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茕茕寥落古行宫,唯余风花寂寞红。六朝旧事杳然去,白头何处说玄宗。
被迫登上王位的少年君王,面对的是一个风雨飘摇大厦将倾的帝国,他无时无刻不想要挣脱命运的牢笼,挣脱身上沉重的黄金枷锁,他渴望有一个人能带他离开,能伸出手将自己拯救。所以,他爱上了自己的臣子,也爱上了自己的敌人。然而他终究没有挣脱——不仅身陷命运的囚牢,也身陷于两种截然相反的爱情。
是否人总是如此,越是不可触碰的,便越是执着至深,就算遍体鳞伤也不愿放手?至少,他们是这样。
主宰天下的,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掌握江山的,终要永远失去今生唯一的挚爱;赢得一切的,赢不回生死相许的爱情。
有句话说得好,天地是牢笼,而我们是时间的俘虏。逃不脱的,只有命运铺天盖地的罗网。
当所有的爱恨悲欢落幕,那些身影都随时间的逝去化作苍渺,只有风花还盛开在浸透了血与泪的土地上,那么灿烂,却又那么寂寞与悲伤。
风花的象征,便是绝望的爱、难以成全的爱情,以及,身不由己的命运。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民国旧影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朔寒,倾铭,星涯,林志清,苏涵,晗铮 ┃ 配角:洛骢,云曦,容秋夫人,苏静柔 ┃ 其它:仿民国架空,帝王受,相爱相杀,年上,一受二攻,虐心
楔子:风起天阑
如果一个国家可以用一种动物来形容,那么苍冥帝国应该是一只狮子——吼一声就能让百兽为之慑服的狮子。多少大小国家曾臣服于它的脚下,就像百兽在狮王面前俯首称臣。
可是这只狮子有一天突然躲进了洞穴里,冬眠一般开始呼呼大睡,一睡就是四百多年。那是苍冥帝国历史上漫长的闭关时代,对于苍冥之外的世界,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等到它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外面已经沧海桑田天翻地覆。这倒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那些原先俯首称臣的,早已经不再俯首称臣顶礼膜拜了。
它面对的,是见所未见的坚船利炮,还有征服的旗帜。
说起苍冥帝国,大概大多数人的印象都是诸如强大、繁荣、物华天宝、威震四海之类金灿灿光闪闪的形容词。当然它曾经是配得上这些形容词的,史书里对于它如何之强盛的记载浩如烟海。但这已经是“曾经”了。
此时的苍冥,早已在众多强国的坚船利炮之下没了将近半壁江山。最先来的是极西之地的云洲帝国——那是最先拥有火炮火枪和战舰的国家。之后又来了大大小小数个,到底有多少个也没人去数。到最后连东方那个蜗居在小岛上的弹丸小国东旭也来凑了一把热闹。前三代国君都签了雪片一样的条约,到了现在这一代,也只剩下最后半壁残山剩水了。
而这半壁残山剩水的统治者,苍冥帝国如今的君王,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当然,若不是他那一身华贵的用金丝绣着繁复花纹的黑袍,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苍白病弱的少年会是一位君王。
这个名叫朔寒的少年虽然是不折不扣的七尺男儿,但却天生身体病弱,面容常常苍白毫无血色,单薄得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吹走。也许是因为多病吧,他的神情也总是充满了莫名的忧郁的,连目光都悲凉似水。
此刻这个少年正站在大风呼啸的湖畔,忧伤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下灰色的湖水。
一片落叶坠入湖中,漾起微茫的涟漪。
1、天样红墙
“陛下,水边风大,小心着凉。”
身后响起温和优雅的男声,连尾音都温润如玉。朔寒浅浅地咳嗽了几下,转过身望着向自己走来的白衣男子。
“星涯,是你。”他低声说,风吹乱了他鬓边的碎发。
名唤星涯的男子看上去二十四五岁,柔软的黑发用绸带在脑后整齐地扎了一束,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长袍勾勒出高挑匀称的身形。他有着俊美的面容,连笑容都优雅到无懈可击,仿佛一个年轻的神。他便是苍冥帝国第四位主管外交的使臣,帝国的外交官,也是朔寒最为信任的一位臣子。
事实上那样的信任更像是一种依恋,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相差了七岁吧——二十五岁的星涯正好比十八岁的朔寒大了七岁。
“您看上去并不开心,是因为什么呢?”星涯说,“如果是因为那些条约的事情,那我已经谈妥了,您大可放心。”
“那就好,我知道你会谈妥的。”朔寒眼中的忧伤却并未因此减少半分,他的语气也仍是低沉的,“我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母后——她总是对我不满意,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做得够好了,我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儿。”
“陛下,您不必往心里去,毕竟苍冥的国君是您,不是么?”星涯微笑着说,“太后有朝一日也要撤帘归政的,这是早晚的事。”
“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了,我只是名义上是国君而已,这个国家我可从来没真的掌握过,她要是真的愿意撤帘就好了,“朔寒叹了口气,“至少她不能再要我什么都听她的了。”
他又把目光投向灰色的湖水,星涯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看见阴沉沉的天空低低地向着水面压下来,天色和水面都是灰蒙蒙的,那是种毫无生气的灰色。
