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大家都奔向了食堂,只有皮卡司机还没走,东张西望着。见我回来,满脸欢喜。瞧瞧左右没人,凑上前来问我:“云海,你都一直没上班,怎么那么清楚我们的事情?”
呵呵,这小子被我上午的话心动了,想进一步。
“你叫什么?”这家伙是个黑不溜秋,最多一米七的小胖子,鼻孔粗大,胸部平平,肚子却像个水桶,满脸放着油性光亮。一双旧破鞋粘着一些泥巴,一看他就是长期坐在车里,四处奔波。我有些心软了。
“吕志辉,叫我小吕就行。”
“好吧,小吕。”我心说就冲着小辉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而这小子名字里也带个辉字,我就帮他一把。“镇长本来只是个没什么权利的四号,意外得了镇长之职,高兴的做梦都会笑。所以凡事好商量。不过他的司机一职也不是没有机会。镇长虽是高兴,但他也应该明白自己获得那个职位的原因,所以反而故作谦虚,生怕别人说闲话。你平时多多抬高他的司机,他司机野鸡变凤凰,自然说话口气在众人面前就开始大。狐假虎威,有了几次,镇长就会对他心生不满。”
“至于政法委书记的司机,那就更好办了。那人眼珠子轱辘转,面相上就是个爱小之人。政法委书记一向自诩廉政清高,事情一旦暴露,自然手下不留情。”
小吕心悦诚服,但是眼神还是迷惑:“怎么抓他小辫子?又咋让他曝光?”
“司机无非是公车私用,以及油票上和维护上做手脚。这个不用我教你怎么查吧?”我心生恶意,这个何书记,不光是查账上问题连累我差点进监狱,就连生活问题都要做文章。于是我又补充道:“你试着把打字室那荡妇小惠跟这司机牵线到一起,老何就一古董,最恨男女乱搞!”我心里叹气,不光是男女乱搞,老何连男男都不放过。
小吕眼神越来越亮。“然后就举报他俩?”
我无奈,这个小吕,说他实诚呢,还是太傻?“不用举报。你要是出头举报了,谁还敢要你当司机?你就找几个八卦长舌妇长舌男,把消息放出去就行了,没多长时间效果就出来了,笨蛋!”
小吕满脸惊喜和敬佩,挠着自己的后脑勺,憨憨的说:“云海,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正在兴奋中,“云海!”还是那声浑厚响亮的声音传来。小吕一看镇委书记进来,吓得赶忙打了招呼,飞快跑出去。
“赵书记,难道午饭时间也要我加班吗?”我问。
赵海洋面无表情:“我就是喊你一起去吃饭。”
“我没胃口。再说,难道吃饭还得作陪?”
“云海!你答应过,要报答我。”
我无奈的跟他去了食堂。我口口声声说感谢他,要是连吃饭这点小事都不答应,好像也确实过分点。
食堂负责人一见一号书记来了,赶忙吩咐炒了几个菜,都很荤。端来两碗米饭,赵海洋却表示,把他自己那碗换成大的,再来俩馒头。负责人诧异的答应,我也有些惊讶,这家伙!一般政府官员都是酒量大,还真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书记。
饭菜上来,赵海洋就一直把嘴埋进米饭中,菜却很少吃。见我不怎么动筷子,用命令的口气让我多吃点。我还是无奈,只好多动了几下。赵海洋把一大碗米饭吃光了,又干掉馒头。摸摸自己肚子,似乎想了想,又要了两个馒头。食堂负责人和我都是一个表情,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晚上回到家中,小辉已经从外面买了一些饭菜回来等我。我俩坐下来刚想吃,赵海洋居然又跟到了家里,手里还拎着一大塑料袋食物。大家只好一起吃。我目瞪口呆的看见午饭的历史又重演了一番。小辉也是惊讶:“海洋,你怎么变得这么能吃了?”
“工作忙,消耗大。”赵海洋头也不抬,继续跟米饭拼命。“小辉云海,你俩也多吃点,看你俩瘦的。”
小辉狐疑的看看自己:“我哪里瘦了?”
