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凉夏之老子捡了个将军——阑
  发于:2014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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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各走各的路……”

齐卡洛嗅着身前曹禹淡淡的气味,莫名地失落。

这夜他不安地守着曹禹,时常伸手摸摸曹禹是不是还活着。当晨曦的光照进破旧的庙宇,齐卡洛敏感地张开双眼。曹禹还蜷着身子睡在他身前。齐卡洛喊:“曹禹,起来!”

曹禹没有动。

第十一章

远山外晚霞似火,夏营中传来悠悠晚号。操兵结束,兵丁们在帐外清点兵器。齐卡洛扔了箭筒,匆匆忙忙跑去畜医队,将余晨凡拉回自己帐中。帐内不宽大,齐卡洛用屏风隔断了军塌与帐帘。

“余大夫,这人睡了两天了,”齐卡洛焦急地指着榻上的人说,“你给老子想想办法,弄醒他!老子求你想想办法!”

“这人是谁?”余晨凡瞥了眼被棉褥紧紧包裹的人。

“一个兄弟。”齐卡洛含糊地说。他拉扯住余晨凡的袖子,着急道:“你快给他看看,到底怎么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到医营去找个大夫。”余晨凡道。

齐卡洛急得抓耳挠腮:“老子只认识你一个大夫,只和你一个大夫有交情。老子如果去医营,他们一定会盘查阿绿的身份!”

“他是何身份?”

齐卡洛一个激灵,红着脸扯谎:“老子怎么知道,他是老子路上捡来的。”

余晨凡立刻斥道:“齐卡洛,军营是能乱捡人进来的地方?”

“老子知道!老子下回不捡了!”齐卡洛急道。

余晨凡摇头:“你去医营给他找个大夫。我是个畜医,只会医马不会医人!”

齐卡洛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余大夫,人和马都是喘气的,趴下来都是四条腿,”他拉着余晨凡的衣角苦苦哀求,“余大夫,你就当他是匹马。死马也当活马医!等他醒了,老子就把他弄走。你放心,不会出事!”

余晨凡犹豫了许久,道:“万一,我将他医死了……”

“那就是他的命!”齐卡洛瞪大了眼睛。

余晨凡抵不住齐卡洛的恳求,上前查看榻上的病人。当他看清被棉被包裹的人,不禁大吃一惊。余晨凡回首疑惑地望了一眼齐卡洛,话不成句地问:“这……这人是……?”

齐卡洛慌张地摆手:“不是女人,他不是女人!”

余晨凡脸色一沉,转身取下包裹,沉声道:“齐卡洛,你还是先到帐外候着,别叫人进帐!”

齐卡洛立刻点头称是。出了帐篷,齐卡洛老实地蹲在帐前。一辆巡营兵车从中军帐营驶过,齐卡洛心头不由一颤,生怕是哪位将军前来营帐督查兵况。他霍得站起,面目严肃,笔直端正地在帐前站立向巡车行礼。巡车辚辚,马鸣萧萧,中军将领阿布鲁与一干将士沿着大道朝大帐而去。直至巡车驶离,齐卡洛才再次蹲下虎躯,捡了枝桠在地上胡乱地划着。

“头儿,听说你前夜捡了个大美人回来?”胖子查查放下铁盾,凑近齐卡洛,眼神闪烁,一脸暧昧地问。

齐卡洛斜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听谁说的?没这事!”

“亚克说的,”查查用粗短的肥壮手指点住齐卡洛身后营帐,“好几个兄弟看见你把人藏在那个帐子里。”

“他奶奶的,晚上不好好睡觉,一个个都盯着老子的帐子干什么?”齐卡洛恼火打了下他的脑袋。

查查撸着脑袋说:“头儿,春天要到了……”

“放屁!”

查查低头嘿嘿笑,一会儿转为严肃:“头儿,这事要紧!咱们中营军规甚严,你带个婆娘入营,被将军发现是要杀头的!”

“杀头?杀个鸟头!”齐卡洛郁闷地折断了手中枝桠,踹了查查一脚,“老子要是真捡了个娘们能这么憋气吗?”

