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淡淡地说：“你是小看了我，这是致命的错误。”

吴剑心没再说话，静静立在一旁，风把他的衣袂吹得飒飒作响，他没有理会，等待楚然凝聚剑意。

这是一个剑客的骄傲！

马如海这才恍然发现，楚然竟然也会剑意！

他曾听父亲说过，在剑道的修炼上，有五种意境：初学，只拘泥于剑招；小成之后，能真气外放，形成剑气；及至大成，便能以剑招引动天地之气，用自己的意念驱使天地之气，是为剑意；后两种意境可遇而不可求，马如海只知道名称，分别是剑势和剑理。

普通修士甚至一辈子都无法领悟剑意，没想到楚然竟然在练气期就领悟了，真是可怕，不知道他将来能达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到达传说中的剑理？

马如海放下心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要知道领悟剑意就具备了越级战斗的能力。

过了一会儿，楚然气势已蓄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已变成了一座峻峭的高山，矗立于天地间，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

吴剑心面色一凛，楚然带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渺小，甚至都比不上山脚下的一粒沙。

不能再等下去了！

吴剑心向前一跃，一团银光裹着无尽的杀意森然向楚然袭去。

“灭杀！”

楚然觉得周遭的空气似乎也变成了剑气，带着肃杀的杀机，向他斩来。

好一个吴剑心！好一个杀伐剑意！楚然心中赞叹，不过，想凭这一招就胜过我，却是不可能的。

只见他手腕一抖，剑身向上一拨，青色的剑芒像毒蛇一样准确地击中吴剑心的剑尖，无穷的杀机似乎对他不起一点作用。

锵！

两柄长剑在空中相撞，饱含法力的一击冲撞开来，顿时火光四射，璀璨夺目。

空气震荡起来，马如海不堪重击，被冲撞地跌在一旁，一丝血痕从他嘴角流下，但他仍舍不得移开目光，眼睛紧紧盯着远处那个人。

原来这才是楚然的真面目！

锋芒毕露，充满攻击性，没有任何人、任何困难能够阻挡他！

只要确定目标，便没有任何犹豫，所有难题，执起剑，一剑劈开！

马如海能够感到自己的心疯狂地跳动着。

楚然当然不能了解到马如海的心情，事实上，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马如海跌倒了，这酣畅淋漓的一战已让他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但越是这种时候，他的头脑越是冷静。

“刚才只是热身，现在也该让你体会一下我的剑意了。”

楚然身形一展，长剑劈向吴剑心，玄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很难形容这一剑有多么快，吴剑心只觉得剑光还没来得及闪烁便已经斩到面前，冰冷的寒气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凭着直觉，他紧握剑柄向上一档。

叮！

金石相撞声响起，楚然的剑被格挡开来。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吴剑心知道刚才他真的和死亡擦肩而过，不过这样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经此一瞬，剑意更加凝练。

楚然得势不饶人，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挥舞手中的长剑，瞬息之间，就挥出三千六百剑，昏暗的剑光在胸前交织，布下一层天罗地网般的剑网。

这便是楚然前世独创的剑舞天罗！

昏暗的剑网飘飘渺渺，好似就要消散在空中，但吴剑心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连连甩动手腕，剑光闪烁，一一将楚然的剑招挡下。

“好一个绝响剑意！”吴剑心赞叹，他本以为楚然是刚掌握剑意，没想到他却已经释放自如，剑意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听他这样说，楚然有些怔忪，他的绝响剑意和快之剑意非常像，注重的都是施展的速度，差别只在于他的明招之下还有暗招，寻常人根本不能分辨其中的差异，这吴剑心果然有独到之处。

果然，只见虚空之中，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吴剑心却挑起剑尖向上一拨。

轰——

无数火星迸射，闪着耀眼的光芒。

原来这才是楚然的杀招，在无数剑网的隐藏下，这无声无息的一招在人抵挡之后最放松的一刻猛然爆发开来。

吴剑心顺势一挥，所有的火星向楚然那里迸发，如同一条火龙向楚然扑了过去。

楚然神色不变，手中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叮叮当当一阵响之后，所有的火星竟被他悉数斩下。

“好！如果这一招你再接下，那就是你赢了！”吴剑心面沉如水，脚尖一点地面，手持长剑整个人激射过来，“舍身！”

马如海惊吓得站立起来，睁大眼睛，死死盯住楚然。

舍身，是莲华门的三大禁招之一，取得是舍身取义之意，有你无我有去无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据说至今无人能破！

楚然却不慌不忙，剑身一转，浑身的气质也跟着变化。

如果说刚才的他是锋芒毕露的利剑，现在的他则仿若大海里的一滴水，无声无息，无迹可寻。

吴剑心连人带剑已袭至楚然身前三米，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寸进，仿佛连周围的空气也成为楚然的帮手，抵挡着他的攻势。

