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被看得脸都有点红了，冲我一瞪眼：“看什么呢看？不是要走了么？”

“刚刚小护士说我们长得像，我就想看看，究竟哪里像呢？”我笑着说。

“去去去！回去自己照镜子去，人家随便说说的，还当真了？”欧阳挥着手赶我。

“欧阳，你睫毛最好看……你觉得我的好不好看？”我凑近他悄悄问他。

“你这样子恶心死了！王海龙，你给我正经点！”欧阳一把推开我，“少拿这种无聊的问题烦我！”

我顺势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继续说：“尤其睡着了以后更好看！”

欧阳抽了抽手，没抽回去，我忽然感到他手一用力，也抓住了我的手，然后盯住了我。

我们都没有说话，两道炽热但有些惊慌的眼神不断地在空气中摩擦着，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有些升高。

过了一会儿，欧阳先回过神来，使劲地甩开我的手，然后一拉被子躺了下去：“你先回去吧……我睡觉了！”

我笑了笑，站起身走到门边，回头对他说：“那我明天再来……我明天一定来！”

出了医院，步伐有些兴奋，虽然我和欧阳近距离接触也有那么一两次，可是都没刚才那么一会让我心跳得如之快，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那眼神告诉我，他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

这样的感觉好歹把我前边几天的不安情绪冲淡了点，我的不安说白了也是替欧阳担心才产生的，现在看看他似乎也并没有太受那件事的影响，这样不是很好么？

第二天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我就有些坐不住了，欧阳的手术应该完了吧，我边盯着门头上的钟看边在想。时间一到，我立刻从座位上蹦了起来，然后就冲到了电梯门口。

上了电梯之后才发现总经理助理在里边，赶紧跟他打个招呼：“李助理，难得你也准时下班啊？”

李助理冲我笑了笑说：“这两天张总不在，所以事情不多……有的事我也处理不了啊，都压在那等他回来定夺签字呢！”

“哦，”我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问他，“张总出差了啊？”

李助理看了我一眼说：“不是上星期和你一起出去就没回来了么？当时不是说公差？我还想问你张总到底去哪了呢？一直联系不上，你怎么先回来了，不是和他一起？”

“我不知道啊。”我又开始莫名心虚了，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刚好电梯到了，我赶紧走了出去。

开车出车库时候，偷偷看了一眼BMW经常停的地方，果然是空着的。

赶到了医院，先找值班医生了解了下欧阳的情况，得知手术很顺利，现在一切正常，心里才放松了下来。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欧阳还在睡觉，我轻手轻脚地坐到床边看他，他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神情还很安详，本来担心他手术过后会疼得厉害，可现在看起来还好。

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趟卫生间，正在洗手的时候发现旁边的盆里边还放着几件脏衣服。想想也没什么事可做，欧阳还没醒过来我又不想走，于是拿过那些脏衣服开始替他洗了起来。

估计是那天从山上回来就换下来了的，那满盆的泥水啊，反复冲洗了很多遍才算看清楚衣服的本来颜色。正在很认真地洗着衣服的时候，忽然听到病房里传来欧阳的声音：“猛子！你不能替我洗衣服！你听到了没有？”

我拿着衣服就一愣，是啊，那天晚上他们不就是从争着要不要洗衣服这事开始才把那事情捅出来的么？我刚刚怎么没想起来呢！

没听到回答，欧阳的声音更着急了：“我前边怎么跟你说的，你不记得了？你快出来！”

我慢慢地把衣服拧干，然后出了阳台上的卫生间，冲病房里的欧阳勉强笑了笑说：“是我，我刚见你还没醒闲着没事做就顺便替你洗了。”

“是你啊，我还以为……”欧阳叹了口气说，然后对我说，“你休息下吧，那衣服那么难洗，直接扔了得了，你还洗了干嘛啊。”

“你不是不喜欢人家乱扔你的衣服么？”我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欧阳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糟糕！一时嘴快，这不要露馅了么？所以说知道我为什么害怕秘密了吧？人一旦有秘密藏在心里，那就是一颗随时会踩到的地雷啊，不注意碰到一下，不被炸死也会被吓死！

“上次你喝醉酒弄脏了衣服，我帮你换衣服时候你跟我说的……”我急中生智撒了个谎，好在他一喝酒就会忘事，上次骗他说我眼睛是他打的他也信了不是？

“哦，这样啊……”欧阳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

027.

