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陵 上+番外——乐乐威斯
乐乐威斯  发于:2014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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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了。

家丑外扬又怎样了?

炎允赫动作快却小心地用被单把儿子裹起来,横抱着离开房间。

“不要怕,爸爸在这,爸爸保护你。”

第十一章:离家

感到臀侧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时,炎育陵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梦中。他尝试醒过来,眼皮却像灌铅一样无法撑开,脑袋沉甸甸地,手脚完全使不上力,想说话也发不了声。借着模糊的感知隐约判断出有人在给自己涂药,手掌紧贴着皮肤打圈按揉的力道很轻,所用的药亦很温和。药性散发的热量渐渐渗入皮肤,把原先的痛楚给缓和了大半。

当神志开始清晰,炎育陵心里也升起了一股寒意。正在给自己上药的手非常细嫩,并不是父亲那只粗糙长茧的大掌。小手渐渐往内移动,触摸到臀部集中最多伤害的中心,加剧的痛感令炎育陵越觉恐惧。

“不要碰我……”,试图挺起身匍匐爬走,可炎育陵只撑起了上半身少许,脑袋便立即一阵晕眩。

“怎么这么快就醒?不是吃了药吗?别动啊……”

听见说话声的同时,揉着伤处的手也停下了动作。

炎育陵辨认出是弟弟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俯下身再把脸靠回枕头里。

感到弟弟的手试探性地揉一下、停一下,没听见自己出声,便慢慢再加大力道。

弟弟再怎么用力也及不上父亲,炎育陵不把这点上药的疼痛当一回事,只要知道在身边的不是那个痛恨自己的人,他就可以放下戒备,任由睡意卷走意识。

弟弟为自己上药的尴尬,等醒来了再羞吧。

哐啷……沙……沙……

厨房耳熟的炒菜声让炎育陵挣开了眼,他不记得自己卧床多久,只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醒来时没有头晕、不会浑身发热、不会全身肌肉酸疼,伤口更不会动一动就感到剧烈灼痛。

眨了眨眼,觉得精神不错,些许不舍地抬起头离开柔软又舒服的枕头,环视房间一周确定没人,再肯定自己身上穿着衣物,便掀开被单,动作又慢又轻地下床站直身子。身体趴着太久没有活动,腰背有点酸,手脚也软软地使不上力。

往前走几步来到门边,每跨出一步,臀部仍会感到不适,不过这种程度的痛楚炎育陵习以为常,这样的状况他还是可以腾空投篮,或上足两个小时的钢琴课。这般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极端忍耐力,全拜母亲长年累月的体罚教育所赐。

房门没关,炎育陵除了能清楚听见煮食的声音,也能闻到扑鼻的香味。没有思考能力的胃尽责地作出自然反应,发出催促人赶快进食的蠕动声。

炎育陵关上门、上锁,没多久又打开,犹豫了一会儿,再关上、上锁,把书桌拖到门前档着。

“我不要再挨打……”他喃喃说着,后退到床边坐下,看向书桌的电子时钟所显示的日期,才知道自己足足晕晕醒醒了五天。炎育陵有点记忆自己曾躺在陌生的床,周遭一度人声嘈杂,还一直闻到浓浓的药水味。抬起手腕一看,果然有打点滴的针孔,心想自己或许真的去过了医院。

现在这个时间弟弟在上课,父亲在工作,自己原本应该是在补习班。瞄到床头有张便利贴,炎育陵撕下来看,上面是弟弟歪斜的字体,写着:哥哥,爸爸说你应该可以起身了,我要去上课,你肚子饿的话就到厨房,锅子里有爸爸买的粥,如果走路还是很痛的话,就先吃我放在你书桌抽屉里的干粮吧!

这么说的话,在厨房的人九成九是母亲了。

炎育陵翻身又钻回被窝里去,心想难道要这样躲起来直到父亲回来?母亲在家并不奇怪,这个家又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若不想见母亲,该走的人是自己才对。

思绪再次填满离家的想法,所烦恼的并不是离或不离,而是自己以后究竟该怎么过?

