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心——香叶桃子
香叶桃子  发于:2014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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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逸民站着角落里,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

郑逸民舍不得走掉,目光在远处游移,追随着方锦年,看他的衣角在人群中翩然飘动,对身边走过的人浑然不觉。

一位美人走过他的身边,乌发上佩着一朵蝴蝶兰似的的珠宝。她的头发卷曲而丰厚,蝴蝶在发丝上振动两下,掉落下来,滚到郑逸民脚边,闪着耀眼的光。

郑逸民低头喝酒的时候,注意到跟前的珠宝,上前捡起来,左右望了望,见不远处站着一位穿藕荷色长裙的淑女,裙摆上面起着大团银色的镂花,背对着自己,应该是她的东西。

郑逸民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问她是不是掉了东西。

她回过头,郑逸民心口狂跳,后悔不迭。

陶碧云将珠宝接过来,似笑非笑道:“我倒没注意。”说着,就将这小东西拈起来,插在耳旁。蝴蝶趴在她的鬓边,须子上颤巍巍地闪着光芒。

今年方贤泽不在,方锦年首次代替父亲压阵,母亲陶碧云也来了。陶碧云身材保持得极好,背后看起来仍是妙龄少女。郑逸民一不小心,没认出来。

陶碧云拿回珠宝后,挑起细眉,用一种略带天真的口吻说:“你怎么在这里?酒店没有核对请柬吗?”

郑逸民撞到枪口上,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堆起笑容说:“我的请柬不是方氏发的,是郭氏公司给我的。”

郑逸民撒谎不用草稿,立刻栽到情敌身上。

陶碧云哼了一声:“暴发户一向没什么品位,交的朋友也不会是好人。今天这个活动,请来的人乱七八糟,连瘪三都进来了。”

暖气很足,她用小扇子扑了扑风,问郑逸民:“你说是吗?”

郑逸民弯下腰,应道:“我不能同意您更多,夫人。”

陶碧云勾起红唇:“你还真会顺着别人,讨人喜欢。”

郑逸民刚要说一句谢谢,话还没出口,就听陶碧云冷笑说:“可惜我最讨厌你这种须溜拍马的人,烦都烦死了。”

郑逸民僵着嘴角,露出一个与要笑不笑的暧昧表情。

陶碧云打量他一番,饶有兴味地说:“你这样子像刚出土的秦俑一样,蛮有意思的,刚坐过牢吗?他们把你管得不错。”

郑逸民硬着头皮,听她说话。

陶碧云讥评一番,觉得有点口干,忽然又笑起来,说:“这里人太多了,好热,你去帮我拿一杯水过来。”

郑逸民立刻去给她拿。

郑逸民绕过人群,穿过一片空旷的区域,去侍者盘中倒了一杯水,用玻璃杯端着,又走回去。方锦年被一群人围绕着,目光穿过了人墙,看着郑逸民。

郑逸民走回去,准备把杯子递给陶碧云。

陶碧云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一滑,似乎踩到了曳地长裙,向前跌了一下,郑逸民措手不及,抬手扶了她一下,被她撞进怀里。酒水也倾倒身上,把他的西服浸湿了。

陶碧云扶着他的手臂,站稳后,用美目乜了他一下,佻达地用手指在他胸前的领带上抚了一下,妩媚地笑道:“谢谢你。”

她的手指雪白,像一把春葱似的,上面点着血滴子一样的指甲油,艳色逼人。

郑逸民心脏紧缩,一阵毛骨悚然,连一句客气话也不敢和她说,落荒而逃。

方锦年一下愣在那里,慢慢放下酒杯。周围的人还在对他说话,方锦年也不回答,只盯着他的母亲。

陶碧云望着郑逸民的背影,不屑地冷笑一声,理了下裙摆,转过头,与方锦年的视线撞在一起。

方锦年迅速地移开视线,对旁边人说:“不好意思,让我过一下。”

方锦年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深呼吸片刻,伸手掬水。他用水扑了扑脸,想把脸上的青色洗掉,好一会才出去。

方锦年躲开人群,走到外面的阳台上,郑逸民正躲在那里,吸烟看风景。

方锦年叫了他一声。

郑逸民惊讶地回过头,忙把烟捻灭,走过来想和他说话。

方锦年背着光,表情看不清:“我不是叫你走吗?你还在这干什么?”