晚上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给老杨打电话，我才不管他是在旅游还是在恋爱呢，反正他一直就是我的同志顾问，我不烦他我烦谁去啊？

电话通了，一个陌生男人接的，说是老杨在洗澡等下给我回电话。哈哈，这次不用窃听，老杨也被我逮了个正着了。

过了一会，老杨回过电话来了。

“怎么了你？是门口又有人唱歌了还是又被你们老总罚守车库了？”老杨在电话里问我。

我皱了皱眉头说：“难道我的生活就只有这些倒霉事？你怎么也学得那么尖酸刻薄起来了？”

老杨哈哈一笑：“说吧，什么事？好久没和你聊天了，现在你知道我的重要性了？”

“我想问你啊，怎么样才能把一个别人的不能说的秘密从心里面彻底地清除？”我很直接地问他。

“又不是你的秘密你怎么乱去听啊？王海龙，这样很不好你知道么？”老杨在电话那边教训我说。

“你以为我愿意呢，我偏就听到了，你也知道我这人，心里要揣着点什么事吧就马上坐立难安，整天都做贼心虚似的，这几天都快烦死了！”我急忙申辩。“关键是我还天天都碰得到他们，我可装不出什么事情没有的样子！”

“这样啊，”老杨沉吟了一下说，“你这是典型的内疚感作怪，好象觉得你不该听到又听到了，所以觉得对不起人家……”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我打断他的话表示赞同，他毕竟是块老姜，果然一语中的！

“那么我来教你解决的方法，第一种，看没看《花样年华》，学里边梁朝伟找个树洞把秘密往里边说了，然后用泥把洞口封住……不过这种太文艺的做法明显不适合你……”老杨装出很认真的样子开始教我。

我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么！

“第二种，就干脆把这秘密公开，公开完了就不是秘密了……”他接着说。

“我说你就不能认真点，开什么玩笑呢，我这可是很认真地和你说事呢！要能公开的话，还用得着我来公开么！”我冲着电话大吼道。

“哈哈哈”见把我惹急了，老杨在那边笑得开心死了，我还听到旁边有人陪着他笑的声音，果然像小梁说的，他变了个人了，以前都一本正经地在我们面前装出知识分子的清高模样，现在竟然也敢开我玩笑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我教你个最简单的方法，你也把你的一个重要的秘密告诉给那人，这样的话，等于是你和他交换了秘密，你就不会再有负疚感了……”老杨很认真地说。

“这真的行么？你别又是耍我的吧？”我有些疑惑地问他。

“先试试吧，我可不负责后果哦……”老杨说。我现在都分不出他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口气了。

反正也闲着无聊，姑且试试吧，况且我还真愿意跟欧阳说点心里的事呢，关键是我有什么秘密啊？除了我是同志这件事瞒着家里和身边一些朋友之外，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秘密啊，欧阳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

第二天见到欧阳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个问题，心不在焉地和他聊了几句之后，我把凳子拉近了床边。

欧阳一见我这动作，马上就警觉起来了，冲我一瞪眼：“你又想说什么肉麻的话了？有什么就说，但是保持距离，昨天晚上那样子我现在还恶心呢！”

“恶心你还拉着我手不放？”我也不甘示弱回了他一句。

“我……”欧阳张了张嘴也答不上来，脸上的表情又开始扭捏起来了。我就喜欢看他这样子，一大老爷们害羞起来还怪可爱的。

“说正经的，欧阳，我要告诉你个秘密……”我很严肃地对他说。

“不不不，你别说，我这人最怕知道什么秘密了……我不就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赶紧停了，看起来这回欧阳是真紧张了，手一直在我眼前摇晃个不停。

“不行，我非说不可，要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机会呢。”我鼓足了勇气，然后压低了声音，“我要告诉你，我……我其实还是处男……”

欧阳本来很紧张的表情忽然哗一下就松了，然后一脸的茫然。

我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道：“这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千万别跟人乱说啊！”

“这什么呀？”欧阳一脸的奇怪，“你不是没结婚么，是处男也不奇怪啊……等等，这就是你的秘密？”

“是啊！”我身子往后一靠，很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这事我只跟你说过，其他一个人没说，怎么样，我够信任你的吧。”

“哈哈哈哈哈”欧阳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然后又捂着腰，“王海龙你是存心逗我开心的吧，这也值得酝酿半天还还说得神神秘秘的？哎哟，这伤口还没合上呢，又笑开了吧？”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知道现在没人在乎这个，可我对这事看得挺神圣，如果没遇到合适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的！”我皱着眉头，不过还是保持着严肃的态度说。

欧阳笑更厉害了，如果不是腰上有伤，估计他都要在床上打滚了。

我愤愤地站了起来冲他大叫：“我知道你早不是了，而且你也不在乎这个，算了，当我没说，就知道说了你也不能理解！”然后生气地准备离开。

“我理解啊，不过觉得你忽然郑重其事地跟我讲这事，样子挺好笑……不，不是好笑……王海龙，你有时候傻傻的还挺可爱的！”欧阳边笑边说。“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啊……再说了，谁告诉你我早就不是的？”

