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像个无头苍蝇开车乱转时，管家打电话给他忙说大小姐已经回来了。

武淼淼一愣，缓缓挂了电话。

佟惜惜一放学，在校门口看见武淼淼的车，让几个同学打了掩护，就偷偷溜了，自己回来。管家见她一个人回来还奇了下，问她武淼淼呢，她也不知声。管家看她那样子以为是武淼淼突然有急事放了她鸽子，她闹别扭呢。

哪知道外面雨越下越大时，他的大小姐出来问了三遍武少回来没，管家见她一脸心虚，明明关心却执拗不愿表现出来的样，心下暗叫，糟糕！这才忙给武淼淼打电话。

武淼淼几乎跟佟远林同时把车开进车库，两人恰巧一起回来。

一下车，佟远林见他头发湿了不少，衣服也湿了大半，便皱了眉，边护着他从车库后门直接进家里，边问他，这是怎么搞的，什么天大事值得下那么大的雨去办啊，还把自己淋成这样。

武淼淼没说话，默默往前走。

佟远林眉皱的更紧。

一进家门就让管家拿条毛巾过来，管家一见武淼淼全身湿透的样子，速度去办。

武淼淼身上湿了，就没坐沙发，是站在客厅擦头发的，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佟惜惜。

他静静看着佟惜惜，佟惜惜张了张嘴，眼神有些躲闪，想说什么，又紧紧抿上唇。

管家冲杯姜茶回来看见这情形，再看佟远林一脸的莫名，把姜茶递给武淼淼后便附耳佟远林，他着实觉得这次佟惜惜该被教训教训。

佟远林一听完，手指着佟惜惜，气的发抖，“滚下来！”

“佟惜惜你行了啊！年纪小小倒学会耍长辈玩了啊？啊？！”

佟惜惜明显抖了下身体，但还是一动不动。

武淼淼一见她那倔强又可怜的样，伸手把佟远林的胳膊拉下来，低声说，“算了，你喊什么啊，她也许是看天要下雨，急着回来，一时忘了跟我讲而已……”

这理由谁听都站不住脚，佟惜惜都不稀罕他解围，大声喊，“又不是我让他接我的！又不是我让他淋雨的！他是傻子么，接不到人不会回来啊，谁要他一直在外面找了……我有什么错？！”

“放肆！”佟远林瞬间提高了音量，“佟惜惜你他妈跟谁这么讲话的？！”

佟远林是真的发怒了，以前他都当佟惜惜没有母亲，任性就任性点，平时跟他大小声也无甚要紧，可现在竟然可以颠倒是非说黑成白，这么目无尊长大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上前就拖着人去书房。

管家跟武淼淼刚一动，他就厉喝一声，“谁他妈都不许上来！”

楼上书房门砰地一关，武淼淼跟管家急步就往门前凑。

武淼淼在门外都能听见佟惜惜的哭声了，着急的拍门，“远林，你开门，快开门！惜惜还是孩子，你不能这样！会吓着她的啊！”

他是见识过佟远林真正发飙是什么样子的，一般人真经受不起。佟惜惜从小都被他捧在手心、疼在心尖上长大的，根本没有被这么对待过。武淼淼真害怕佟远林一个控制不住会动手。于是，在外面更加用力拍门，管家也跟着劝，有点儿后悔刚才不该打那小报告了。

门唰地开了，佟远林想吼他闭嘴，临了又缓了口气，“去楼下把姜茶喝了，然后吃你的饭！我一个手指头都不动她，我好好跟她讲道理，成吧？”

武淼淼不动，伸着头往里看。

佟远林无奈，“放心，我保证跟他好好谈。”

然后就命令管家把人拉走，关了门。

门内佟惜惜眼泪流个不停，掉落一点就倔强地抬手擦去，满眼水迹也不示弱。

佟远林以前觉得女儿这么倔强是很有骨气也很可爱的，像他也有点儿像武淼淼，可此时看了却很心烦，女儿太任性倔强他就会很棘手。

“哭够了，就好好想想待会儿下去怎么道歉！”佟远林语气一点也不温和，“佟惜惜，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说话不要这么没有分寸。我严重警告你，再这么跟武淼放肆没规矩，别怪我收拾你！”