“不是娘们?”查查不信。

“他奶奶的就是个带把儿的!”

“小生不信!”不知何时,蓝亦杞与亚克已带着手下兵丁从操兵场处返回。听齐卡洛与查查暗下交谈,两人也随即凑了过来。

“咱也不信。要真是个带把儿的,头儿弄得那么神秘做什么?”亚克也觉此事不合情理。

“小生定要进去看上一看!”蓝亦杞说罢,起身要揭开那帘子。

“不行!不行!” 齐卡洛一把抓住蓝亦杞。将人私藏营中,又是个敌方将帅,齐卡洛觉得自己心虚得很。正要上前阻拦,瓷器碰撞声从帐内传来,再定睛一看,余晨凡收拾了包裹撩开帐帘。

“安静!”余晨凡横扫了众人一眼。

“是是是!”一群人献媚地附和。

余晨凡将包裹背在身上,挥手招过齐卡洛,慢慢道:“你进来,我有几句话,过来听。”

齐卡洛转身嘱咐亚克、查查、蓝亦杞不可进门,很快来到余晨凡身旁。“余大夫,他怎么样?”

余晨凡看了看他急得发红的双眼与手足无措的模样,叹了口气说:“我给他用了药,你就再等几天。三日内若是能醒,便是捡回条命。”

“若是三日内不醒?”齐卡洛害怕地问。

“那就准备后事。”余晨凡面无表情道。

“难道没别的法子?”

“你可以再找别的大夫。”

齐卡洛垂头丧气:“除了你,老子也不敢找别的大夫!”

“齐卡洛,”余晨凡探问,“那位阿绿……到底是从哪儿……”

“余大夫,不瞒你说。阿绿是昌青城的人,功夫很俊。他同凉军有点恩怨,中了他们的毒。阿绿帮老子逃出昌青,所以老子才想救他。”

“他错过了清除淤毒的时辰,”余晨凡犹豫地又道,“就算能醒过来,恐怕……”

齐卡洛上前细细看了眼军塌上曹禹,说道:“老子管不了那么多,先保住性命再说!”

齐卡洛谢别余晨凡,重新坐回军塌。曹禹面色苍白,黑色长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就像个死人直挺挺地躺在榻上。齐卡洛内心极为矛盾,他既想曹禹能在三日内醒来,又希望他干脆死了一了百了。但是,曹禹若真的死了,齐卡洛又舍不得心中喜欢了许久的阿绿。虽然已经知道根本没有什么阿绿,可齐卡洛心里面还是放不下。

“曹禹,”齐卡洛对着昏睡的曹禹道,“你别醒过来,也别断气!就这样吧,这样老子省心。”

冬日未尽的十二月,凉夏在昌青外蒗苍河上已过战多场。身在军营亦能听见远处隆隆战车推进昌青城的声音,齐卡洛守在营中高地,手持长矛傲然矗立。东南方硝烟弥漫,旌旗飞扬,马蹄阵阵好似就在耳边,齐卡洛手心渗出热汗,忐忑不安。夏军即将冲破蒗苍河这个固垒,昌青已是唾手可得,他应是高兴,只是他又挂怀着还躺在军塌上的曹禹。齐卡洛难以理清自己的心绪,曹禹与他是敌非友,而两人相处时却又好像是友非敌。夏军击破昌青,他为兄弟们感到高兴,同时又为曹禹遗憾。齐卡洛无法解开这矛盾的心结,他狠狠甩了甩头,抛去胸中烦躁。

号角齐鸣,战旗纷飞,山谷处传来夏军大捷的欢呼。营地中的兄弟们高举手中兵刃喝喝大喊已表欢庆,齐卡洛扔下长矛重回中军营帐。一路上他与迎面而来的兄弟们击掌共贺,吹哨大笑。喜悦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夏军大营。

半个时辰后,蜂拥欢庆的兵丁们整齐地成阵排列于夹道两旁,嗡嗡的呢喃声逐渐安静下来。随着一声将领的欢喝,数队脚踩战靴的步兵在前方开道,马蹄声骤起蹴踏有力。一位身形伟岸,面容俊伟的男人端坐在马背上,一袭坚固的甲胄,几缕黑发落在肩头。他俯视群将,双目炯炯,不苟言笑,举手投足间有种震慑众生的迫人气势。

