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黑色男孩磨蹭着牙齿，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快速流失。这样下去会昏迷，到时候被绑住、虐待、强奸都甚有可能！他缓了口气，用手指画了象征着“Quit”的Q字。

但是，没有反应。

在即将昏厥之前，清遥连忙使用瞬间转移晶片，体力的流失令他只能逃到几米外，跪地喘气连连。伪受虽有无敌技能，但是在练至Lv 6之前，它并未强大到能够反攻对手，顶多只能暂时保住贞操罢了。

不行，得下线，再用向日葵帐号求救……

魔王的双脚慢慢步来，黑色男孩竖起耳朵，半爬到门前，捉住扶手，再画个Q字，尝试低喊“离线”二字，从系统选单上点击“离开游戏”，但这种种行动竟毫无效果，就像……虚拟手环坏掉了。

为什么？清遥有些头晕眼花，他不断地点击离开，离开，离开，但还是无法离开。

光快要抓住他罗，说不定会后门不保，被轮奸喔？脑里不断升起种种绝望的幻想，但把他打沉到海底的，果然还是无法登出、无法回到现实这回事。

“看来你成功了。”魔将普拉得忽然开口。

“啊，是的，真是好极了。”

清遥感觉到光已然迫近，电击棒正在他背后滋滋作响，但清遥没有逃避。在这种无法自救的境况下，他反而希望光的武器能够对准他，让他完美地消失于游戏中。

电流没有像预期中贯穿全身。取而代之，是银色魔王那由始至终都没有感情的嗓音，静静地钻入毛孔内：

“作为人质，这段时间要委屈你了。等到我跟祈洛希见面之后，我会放你回去属于你的世界。”

清遥这才惘然明白此乃光的陷阱，但他怎么办到的？就算是骇客，有可能透过游戏便把人类封锁进虚拟网域中？不合理，这一定是有别的原因，网拟世界存在这么多年了，不可能存在这么严重的安全漏洞……

紫蓝色电流再现，脖子被电击棒彻底麻痹，什么叫痛？他记不得了。

“虽然请了你当人质，但是我该怎么通知希洛祈呢？他好像有许多帐号呢……啊，普拉得，麻烦你将亚沙背到客厅，可以吗？”

体力值跌到极低水平，四肢无法动弹，唯一能动的只剩下眼睛和嘴巴。魔王已经计算好了，他没有让人质死亡，而是抱起这个无法反抗的男孩，送入房间内，与王子一同被困着。

＊＊＊＊＊＊

祈洛希与女朋友道别后，像个忙碌的家庭煮妇般去超市和食品市场购买食材。他打算明天早晨弄个简单的汉堡包，而新鲜蔬菜对晚餐而言是必须的，饭后水果绝对少不了，今夜吃橙来补充维他命C吧。

回到街上，道路已经被橙红色所占据，空气有些凉了。他擦了擦发痒的鼻子，拎着几个笨重的袋子返回住宅区。

几天了。路泉的房子太过简朴，必须仔细观看才记得外观，如今双脚已能自动走到正确的方向。再过一段时间，闭着眼也能回到家、爬进门内吧。

“我回来了。”

路泉正在沙发上睡觉，还穿着校服呢。祈洛希笑了笑，飞快地脱了鞋子，把南佑祈给的衣服和买来的食材妥善放好。回过头时，路泉还是睡着。

仔细看看，他应该是进入虚拟网域了吧，网拟手环的绿灯正亮着。祈洛希干脆找了件外套披在对方身上，免得着凉。他则上网寻找食谱，然后套上围裙，动手准备今天的美食。

可是，当数小时后，热呼呼的盘子端到饭桌上，连冬瓜汤都煮好了，路泉还没醒来。

任由祈洛希怎么呼叫，他还是“睡”着。

38. AI革命(节1)

“……泉，路泉……路泉……清遥？醒醒吧？我求求你！”