已经是深秋了,这座占地百顷的皇宫花园里已经很难找得到绿色。呼啸的风卷起枯黄的落叶,纷飞在灰色的天穹之下,像是无法羽化的枯叶蝴蝶。所有的草木都在这个深秋枯萎凋残,恰似这个残破不堪的庞大帝国。属于它的繁盛的春与夏早已成为遥远的曾经,如今它早已到了凋残的深秋,一切都在迅速地枯萎凋零,变得黯淡无光,很快就要迎来冬季的严寒和冰天雪地了。
“星涯,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我而死在了这湖里?”良久之后,朔寒突然用叹息般的语气说,“每次我到这里来,都会想到他们,特别是在这样的天气……我还能听见他们的声音,真的。”
“可那不是您的错,您何必如此自责?”星涯的手覆上朔寒单薄的肩头,“如果我是他们,我会原谅您的。”
朔寒许久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失神般地望着眼前的湖水。他并不生气,那张苍白俊秀的少年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表情。两人之间只剩下了呼啸的风声,无休无止。就这样站了许久,他才终于低低地说了一句:“星涯,我冷。”
年轻的外交官眼神一动,伸手将这个孱弱单薄的少年抱进了自己怀里。他感觉得到少年单薄的身躯正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宛若大风中一株脆弱的芦苇。
但他知道的,朔寒并不是身上感到冷,感到彻骨寒冷的,是他的心。
其实朔寒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在别人看来是天大恩赐的王位,与其让他当苍冥帝国的国君,还不如让他死一万遍。事实上他也不适合当一位君王,除了吟风弄月之外他什么也不感兴趣,当一个诗人也许更合适些。但他终究还是被自己的母亲硬生生地推到了王座上,一坐就是整整十六年,从两岁到十八岁。
早在还没有他的时候,他的母亲便用下毒和暗杀的法子除掉了父亲后宫中几乎所有生下皇子的嫔妃,怀孕的嫔妃也时常莫名流产甚至因此而死,侥幸无事的也只会生下公主。就在上至君王下至宫女侍从都在哀叹苍冥帝国的皇族血脉行将断绝埋怨苍天无眼时,母亲在三十七岁上生下了他。
再后来他两岁时失去了父亲,他作为唯一的继承人登上了王位——更确切地说,是被母亲硬生生推上去的。
而那些因为他而死在他的母亲手上的人,都被扔进了花园的湖里,做了水草的肥料和游鱼的食粮。那一池碧水之下,早已白骨累累。
朔寒刚回到自己的书房,便迎面撞见了母亲身边的侍女琳儿,也不知是刚到还是已经等了许久。母亲给了这些侍女和女官一项特权,可以在自己的书房随意出入。他一直颇有微词,但她们还是对自己的抱怨熟视无睹,他也没有办法。
“陛下,太后要见您,您看……”琳儿恭谨地说。
“不用说了,我这就去。”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转身便走了出去。
朔寒走进母亲的寝宫时,一身华服的母亲正倚在红木的贵妃榻上,望着他的目光依然如刀剑一般锐利,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刺穿。
空气里弥漫着馥郁的香气,熏得他有些眩晕。
这一身华服的贵妇人便是苍冥帝国尊贵的皇太后容秋夫人。她已经五十五岁了,但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满头乌发之中竟不见一根白发,脸上也几乎没有皱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艳动人。她的身形是丰腴的,完全不同于朔寒的单薄孱弱,如果不说,也许没人会相信他们是母子。
就算从性情为人上看,他们也绝不像一对母子。
容秋夫人是个极精明的女子,用机警强悍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她精于算计,甚至连对每个人付出多少感情说几分真的话都能精确地衡量。她也是有野心的,早在十四岁入宫时便打定主意非皇后的位子不坐。在朔寒的父王面前她柔媚温顺百般体贴,温柔起来简直让人骨头都酥软,在后宫里那些敢于与她争宠的女子面前比毒蛇更狠毒冷酷,招惹了她只有死路一条。就这样她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变成了美人,变成了贵嫔,变成了贵妃,最后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还是贵妃时她把扎满针的偶人放在了当时的皇后床上,顺理成章地把那个女子从后位上扳了下来自己取而代之。她用小恩小惠拉拢了几个宫女做自己的心腹,利用她们把后宫里每个妃嫔的底都摸了个透,知道谁最近很受宠幸谁怀上了龙种谁已经被冷落了十天半个月。然后她用毒药用收买的刺客用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除掉了生下皇子的嫔妃和她们的孩子,她在怀孕的女子饭食里放进堕胎的药物,没遭她毒手的也只生下了公主。当所有人都为王位的继承忧心忡忡时,她生下了朔寒。
出人意料的是,她跟每个嫔妃都很处得来,甚至还有几个跟她关系不错。但想想她那和善的笑容,也就没什么出人意料的了。在人与人的关系上,她向来如鱼得水。
但就是这样一个机警强悍的女人,生下了一个多愁善感还无意于王位的,毫无王者之风的儿子。
“朔寒,既然来了,怎么不跟我在当娘的说句话?”容秋夫人说着,扫了一眼面前苍白孱弱的儿子。
“母后突然叫孩儿过来,是有什么吩咐么?”朔寒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他素来与母亲是不太亲近的。
“你现在十八岁了,也该大婚了吧?”容秋夫人说,“其实四年前你就该大婚了,只不过那时战事还很频繁,我也就没好催你,可你一国之君哪能连个皇后都没有,你说是吧?”