骨子里的倔强作祟,炎育陵没一会儿就起身下床,决定先走再说。母亲随时可能上楼,若要死命挡着门口不让母亲进来,想一想都觉得这举动即窝囊又可笑,可若不这么做,要嘛就继续逆来顺受,要嘛就是反抗回去。

这两个选项,炎育陵不愿意选前者,也很清楚后者不应该选。

母亲生育自己,教导自己,让自己吃得饱,穿得暖,纵使两天一骂,三天一打,也是因为有确凿的错误握在母亲手上。母亲那晚的毒打,其实早在预料之中,犯错的是自己,母亲教训自己是应该的,炎育陵直到现在冷静下来思考,才觉悟自己根本没有名正言顺痛恨母亲的理由。

因为我妈打我,所以我离家出走——这是个什么烂理由?感觉上就是不良少年学坏的借口而已。

炎育陵一边想,一边收拾轻便的离家配备,衣服、鞋子、袜子、梳洗用具、随身医药箱……收着收着,就忆起母亲为自己打点小学毕业旅行行李的画面,那行李可重了,因为书比衣服还多,让他整个旅途无比充实,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的等待时间,还一直被老师称赞,要同学向自己看齐。

把扑满掏空,塞进钱包,随便算一算,应该能住上两三天廉价宾馆,用这几天找一份日领薪酬的工打着,有办法生活了再联络父亲好了。反正,如母亲所言,父亲不是自己的生父,没有道理再享受父亲的宠爱。至于自己的亲生父亲究竟在哪里?是否还活着?炎育陵此时实在没有心思去索求答案。

整装待发,炎育陵有感自己这么一走便前途茫茫,禁不住自问:冲动吗?天真吗?真的不念书了吗?

转念再想,自己多几个礼拜就十八岁了,在这贫富悬殊的都市,很多人十五六岁就在外工作养家,自己只需要养活自己就够了,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自问自答了数遍,心反而越来越不安。在家里从没真正开心快乐过,可之所以能长大也是靠父母的养育,自己真的有办法在外面独立生活吗?自信和坚定的意志一点一点崩塌,炎育陵不自觉抱紧了置在膝上的登山背包,希望借此让逐渐加快的心跳冷静下来。

背包的铁环刺痛了胸口,炎育陵松开手,冷笑一声,笑自己贪心,笑自己懦弱。母亲似乎很恨自己的生父,那背后一定是个不堪回首的原因。好奇的念头闪过脑海,可炎育陵马上就打消了问清真相的念头,他怕自己会再一次崩溃,好像那晚一样,不顾慌乱无措的弟弟,自顾自哭到不省人事。

现在回想起来,始觉得委屈了弟弟。

对啊,如果自己这么一走了之,弟弟会怎么想?除去这一次毒打,弟弟又真正见过母亲打自己多少次?

绝大多数挨完打之后,全家人等着开饭的时候,母亲仍会来敲门,说,下来吃饭,书一会儿再念。那个时候,打过了、痛过了、血止了……咬牙忍一忍,坐在饭桌前也能装作若无其事,甚至连父亲也不是每次都能看得出来。

如果母亲真的恨自己,为什么还要养大自己?为什么还要让自己有爸爸、有弟弟、有家?

这样还不感恩吗?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没有回报,就这么自私地逃走,弟弟会怎么看自己?

炎育陵打开房门,下楼,走进厨房。

母亲修长苗条的背影一如往常般美丽,随意束起的及腰长发直直垂下,偶因风扇转动的方向吹到了而拂起。

“妈……”炎育陵张开口,却发现没有声音。大大吞了口唾沫,张开口欲再叫,手臂却突然被人紧紧箍住,没等自己回过头就猛拉着自己拖到客厅去。

“总算肯出来了,要不是你妈不准,我早踢破了门把你揪出来!”

炎育陵看清拉着自己的人竟然是外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外公用力按着趴在沙发上。外公抬起左脚压着自己腿弯,并用一只手反扣自己手臂,另一只手则利落地将自己的长裤和内裤一并除下。

“不要!”炎育陵嘶声大叫,偏偏身体因几天没吃东西而使不上力,手脚腰背被稳稳固定住,下半身也被外公用手压制住,并且还像在菜市场买鱼一样在自己隐隐作痛的每一处伤口按捏。

“没大没小!给你看看伤口,居然这么大声吼你外公?”

