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利卡再次睁开眼睛时，是在冥河之中，这次，冥河没有任何的伤害，对他温柔的就像最爱的人一样。

虚空之中的小小光点，再也不会给他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因为，他已经没有了记忆。

对，没有记忆，可我还是我，不会腐化，更不会迷失。

一眼望去，世界透明如琉璃，一望更无阻，能知世间一切法，成就虚空。

改变的永远改变，不改的永远不变。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可是他不知道。

只是在冥冥之中，他明白，自己已经失去命中最珍贵的宝物，一时间，他的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

他看着无尽虚空，这银色的世界似乎正在诉说生命的珍惜可贵，更在催促着他离开。

可是他没有，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会去做。

他不记得是什么事情了，可是他知道怎样去做到。

就在这个世界，这个虚空冥河。

他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他知道，就在虚空之中，冥河之源，有他要找的东西。

绝对不可以放弃的人。

就算丢失了自我，丢失了记忆，也一定要找到的。

虚空冥河，无穷无尽。

天地不存，只有一片虚空，他和无数星光，搅成一片，奔腾着，汹涌流动之间，又有无数影像在内，这世界内，这片河流有着自己的思想、生命、命运，形成一条浩荡长河。这是大千世界的根基，灵魂的最终归属。

这是物质世界的命运洪流，截之不断，毁之又生，除非物质世界毁灭，否则，这长河永不枯竭。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但他知道不能放弃。

他已经发现，很长的时间里，他都是在同一个区域徘徊。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拒绝他进入。

并不会伤害他，只是扭曲了冥河，将它的一段空间重叠到原点。

优利卡很容易就分辨出这种力量，很熟悉，很温柔，很缠绵。

但只要是挡在他面前的，都不允许存在！

他伸手一剑，从空中划过。

一时间，世界动荡，长河咆哮，那无尽的汹涌长河，在他的剑下竟被一分为二，拦腰斩断。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清脆的声音响起，如银瓶咋破。

那熟悉的力量被这长剑全数绞破，长河聚拢，收为一股，奔腾呼啸，溅起浪涛翻滚，扑天盖地地轰击而下，他的身影，在这无尽冥河之中，微小弱尘。

他神色平静，高举长剑：“再来，我将连你源头，一起毁灭。”

长河不甘地咆哮，却终究惧怕于他，河道一分，无尽的星光化为两断，从他身侧流过。

他继续向前。

长河的源头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颗枯萎的树。

它极大，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就这样贯穿于虚空之中，冥河之内。

没有树叶，没有水份。

只有一个果实。

水晶一样的枝干晶莹剔透，包含着这个深渊，漫长形成时光中所有生命的奥秘，有自己的灵魂，这就是一切深渊之树。

它支撑起了深渊的构架。

但他已经死亡。

优利卡知道为何，现在的他，眼中不会有任何奥秘。

多元宇宙最底端的深渊，拥有最强大的引力，可以吸收其它位面的碎片壮大的自己，他的生长速度，快到让虚空之主们也为之震惊。

但这种发展是畸形的，无法长久的。

就如沙土上的城堡，当地基无法支撑更多的重量时，就会垮塌。

深渊脱离十四区，向十三区前进的途中，失去了十三区法则的压制，本能的吸收宇宙中无数的星辰位面，做为自己的构成。

可是他的核心终于经受不了一月之内多出数百位面的压力。

深渊太年轻了。

和经过无数时光，更换了数十代神明的轮面相比，太过稚嫩。

所以，洛天月才会提议新的虚空之主诞生，这样，才可以避免他毁灭的命运。

但是深渊对被控制厌恶无比，所以，他本能地想选择自己认定的虚空之主。

对象，就是新的时空之神，深渊收回本源的神格和支撑自己智慧的灵魂。

可是，这样的力量还是不够，他强行进化，导致了这个结局。

枯萎。

“基本正确，但有一点我要更正。”熟悉的声音由那枯萎的老树传来，带着淡淡的遗憾。

“愿闻其详。”他说。

“最后的一步，他的意志不能有丝毫的动摇。动摇，就代表死亡，代表失败。”

“所以呢？”

“他还是想和你在一起，他舍不得你。”

“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

“当然有，深渊失去支撑，冥河将渐渐枯萎，可是深渊还没有进入十三区的范围。你有自保的能力。”枯萎的树枝微微一颤，一颗水晶一样的果实掉落下来。

优利卡伸手接过它。

“既然他不愿意，那，我把他还给你。”

优利卡看着这水晶，里边有他熟悉的气息，没有错，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只是，不对。