赵海洋放下一粒不剩的大碗,打了一声饱嗝,摸摸自己已经鼓起的肚子,很满意。对小辉说:“我今天不走了,就住你们这里,一个人在招待所太无聊了嗯,以后也住在这里了,明天我就把行李搬过来。”
“啊?”小辉跟我,面面相觑。
半夜我出来小解,无意听见住在小辉房间里,赵海洋跟小辉的对话。
“你还没告诉云海你小时候吗?”小辉问。
“没有,我讨厌小时候的自己,不想再提。”赵海洋答。
“哎——”小辉叹气。之后俩人就不再言语。透过门缝,有火光一闪一闪的,像是有人在吸着烟。
我心里暗暗纳闷。告诉不告诉我什么?赵海洋小时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以前又不认识他。
接下来几天,赵海洋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吃,后来三子回来了,又加上了一如既往的狂喝。
胃大如牛的三子与生猛海鲜的赵海洋一起PK吃饭喝酒,那真是传闻中的“惊天地,泣鬼神”!苦了我和小辉,总是收拾一堆烂摊子。这事儿倒也问题不大,严重的是三子一回来必然跟小辉住一个房间,而赵海洋只能住剩下仅有的那间屋子,就是我云海的“闺房”。天哪,我房间很小的,赵大书记,您就不能凑合着住在客厅?难道让我去吗,现在已经到秋天了,大家都知道我这人贫血,血液循环差,天气一冷就手脚冰凉,是没办法住外面的。再说了,我有些洁癖,您赵海洋虽然也干净,可是架不住您身强体壮,内分泌发达啊。您就是怎么洗澡,回头我屋子里还是一股浓重的成年男子体味和汗味。
哎呀,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又没什么可以回报,只得强忍。到底上辈子,是他欠了我呢,还是我欠了他?
秋天如水的月光泼进屋子里。天气转冷,我已经盖了薄被。赵海洋这小子真是活力强盛,只披了一条毯子。睡梦中也不老实,身子一动腿一蹬,就把毯子踢到床下。天哪,他竟然是裸睡。此时,我最恨的就是李白,所谓“床前明月光”,我清楚看见,赵海洋四脚朝天,中部有根东西,半软半硬的戳着.
(PS:以下暂时省略800字。)
第二十章:大年三十劫色
一向畏冷的我,看着一旁仰面的躯体居然全身燥热。这绝对是勾引,甭管有意无意。
我警告自己,我是喜欢温软的胖子,不该是这种运动猛男。我不再往下看,把目光移到上面赵海洋的脸。好像他确实在沉睡,微微打着酣。也是啊,才到不久的外来一把手,没根没底,一群虚伪的手下只是忌讳他的省委背景以及他刚强的气势。我现在每天被他勒令全天在他办公室随时伺候,其实一般也没什么事情,只是看我的闲书,偶尔偷偷打量一下他。
他的面容,时而皱眉,冷峻厚重;时而微笑,春暖乍现;时而平和,宁静致远。令我暗赞,都说专注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这样的气质让我沉醉,与身体和欲望无关。
偶尔他会同我讨论一些矿区安全、环境污染、务农生活,甚至中央方针。看得出,他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好官员,我从来没听见过任何一句牢骚和埋怨。我渐渐被他吸引和打动,这与于飞那时不同,没有丝毫肉体甚至情感,完全是一种境界的交流。
我经常见解比他的还深远。之所以会这样,在于我自幼游离颠沛,见多识广,自小更多是被博学多识的养父所教诲,思维并未受到任何束缚。况且我记忆力惊人,几乎过目不忘,又喜欢广泛接触来打发寂寞,因此视野开阔,思维敏捷,当然除了我那个情乱时候的白痴状态。
我忍不住提醒他政府内部的微妙状态,我能体会到下面的不作为式的抵触,是否不要太刚硬,需要控制节奏。他笑笑表示,政府手续本就繁琐,文火烧不毁这茂盛的野草,自己是农民出身,清楚农民的劳苦以及渴望改变,不能因为矿区的功绩,就放弃仍在务农的弱势。
我叹了口气,他和于飞都是干练之人,追求却有大异。明哲保身的于飞,永远是安全第一。赵海洋却是一旦认准,锲而不舍。但是我真的钦佩他的精神,这才是男人,真正的男人!
