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陵 上+番外——乐乐威斯
乐乐威斯  发于:201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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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太拼了,之前的感冒一直没好全,这可又发烧。”

炎育陵无力回应,他浑身不舒服,痛苦地闭上眼,卷起身子躺倒回床上。

“我看试镜前你就休假吧,反正你体格状态很好了,就用这几天把气色养好,别回公司。”路卡说道。

路卡要自己休假是不能争辩的,炎育陵点点头,含糊应道:“那我回宿舍……”

“真服了你。”路卡无奈地笑,拍了拍炎育陵肩膀道:“我和韩封今天有事做,晚上可能不会回来,你睡醒就自己叫车回去,起不来的话多睡一晚也没关系。”

炎育陵辛苦地深呼吸,止住冲到喉咙的呕吐感,好不容易才能够说话,“好……我会……照顾自己……”说完就沉沉地睡去。

第二十六章:回家

日上三竿,只开了电风扇的房间越来越闷热。炎育陵撑开还有点沉的眼皮,自觉宿醉症状好了很多,摸摸额头,并不会很烫,但却口干舌燥,吐空了的胃也发出了急需填补的警报。

转过身,见床下弄脏的地毯已经不在,床边小桌上有张路卡留下的字条,写着厨房里有准备好的饭菜。从床上站起时仍然有些晕眩,扶着墙走了几步,突然一股酸意冲上喉咙,连忙捂着嘴快步走进房里的浴室,蹲在马桶前就吐,直到什么也吐不出,还不停地干呕。

炎育陵无力地倚在马桶边,觉得自己快把整个胃都给吐出来了,扶着额头喃喃自语:“我打死都不会再喝酒……”

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可以正常地走到厨房,纯白色的方形饭桌上摆着三碟菜,由保鲜纸包着,并且还有另一张字条,潦草地写着‘弄热再吃,饭锅有饭’,看得出是匆忙中所写。

养伤时吃的都是路卡做的饭,路卡的厨艺炎育陵是自叹不如,隔了几个星期没吃到,不禁有点怀念。迫不及待撕开保鲜纸,尝了一口觉得还温,不需要加热,便盛了饭坐下来大块朵颐。

宁静的午后,窗外偶尔传来树叶被风吹动的声响,一个人在饭桌享用清淡却不失美味的家常菜,吃着吃着,炎育陵不期然地就回想起在家的日子。

上高中后,每天上完补习班回到家都是下午四点左右,午餐在学校若没吃饱,这时候就饿得慌,若家里有剩余的午饭等着,或母亲心血来潮给自己弄了份下午茶,即使从来不会在饭桌旁陪伴自己,可每一口吃进嘴里的美味料理,就已包含了母亲的爱了吧?

离家后,炎育陵更深刻地体会到,一个家只要能提供一餐温饱,还有什么好苛求?

炎育陵抬头看钟,这天是星期五,这个时间弟弟差不多快放学了。之前因为被霍瑶抓走而没有遵守和弟弟的诺言,伤好后不是没想过要去找弟弟,可一来忙工作,二来不知道怎样面对对自己铁定彻底失望的弟弟。

可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尤其是知道父母已离婚,弟弟又有学坏的可能,过去再怎么不堪回首,好歹也是由父母养了十八年,自己钱暂时给不了太多,那至少不能这样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心里有了想法,炎育陵决定这次非付诸行动不可,要是自找借口再拖个几日,一定又会胡思乱想,最终选择继续逃避。

担心赶不上弟弟放学时间,炎育陵把还吃不了一半的饭菜都放进冰箱,从晒衣架挑一套路卡穿得比较旧了的休闲衣裤,边换边打电话叫计程车,匆匆检查门窗锁好后就出门。

一路上,他想好自己该做的事。第一,要告诉父亲,自己的生活很稳定,未来收入会慢慢增加,可以帮补家用,希望父亲换一份轻松点的工作。第二,和弟弟好好谈,父母都太疼弟弟了,以往在家会纠正弟弟行为的大多数都是自己,现在弟弟正值叛逆期,自己更该扛起做哥哥的责任。

