于向他澄清，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从这几个月的观察来看，季信成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好皇帝，一个非常敬业的皇帝。换做是自己，每天工作排的满满的，只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季寿成无论如何也受不了。听人说季信成从朝堂上下朝回书房都走的飞快，小太监要一溜小跑才能跟的上。他每日这么分秒必争，恐怕也有与他这个哥哥一争高下的因素在内。

“皇上，这镇国王爷送来的安神药膳汤……”

“拿下去吧……让御膳房学着再做一盅。”季寿成送来的东西，他还是不敢吃。但是这分来自兄长的关爱，不论真假，他都是期待的。

京城的百姓都觉得今年夏天格外的热。连续数日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持续的炙烤着大地，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草木都垂头丧气，叶子挂着尘土在枝上打着卷。平日里活泼的狗狗们也趴在地上伸着舌头不住的喘气。

河水被晒得滚烫，水面一下子低了几寸。并且水位还在以一定的速度持续的下降着，如果再不下雨，恐怕一些小河就要干涸了。

城里的大老爷们显然不像农民那么的心急如焚。他们白天躲在自家的凉亭里乘凉，吃着在冰窖里冰镇好的水果。等到了晚上，便三三两两的聚到京城的几个大酒楼里。

这阵子京城席卷了一股药膳风，各大酒楼忽如一夜春风来，全都推出了名贵的药膳，还标注了每道药膳的药用功效。这些药膳不仅色香味俱全，盛器也精美，更重要的是名字也很雅致，什么“渌波平远”，“ 暮山重叠”，既让人享受了美味，又温养了身体，还收获了雅趣。

就这么着，达官贵人文人雅士趋之若鹜。也不知为什么，那一两银子一盅的凉茶下了肚，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仿佛暑热被一驱而散。如果喝了凉茶你还是感到暑热湿慞浑身提不起劲来的话，那你就到聚善堂买几颗保和丸。虽然那药要五两银子一颗，但是却对各种不适非常的有效，简直可以说是药到病除。这个聚善堂已经在京城的东南西北开了四家分店了，不愁你找不到地方。

芸祉清细细的计算着这几个月来的“善款”，数目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他不明白这些只是普通的药物，为何会产生如此热烈的反响？更让芸祉清有些不理解的是，药效都是因人而异的，怎么会个个都说好呢？五两银子一颗的保和丸，其实与市面上的药丸没有什么两样，但却常常供不应求。起初芸祉清还一度担心会有人上门责骂他们是庸医骗人。但是后来他听到的都是溢美之词。

季寿成告诉他这叫“安慰剂”效应，现在这药五两一颗只是调理夏季的不适，你要是改成一百两一颗，它就什么病都能治了。

芸祉清不明白什么安慰剂效应，他只是知道在季寿成的努力之下，他能做的事情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自己之前的设想。那时还想留存自己的月俸，现在季寿成筹集到的钱财不知是那个的多少倍。现在季寿成还陆续从南方甚至天竺，倭国等其他地方购买粮食，秘密的存放于各处的粮仓内。

对于那个预料中的干旱，芸祉清有些不那么恐惧了。因为季寿成和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这是两个人一起的努力。

第64章：五十名壮丁

整个夏日，果真未下几滴雨，季寿成心中不由得芸祉清又增加了几分好奇。他是如何能做到的？试想后世科技如此发达，尚且还不能准确预测中长期的天气。就这么一个不着烟火气的人儿，怎么能预料到数月甚至半年后的天气呢？奇妙，真的很奇妙。

时至现在，不仅是芸祉清，就连商人也嗅到了一些不安的气味。季寿成向境外收购粮食越来越困难，大季境内的各个粮商干脆都闭门谢客。不是他们没有粮食可以出售，而是锁紧库存等待秋后囤积居奇。金老板的粮铺由于准备的早，粮食库存储备最多。因此受到了同行的猜疑排挤和倾轧。如果不是有季寿成在背后支持，他们受到的压力可想知而。

“真是天助我宗！大业指日可待！哈哈哈哈！”

耕种的农户们愁云惨淡，但是却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那些人让秦柏送五十个壮丁到东山挖井？东山有水脉吗？”

“王爷，他们交代秦柏秘密进行，不要与他人声张，我看挖井是假，恐怕其中另有秘密。”

“你去秦府没有被其他人看见吧？”

“没。前后门倒是有几个可疑的人，都被我绕开了。”

“秦柏的气色如何？先生给开的药可都吃了？”

“吃了，他断了那药，精神还是有些不好。但是人却不似之前那样癫狂了，这是他这几日偷偷留下的药丸。”李四从怀里掏出几个白瓷瓶。

季寿成接过白瓷瓶，将他交给了芸祉清。里面的成分不用芸祉清研究，季寿成也能明白个八九分了。恐怕是类似后世鸦片吗啡之类的再加上一些兴奋剂类的药物。芸祉清开给秦柏的草药只能起到一些舒缓的作用，充其量算作一种安慰剂。真正要彻底戒掉药瘾，还是要靠秦柏的意志力。

“你告诉他，凡事切莫逞强，安全第一。此事我们当细心合计，争取将这些装神弄鬼的贼人一网打尽！”

“大仙！我——我吃这药也有数月了，为何发展到今日这般……？”秦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拉着一个黑衣人。

“你等凡夫俗子，哪知这洗筋易髓的艰辛？这是要你涤去体内杂质。你这皮囊污浊，自然要受些苦头！”黑衣人不耐烦的说，“上次要你准备五十名壮丁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

“五十名实在是太多了，到现在只寻得有二十几名……”

“才二十几名？”黑衣人暗寻了一下，“不行，人手太少了。”

秦柏却不理他，歪在一个太师椅上打着哈欠，口水和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黑衣人看他那副邋遢样子有些嫌恶，但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半响之后阴沉着声音说，“秦公子，不瞒你说，您服用的丹药，均是我宗的宗主亲自炼制的，我宗名号白云宗，乃是归隐山林的修仙门派。”

秦柏听完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两下，但是脸上依然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我宗创建五百余年，从不招收门外弟子，但若是贡献颇大宗主也绝对不亏待于他。如果秦公子能秘密招揽到五十名苦力，对我宗将是大功一件！届时宗主自当会接见与你，说不定还可以收你入门。只要入了我宗，什么仙丹妙药，功法宝典悉数传授于你。凭秦公子的资质，羽化飞仙有些困难，但是强身健体，长命百岁绝对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