——只怕你是担心我大婚之后会让你撤帘归政吧。
朔寒内心这样想着,嘴上却仍是顺着母亲的话往下说:“母后说得也对,一国之君连皇后都没有成何体统?是该大婚了。”
“那么你看丞相的独生女儿云曦怎样?她可是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人也温柔,长得也不错……”容秋夫人边说边坐直了身子,抬手拨弄了一下发间的珠翠,“如果你同意的话……”
“母后,大婚之事马虎不得,请您让孩儿亲自选定皇后的人选!”朔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母亲的话,“如果您不同意,就请您撤帘归政吧!”
“朔寒,你已经是一国之君了,怎么能这么任性妄为?”容秋夫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美艳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愠色,“我也是为了你好!”
“如果您非要给我指婚,我宁可不要这苍冥!”朔寒竟然寸步不让,语气也更是斩钉截铁。
“你……“容秋夫人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向来痛恨反对自己的人,“罢罢罢,就由你去这一次吧,你可别后悔!”
“多谢母后,孩儿绝不后悔!”朔寒说着,转身拂袖便往外走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孩儿便告辞了。”
容秋夫人望着儿子单薄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慢着,我还有话说。”
朔寒回过神来问:“还有什么事?”
“别整天跟星涯混在一块,你是君他是臣,君臣有别,整天腻在一起像什么话?”母亲严厉的声音像是冰冷却粗钝的刀,在耳膜上划了一下。朔寒并不回答,转身便走了出去,只留给母亲一个毫无温度的背影。
2、雨歇微凉
选秀的诏书很快便下达了。
这是女子们之间看不见刀光剑影的角逐,却也有人旗开得胜,有人一败涂地。她们没有真实的刀剑,只有美貌、端庄、才华与温柔,但这足以做她们的武器,让她们得以用对手的尸骨,铺成一条通向皇后御座的坦途。
最终能直接面对朔寒的选择的女子只有五个,而其中之一,便是丞相的独生女儿云曦。其他四人中,有亲王家金尊玉贵的公主,也有朝廷要员的女儿,甚至还有一位出身皇商家的千金小姐,据说家产百万,富可敌国。
在宫中那片开阔平坦的广场上,朔寒第一次见到云曦。这个丞相家的千金小姐一身淡青色衣裙,用玉簪挽着发髻,相比其他四人的装束显得十分淡雅,仿佛一朵淡青色的云。她的神情恬静温柔,一点也不咄咄逼人,整个人都仿佛被一层淡淡的柔光笼罩着,虽然并不光彩夺目,但却凭空多了一种珠光宝气无法衬托出的出尘离群的气质。
朔寒握着象征皇后地位的白玉手镯向她们走去。他的目光无数次扫过这些美貌端庄出身不凡的女子,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停留的所在。
“朔寒。”
这时他听见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去,看见母亲冲着云曦的方向努了努嘴。
但他依然定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你给还是不给?”母亲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明显还带着怒意。
他这才动作机械地朝云曦走过去,把手镯放在了她的手里,连神情都是麻木的,仿佛是一个被引线牵引着才能行动的木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他的身后,那个一身华服风韵犹存的,有着锐利目光的贵妇人,才是牵着引线的操纵者。
大婚的典礼极其隆重,整座王城上空都回荡着恭贺的钟声。放眼望去尽是喜庆的红色,空气里弥漫着美酒微醺的芬芳。这是几十年来苍冥帝国第一次举办如此盛大的典礼,在此之前,这个庞大的帝国经历过太多战火硝烟,太多腥风血雨,太多山河沦丧。如今虽然只是回光返照的繁华,却也足够让所有人沉浸在喜悦中了。
云曦穿着华美却沉重的大红嫁衣走上了长长的红毯,从宫门走进宫城之中,再走进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大殿。在红毯的尽头,她看到了那个苍白孱弱的少年,苍冥帝国的君王,她的丈夫。
那个少年穿着婚礼的红衣,静静站在红毯尽头。他的面色苍白如纸,他的身形单薄宛如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虚无剪影。他的神情竟是迷茫的,双眼中风雪弥漫宛若王城冬季飘摇的大雪。此时的他,像极了一只误闯俗世红尘的受伤的幼小兽类。
她在侍女们的陪伴下向他走过去,长长的华丽衣摆拖过地面,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依然站在红毯尽头,姿态迷茫而孤独。
朔寒望着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云曦,双眼中却只有无尽的迷茫。
这个美艳端庄的少女穿着大红的婚礼盛装,发髻上的凤钗珠花随着步伐微微摇曳。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云上一般,轻盈到发不出一点声响。珍珠面幕笼罩着她的脸,却仍能看见她恬静娇美的面容。可是在他眼里,她却与一个过路人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