佟远林说是跟佟惜惜好好谈，可佟惜惜成长的过程中他扮演的角色永远不是温柔的那一个，有些话真不是他的性格能沟通的，只能干巴巴地恐吓威胁。

后来也谈不出什么了，打开书房门前，他再次警告佟惜惜以后注意，这才放心的下楼。

进了饭厅就吩咐管家今晚不许佟惜惜吃饭，并及时补了句谁都不许再求情！

武淼淼刚张了口又生生闭上。

44.

佟远林以为这次的事对于佟惜惜就算不能治本也能治标的，管家也这么以为，武淼淼看佟惜惜接下来还乖乖让他接送，也这么以为，可到了周五晚上佟惜惜的再次爆发让所有人都接受不了。

她那个班长过生日，在家办生日会，邀请了不少同学，佟惜惜一早就跟武淼淼说她晚上要去。武淼淼原本不想让她去，但想到她班上同学都会去，便松了口。

到了晚上佟惜惜说跟几个同学约好了自己过去，武淼淼不放心，说什么都没同意，坚持送她。佟惜惜气的脸都红了。

送到了地方，佟惜惜就赶他走，武淼淼没办法，见她身边已经有同学来打招呼了，只得再三叮嘱party结束了，就要给他电话，他过来接。

佟惜惜不耐烦的唔嗯答应。

武淼淼想着小孩子的聚会最多十点就能结束，现在看看时间六点多，他就把车停在了这个小区附近，打算出去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晚点来接人。转身看见有个音像店，他就进去逛了。

这个音像店大概是私人收藏的旗舰店，里面竟然唱片种类繁多，全部按国籍、种类、歌手名字字母分类好，武淼淼在W那一栏竟然还看见自己当年出过的那张专辑。

出于一时好奇就拿过来看了看，啧，CD封面上的他还真是稚嫩青涩啊，迎风扬起的头发旁边还标注了主打歌曲的名字，武淼淼笑了。虽然他不见得多喜欢演员歌手这个行业，但看到自己曾经取得过的成绩还是有一丝微妙的感觉。

其实，这张专辑也很奇怪，主打歌没红，红的倒是他写给佟远林的那首，武淼淼现在闭眼想想，都有些想不起来那首歌的调调了，词更是记不清。

佟远林那样鄙夷了他的喜欢之后，他就没在身边留过这张专辑，最后一次，听这张专辑，听那首歌，还是他把自己关在公司录音棚整整一个晚上，就那么翻来覆去的听。听多了也就腻了，腻了也就从没在什么公开场合唱过。等于，他出了专辑，却从没唱过任何现场。

武淼淼把这专辑拿在手里翻着，有点儿动心要不要买回去，现在回头再看从前的事情，好像也没有计较的必要，这也算是存在于自己人生中一部分啊。

心动到底是没行动，眼角瞥见店家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他手上专辑，怕被人认出来，武淼淼闪了。他其实觉得自己挺丢脸的，虽然不甚在乎，但作为一个总是被别人再三确认才能肯定的明星，有时是挺尴尬的。

武淼淼后来也没了闲逛的心情，就直接坐回车里。可能因为偶遇了自己曾经的专辑，上了车他脑袋里就跟跑马灯似的，各种场景轮回换，几乎把跟佟远林这些年待一起发生过的点点滴滴都回放了一遍。

发现竟然甜蜜亲昵的时候不少，带着佟惜惜三人更多是偶甚至有些像一家三口，一时间竟有些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摸摸胸口，不疼却闷，狠狠捶了两下，大口大口呼吸着，好像缓解不少。但没多久，身体便像中了什么毒药般，心脏处传出绵绵密密地细疼。

他这么一番折腾，时间过得倒快，一看九点多了，立即调整好情绪把车重新开到班长家小区门口。

借着路灯，没一会儿，便见有不少孩子陆陆续续高兴的出来。

原以为马上就能看见佟惜惜了，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半大孩子从这小区出来。好不容易拦着一个掉队的男生，拦住人询问，男生却眼神闪躲说人早都出来完了，一溜烟就跑。