郑逸民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开口说话。方锦年劈头给了他两个耳光,打完以后捏紧了拳头,哽咽道:“不准呆在这里!滚出去!”

郑逸民被方锦年猛击了两巴掌,全身僵硬地站在哪里。他的眼睛黯淡下来,一言不发,迈开步子,与方锦年错身而过,迅速走向大门口,离开了宴会厅。

郑逸民下到一层,走出旋转门,去泊车的地方取车。方锦年在楼上,看到郑逸民的车子在楼下打个弯,消失不见,不可抑制地又一阵轻颤。

方锦年站到外面,让冷风吹拂自己,失魂落魄了一会,才重新走回场内,继续应酬。后来说过什么话,他一句也记不清。

午夜之前,宴会结束了。

第35章

午夜之前,宴会结束了。

方锦年回到方宅,在他的书房整理公文,为第二天的会议做准备。

门上有节奏地响了两下。

陶碧云披着睡衣走进来,端着一个白瓷汤盏,说:“还不睡吗?你晚上吃得少,我让厨房炖了燕窝给你喝。”

她将盏子放到桌上,掀开碗盖:“吃点汤水,补一下。”

方锦年说:“我不饿,妈咪。”

陶碧云找了把椅子,仪态万方的坐下:“今天的自助真是太难吃了,心肝。你父亲生病,一帮人偷懒,客户部的人顶没有用了,活动也办不好。”

方锦年回了下头,冲她露个淡淡的笑容:“我觉得还好,宴会很有秩序,服务也不错。今天你开心吗,妈咪?”

陶碧云扶着腮,想了想,松口道:“还行吧。今天我的头发做得很好,裙子颜色也比较压得住。”说着,又对房中的镜子看了一眼,摆了个姿势。

陶碧云最要出风头,一到公共场合就要争奇斗艳,不能输给明星佳丽。

方锦年无奈地笑了一下,背过身,打开抽屉,整理里面的东西。

陶碧云看着儿子的肩膀,问道:“你明天去哪里?他们有没有给你定机票特等舱?谁陪你去?”

方锦年摇摇头,说:“我明天不出去,过两天才出差。”

陶碧云又对他叮咛了几句。

方锦年点头,嗯了两声。

陶碧云用手指翻弄着他桌边的东西,漫声说道:“今天,我看到郑家那个小流氓也来了,你跟他打招呼了吗?”

方锦年拢了拢手里的纸张,说:“没有。我跟他的事已经过去了,不想跟他有联系。”

听他这么说,陶碧云翘起左手,端详一番自己做的水晶指甲,看宝石戒指在手指上闪闪发光。她对着戒面呵了口气,用手指抹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我倒是看见他了。他现在挺像个成熟男人,比结婚之前有魅力。”

方锦年的手停在半空中,慢慢转过身,看着她。

陶碧云冲他妩媚一笑:“他长得很好,待人也亲切,手臂非常有力。”

方锦年一下抓紧了手里的纸,猝然叫道:“妈咪!”

陶碧云笑了一声,悠悠道:“你不是没看见他吗?”

方锦年揉皱了手中的一叠纸,眼瞳燃烧了起来,他低下眼帘,克制情绪,颤声道:“我是没有看见他,我只看到了你。”

陶碧云沉下脸,盯住他:“你吃醋了?因为我摸了他一下?”

方锦年迅速转过头去,粗暴地将东西丢到旁边的抽屉里,用力推上。

陶碧云倒抽了一口气,扶住额角,暴躁地笑了起来:“还说你和他没有联系?我摸他一下,你气成这样?”