至于是否搬回家,炎育陵思前想后,觉得暂时还是做不到。公司和家距离太远,自己工作时间很不规律,要是突然接到工作就没办法很快地回公司报道,会给安排自己工作行程的同事添麻烦。

再说,父母并不是完全没有复合的可能性,自己若是回家,这可能性恐怕永远都是一个空虚的零。

自己不恨母亲了,并不代表母亲不恨自己。

不小心又挖入内心伤得最深的一处,炎育陵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试图停止灰色的情绪逐步填满整个思绪。

当计程车越来越接近学校,道路便开始因陡增的车流量而堵塞,沿途很多步行及骑着自行车回家的学生。看着那熟悉的校服,爽朗的谈笑模样,炎育陵心里便觉酸楚。努力用功读书了那么多年,结果居然没得毕业,曾经熬的无数个夜晚,挨过的无数次打,白费在了自己决定离家出走的那一刻。要是能回到过去,炎育陵一定毫不犹豫一棍子把自己敲晕。

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炎育陵便下了计程车,车子暂时无法动弹,用走的还比较快。况且他也不打算带弟弟乘计程车回家,从校门不远处的车站搭巴士回家很方便,无谓这么浪费钱,而且路上也比较多时间和弟弟谈,他是不打算在家里逗留太久。

下午班都是低年级的学生,炎育陵不用担心会遇到认识自己的人,不过看到一些穿着篮球队球衣的学弟妹他还是把头垂了下来。球队的休息室挂了不少自己在球场上的留影,也有自己数次夺下校际篮球最佳球员的颁奖照片,照片拍得很清楚,很好认。

来到校门外,炎育陵找到了弟弟乘坐的校车,想到校车司机应该会认得自己,即打住了脚步没有马上上去找人。正踌躇间,突听得校门对面,某处常常很多学生在等待私家车子接送的树荫下传来女生的尖叫。出于自然反应,炎育陵和很多人一样朝骚动处看去,只见一群大约五个男学生正在和一个女学生对峙。

“妈的!你以为你叫我就怕你啊?”站得最靠近女生的高瘦男生抬手往女生肩膀推,女生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树干上。

怎么搞的?炎育陵皱起眉头,对这种以多欺少,且还是男对女的情况极为看不过眼,没有多思索就越过马路走上前去。

“你再碰我,我就告诉老师!”女生尖声喊道,一边比手划脚,以女生来说动作相当粗鲁。

“好啊!那我们也告诉老师你这贱货水性杨花!一脚踏两船,还整天跟人讨钱买东西!”另一个男生靠向女生,扬起手猛推女生的头。女生不甘示弱,抬腿踢向男生下体,男生及时避开,对同伴叫道:“她的书包鞋子和首饰都是阿俊买的,都拿回来!”

听到这里大概就明白了——这个女生同时交两个男朋友,并且对男朋友予取予求,这些男生是她其中一个唤作阿俊的男朋友的死党,正在帮兄弟出气,当事人阿俊有可能也混在当中。

眼看五个男生把女生团团围住,女生尖叫不已,炎育陵加快脚步冲上前,两手一拉就掖开两个男生,扒下一个男生抓着女生胸前衣襟的手,再横臂把另一男生推倒在地,抬头要叫站在女生身后欲抢夺书包的男生放手,下一秒即愣在原处,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男生。

被盯着看的男生同时也显得十分惊讶,他的四个朋友似乎也被这个气势汹汹来救美的英雄给吓着,胆怯地往后退开几步,互相打眼色,却没人有行动。

“你谁啊?他妈的管什么闲事?”男生很快卸下惊慌脸色,不屑地扬起下巴对炎育陵呛声。

炎育陵强压陡地升起的怒火,低头对正以一双闪着泪光的大眼朝自己猛眨眼的女生道:“去告诉老师。”

“不用!没关系!”女生两手握住炎育陵手腕,扁着嘴一脸无辜状,扭捏地道:“这些胆小鬼只敢欺负女孩子,你留下来陪我等我家人的车来就行了。”