也罢,反正也乱了,不妨更乱一些。
我又有些心虚上的迷乱了,因为我竟然又想去帮这个男人了。哎,何苦再去扑火呢,我不是个小小司机而已吗?我甩甩头,也许被赵海洋感染了吧。我脑子里飞快的分析。镇长虽然人和气,可惜是一平庸之辈,威望又不高。政法委书记老何现在是一肚子气,偏偏扎根多年,能力和名望都是上乘,只是如何让现在抗拒赵海洋的老何,转而去支持赵海洋的工作呢?
我决定独自去跟老何谈谈,因为我现在知道了他一个把柄,那是小吕为了进步,传流言的时候无意听到的。
我走进老何办公室的时候,不顾他一脸吃惊,把门带上而且上了锁。
我顺手倒了一杯水,自顾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
“何书记,关于财经办的小何同志我有点问题,想跟您请教一下。”我喝了口水。
“财经办小何?关我什么事?”老何眼睛里有闪烁。
我笑笑:“真的不关你的事情吗?我怎么听说他是你亲侄子!”
“你想干什么?”老何开始有一丝慌乱。
我又喝了一口水,赞道:“何书记的水就是甜。”
“好吧,他是我侄子,那又怎么样?”
我神色开始变得严肃:“小何今年25周岁,我查过他家户口,他父亲今年都67了,膝下四个女儿,只有小何一个儿子。42岁还生孩子,而且计划中心里面并没有罚款的记录。”
“你为什么要调查这些?你到底想干什么,云海!”老何一脸震惊,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
“我不光知道这些,还知道你大哥37岁的时候在工地致残,高位截瘫。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能生出孩子!”我笑,脸上很冷。
老何无力的一屁股坐回椅子,点了一根烟,好几下才把火点着。
“我也是没办法,大哥哭着,而且大嫂跪下来求我。我家也没男丁,他俩很想给家里留个种子。”老何痛苦的揪着头发。
我心中异常愤怒,的确如此,果然这样,可是我愤怒不是因为这件事。这个老何,可以把乱伦隐藏,而我只是爱上了个男人,却被他无情摧毁,不光给许静打报告,那些帐也是他捅给纪委的。我爱上男人,但也只是偶尔暧昧,从来没去破坏别人家庭,反而尽心尽力去帮助别人,比起这个老何,又何来龌龊?
我强压着自己心中怒火,忍耐着自己的声调:“你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云海一个人清楚。我的目的只是想帮赵书记为国为民,我想,下面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了。”
我推开椅子,打开门,走出去,顺手关紧门。
人生也正如这扇门,推开就是另外一个风景。不过是推开以前,不知道那风景是比里面的好,还是更糟糕。
一晃到了春节。工作上的事情很顺利。多了老何这样一个强力援助,要能力有能力,要人有人。小辉已经被三子带到了上海,准备在上海滩那里过他们的二人浪漫春节。我却无处可去,唯一的亲人已经去了天堂。我望着窗外的烟花,聆听喜庆的鞭炮声声。大年三十,一场大雪,今年额外的冷,起码我心里是这么觉得。
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我云海就只能独自一人冷清清的过了。赵海洋应该快到家了吧,反正也不远。我俩是最后离开镇政府的,不,应该我才是离开的最后一个。他上午检查了一番就开车而去,当时我居然有些不舍。我有些奇怪,我是帮了他不少,但那只是报恩而已;我是有点依恋他,但那只是被他的执着工作所感染。我想,我只是因为跟他一起工作,况且晚上还一床睡觉,时间长了习惯与不习惯的区别,而已。
其实眼前最发愁的是吃饭问题,食堂早关了,我又不会做饭,今晚看来就只能方便面了。我无聊的想,今晚我会不会是全国大年三十唯一吃方便面过年的人呢?