方锦年闭上嘴,继续做事。

陶碧云呼啦一声站起来,往前走两步:“你说啊!为什么不订婚?你还想着他?为他割手还不够吗?哈!你觉得他很在乎你?”

方锦年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停下手,转身将燕窝盏端起来,锵的一声放到她面前,说:“我知道他不在乎我。请你出去。”

陶碧云竖起眉,一字一顿道:“请、我、出、去?你在和谁说话?和我吗?”

方锦年不说话,背过身子,用手捉着桌角,紧紧捏着。

陶碧云忽然哽咽一声,落下两滴泪来,抽噎道:“你真狠心!你父亲死不要脸,冒出个私生子来,得了癌也不消停!方家那帮鬼东西,一个个跑来咬舌头,说你喜欢男人不结婚,没孩子,不该继承家业!一帮人叽叽咕咕地说你不好,数落你,又挑唆着,不让你父亲多疼你!我天天跟他们吵,是为了谁?你父亲也糊涂,死到临头也不把他们赶走,遗嘱立好,成天还养在公司里!”

方锦年心力交瘁地闭了一下眼,扭头分辨:“爹地不会死,你不要这样说……”

陶碧云用手帕抹了一下脸,叫道:“好!他长命百岁!再生十个私生子,跟你抢公司!再养一帮说三道四的亲戚,天天在背后戳着脊梁骨骂你!你就开心了!跟郭小姐订婚怎么了?你父亲本来最疼你,想你结婚生个孩子,你就不能生一个去讨他的欢心?让他把公司老老实实交给你!”

方锦年听她不歇气的数落,不做声,末了,轻声说:“你累了,休息吧。妈咪。”

陶碧云咬牙道:“别叫我妈咪!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屋里一阵寂静。

陶碧云坐回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抽泣着,气哼哼地看着方锦年。

方锦年脸上苍白的很,带着青痕,茫然了一会,开口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呢?”

陶碧云恨道:“我是为你好!你怎么就是不听!”

方锦年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凄凉之意:“为我好?”

方锦年抬起眼,望着她:“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你为什么要去抱他,摸他?和他调情你很快活?”

陶碧云眨了眨眼睫,张开嘴。

没等她说话,方锦年继续道:“我喜欢上一个男人,不是一个女人,但是他不怎么在乎我,这很好笑对吧?别人笑话还不够,你也要来笑我吗?对!我喜欢他喜欢到割腕了!我就是不愿意让别人摸他,碰他!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去!”

方锦年大声咆哮了起来,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

陶碧云吃了一惊,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方锦年站在狼藉之中,凄然道:“我不愿意结婚。我忘不了他。你为什么要逼我?”

方锦年笑了两声,又说:“我不肯听你的话,顺你的意,你心里不高兴,就当着我的面去对他卖弄风情!不管他受不受得了,又笑又骂的,上去就摸!你到底想对他怎么样?你还是我的妈咪吗?难道不知道我多么爱他,珍视他,曾经胜过我的全部生命!”

方锦年语无伦次,浑身颤抖,眼中闪着细碎的波光。

空气中渗透着血泪的气息。

陶碧云慌了神,一下子就不哭了,恢复正常,上去搂住方锦年哄道:“好好好,没人逼你结婚。不结婚也不要紧~ 宝贝,你要注意身体。”

陶碧云轻声细语说了一堆,叫儿子支持局面,不要被重压打败,公司早晚是他的,其他人都该被赶走云云;又叫他明天去医院看看他父亲。

方锦年应了一声,说正打算明天去。

陶碧云这才闭上嘴,迈着小步走过去,把脚下的东西捡起来,放到桌上,又贤惠地把燕窝端起来,喂儿子吃。陶碧云一脸慈母的表情,好像忘记了郑逸民是个谁。

方锦年稍稍推拒了一下,还是张开嘴,把燕窝吃了。

燕窝加了蜜,炖的胶软,还没有凉,带着热气。

方锦年吃了以后,蹲下来,把落在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对陶碧云说:“我过一会才睡,你早点休息吧,妈咪。明天一起去医院。”