炎育陵不耐烦地甩手,绕过女生走近那瘦小得不似中学生的男生。“过来!”他低吼,并用力握紧男生的手腕,硬把男生给拖走。

“喂!放开他!”男生的朋友上前拦,炎育陵即冷冷横扫他们一眼:“你们,全跟我一起去训导处。”

男生们一听立即闭嘴,唯独被炎育陵拖着的男生不怕死地抬腿狠踢炎育陵小腿。

“你以为你是谁啊?鬼才听你的话!去死!你去死!放开我!他妈的给我放手!”炎育旗又踢又骂又挣,但高大的哥哥像个机器人似地一动不动。

弟弟恶劣的态度令炎育陵气得说不出话,眼看弟弟抬起膝盖要攻击自己要害,顿时失望大过于愤怒。宝贝的弟弟,已全然不把自己这个哥哥看在眼里。

炎育陵用手轻易把弟弟抬起的膝盖压下,双手抱起弟弟往肩上一扛,一手箍着弟弟纤瘦的腰,一手压着弟弟乱蹬的腿,跨出大步离开。

“是他哥哥……”

隐约听见背后有人这么说,大概是认得自己的学弟,炎育陵便把解释的麻烦给省下。

“你混蛋!神经病!把我放下!”炎育旗声嘶力竭狂喊,当注意到哥哥不为所动,且吸引到了很多路人的视线,这才觉得难为情,语气稍微放缓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知道丢脸了吗?欺负女孩子你就不会害臊?”炎育陵放慢脚步,移了移弟弟的身体,确保弟弟的胸口不会抵在自己肩骨上。

“才不是欺负!她活该!我们是帮朋友讨公道!”炎育旗怒道。

炎育陵停步,严肃地道:“好,就算你有道理,难道就可以动手吗?有道理就可以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吗?”

说教总是刺耳,炎育旗一点不因哥哥的话而内疚,反而因为自己换了语气要求哥哥放下自己却不果而更气,握起拳头使劲捶打哥哥后背。

炎育陵毕竟不是铁人,弟弟这么发狠地打,他不可能不痛不痒,可如果这时候把弟弟放下,弟弟不逃走才怪,于是只能咬牙隐忍,希望弟弟自知拳打脚踢没用而停手。

炎育旗心一横,撩起哥哥上衣,两手并用捏起哥哥结实背脊一块肉,张嘴就咬。

炎育陵吃痛,厉声吼道:“炎育旗!你够了!”

你不放,我就不够!炎育旗松口,见牙痕不深,便打算加把劲再咬,可却突然停止了动作,讶异地看向哥哥后腰近尾椎处的一道伤疤,心想,这不是妈咪打的啊,照顾哥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这道疤……正发愣间,身体突然被提起,脚随之着地。

“小旗。”炎育陵握着弟弟肩膀,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弟弟道:“有话好好说,不要跑,行不行?”

“你动手术啊?怎么……”炎育旗稍抬起手指向哥哥腰部,“有疤?”

炎育陵知道背上的刀疤已经不明显,弟弟指的是不久前被鞭子抽的伤。鞭子伤害范围大,腰和尾椎处也受到了波及。他下意识探手到背后,抚着这条需要靠很厚的粉底掩盖才能上镜的耻辱印记。臀上不堪入目的伤痕,整容医生已经无能为力,好在公司都很谨慎过滤他的单子,尺度最大的只要求脱上衣。

“是不小心割伤的。”炎育陵垂下手,勉强牵起嘴角微笑,掩饰浮上心头的阴霾。

“切!这么不小心。”炎育旗撇过脸,刻意装作很不屑。

炎育陵禁不住会心一笑,弟弟的演技太烂了,如果要装,那至少该换个台词,比如‘活该’。

“小旗……”炎育陵本欲说教,可想了想,还是等到了家再说,不然弟弟可能又会激动起来,于是便转念道:“一起回家吧。”