我要的不这个本源，我要的是那个叫卡伦·塔格洛斯的白痴，会说话，会抱他，会板着脸耍赖的蠢货！不是这个要数千年后才会生长出来的种子。

该怎么办？

他摇摇头。

虚空之路，他已经走完大半，只差最后一步。

但最后一步是哪里？

他找不到答案。

他看向那颗枯树。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意识到深渊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和他交谈时，他终于感到了——寂寞，一种发自内心的寂寞。

尽管他有那么多机会接触那些虚空行者的存在，但是最终都无法理解他们的世界。

那种高级的生命体，强大，不知为何目的而存在，还有那个莫名奇妙的多元宇宙，每一个都那里，却个又都在他可望不可极的地方。

答案，在他自己？

他抱着果实，越过了那颗古树。

冥河的尽头，是一颗树，那树的身后又是什么？

他并非好奇，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虚空之路，非成即死。

他还想再见他一面。

他想告诉他，他对他，很重要。

三步一跪，向着前方行进。

他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救他的办法，也不知道这样的意义。

尽头有没有成就虚空的大门，他不知道，但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证明自己的内心的方式。

坚定自己的意志，找到自己的路。

这个身体没有成神，还是会痛，会伤，就算他很强大，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无恙。

虚空之中，风暴、陨石、元素、都是连神也要躲避的东西。

额头和膝盖就肿痛，肌肉也在呻吟。从痛苦到麻木，从折磨到安详，每一次的行为，都在思考自己的道路，每一次的跪拜地，都有不同的觉悟，心灵中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是什么，他来不及想。

果实渐渐的干瘪，最后只剩下一颗红色的种子。

他没有在意，只是将种子放进心脏里。

最后，在某一天，他感觉到怀中种子的一点萌芽。

那一瞬，似乎眉宇之间有一种“轰”的一声，他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他的道。

虚空，原来虚空不是虚空，道路，原来这就是道路。

按住胸口，霜之哀伤已经在心脏里化为灰烬。

种子仿佛得到了巨大的养分，本能地生长扎根。

心脏被根须一点地刺穿，最后向身体各处生长蔓延。

优利卡缓缓地躺下，仿佛没有感觉任何的痛苦。

直到被彻底的吞没。

虚空之中，长出新的世界之树，支撑起整个深渊。

当真理崭露先端，希望的尽头通向毁灭……万世不存，正义无声

第四十六章

阴暗的空间里，悬浮着九座不同形态的美丽炫光，展显的都是宇宙中的美丽天体，或是星河漩涡，或者是带着光柱的中子星，又或是相互吸引旋转的双子天体，奥秒的让人沉醉。上面闪动着奇异的符号，每个都是法则写就，拥有神名的力量，几个不同的意念，不断从这些天体之中传

出，相互讨论。

这里是属于虚空行者的虚拟会场，真身不能离开自己守卫区域的他们，通过将彼此的意念建立起一个临时的次元，彼此联系，共同控制这个庞大的多元宇宙。

当讨论接近尾声，忽然，威严无比的声音开口道：“诸位，刚刚已经有新的意志被承认，第十五位候选者，结束了他的试练。”

“知道了。我们都看着呢，博格，洛天月怎么没来啊，他不是一向很紧张吗？”一个声音欢快道。

“他说只差最多一步了，抽不开身。”一个少女清脆的噪音不满地抱怨，“估计是怕被清算吧，没用的人类的洛天月，我好想我的守护者啊，欺负那个白痴一点成就感出没有啊……”

“对了，今天只来了九个，还有五个呢，这可是新成员评定的大事，我还想聚一聚呢。”又有一个声音叹息道。

“织梦者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家要我们做梦里才肯参加会议，你的记忆力衰退的很严重呢。”一声音吐槽道。

“我刚刚更新了记忆模块，等我导入以前的记忆……好了，可是就算他不来，可其它人呢，观察者那个历史发烧友不来见证这么有纪念意义就太不合理科学了。”一个带着金属摩擦的声音道。

“他陨落了，又是一个冲击更高次元的失败者，话说探索者你不是说你有更上一层的头绪了吗？上次还是你告诉观察者的。”博格对着金属声音不满地道。

“那只是我的猜想，观察者已经试验了吗？他在哪里陨落的，我马上去收集试验成果。”金属的声音兴奋道。

“你这家伙，还好我没信，可是生命赐予者怎么没来呢？她一向从不缺席任何正式场合。”又有一个声音加入讨论。

“生命赐予者的轮面已经崩溃了，她在收集生命信息……”

“肃静！”威严的声音明白自己不打断，这群有着无尽时间的人是不会轻易停歇的。

好在，他的威严足够，至少明面上，大家都离开公共频道，当然，各自私聊的就暂且不提了。

“现在，你们对弗拉迪诺·优利卡·明翼的虚空试练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个认定，有无问题？”