一般而言，进入虚拟网域后还是能够听到现实世界的声音，感觉到现实世界的触碰，然后使用者会为了回应而苏醒。但无论希洛祈怎么大声地叫，摇晃那身体无数遍，路泉还是没睁开眼，唤他一声“傻瓜希洛”。

他滴着冷汗，摸向虚拟手环的开关键，圆形的小按钮因手指而凹陷。手环的显示灯从绿色转变成橙色，但是等了一会儿，手环并未自动松脱。

这意味着指令传输中，强行中断可能造成危险。祈洛希眼巴巴盯着橙色的讯号灯又变回连线中的绿色，一切没有改变，已经急得发疯了。

“路泉、清遥，快醒醒！”祈洛希快速按了开关按钮4、5次，情况跟刚才完全一样，一切没有改变。

倒在祈洛希怀里的男生，只听到一句句焦虑乏力的呼唤徘徊于耳，却做不到任何一个动作。

＊＊＊＊＊＊

声音从遥远的彼岸传来。虽然看不见对方，但对方的每一个喘息都毫不含糊地传过来。他被粗暴地抓住了好多次，肌肉被扯得很痛，身体如地震般的摇晃令他头晕了。

心头荡漾出复杂的情绪，怨恨自己无法回应吗？兴幸身边还有人守候着吗？总之，这种该冷静的时候却有人在耳边不断地吵、不断地闹绝对是个大麻烦。清遥双手抱胸，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状况都因为那蠢材而变得很差。

“希洛你这个该死傻瓜……”明明知道对方听不见，清遥还是低声说了出来。

听到声响，处于另一个角落的菲小飞身体微晃。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他张开唇，话音是数天没喝水的那般干涩：“喂……”

清遥望向他那儿，有些惊奇。

“你认识希洛朋友，对不对？你是希洛朋友的朋友？”

“啊……嗯，没错。”

“问你一个选择题目。你想永远被困在不属于你的世界，还是立即去死？”

清遥瞬间明白了，菲小飞，神的爱人，肯定想用死亡来解脱。

清遥只思索了几秒钟，凭直觉作答：“可以的话，当然是不用死就能离开这里。如果硬是要二选一，我会先跟重要的人在这里过一天，交待完身后事再死。”

菲小飞不知道有没有用心聆听答案，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贴着墙角，低声呢喃：“重要的人根本不在这里，从来不在这里，这不是我的地方。我想回去，想回去……”

清遥没有言语，那是他无法帮忙的事情。耳边总算暂停了无止尽的一声声“路泉快醒来”，他那位重要的朋友背起了他，说要去医院。不知道医院有没有办法拆解虚拟手环这类高科技产品呢？

他再次打开系统选单，继续寻找离开《X Online》的办法。

＊＊＊＊＊＊

无法从虚拟世界内登出，并不是那么罕见的情况。

虚拟网域存在了短短数十年，虽已被人广泛接受，但其实存在了一定安全顾虑，所以政府对于虚拟网域的各种事务订立了详细的规则与指引，比方说：一天内不可进入虚拟网域逾六小时，否则可能会有强烈的网络不适症状，例如头痛、头晕、无力、呕吐等。

无法登出的原因有很多，部份是虚拟手环出了问题，亦有人是长期处于压力，精神极度绷紧，令手环无法解下。

祈洛希主动致电路医生，对方线路繁忙无人接听，但是几分钟后便在短讯中回覆：“我处理过几个无法登出的患者，如果治不好，会直接转送他们到更有经验的医生那里！你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你的朋友不能登出吗？”

祈洛希没有答覆那朋友正是对方的宝贝儿子，只顾背起路泉，直接冲出大街，直奔向医院去了。

路泉的家距离祈家并不远，祈家跟医院蛮近的，偏偏从这儿到医院却花费了超过半小时。路泉好歹是男性，自然比普通女生重得多，当祈洛希抵达医院的自动门后已经大汗淋漓，几乎动不了。当值的医护人员还以为他背着绝症病人，焦虑地上前询问情况呢。