武淼淼心急，立刻拨打佟惜惜手机，没人接。他再打，还是没人接。他正要进去找，手机来了条短信，佟惜惜说不要打了，她马上就出来。

这一马上就让武淼淼又等了二十分钟。

不知道班长家住小区哪一东楼，武淼淼后悔刚没问人，他就那么干着急的在小区门口不停踱步，惹得保安不停看他。他想问物业班长家在哪儿，却压根儿不知道人家名字。

这大晚上的他又想起闻乐文之前讲过十五六岁男生就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头皮发麻心发颤，他不相信佟惜惜会做那种事，可男孩女孩大半夜待一起总归不妥。

不管了，他直接进这个小区，每一栋楼前都留神找，还在心急火燎的时候，就看见一栋楼前有个挺高大的男生怀里搂着个人，武淼淼定睛一看，急喝，“惜惜！”

佟惜惜火速从班长怀里撤出，武淼淼怒目瞪着那男孩子，几乎要把人吃了，拉了佟惜惜就走。

佟惜惜在回去的路上明显感受到武淼淼百年难得一见的怒气，却还是不想自己受冤枉，勉强开口解释说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是因为她心情不好，班长安慰她的，前段时间班长心情也不好，她也安慰过他啊，他们真的只是好朋友。

武淼淼又惊又气的说不出话来。

佟惜惜草草解释一遍看他始终不信，也赌气地闭上了嘴巴。

一回到家，武淼淼不理匆匆迎出来的管家，拦住她又要回避上楼的身影，让她把事情详细说一次。

佟惜惜急了，她说什么啊，事情就是她在车上说的那样，她心情不好，班长愿意听她说心事，还会宽慰她，只是因为她哭了，人家拥抱一下，怎么了？怎么了？！是要逼她说什么啊？！

武淼淼好像怎么都不信，坚持说她应该以学业为重，这样耽误学习。

佟惜惜喊，我没有耽误学习！

武淼淼点头，波澜不惊地说，那就不要再与班长来往，你还小，学习重要。

他始终不相信的态度把佟惜惜搞得彻底抓狂，随身小包都摔了，冷冷盯着他。

“你凭什么这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管我？”

武淼淼也火了，“就凭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就凭你家长会都是我去开！凭你高烧三十九度我抱着你一宿一夜不睡觉！”

佟惜惜也不示弱，“我有要你这样做吗？我叫你做了吗？！这都是你自己愿意的！我从来都不稀罕！不稀罕！！”

“啪”，佟惜惜捂着脸颊，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得老大，立时眼神就变了，怒火翻涌、愤恨难忍。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不过就是卖给我爸的！”

管家觉得他心脏病要犯了，恨不得马上双耳失聪。

武淼淼刚刚因为打了佟惜惜一耳光还在颤抖的手，此时沉的竟然扬不起来，他难以置信、错愕惊魂地盯着佟惜惜，很怀疑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佟惜惜那句话一喊出口就后悔了，满眼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哆嗦着嘴巴，下意识就唤，“淼淼……”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样想的……

武淼淼看着她，还有她粉嫩脸颊上那通红的五指印，有些心疼的皱了眉，竟轻轻笑了，“就说你这孩子聪明早熟吧，什么都知道。”

转头吩咐管家，快去取冰块吧。

佟惜惜哭了，这次是嚎啕大哭，牵着武淼淼的衣角哭的不能自已，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嘴巴翕翕和和，不知在说些什么。

武淼淼抽过茶几上纸巾给她擦着眼泪，手指轻点她脸颊，问，“打疼没？”

佟惜惜拼命摇头。

武淼淼笑，接过管家心惊胆颤递过来的冰袋给她轻柔的敷在脸上。

佟惜惜还是不停地哭，泪珠始终豆粒般大，都没变小过，双手还死死逮着武淼淼衣角。

她是硬生生哭累了哭睡着的，就着沙发躺在武淼淼的怀里，武淼淼一手拿冰袋给她敷着脸，一手拿毛巾给她擦还不停流的眼泪。

觉得脸上没什么红肿了，才撤了冰袋，然后轻手轻脚把佟惜惜的头放到抱枕上，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起身时，身形竟莫名打晃，管家从刚才就一直禀息站在旁边，此时忙上前扶住。