“啊？”我光听到最后这句了，马上返身坐到凳子上，“你可别骗我，你和张猛那么多年了……说出来谁信啊！”

“去去去，瞧你那八卦的样子，一听到这些就兴奋个什么啊？我不说了！”欧阳皱了皱眉头说。

“你这分明就是吊我胃口嘛，话都明明说出口了又不肯说了……反正也无聊，就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吧？”我挺执着地追着问他。

唉！张猛忽然长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我说：“我和张猛已经正式分了，我现在也不想说这个，王海龙，我们说点别的吧……”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我一时忘了前边的事了，真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搞不好欧阳这几天的平静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他内心不定多痛苦呢！这么一想又有些心疼他了，赶紧收起笑脸，然后扯开话题。

聊了会，烟瘾犯了，病房里不许抽烟，我只好跑到阳台上去抽。

欧阳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我，忍不住小声地对我说：“王海龙，你也给我一支啊！”

我在阳台上叼着烟冲他一瞪眼：“人家不让在里边抽呢，昨天看你疼得厉害又说想抽烟，我就偷偷点了一支让你吸了两口，结果小护士一进来就闻出味来了，我出去时候把我骂得那叫一个惨！”

欧阳眼睁睁地看着我悠闲自在地吐着眼圈，愤愤地说：“那你就少在那边挺享受地刺激我……要不我也到阳台上抽一支……”他说着就准备起身。

我赶紧冲了进去，一把按住他：“你疯了，这时候起什么身啊，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

欧阳顺势往我嘴上一捞，然后就把烟抢了过去，美美地吸了一口。

“为了支烟你还跟我耍诈？”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你就不能忍忍？”想了想，我赶紧把门窗全打开，然后拿起本杂志使劲对着他煽，“我可不想等下再被小护士教训我说不识字，不懂牌子上禁止吸烟是什么意思！”

欧阳很快抽完了烟，我把赶紧把烟头拿到卫生间里扔了，进了病房又使劲吸了几口气，还好，浓浓的消毒水味道早把烟味盖过了。

“王海龙，你口水是甜的……”欧阳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顿时把我闹了个大红脸。

“瞎说什么呢，也不嫌脏，一支烟就把你美得说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瞪了他一眼说。

欧阳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嘴上还强辩着：“谁让你一来就尽往那些上面扯，这会又‘甲醇’什么了！”

028.

又陪他瞎扯了一会，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说我先走了，欧阳点了点头，看我走了两步，他忽然又开口了：“王海龙，我觉得有点奇怪，刚刚我说我和张猛分开了的时候，你竟然什么都没问我，按你那八卦的性格，这也不太合理啊？我都准备好要怎么跟你说了，可你偏偏没问。”

“啊？”没想到他会忽然想起来问这个，我一愣，转头看着他，“可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么？前边还打算和我一起骗他来着……”

“恩，”欧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只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变太快？好像把你当张猛的代替品似的？”

我笑了笑说：“这我倒没想过，而且我也不在乎……你少想这些吧，安心把病养好了再说。”

张猛已经一个星期没来公司了，公司又开始有些人心惶惶，各种小道消息开始蔓延，流传最多的是他“进去了”，至于进去的原因则各执一词，有的说他因为贿赂；有的说因为驾车撞人了，BMW不是也好久没在公司出现了么；也有的说是因为争女人把人打了，反正他们这些有钱人就喜欢争风吃醋，而且还把凭空捏造的女人和第三者说得惟妙惟肖……

我对这些传言都不置可否，我这第三者不是还好好坐在这听你们吹的么？不过内心也有些埋怨起张猛来了，再怎么受打击，也不能放着这么大一个公司不管吧？难道还能真躲着一辈子不出来？

原以为欧阳多少会向我问起点张猛的情况，可他还真没提到过，不过想想也是，都分了还问了干嘛，虽然有点铁石心肠，可欧阳做事也不太喜欢拖泥带水的，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尴尬的秘密挡着，能不碰就尽量避开为好。

欧阳大概在医院呆了两个星期，我每天一下班就往医院跑，和我已经很熟的小护士一见我就感叹：“快给你哥找个嫂子吧，这么些天就只有你一个人天天跑，你不累啊？”

我呵呵一笑说：“要不就你吧，我哥一见你比老鼠见了猫还害怕，他还真该有个人来治治才行！最近有个电影叫《老鼠爱上猫》，你看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