祈洛希简约地道谢后，踏着熟识的医院走廊来到路泽守的诊室前，喘着大气按门铃。

不一会儿，那位活像是吃了长生不老药的美男子打开了门。到达目的地了，本应该可以好好休息的祈洛希却无法放松，暗黑色的厌恶感快速笼罩住他的全身，让他想吐——这个医生，很惹人厌。

为什么？

祈洛希没有多想，没打招呼便闯入诊室内，也不管大医生在后方哇哇乱叫，直接把路泉放到床上，纯白色的被褥让那黑发的少年显得更加苍白瘦弱了。

38. AI革命(节2)

“喂喂、小希！解释！解释清楚吧！怎么回事！这不是、这不是小泉啊啊啊吗吗！”看到病床上的儿子，连最懂得唬人的路医生也口吃了。他努力保持着医护人员时刻都能随机应变的精神，三两下动作便将亲儿子固定妥当，再迅速地戴上手套和口罩，进行一系列的检查。

在路医生动手的同时，祈洛希也把情况娓娓道来：“路泉可能是被困在网域里。我5时多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他是这样子了……”

“回家？你这小子，离家出走到我儿子的家干嘛？”

祈洛希不作解释，续道：“后来我才发觉不对劲，他根本叫不醒。我试过按断线按钮，但不行，忙碌一阵子后又变回绿灯，很奇怪。”

“没有强制中止电源、剥下手环吧？”

“没有。”

“嗯，乖！”

强行解除手环可以直接断线，必能解除现状，但难以评估副作用，新闻曾报导过强制拔掉手环后有人因此昏迷了一个月，亦有人出现记忆断片的现象。未到最后一刻，祈洛希都不想犯险。

两人对话之际，路医生已经用最快速度完成了初步检查。他虽然叹了一口气，但脸色并没有很差。

“体温、心跳、呼吸全部正常，现在小泉的身体状况跟普通网域使用者差不多，搞不好是在网域里遇上什么事，有些心理压力罢了！我们最好联系一下那边的网管，再进去瞧瞧小泉的虚拟角色，运气好的话他一下子就会醒……他现在在什么网域啦？你知道不？”

身为父亲的路泽守并不知道儿子在玩BL游戏，他的诊室也没有装置检测手环资讯的程式，所以有此一问。

被问到的祈洛希打了个颤，他想起了那个游戏。

没错，最近两人最常去的网域就是《X Online》，而清遥这位老玩家确实在这款游戏上投放了不少时间。

祈洛希立即来到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今天刚刚取回的游戏晶片：“那么，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喂、等等，小泉到底去了哪个网域？”

少年没有时间犹豫应否回答这条敏感的问题，虚拟手环已经启动程式，带领他进入《X Online》的领域。

当双脚踏足地面，迟钝的他还未记起自己用的是希洛祈帐号，正疑惑着自己为何会在这栋天蓝色的爱巢之中，他便收到系统的交友讯息：

“清遥在我手里，如果想救他，先加我好友吧。”

紧接着的，是对方的个人资料——那人无疑就是光。角色资料的照片里，印着那抹散漫得像白猫，但同时让人打从心底毛骨悚然的浅笑，彷佛下一秒便会把你吃干净。

希洛祈把照片关掉，再把交友讯息看了几遍。

“……不会吧。”

当清遥、人质、骇客三者串连成一线，希洛祈觉得自己接触到真相的水面了；可是，尚有太多未明之事。他强压下对光的恐惧，屏着大气点了“确定”按钮。

＜系统讯息：恭喜你！你已经答应跟光做好朋友了，请好好相处喔！＞

好好相处？真讽刺。希洛祈伸手到门把上，快速发了短讯：“清遥不能登出是你搞的事？”

绿灯在亮，光在线上，所以他很快收到回讯：

“拯救小狗妖精的勇者啊，我们就约在西边的净化神殿吧，不见不散。”