不过,暂时不要考虑这种问题吧,因为我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会是谁呢?绝不会是小辉三子这俩重色轻友的家伙。也不会是入室抢劫的吧,大年三十抢劫很有创意啊。不过,家徒四壁有什么可抢的呢,难道是要劫色?
第二十一章:你是狗剩吗
开门的瞬间,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会不会是赵海洋?
我赶紧甩甩脑袋,想把思维也甩出去。他明明回家过年了,怎么可能是他。这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心中本来就有的期盼?我有些慌乱,但是事实令我更加慌乱与莫名的兴奋。
然而偏偏赵海洋手里拎着两个大包,放进屋里桌上,便急急忙忙的对我说:“云海,赶紧跟我去车上搬东西。还有很多。”
想起外面的大雪,我连忙走到衣橱前想找件厚点的衣服。赵海洋一见,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翻腾着一个大包:“嗨,差点忘了,我给你带了件羽绒服,我知道你这人怕冷。”
我穿上这件崭新的厚实的羽绒服,走进雪地中,感觉真的不太冷了,就连心里也有些暖意。车子上好多东西,吃的、喝的,居然还有两大箱子烟花炮竹。
我俩将东西搬进屋子。电视里正在播放春晚前的天气预报。赵海洋想了想,对我说:“云海,你饿不饿?我从家里带了好多三鲜水饺,是我妈包的。”
原来赵海洋很早就从镇政府离开,是上街买年货,同时赶回家拿回新鲜水饺。我知道自己眼圈有些不对劲,赶紧低下头,轻轻的说:“我我还不是很饿。”
赵海洋笑了:“快八点了啊,要不咱俩先出去放一箱烟花,图个吉利,回来再煮饺子。”
艳丽的烟花如朵朵夜空盛开的花儿,在我的双瞳中绽放光彩,又如美丽如画的女子嘴边的笑容的丝丝涟漪,一圈圈满溢扩散。噢,不,我喜欢男人,不应该用女人来形容。我看看一旁拍手欢呼的赵海洋,他的脸上荡漾着憨厚的笑容,是一种夺目的明亮,象阴霾数日之后的天空显露的太阳,他的阳光奋力挤开浓厚的云层,照耀到大地,直射到我心底。
我放弃平日的文雅,抓住赵海洋的左手,跟他一起如孩童般的欢笑跳跃。我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三十,从来都是跟不苟言笑的养父默默相对,从来也未曾放过烟火,从来没有今天这般欢愉。我已经感觉不到丝毫寒冷,我跳动的心情让大地开始摇动。一道道烟花带着呼啸从地面升起,射向天空,绽放多多新年新的开心和希望。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是的,冬日的阴霾总不能挡住春风的妩媚,旧日的伤痛总会被新生的快乐所代替!
终于暂时安静,只留下远处点点余留的鞭炮声声,大家都回到屋子里,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水饺吧。赵海洋回过头,对我说:“云海,咱俩回去,我给你煮饺子吃吧?”
“我想在外面走走,你能陪陪我吗?”我摇摇头,又抬起头。我的眼中满是余烬未了,我的眼中满是希望请求。
赵海洋眼睛一亮:“也好!我还有新年礼物要送给你呢,本来是打算零点钟声响起,现在就提前给你!”
他在前面走着,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我就跟在他后面,踩着他走过的脚印,小孩子一样的顽皮。直行,左拐,右拐,再直行。终于到了一片小树林,树林中间居然有个大雪人。
“送给你,云海!”
我有些诧异的看看,就送个这东西?
“我亲手做的呢!”赵海洋笑。
好吧,我尽量做出一番欣喜的样子。这礼物虽然那个了点,不过毕竟是他一番心意。说起来,镇委赵大书记亲自动手给下属堆雪人,也是挺惊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