“放开我!”

啪!

炎育陵一喊,屁股就挨了外公结结实实一下巴掌。

“没点规矩!”外公说着又是一掌,炎育陵疼得脑袋一片空白,使力挣扎。

“这点伤需要找医生吗?不过就破点皮,淤青揉一揉不就好了!居然还说是虐待?笑话!孩子做错事本就该打!”

啪!啪!啪!

外公边骂边打,炎育陵因羞耻和疼痛而留下了眼泪,手臂就被按得好似要折断般地痛,他觉得自己就算身体状况良好也很难脱身。外公是个退休军人,炎育陵听父亲说过,自己的两个舅舅都是在外公的体罚教育下长大,只有身为独生女的母亲被宠爱着长大,外公是连厉声骂一句也不曾。

“爸爸,快停手!”叶雅赶到客厅的时候,出手快狠的父亲已经给炎育陵的屁股添上一层红晕。

“我帮你管教儿子呐!这小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小小年纪就去喝酒!还交女朋友?也不想想自己花了父母多少钱才长这么大!”

“爸爸!”叶雅抓住父亲不停挥下的手,只轻轻一拉,父亲就顺从自己的意愿,站起身俯视趴在沙发上浑身颤抖的孙子。

“爸爸,你说要和允赫谈我才带你来的,别迁怒育陵。”叶雅将父亲拉退两步,再走上前要扶儿子起来。

“不用你假惺惺!”炎育陵暴跳起来,甩开母亲伸向自己的手,忍住疼痛把裤子拉上,快步往楼上房间跑,身后传来外公的怒斥,母亲则很努力地在一旁劝阻。

炎育陵什么后顾之忧也管不着了,自己明明还伤痕累累,外公居然下得了手打,甚至一点也不顾自己心情地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样的话,可想是根本就不把自己当孙子看。母亲就更可笑,‘迁怒’一词,有谁能演绎得比母亲好?亏他刚才还一心想要向母亲道歉。

炎育陵拎起登山背包,刚要出房门,背包里的手机响了。 响了数声,他才想起一件已经第二次被自己给忘记的事情。

他赶紧拿出手机,手机上的号码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只剩下那班家伙了。

炎育陵脑中突闪过一个想法,关上了房门才接听电话。

“小帅哥,没忘记我吧?封哥说今天有工开,不过摄影团都是深夜开工,不能迁就你的门禁,你找个借口骗家里人,今晚恐怕是要通宵的啦!”电话另一头传来季鹏爽朗的声音,与炎育陵现在的心情比较之下落差甚大。

“没问题。”

炎育陵干脆的回答让电话那头的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嘿嘿,小帅哥缺钱吗?”

炎育陵可以想象季哥牵起嘴角嘲笑自己的神情,不假思索地回应:“拍完是不是能马上拿钱?”

“能拿一半,另一半会在你第二次开工时还清,嘿,你没看清楚合约啊——”季鹏拉长了尾音,似乎很习惯这么磨人耐性。

“一……一半是多少?”炎育陵自忖是自己没详读合约,于是也问得心虚。预料之内,季鹏马上就大笑,笑够了才报上一个数目。

炎育陵被这数目吓呆了,想不到当模特儿拍照居然一次可以赚那么多。

“怎么?嫌少啊?拍出来的东西要是素质高得可以抬高价钱卖出去的话,还会有分红的。”季鹏续道。

炎育陵随口应了一声,犹豫一会儿再问:“是不是……就拍照而已?”