“赫连大将军!赫连大将军!”群将欢腾,刁斗声声,热烈翻涌,一时间夏军阵营如春雷惊动,隆隆不止。

齐卡洛站立在群将之中,同样挥舞虎臂热情叫喊。赫连大将军是他们夏人的骄傲,是令所有夏军将士敬佩的男人,他率领夏国军队离开草原,打过一场又一场的胜仗。这样的男人才是齐卡洛心中引以为傲的将领。齐卡洛热切地舞动双臂。突然,齐卡洛又想起了曹禹。凉军大捷的时候,曹禹一定也是这样被将士们拥戴,接受着众生的崇敬与敬佩。齐卡洛欢呼的手臂渐渐垂下,他好像看到了坐在马背上的曹禹,那泛着光彩的银白甲胄,深邃内敛的眼神。长发飘逸、俊美卓着的他一个笑容足以引起整个军营的欢叫。一晃儿三日过去了,曹禹还没有醒。齐卡洛心中不知怎地,惶惶不安。

随着最后一声车轮滚动的声音远去,兵丁们才熙熙攘攘地转回各自营地,夏营忽然变得异常宁静。齐卡洛感到两条腿不停使唤地向前冲。他越过众多兵丁将士,头一个冲回了自己的营帐。

齐卡洛小心翼翼地撩起帐帘,怀着出娘胎以来从未有过的慌乱与忐忑走了进去。

西山那片已经衰败的残阳的光影,羸弱地映照着老旧泛黄的帐幕,在古老的草原图腾上,落下一片叫人心悸的暖红。齐卡洛移开屏风,就见曹禹坐在军塌上,苍青长褂半搭在肩头,丰厚的黑色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他面容苍白,一对神秘的眼眸在似蹙非蹙的眉下微微低垂。他双唇紧抿,显出冷然、桀骜不驯的气质。

“齐卡洛?”曹禹侧首探问。

“是!是老子!”齐卡洛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走近他。

曹禹的目光始终在前方木塌处逗留,又闭上了眼,许久后再次睁开。他抬起手,在眼前轻轻摇晃了数下,似乎在确认什么,最后他转过身,直视齐卡洛说:“你过来。”

齐卡洛起初看到他醒来,心止不住地乱跳。他不知道这种胡乱的跳动是不是叫做惊喜。接着他又感到不安,琢磨不出要与曹禹说什么,是把他直接送入赫连大将军营帐将他问罪,还是把他继续藏在这里找个日子放了。这会儿曹禹叫了他,他连忙凑了上去。见曹禹醒来也不知道打理衣衫,齐卡洛谨慎地把他半搭的长袍拉扯严实,又将他漂亮的头发从衣袍中扯出。

齐卡洛一边做着手上的活儿,一边说:“那天老子醒来后你就再也没睁开过眼。本来咱们说好的各走各的路。可老子走到一半,不知怎地心里就是不踏实。后来折回来,看你还躺在那儿,就把你一块儿带回来了。你闭着眼始终不醒,老子怕你死在老子的榻上。实在没办法,老子去给你找了个大夫。大夫说,你要是三天内不醒,就准备后事。老实说,老子今天就是过来替你准备后事的。”

说着,他偷觑了眼沉默无声的曹禹,发现他正蹙着眉,抿唇沉思,对自己的话好像并未留意。齐卡洛撇撇嘴,不说话了。正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发现曹禹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干……干什么?”齐卡洛紧张地问。

“你刚才说什么?”曹禹道。

“就是……就是说那天老子醒来……”齐卡洛结结巴巴地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里是夏军大营?”曹禹盘问。

“是。这几片帐子是老子的地盘。”

“你把我弄进这地方,胆子不小。”

齐卡洛脸红道:“没……没打算让你长住。”

外面突然起了喧哗。亚克、查查、蓝亦杞等人兴冲冲撩开帘子冲了进来,边跑边大声咋呼道:“头儿!头儿!曹禹……那个曹禹……”

