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呆,你就从了吧 上——流水鱼
流水鱼  发于:2014年02月27日

关灯
护眼

难道,他错算了?

秦家父子被奉迎到上座以后,各自端起了仆人送上的香茗,拿着茶盏拨了拨茶叶,茶水却一直不入口,这是在思量。

“秦大人,你早前的意思,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我是个粗人,不会绕来绕去,但是只有一点我是一定要说的,我们这个府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朝廷不能动的!”甑一刀也学着秦家父子沉默了老半天,最后还是憋不住气,一鼓作气的把自己想要说的都给说了。

秦家父子惊喜交加的对视了一眼,之后,秦默怀才略显踌躇的说道:“不知甑城主的意思是……”

厅里的一众人等听着这个问话都略感不耐,这么明显的意思,都听不懂,还要别人再复述一次,有点得寸进尺的意味,但只有一位是和秦家父子一样急切而又不可置信的在等甑一刀重新开口把话说清楚。

甑念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顿时有种目龇欲裂的感觉。

成娉婷按了按身旁又欲起愤的甑一刀的臂膀,起身对着福了福身子,然后说道:“秦大人,外子所言之意,大圣王朝立国百年,现正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际,我们泗水城自大圣开国前两百年就已不问朝政偏安一隅,世代经营方有了今日成效。但是我们自知固步自封终将引致坐井观天之效,而我们成家自我起,已然断绝了世代相传之心,所以外子与我愿意将这泗水城交与朝廷。我们自信有大圣王朝的永辉帝在,自然有泗水城的似锦前程。”

“只是,这城池交与了朝廷,朝廷自可派兵前来驻,各类政事也一并可以交付给朝廷下派的官员。但是这府邸里的一草一木却实乃我们成家与甑家的心血,不能交与朝廷作为公宅之用,而我们甑家与成家,也将一直留住于此,亲眼见证泗水城在大圣王朝手中更甚一筹的一天。”

前面恭恭敬敬的捧了一番朝廷,并把泗水城的政权上交的事宜说的清清楚楚又不失面子,我们交出泗水城,是因为我是女儿身,身体又不好,反正香火自我这里已经断了,我们自然愿意借此向皇帝表忠,却不是你们强逼或者我们怕了,希望皇帝以后不要忘了我们;而这泗水城可以交,但是这城主府却是私宅,希望你们就不要再惦记了!

秦家父子眼中的喜悦几乎已经阻挡不住,心里对这得来的如此容易的成果还有几分不敢相信,口中连连说道:“自然,自然,这甑府里的一切都是成家与甑家的财产,与朝廷何干?”

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谋划这些,大丈夫志在天下,而非蝇头之利。

成娉婷退回到自己的夫君面前,两人相视一眼。

婷儿,是我没用!——甑一刀悍然的脸上闪过小狗般可怜的表情。

成娉婷摇摇头,没有说话,眼神柔和,牵起了身旁女儿的手,又拿起了甑一刀宽厚布满老茧的手,三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我不同意!”就在偏厅里要飘逸出其乐融融的氛围时,一道声音略显尖锐的响起。

众人回视甑念水,只见他脸庞涨的绯红,清朗的眼中带上了三分癫狂七分恨意,眼神死死盯着甑一刀和成娉婷三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第十六章:最可怜的人

甑一刀这才像注意到了甑念水的存在一般,有几分诧异,又有几分怒气。

“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你这个孽子,你是嫌你闯的祸还不够严重是吗?”甑一刀一把甩开了还要阻拦他的成娉婷,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甑念水的面前,脸色铁青,怒火中烧。

“我为什么不同意?你问我凭什么不同意,爹,我就想问你一句,我和娘在你心里算什么?”甑念水脸上带笑,可是比哭还要难看。

书生在一旁看得沉默,脸上像结了一层霜,本来就显清骨傲然的他更失了人情味儿。连带着他身边的齐盖都对他的表情侧目而视。

“你、你们……”甑一刀的怒意十足的表情立刻有几分崩坍,犹犹豫豫的,一点也不符合他给人的感觉,“你们自然是我的妻……儿!”