“你如果觉得只是拍照不够的话……我反映给封哥知道,他会给你接酬劳更高的高难度动作片。”

“不用!”炎育陵把手机拿到面前,大声对着话筒喊后便挂断。

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父必有其子……

炎育陵反复咀嚼这句话。

“好啊!我爸爸不是好人,那我也不要是!”泄恨式地大吼一声,炎育陵抬手搭上身旁书架,用力一拉,书架‘碰’一声巨响倒在地上,手往旁一扫,书桌上的文具、桌灯,和书籍全被扫落在地。

胸口堵着一口气,他快步下楼,一眼也不看向客厅里的母亲和外公,从鞋架拿了鞋子,没穿上便打开门要出去。

“育陵!你要去哪里?你伤还没好!”叶雅走上前把打开的门关上,伸手要拉住儿子手腕,儿子却反应激烈地退开。

“不要你管!反正你看着我觉得恶心,我从现在开始就不是你儿子!”炎育陵要再开门,却被外公一拖一甩,后背重重撞在了墙上,右脸颊被外公一个巴掌掴上来。

“唔!”外公的手劲打在脸上更感受到威力,炎育陵耳朵立即嗡嗡直响。

“敢这么对你妈咪说话?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炎育陵被外公的话吓得几乎魂飞,他现在完全没有体力反抗身体相当健壮的外公,侧过身想要逃走,却被外公推着靠回墙上,紧接着左右脸颊便被连续掌掴,至少打了五六下外公才停手,脸颊上的刺痛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清晰地被痛觉神经细细分析消化。

炎育陵捂着脸颊沿着墙蹲下,嘴里含糊念着,“不要打我……”

“哼!总算怕了?我就说你妈怎么可能打得重,根本没把你性子打直!小雅,给我拿藤条来!”

叶雅适才被儿子的反抗惊呆,直到被父亲一叫才回过神,看见儿子无助地蹲在地上发抖,正要开口阻止父亲,脑袋突然袭来一阵剧痛,一瞬间天旋地转,抱着头跌坐在地。

“小雅!”

外公冲上前去扶母亲,炎育陵见有机可趁,急忙拿起背包和鞋子夺门而出,光着脚跑了两条街才停下来穿上鞋子。

就近买了罐冰饮料,炎育陵在公车站附近人比较少的地方蹲下来歇息,并用饮料罐子来敷滚烫的脸颊。想起母亲倒下的那一幕,原本有些担心,可知道母亲平时就有偏头痛,每次都是吃止痛药就没事,这次应该也是一样,不会有大碍。

“干嘛还要关心她?”炎育陵一气之下把罐子给捏凹,及时想起自己身上钱不多,可不能浪费,便没有把饮料丢了。摸了摸脸颊觉得已没有浮肿得很明显,便站起身到公车站前等车。等待之际,想到刚刚外公提到了‘虐待’,这问题他之前也已经想过,自己被打成这样若送到医院,应该是会给母亲惹麻烦的。据他所知,虐待孩童的最高刑罚是入狱,可自己的伤势算不算严重?然后自己没多久就成年了,还算不算是儿童?这些他都无法确定。

烦恼乱七八糟在脑中窜,刚才要不是外公的几个巴掌把理智打散,炎育陵也没有信心自己会这么干脆地逃出来。现在既然不能回头了,那……所有和家人有关的烦恼,就没有思考的必要。

“炎育陵,”炎育陵喃喃自语,“你现在是独自一个人……”

公车到站,正好是可以一趟就抵达季捧所住的公寓那一地区,炎育陵排着队等上车,回过头看了一下身后熟悉的街道,毅然转过头,不愿再回望。

“自由了。”炎育陵咬着唇,极力克制自己不能让激动的情绪表露出来。

自由,应该是值得开心的事,可他却觉满心酸楚。

狗吧?

感觉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杂种狗。

第十二章:虎穴

对于外表,炎育陵略有自觉,自己在一般人的眼光里是比不错要好上一点。在学校篮球打得比自己好、念书成绩与自己不相上下、钢琴已经过了八级考试的同学不是没有,不过要比起收到神秘礼物、被告白、被搭讪的次数,则身边的朋友一律望尘莫及。好友曾一脸义愤填膺地对自己说,既然具备招蜂引蝶的条件,就该抓紧机会修满爱情学分,要知道男人若是经验不足,长得再好看也会被女人嫌弃,到时可就后悔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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