帐子内的齐卡洛与曹禹同时一惊,相互对望。

“怎么回事?”曹禹低声质问。

齐卡洛同样不知所措:“不知道!老子啥都没同他们说。”

待冲进帐内的亚克等人瞧见榻上的曹禹,突然默契地蓦然止步。他们面面相觑,接着又好奇地打量曹禹,目光闪闪。沉默半晌后,三人脸上纷纷出现暧昧的神色,对着曹禹轻轻地叫了声:“嫂子!”接着又拉大嗓门道:“兄弟们心急,打搅了嫂子您和头儿的好事儿,真对不起!下回咱们一定注意!”

曹禹神色一凝。

齐卡洛气得顿足。他大掌一拍击在床榻上,霍然站起,大吼道:“鸟!他奶奶的一个个都瞎了狗眼!这曹……草塌上的人,能是老子的媳妇吗?”齐卡洛怒火尚未喷出,即被曹禹冷酷慑人的眼神狠狠逼了回去,齐卡洛一下萎靡了嚣张的气焰,涨红着脸,指着曹禹解释道:“亚克、查查、茂才,这是阿绿,老子从昌青地牢逃出来的时候就是幸亏这小子。老子的兄弟,就是你们的兄弟!来,都叫一声阿绿哥!”

三人不敢置信,犹犹豫豫地叫了阿绿哥。曹禹点头示意。

“你们方才进账时提到曹禹,那是何事?”曹禹审视三人。

三人吃惊地望着曹禹,听到他一如远山晚风般的嗓音后这才信了他是个男人。说来也是古怪,这曹禹虽俊美异常,可他看向众人的目光又令人不寒而栗。

“啊,那曹禹!”亚克等人像是方才醒悟过来。亚克先说,他一脸兴奋:“传言!那是传言!”

“什么传言?”齐卡洛紧张地问。

“曹禹!就是头儿你最痛恨的凉军主帅曹禹!他死了!五日前被烧死在凉军官署!罪名是通敌叛国!曹禹竟会通敌叛国……”查查想到今日与凉军交战,凉军那杂乱无序的样子,又高兴地直乐,“曹禹一死,咱们营里的兄弟们别提多高兴了!”

“曹禹终于死了!居然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亚克年轻的脸上浮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竖起大拇指对齐卡洛道,“头儿,你说他们汉人狗咬狗,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这回儿头儿算料事如神!”

“啊,啊。”齐卡洛不停地应和,有点着急,更有点心虚。他考虑遣众人出帐,免得惹曹禹不高兴。齐卡洛在桌边倒了一杯茶水,晃晃悠悠捧到榻前。他朝亚克等人挤眉弄眼:“走走!阿绿晕了好几天,这才刚醒,别吵他。有事咱们上外面说去。”

曹禹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亚克不理会齐卡洛的暗示,转而又道:“曹禹死了,如此好事,头儿咱们不是应该与营里的弟兄们好好庆贺一番?”

“啥?”齐卡洛只顾盯着曹禹,没有听清亚克的话。

“对啊!头儿!咱们今夜一定好好庆祝!好好庆祝啊!哈哈哈哈!”查查大笑。

“庆祝个鸟!”齐卡洛瞪了一眼查查。

蓝亦杞细细观察齐卡洛,不急不缓地说:“头儿,你平日最厌恶曹禹,今天是怎么了?”

齐卡洛一惊,急忙争辩:“老子……老子确实是看那姓曹的不顺眼。不过那是传言!说不定是凉军故意传出的假消息,让咱们掉以轻心,老子不上他们的当!”

“今日白天凉军战型混乱,依小生看那不是曹禹的作风。曹禹谨慎多谋,事关国家存亡,他断然不会在此战况下听之任之,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再说,”蓝亦杞望着齐卡洛道,“五天前,昌青城内确实有过一场大火。小生认为那夜必是极为凶险,只有曹禹这般的人物出了差错,才会引得城内大乱。若不是这场大乱,头儿你又怎能轻易逃出昌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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