妻字说得都有几分底气不足的样子。

“妻?儿?呵呵……”甑念水笑得凄然,又带着几分决绝,“好一个妻儿,好一个妻儿!那我问你,我是何年何月生的,今年多大了?我住处的门窗朝哪开?我娘的贴身丫鬟叫什么名字?我娘今年又年方几何?”

“我……”甑一刀有几分气窒息,被这一系列的问题给堵个死死的,他干涩的砸吧了几下嘴。

书生不由的冷哼一声,眉眼低垂,眼睑微敛。他这一声哼,使得本就尴尬万分的场面立时更冷然,齐盖不解的看着他,眼中又出现思量,趁着众人不注意间,打量了一眼正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的秦家父子两人。

“看看,这就是你所谓的父子,这就是你所谓的妻儿!”甑念水一字一句的说道,声音中带着一股冷酷和癫狂,“就连最后,你想的都是你们一家三口,是你们成家,甑家,可我和我娘该置于何地?”

“胡说!甑家不就包含了你在内!”甑一刀突然抓住了甑念水语句中的一句漏洞,拿出了父亲的气势狠狠的训斥了回去,“而你呢?你这个孽子居然谋生了嫁祸以罪父的念头,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罪父,父行不善,子嗣上告,使父亲致罪后,子承父业,并荣养父亲直至百年。

“爹啊爹,你看到了没有,我最终走的还是罪父的路,你不拿我当儿子,我依旧拿你做父亲!我只要得了这权,势必荣养你直至百年!可你呢?你有没有给我想过出路?你把这城池交与朝廷,我怎么办?我和娘以后怎么办?”甑念水声嘶力竭,喷洒出口的都是他埋藏了二十年的愤恨。

甑一刀被这一番话给气得险些仰倒过去,还是成娉婷和小丫头疾步上前扶住了他,他颤巍巍的说道:“孽子,果然是孽子!这城池本就不属于你,这是成家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起了这样的肖想?”

“成家的东西?成家的东西!你看,你现在就知道划清界限了,说这是成家的东西了!那你为什么娶我娘?为什么要生我?娶了我娘生了我,又对我们不管不问!这就是你所谓的江湖侠客的作风?”甑念水已然失去了理智,连他父亲此生唯一标榜和追求的江湖豪侠的情节都拿出来贬低。

“你……你……”甑一刀气急反而没有任何话语可以说出口。

就在这时,一道满含悲愤的女声传了进来,“念水!”

甑念水听闻此声的刹那,脸上恢复了几许清明,也夹带着几许茫然,似乎是不能理解是谁在叫她,但当他看到来人时,脸上的清明立时又化为了癫狂。

痴痴的对着进来的妇人喊道:“娘——”

一声未尽,全是哽咽。

“夫君,姐姐!”来人对着甑一刀和成娉婷福了福身体,看上去是个三十多的少妇,打扮得宜,眉目清朗,与甑念水有六分相像,行走间猎猎鼓风,是一个气韵与成娉婷完全不同的女人。

甑一刀难看的脸色看到来人后,微微敛了敛,对其轻轻一颔首,“水儿!”

而一旁的成娉婷脸上闪过一瞬的不愉,但很快恢复那副平和的样子,牵着自己的女儿娇弱的回礼道:“妹妹(姨娘)!”

这么一番见礼之后,厅里顿时又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反倒是一旁一直作壁上观的秦家父子不自在的咳了咳,引得甑家一家人注意后,才缓缓说道:“甑城主,既然您还有家务事要议,我们父子就不多做打扰了,这就告辞!至于我们之间的事宜,我会找个时间再次登门拜访的!”