还有别的选择吗？希洛祈将大门推开了一小道缝，思索片刻，还是回头把各种装备道具搬出来，整顿过后才上路。

＊＊＊＊＊＊

南佑祈不是每天都会上线。但是，刚把《X Online》晶片还给哥哥，他免不了担心，便在吃晚饭前进去瞄瞄。没料到希洛祈还真的上线了，吓得他瞠大眼睛，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沙发上，沉默良久。

归还游戏晶片，乃表明他不会再管束哥哥，哥哥绝对有权利做任何事情。对，不可以胡乱行动，不可以再让哥哥失控，否则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和爸妈。

“……哟，你的AI哥哥要跟光见面喔，不去看看？”

这是震动着玻璃窗的，从外面传来的天音，是神带着善意，也许揉合了丁点儿幸灾乐祸味道的告知。按道理，神可以直接调用客厅的广播设备，但神刻意将自己的声音藏在天空之上，让字句变得含糊；绝色少年眺望窗外，忽然感觉到强烈无比的空虚感。

别说是亲哥哥，连特地打造的替身洛希也不在。他的身旁没有任何人。

38. AI革命(节3)

如果向日葵和风尘剑客还在，搞不好能为他提供一堆不切实际，但能够让他彻底放松的混帐建议吧？比方说——干脆现实中的哥哥和游戏里的洛希都绝不放手，全收为后宫，所以哪个哥哥的事都要插手。

南佑祈步出他的洋宅，外面唯有凄怆的庭园草木与他相伴。洛希最常坐的雪色秋千没人了，它好像失去了生命，变成暗瓦的枯木，孤伶伶地存在着。

南佑祈坐在秋千上，一个人前后摇荡。

“喂，南佑祈，你哥去了净化神殿哦，你不管？”

他摇荡的幅度越来越大，思考更进一步：既然希洛祈要独自生活，必须自行掌握回避危险的能力。他没有责任一直照顾哥哥，也不能这样管下去。

“要讲的话我讲完了，出事的时候，别抱着我的脚摇尾乞怜。”

管理员尽了通知的义务后就再也没有哼声，也许是走了，也许还安坐在云层的某一端，等着瞧这素来傲慢的少年人会否有所行动。

小小的秋千停了。南佑祈仍捉住手边的两根绳子，眺望西边，天空与山林尽映入眼帘，当中既不包括净化神殿，更是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周围是无止境的死寂。

＊＊＊＊＊＊

前往神殿的路途上迎来了一阵阵讶异的低呼。

第一代皇．希洛祈在离奇失踪后，如今再度回归，在住宅区里奔跑，自然吸引到附近玩家的目光。有的王子搜索队伍看到疾走的初代皇，一时熬不住好奇心的鞭策，几人一起追踪上去。

不过，焦躁的希洛祈连续使用了几次瞬间转移技能，独个儿踏上了数十米高的石壁，两三下功夫便撇掉了那些跟踪者。

体力不断在消耗，但两、三秒间，体力值又如泉水般源源不绝地涌现全身。他没有配戴特殊装备，应该是管子盼特地赐予的力量吧。

真难得。第一次见到这个自称杜蕾斯的男人时，他已经觉得很讨厌了，万万未料到竟会有受到男人帮助的这一天。

四下无人，希洛祈试着开口了：“管子盼，你当初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

等了一会儿，风声中传来了微弱的回答，那么的无力让希洛祈一时间听不习惯。

“……我没有针对你啊。”

“一开始，你就把我和向日葵困在《十之三》的番外剧本里，后来又让我丢进《迷路》那种迷宫式剧本，然后让我当上皇……你对其他玩家不会这样吧。”希洛祈将声量压低至连自己也听不见的呢喃，“因为我是AI吗？”

“嘛，没想到你会直接承认，真帅气啊！我对你另眼相看了。”

净化神殿是没有特殊事件发生过的偏远之地，外围被茂密的森林封锁住，森林的枝叶将头顶的月光彻底挡住，阻碍途人前进。希洛祈放缓脚步，正要拿出手电筒，林间竟蓦地泛现光芒，地面凭空出现了一条由白光铺成的曲折小道。