见状，马如海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缓缓下落，看样子楚然果然厉害，至今无人能破解的禁招也伤不了他，只是还没等他放下心来，却见楚然的身子颤抖着晃动了几下，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楚然太久没有战斗，一时过于兴奋，没有注意到他的法力已经快要枯竭基本上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吴剑心当然也看了出来，手中剑招更猛烈地斩出。

楚然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必败无疑，于是提剑挡住吴剑心的数十剑，同时抽身连退三步，在退的过程中，他神情一凛，竟是又换了一种剑意。

这次是杀伐剑意！

空气嗡嗡轰响起来，凌厉的杀意似乎连天地也承受不住，随时有爆裂的可能。

要练成这样的杀意，楚然得杀多少人！马如海有些心疼地想。

吴剑心也吃了一惊，他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听到了鬼哭狼嚎，更重要的是凛然的杀意让他的心脏紧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气机提到极限，身体连连向后退去。

楚然并没有继续追击，而是停下脚步，收好长剑。

过了一会儿，吴剑心颓然松开手，长剑掉落在地上，响起哐当一声，他抬起头直视楚然：“我败了。”

“你败了。”楚然点点头，“作为剑客，你不该退后；杀伐剑意讲究一往无前，更不允许退后。”

说这话时，楚然完全是以一副师傅教导徒弟的口吻说的，事实上，他确实也很欣赏吴剑心，以他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非常不错了。

吴剑心没有回话，败了就是败了，没有任何的借口可以开脱。

马如海跑过来，一个熊抱将楚然紧紧抱住：“然然，你真是太棒了！竟然胜过了剑心师兄！”

楚然挣脱开，他从来不习惯这些身体接触。仿佛没看到马如海脸上的受伤，楚然负手看向吴剑心，淡淡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20.马如海的心意

楚然挣脱开，他从来不习惯这些身体接触。仿佛没看到马如海脸上的受伤，楚然负手看向吴剑心，淡淡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吴剑心抿着嘴，眼睛直视楚然，却并不回答。

马如海望向楚然，战斗结束后，他又恢复成了往日淡漠的表情，云淡风轻地地站在那里，仿佛天下都没被他放在心上，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但马如海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同了，在他心里慢慢发酵着。他记得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慑出过夺人心神的光彩，修长的身体里散发出张扬的气势，宛如孤傲的雄鹰，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那样的楚然让他移不开目光。

就这样，一直充当打圆场这个角色的马如海陷入了自己的心绪里，一时之间，三个人就这样诡异的沉默着。

楚然见吴剑心这幅倔强的模样，有些头痛，经过刚才酣畅淋漓的一战，他的心情舒爽，心中的杀意也已经消散，但是虽然和吴剑心接触不多，但他也能看出来，吴剑心是那种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性格，等他养好伤，必然还会继续追杀他，修炼无情之道的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真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和他有了牵扯。

楚然在心里叹气，按照他前世的性格，绝不会留下这个麻烦，早一剑劈过去灭口了，可是，吴剑心毕竟是楚楚的师兄，若让楚楚知道自己杀了她崇拜的师兄免不了要伤心一番。

于是，楚然对吴剑心说道：“既然师兄没有别的吩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说完，楚然便拉着马如海离开了，留下吴剑心久久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被楚然拉着走出了城门口马如海才回过神，他指着楚然有些吃惊地问道：“然然，你就这么放过剑心师兄了？”

楚然挑眉：“不然我们再回去杀了他？”

马如海连忙摆手，急急说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瞟了瞟楚然，嚅嚅说道：“我、我本以为你不会留下后患。”

楚然微微一笑，却并未回答。他当然不是放虎归山的人，不过他并不认为吴剑心能对他造成威胁，所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看到吴剑心这样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他也想开了，和马如海一同游历天下也许并不坏，游历天下也确实是个增加见闻的好方法，马如海也并不让人讨厌。

马如海见楚然不回话，心中也不恼怒，和楚然并排向前走着，享受此时的静谧。也许是心境不一样了，这样平淡简单的事情也让他觉得温暖。

走了一会儿，官道上已经空旷无人，楚然停下身，对马如海说道：“好了，阿海，把你的火龙车放出来。”

马如海恍然大悟，枉他身为修仙者竟然像普通人那样走了那么远的路。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脸色霎时变得通红，甚至连耳朵也红润起来，然后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储物戒，放出火龙车，对楚然说道：“然然，上车。”

楚然不明所以，看向马如海，马如海却低着头装作在摆弄火龙车，楚然一头雾水，耸耸肩，上了车。

马如海也跟着上了车，他像献宝一样从储物戒指里拿出许多灵果、灵酒和灵食，直到摆了满满一桌子。眼睛亮亮地望向楚然，对他说道：“然然，这都是修真界的特色灵食，快来尝尝。”

这样的马如海就像是初次恋爱的毛头小伙子，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堆到心上人面前。

不过显然，他是白费力气，楚然可不懂这些，基本上他从来都是不解风情的木头，面对马如海的殷勤，他只觉得马如海是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楚然不甚在意地拿起一个芬芳解语果。