本来就神色万变的甑一刀,被秦霖这一告辞的话音给震得脸上只剩铁青暗沉的神色,丢人丢大发了!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对着秦家父子点头道:“让秦大人见笑了!你放心,我甑一刀向来一言九鼎,今日之事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有更改!”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甑念水,接着说道:“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秦家父子笑的像偷到了鸡的狐狸,只见眉不见眼,连连作揖说道:“哪里话,哪里话,我们自是相信甑城主的君子之诺的!”

甑一刀唤来管家恭敬的送走秦家父子之后,复又回厅尴尬的看了一眼齐盖和书生,心里烦躁异常,而齐盖被他这一眼扫到,立刻心领神会的要拉着书生也告辞离去,反正他的目的已达到,对于别人家里那一篓子臭事,他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可是正待他要动作的时候,却被书生给拉了拉手腕,他不解的望过去。

不许走!——书生气鼓鼓的看了齐盖一眼。

这是人家的家事啊!我们不好管的!——齐盖无辜的回视了一眼。

书生不甘愿的鼓了鼓腮帮,眼睛略带审视的看了一眼甑一刀和成娉婷,方气冲冲的甩了甩宽大的儒服的袖摆,一鼓作气的冲到了偏厅的门边,才回头对齐盖说道:“看什么,还不走,等人家赶啊!”

齐盖被书生这一举动弄得尴尬异常,不管怎么样,这个甑一刀都是自己师父的故交,也算是自己的长辈,虽然他早前所做的各种套让自己颇为不屑,但是不管怎么说,表面上的恭敬还是要给的。

他歉然的对着甑一刀笑了笑,换回了甑一刀苦涩的谅解表情后,便疾步走到了书生面前,拉着书生的手,走出了偏厅,一路出了城主府。

书生心口一直堵着一口气,他自己也道不明自己气些什么,无论是从孝悌之道还是君臣伦岗,那个甑念水的种种行为都是要受到批判的。

但是,书生就是气不过甑一刀对待甑念水的态度,也顿时失了对成娉婷那对母女的好感,他不愿意走,就是想看看这甑一刀到底要怎么对待甑念水母子。

“等等!”齐盖跟在书生身后,匆匆穿过一条街道后,才拉住了气冲冲的书生。

书生不满的回头看他,眼睛瞪的老大,其中写满不满。

齐盖笑意吟吟的回视,拉着他的手,“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书生瘪瘪嘴,不耐烦的问道。

“来就知道了!”齐盖卖着关子不愿直说,手上一个使劲,将书生拉入怀,不待书生反应,脚上生风,急速的奔驰起来。几个起落之间,又到了他们熟悉的地方。

“城主府?”书生抚着晕沉沉的脑袋,还是不习惯这种被人夹着飞的方式,他抿了抿唇,不解的看向齐盖。

“你不是想知道吗?”齐盖笑笑,一个提气,携着书生攀上了院墙,身体起伏之间,已然带着书生来到了一棵大树的枝桠之间。

他对书生打着手势做噤声状,书生机敏的点头,两人开始屏息。树前的偏厅里传来了谈话声。

“妹妹此言差矣,我一直把平衍当做自己亲生儿子对待,我自知此生无望为夫君留下子嗣,所以,对于妹妹,我心中只有无限感激,对于平衍,我心中也是慈爱万分的!”是成娉婷的声音。

“姐姐,你记错了,他不叫平衍,他叫念水,是夫君在洗三时亲自起的名字!”应该是甑一刀的表妹,也就是甑念水的娘亲的声音。

“妹妹想是也是个健忘的人,当初不是说了,平衍命中与水相克,名字最好不要带水字吗?这七岁进学时已经改成了平衍了!”声音里有着隐隐的一抹不满。

“婷儿,念水说他就是喜欢这个名字,弱冠那天入族谱的时候,又改回来了!”甑一刀略显头疼的看着自己的大小老婆,脸上有一丝茫然,怎么突然变成争执一个名字了?大男人家的,叫什么不是叫。

“夫君!”成娉婷的声音略略提高。

“婷儿?”甑一刀不解的回视。

“大娘,我自是要叫念水的,这个名字我从小叫到大,就是进学那天,除了第一日师长不清楚情况时叫过以外,其他时间里,我都是叫念水的!念水,念水,自是挂念水云,心念水云的意思!”突然一阵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恶意的响起。

外间树上的两人相视了一眼,互相疑问:水云是谁?