炎育旗横了哥哥一眼,随即冷笑道:“呵呵,骗子又故技重施了,当我是笨蛋呢。”

炎育陵头一阵痛,合理解释淤积在心中,却苦于说不出口,揉了揉紧绷的眉心,蹲下来垂着头愧疚地道:“对不起,我不守诺言,我错,哥哥错。”

“哼。”炎育旗哼鼻,转身走开。

“小旗!”炎育陵赶紧站起身抓住弟弟手臂,心中难过再难隐藏,话一出口已如哭诉:“不要这样转身就走……”母亲当初残酷地对自己背转过身的画面划过脑海,深吸口气,喉头哽咽,话亦说不下去。

“不是要回家吗?去巴士站啦!”炎育旗用力甩开哥哥的手,嘟着嘴往车站走去。哥哥刚才痛苦的样子他当然看见,可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哥哥离家出走?只这么一想,对哥哥的同情便被怨恨削薄很多。

坐在车站等车、上车、肩并肩手持拉环站着直到抵达家附近的车站,炎育旗都板着脸孔,一个视线也不愿意给哥哥。

炎育陵问了些弟弟的学业和身体状况,比如哮喘有没有发作?饭有没有按时吃?天气转变大的时候有没有生病?弟弟却只字不答,好似听不见他说话。这种情况,他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墙筑得这么高,他不敢用兄长的威严来打破,墙要是塌了,压伤弟弟,他恐怕就再也没有做哥哥的余地。

下了车,炎育旗坐在车站里,这个车站在傍晚时分都是下车的人多,没什么人等车,这时候正好一个人也没有,他看了看表,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炎育陵不解,坐到弟弟身旁问:“现在有巴士可以直接到家门口了吗?没有必要吧?走五分钟就到了。”

“要回你自己回,我今天不回家,周末我都会住在外公家,外公一会儿会来接我。”炎育旗漫不经心地回答。

炎育陵一听‘外公’二字,犹如踩到毒蛇,身子僵硬得说话也变得口吃:“外……外公……要……要到了吗?”

炎育旗垂下手机,拧眉沉默了数秒,侧头看着哥哥道:“哥,我曾经的确很希望你回家,可是现在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你说你不是爸爸亲生的,所以不回家,我明白的,如果你现在回来只是为了找我,我看你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勉强了?”被弟弟误解,炎育陵顿觉气愤,话中不免带了火气。

炎育旗咬咬唇,把视线重投手机荧幕上,语气很无所谓地道:“我不要跟爸爸了,我以后要跟妈咪,我知道外公外婆,还有舅舅都讨厌你,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妈咪那样打你,我也可以理解你怕妈咪,所以我才说不用勉强,反正你现在看起来很好,要是为了见我而需要见到妈咪和外公他们,那还不如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省得你自己受苦……”

炎育陵耐着性子等弟弟说完,即把手盖在弟弟手机上,迫使弟弟把注意力集中在彼此的谈话,“为什么不跟爸爸?”他问。

“那个酒鬼,每天都在家喝酒,讨厌死了!我才不要这种爸爸!”炎育旗推开哥哥的手,站起身走到车站长椅的另一端坐下。

炎育陵的耐心早就快被耗尽,此时听弟弟这么说父亲,实在无法容忍下去,走到弟弟跟前,把弟弟手中昂贵的手机抢走。

“你做什么?还给我!”炎育旗愤而站起身要抢,但哥哥把手机举到自己踮脚都够不着的高度。

“爸爸那么辛苦工作养家,养你!你说这种话应该吗?”炎育陵控制不了怒气,对弟弟大声责备。

炎育旗放弃抢手机,理直气壮反驳:“妈咪打你你就离家出走,爸爸也打我,我为什么不可以不要他!”

炎育陵一怔,他很难想象父亲会打弟弟,可弟弟又不像说假话,马上关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打哪里了?没受伤吧?”

炎育旗欲言又止,被父亲打屁股太难为情,只含含糊糊地说道:“昨天……没受伤……可是……他就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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