“无！”九个在场人员异口同声，整齐无比地道。

“那么，现在，开始评分。”威严的声音说出话后，就保持了沉默。

“坚持、认知，都是上上之选，我投票通过。”一个飘渺的有如遥远星云的声音道。

“对人狠，对自己更狠，以有情入无情之界，当是优秀，通过。”一个阴暗的意念道。

“知人而自知，除了队友蠢的和猪一样，我找不出什么可惜的地方，通过。”金属声音道。

“是非清析，能定本心，当断则断，虽然比我还差了一大截，不过相对洛天月，我觉得他够资格了，通过。”一个高傲的声音道。

“超过五票了，我刚刚没注意看，不过也不重要了不是吗？通过。”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

“脾气的很符合我的审美观，通过，可惜是碳基生命，长相实在过不了我的标准，可惜了。”优雅的声音道。

“通过。”这个声音只给出一道极短的意念，就如幽灵一样从新回到虚空中了，他是唯一一个在虚拟次元中将自己影像定为黑洞的。

“为了天月，我自然也他打合格了。”少女清脆的噪音道。

虚空之主早已经对他们的理由习惯了，也没有多发表什么意见：“那么，弗拉迪诺·优利卡·明翼正式成为第一位虚空行者。”

“神马？有没有搞错？”飘渺的有如遥远星云的声音一下就大了起来，强烈的情绪波动再也找不到一点飘渺之感。

“哇，守护者的朋友就是给力啊。”这个是博格的少女声音，排行第十四，虽然优利卡的加入让他变成第十五，但他垫底了好几个宇宙纪年了，自然对此毫不在意。

“啧，歼天者博格，我有点相信这次你没像上次那样买通几个人给新人刷分了。”懒洋洋的声音说。

“肃静！”威严声音斥责道。

众人于是又将频道改为私聊。

“会议结束，可有反对意见？”威严声音顿了顿，在没有反对意见出现后，重重地道，“散会！”

“永恒者，走，去围观第一名吧。”优雅的声音道。

“不去。”懒洋洋的声音道。

“你的第一名被抢了，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太不合理，太不科学了。”金属声音道。

“我有，只是你看不出来罢了。你看，毁灭者终于不把我当目标了，我们去点几颗大恒星庆祝一下如何？”懒洋洋的声音十分满意地道。

“会议重开！”威严地声音突然重新响起，“所有刚刚与会的虚空行者，重新集合！”

“搞什么？”优雅的声音问歼天者，“博格，你有没有感觉次序者有点气急败坏啊，谁又违反他的法则了？”

“进化者！不要讨论与会无关的问题！”威严声音斥责道。

优雅的声音顿时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下一刻，所有人重新到齐。

“说吧。”众人要求。

“刚刚，在第一位虚空行者诞生的同时，诞生了第十六位虚空行者。”威严的嗓音沉重道。

“搞、搞毛啊！”这次，连那个懒洋洋的声音也无法淡定了，“谁开的新编制，谁通过的？哪个人？”

“卡伦·塔格洛斯，他与弗拉迪诺·优利卡·明翼是双方认定的生命共同体。”威严的声音说。

“这不科学！虚空行者的身份和能力都是无法共享的，没有存在可以认定他们的契约。”金属声音不可思议地道。

“但我们之前没有将这一条写入虚空法则。”博格是唯一一个保持淡定的存在。

“现在，我们讨论如何处理这一情况。”议长直接道。

“虚空一成，除非对方违反虚空法则，否则无权剥夺。”

“要不加上去……”

……

……

博格无聊地数着星星，没有参与进去。先睡个一万年吧，他们讨论起来，是怎样的一个没完没了啊。

烦啦！

第四十七章

出乎博格的意料，这次会议以光速完结了。

……

“原来是这样啊，吓我一跳。”查明事实的进化者用优雅的声音道，“议长，太大惊小怪了。”

“弗拉迪诺·优利卡·明翼还没有完全凝结出自己的虚空之体，所以他在深渊之树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懒洋洋的嗓音道，“至于和他在一个树里的那个东西，没什么好惊讶的不是吗？”

“就是就是。”金属的嗓音道，“还把人家刚刚升级完毕没有稳固镜界的第一名直接召过来问询，也不怕吓到人家。”他的意念转了个方向：“我说的对吧？弗拉迪诺~”

“你这破机器别献殷勤了，硅基生命和碳基生命的差距不比一个晶壁体系小。”博格嘲讽道。

“胡扯，碳和硅是宇宙中性质最相近的元素，无论是电子结构还是元素属性都极其相似，没文化的多意识性结构体是不会了解我们的距离有多渺小的！”金属声音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