陶碧云恩了一声,托着空汤盏走到门口,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平静下来,才走出去,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等她走了以后,方锦年把桌上整理好,该放进公文包的放好,忙完之后,他关上书房的灯,回到卧室。

方锦年坐在卧室的窗边,对着苍茫的夜色发呆。

天气不好,外面一片浓重的黑色,看不到星星。月亮也被阴云挡住,残缺地挂在天上,一个细弱的镰钩。

方锦年用手指按摩了一下眼睛,叹了口气。他睁开眼,看到桌上有东西在发亮,一闪一闪的。

方锦年伸手摸了一下,发现是自己的手机,抹了一下,发现是郑逸民发来的短信。

郑逸民写道:你又烦我了是吗?我什么都没做。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吗?

方锦年赶紧查看一下时间,发现是三个小时之前发来的短信。方锦年用手指迅速点键盘,写道:“算数。”

想了想,他又在后面加一句:“我不该打你,对不起。”

发过短信,方锦年把手机关上,换衣服睡觉。

躺在床上,方锦年心中愁绪挥之不去。本来他并不想和母亲吵架,也不想说那些话,可是……

夜色深重。一阵困意袭来,方锦年怀着心事,终于合眼睡了过去。

第36章

冬日时节,天阴了就觉得冷嗖嗖的,到处不敞亮。

方锦年早早醒了,收拾好,把客厅的灯点亮。厨房做好了早饭,陶碧云还在房间里。方锦年让他们先别端上来,坐在桌边,等他母亲。

过了一会,陶碧云穿了件针织毛衫和长裙出来吃饭。方锦年跟她问了一声好,两人一起进餐。吃完后,陶碧云回去穿大衣,方锦年叫司机备车,准备去医院。

临走前,方锦年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说:“我下午去公司,有什么事等我去了再说。”

秘书按他的意思,做好安排。

陶碧云穿着驼色的大衣,围着坎肩,拿了个羊毛围巾出来,叫方锦年披上。方锦年拿过去,给他母亲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他们坐上车,一路往医院去。

到了医院之后,陶碧云让方锦年去看他父亲,自己躲开了,踩着高跟鞋,去前面拿方贤泽最近的检查报告。

方锦年拎着保温桶,里面有厨房做好的补品,又拿了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些父亲的衣服。方锦年走进住院部,坐电梯到了楼上,在病房门口敲了两下。

方贤泽起床了,正歪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听到敲门声自己跑去开。见儿子拿着袋子,他抱怨道:“什么东西啊?这里吃的和穿的多得塞不下了!碧云还叫你带?”

方锦年走进去,关上门,说:“爹地,现在天冷了,出去的时候要穿棉衣。”

方锦年将保温桶放到矮柜上,又把袋子里的衣服抖出来,是两件厚实的披风,说:“爹地,你出去散步的时候可以穿这个。”

方贤泽摆手说:“我不出去!你先放到柜子里吧。”

方锦年听了,就把衣柜打开,用衣服架子把大衣撑好,放到柜子里,然后过去拿刷子扫了一下床,把被子叠一叠。

方贤泽在旁边坐着,把电视音量调小一些,看他叠被子,问:“昨天的活动怎么样?”

方锦年说:“挺好的,很顺利。”

方贤泽若有所思,摸着下巴的胡渣,说:“郭家的小妞,有没有陪你上床啊?你觉得她怎么样?”

方锦年的动作僵了一下,说:“郭小姐做活动很累,我让人送她回去了。”

方贤泽皱起眉头,发作道:“我就说她不行!长得也不好看!碧云非说她聪明,又对你好,好什么好?什么眼光?非要比她自己丑,她才觉得顺眼!”

方锦年把床铺弄整齐,坐下来,冲了两杯茶,说:“郭小姐人挺好的,并不难看。”

方贤泽嗤笑一声:“那你想跟她上床吗?”

方锦年不做声,把茶端过来,放到父亲面前,自己也放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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