“是吗?”成娉婷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慢条斯理的意味,“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妹妹是叫水云吧?”

“婷儿……”甑一刀的声音有几分嗫嚅,像是犯了大错,外间的书生恶意的想着,不知道那么一个像熊一样魁梧的大汉,现在是不是已经完全化身成一名懦弱的狗熊了?

就在书生脸上盘满的恶笑都要震惊到齐盖的时候,厅里传来一阵撕心的呼喊。

“娘——”

是小丫头的声音,书生和齐盖不由的震了震,怎么了?

紧接着就看到甑一刀满脸担心的打横抱着成娉婷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孽子,婷儿要是怎么样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管家,管家!快,快把邹大夫请来!”

身后紧紧跟着跑得跌跌撞撞的小丫头,满脸泪痕,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在里面,甑一刀抱着成娉婷完全消失在人的眼界中的时候,她才狠狠的抹了抹泪,回过头直直的盯着厅里看了一眼,才提着裙摆朝甑一刀消失的方向追去。

书生顿时显得有点恹恹的,像是提不起劲来一样,齐盖关心的捣捣他,连一个白眼都没有换来。齐盖顿时惊异了,小猫还有逗不动时候?

书生呆呆的沉寂了很久,才看向齐盖,正要张口的时候,偏厅里剩下的两人又走了出来,齐盖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书生嘴,示意一会再说。

甑念水携着他的母亲慢慢的走了出来,两人的脸上都谈不上好脸色,尤其是甑念水的母亲,脸上阴沉的都可以吓哭孩童。

反倒是甑念水,脸上早不复之前的癫狂,但是也谈不上清明,整个人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灰蒙蒙的看不清。

“念水,不要再做这些了,这一次的事,我本就不同意,我本以为你只是想夺得你父亲的注意力,没想到,你居然起了‘罪父’的心,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做这些,那个女人早晚要走在我们前面,到时候,你父亲就只能守着我了!”她回头看着甑念水,脸上都是寒冰般的冷峻。

甑念水深深的看了一眼她,嘴角连一丝笑意都牵动不起来:“娘,这么多年了,你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什么骗?”她回视他,眼中尽是认真,这不是骗,她真的是在等!因为她等得起,她比她年轻,比她身强,更甚者,她能伴他行江湖,游天下。而她,即使有心,也只能一辈子与病榻为伴。

甑念水的眼中终于涌现了浓浓的疲惫,眼帘半合,说道:“没有骗,我知道,您一直是认真的,您耗着青春,耗着生命,耗着心力,就是为了拼过她!这些年,你的眼里除了爹,就是她的吧?”

甑念水说完,头也不回的穿过弧形的石门出了院子。

齐盖等到偏厅里的人走光了,才放开了捂着书生的手,看了他一眼后,才搂着他飞出了城主府。

当两人回到了热闹的街道上的时候,书生一直沉浸在以一种诡异的悲凉的氛围里,齐盖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是怏怏不乐,这样的书生,他真不喜欢,总有一种,他被隔绝在外面的感觉。

但是,他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他拉回自己的世界。

“齐盖,你有爹吗?”两人沉默的在热闹的街市上走了很久,书生才突然开口。

齐盖听了一愣,张嘴语言,却半晌没有话说,他有爹吗?当然有!

可是在哪呢?他不知道!

他是乞丐啊!没有爹的吧?

第十七章:夜烧城主府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