武淼淼站稳了，慢慢推开他向门外走去，管家慌了，“武少！”

“谦叔，我出去透透气。”

“武少……”

“您去给惜惜找条被子盖上，别着凉。”

管家忙应是是，又问他去哪儿透气。武淼淼摆摆手，没说。

管家现在根本不敢拦他，人刚一出门，他就给佟远林打电话去了。这主子什么时候不出差偏捡这时候，福气怎就那么好呢，永远进不了战圈。

电话一接通，管家再没了平日沉稳冷静，急说出大事出大事了。佟远林听完始末，立刻让秘书定了最早航班飞了回来。

45.

佟远林第二天清晨到家，佟惜惜又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在一旁执拗的拿电话不停拨打武淼淼手机。她明明告诉自己不要睡着的，明明牢牢逮着他了啊，怎么一醒来人就再也找不到了呢。

佟远林早打过武淼淼手机了，一直关机。他在飞机上就想着回来也得给佟惜惜一耳光，这丫头越来越肆无忌惮，胆大包天了！

可看着眼前哭不停的小女孩，脆弱地几乎一碰就倒，他是打不得、骂不得，胸腔还泛疼发酸。

“老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的，我不是那样想淼淼的，你让淼淼回来好不好？你把他找回来好不好？老爸、老爸……”

佟惜惜抱着佟远林的腰，哭哑的嗓子一直在哀求，这个时候即使靠在佟远林这样强大的怀抱里她也没有一丝安全感。

她最怕的就是武淼淼离开他们，绝对承受不了因为自己的原因就这么让人离开了。她现在深深体会到了再次被抛弃的感觉。

佟远林把她推开，沉着声音，“把眼泪擦干净了！他能跑了不成？！”

说着就开始给闻乐文打电话，闻乐文说武先生没有跟他联系过啊。佟远林皱眉，撂话说一旦联系，必须通知他。

挂了电话，他忍没忍住的瞪了佟惜惜一眼，“等找到人我再跟你算账！”

佟惜惜满脸希冀地拼命点头。

人其实不难找，佟远林那面刚挂了闻乐文电话，闻乐文就接到武淼淼电话了。

昨晚其实他也没去哪儿，不是之前看到那家音像店嘛，他开着车实在去无可去，就去那里把那张专辑买下来了。

然后就把车停在一广场附近，在车里听了一夜CD，后来人都睡着了。醒来就给闻乐文打了电话，问有没有工作接。

闻乐文手里倒是有，在那个企划案出来之前他就谈妥了几个case，可刚刚佟远林也给他打了电话，听那口气，他有些迟疑要不要让武淼淼现在开工了。

武淼淼一他语气迟疑，心中明了，便说他会跟佟远林讲的，他先帮他接下，最好明天就开工。

武淼淼没多久就回来别墅了，佟远林、佟惜惜、管家都在客厅等着他。

他吓了一跳，这是什么阵势，真以为他跑了啊？

不由好笑，还顺便解释说，手机没电了。

佟惜惜想往他跟前凑，却不敢，步履迟疑，反倒武淼淼走近看看她的脸，已经看不出痕迹了。还好还好。就这，他也忙心虚的跟佟远林解释，真是一时激动失控了，可不是有心打他心肝肉的。

佟远林见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眉心拧地快打结了。

“昨晚睡哪儿的？瞧你那黑眼圈重的！”

武淼淼气短，“……车里了啦。”又问，“黑眼圈很明显吗？那我得去补觉，明天又有工作了，得对观众负责啊。”忙上楼回房去了。

佟远林用手指了指佟惜惜，恨声，“你呀，你呀……”又把他这幅戏胚样逼出来了！

武淼淼意识朦胧中觉得有人搂住他了，于是，他找了个熟悉的位置，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