这个灵果楚然早有耳闻，不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见之下果然如传说中那样神奇。

芬芳解语果，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枣子，只是在它的表皮上闪耀着斑斓的光芒。据说解语花非常娇贵，必须每天都有人诚心向它诉说自己的心情，一年之后它才会开花结果，结出的果实有各种口味，代表着栽种人当时的心情，果皮上的每一种颜色也代表一种心情，不过，除非亲自品尝，事先是无法得知它的口味的。

楚然尝了一口，脸蛋立刻皱成一团，好酸。也不知栽种人当初讲了什么样天怒人怨的故事，让芬芳解语果酸成这样。

马如海哈哈一笑，觉得现在的楚然退去了平日淡定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变得更加真实，也更加让人心动。他也拿起一颗芬芳解语果，放进嘴里。是甜的，就像泡进了蜜罐子里，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楚然浅尝辄止，擦了擦手，对马如海道：“虽然已经决定要去游历，不过我还是得先回门派交任务。”

马如海点点头：“理应如此。”

楚然又道：“我要先修炼一下。”

马如海说道：“然然，我这火龙车很快的，一会儿就到青云门了，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没有必要修炼。”

楚然道：“我刚才受了点伤，要稍微温养一下经脉。”

马如海立刻紧张兮兮地扒着楚然上上下下检查一番，没有发现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楚然只是因为法力施放过度造成的经脉胀痛，便从储物戒里拿出许多爹娘以前准备的疗伤丹药，对楚然介绍道：“这是水云丹，药力温和，最适合温养经脉；这是开阳丹，可以补充法力；这是……”

楚然微微一笑：“我这只是小伤，运功温养一下经脉就能痊愈。”

马如海虽然觉得小伤如果不注意修养说不定以后就成为隐患，不过见楚然坚持，也并不勉强，反正以后只要不再让他受伤就行，万事有他顶着。

楚然盘腿坐好，开始运功。

见到楚然已经入定，马如海立刻坐到楚然身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楚然，只觉得心中越来越欢喜，甜蜜得要冒出泡来。

过了一会儿，火龙车停了下来，马如海知道是青云门到了，不过见楚然还没有从入定过程中清醒过来，便让火龙车停在一旁，自己则继续盯着楚然。

又过了一会儿，楚然还在入定，马如海不禁有些担心，若按照楚然所说他只是经脉胀痛，基本上只要运功一个周天便能复原，但楚然直到现在还在修炼，莫不是伤势有变？

这样想着，马如海再难平静，他站起身，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车上焦急地转着圈。他没有疗伤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此时是该唤醒楚然，还是任他修炼下去。似乎他怎样做都是错的。

马如海悔不当初，若是以前爹娘为他讲道之时他认真一点，此刻也不会如无头苍蝇一样，没有丝毫办法，更别说，如果他以前认真修炼，此时早已筑基，今日与吴剑心一战也不用楚然出手，楚然也不会受伤了！

马如海转头又望向楚然，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甚至觉得连楚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痛苦不堪。他握紧拳头，下定决心，这次就先不去游历天下，他要回家发奋修炼，以后好保护楚然，再也不要让他受伤！

想到回家，马如海又想起他那个让人头疼的未婚妻，立刻坚定了他回家的信念。对，我得先回家告诉爹娘我有了心上人，我只会娶他。对了，楚然刚才还让我做他的双修伴侣，马如海有些害羞地想到，虽然我刚才拒绝了他，不过如果这次由我提起，然然肯定不会拒绝。嗯，我得让爹娘好好准备聘礼，不能委屈了然然。七宝床、珍珑阁、云龙车、烟波浩渺剑……马如海一一在心里盘算，想到以后的幸福生活，不觉有些痴了。

楚然从入定状态里醒过来，就见到马如海脸色红润目光迷离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看了看窗外，发现青云门已经到了，他咳了一声，道：“阿海，青云门已经到了，我先回门派交任务，你在这里等我。”

马如海这才回过神，见到楚然安然无恙，他松了一口气，对楚然说道：“然然你没事就好。”

楚然笑笑，知道是自己入定得太久了让他有些担心，见他担忧的样子，不由心软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不用担心，我没事。”

马如海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他嗫嗫对楚然道：“然然，我又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先回家一趟。”

楚然一愣，以为马如海还在担心炼心阵里发生的事，于是点点头，说道：“没事，我能理解。游历一事并不着急。”

马如海嘿嘿笑道，猛地扑上去抱住楚然，大叫道：“然然，你最好了！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一个大惊喜！”

21.楚楚的请求

第二天，楚然一早便去任务堂交任务，刚进入大厅，他就被热情的庞飞拦住了。

“太好了，楚师弟你平安归来了。”庞飞拍着楚然的肩膀笑着说。

楚然微笑道：“多谢师兄挂念。”

庞飞一边引着楚然避开人群，一边问道：“怎么样，任务完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